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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生命的呼喚 文 / 同其塵

    史民隨著探子穿過襄邑以北,白沙窩就在寧陵地界的北部的小鎮裡(今邏崗鎮),昔日這個不起眼的小鎮一下成了傭兵重鎮,大部分百姓聞之,倉皇逃進了山裡,準備長期當野人,毫無辦法。

    此時鎮內馬嘶不斷,噪聲一片,他們好不容易才將軍務安排好,準備長期駐紮在這,到時圍攻之際,張巡逃亡,他們就率軍追擊,量他們也逃不到哪去,這裡生民柔弱,更加助漲他們囂張的氣焰,搶掠財務女人消遣。

    看似亂不成軍,不足為慮,反而是山賊劫匪,無惡不作,李庭望腦子發熱會找來這麼一隻部隊,萬一延誤軍事,那可是功虧一簣,功敗垂成,這也是生民為何逃亡的原因,因為他們過半都不是漢人,而是蠻夷。

    為首的叫何栻納爾,北方部落遊民,本就散漫成性,但是他們天生的警覺性非常高,這是在野外生長大的孩子所具備的基本素質,看似酒肉模糊,實則腦子始終繃著一根弦,等待著那只獵物的上鉤。

    史民此時已經來到這裡,他在據重鎮五里外悄悄下馬,將馬匹俯臥在地上隱藏,此時已經天黑,又是一個月末,天空中只露出點滴星光,基本上快伸手不見五指,對於這場戰鬥來說卻絲毫不影響。

    探子已經在這裡盤踞了一天一夜,可以說將這裡摸的清清楚楚,就等大軍到來一舉殲滅,史民下馬伏到鎮營一里外的山坳裡,他看到這上面有騎兵三人,四周都有騎兵,可以說是將整個小鎮重重包圍,看似每個點三人不多,實則加起來,足有兩百人,這居高臨下,一旦背後襲擊,後果不堪設想。

    「都尉,這群廝貨平日裡喝酒吃肉,都快把這裡當成了草原,生民家裡也搶劫一空,這哪是打仗,純屬就是劫匪,毫無紀律可言,不足為慮。」探子一側小聲道。

    史民依舊注視前方,他雖然看到了許多不成樣子的將士,甚至裡面還時不時傳來女人的哭叫聲,簡直是在表演更火晚會,種種跡象表明,此軍的確是一個幌子,可直覺告訴史民,他相信一個漢軍若是這樣,基本廢了,可番軍,那就不一定。

    因為,這本就是他們的習性,由此擴大了化,反而更有問題,這是一隻無形的網,若是其他人來,恐怕早就打進去,可經歷察哈爾血戰的他明白,番軍雖然狂暴,但各各驍勇,絕不是可欺之輩,他們天生就是戰士。

    外緊內松,看似是怕叛軍來襲,所以將外面佈置的很嚴,以防突襲,而內部的人可以肆意吃喝,這就像是一隻獵到小羊獨自進食的野狼一般,雖然沉迷其中,但他敏銳的目光和靈敏的嗅覺足以警惕一切。

    然而,這只軍隊內部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決不能按平常的打法,直接暗襲,因為此將的佈置是反其道而行之,絕不是善茬,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幾百人早就被發現,甚至有人已經用箭瞄準了自己,只需一聲令下,就會喪命於此。

    只不過是利用自己放長線釣大魚,所以才相安無事,可悲的是這條大魚不是任由野熊撲食的大馬哈魚,而是食人魚,這條魚鉤也不甘願被牽著鼻子走,史民暗自退了下去,立即回到部隊,命人拿出圖紙,將小鎮的大概方位及重要位置表面,並寫下了幾行字,命人往回送去。

    隨即率探子加強監視,大軍休整,一切就等張巡前來。

    此時的他正在趕往的路上,不出半個時辰就可達到,卻接到一封急報,待看完之後,立即命大軍停下腳步,他不得不改變策略,命三百弓箭手將手中另一把箭分給身邊將士,瞬時,組織了一支六百人的弓手。

    張巡與雷萬春交談片刻,便率軍低喝道:「弓箭手隨某繞道而行。」他們本往西方去,此時卻南轅北轍,直奔南方的森林,雷萬春率五十騎兵及千餘將士快速的往原來的路線上襲去,他必須快速趕到,以做好全面的部署,這次可謂是孤注一擲。

    張巡卻不會這樣,他總是給自己留後路的,但思想就是孤注一擲,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激發出將士必勝的心,半個多時辰後,雷萬春率馬趕了過來,與史民交談後,隨著他前去勘察,露出的半邊臉有些陰沉。

    兩人來不及敘舊,也沒時間問他傷勢如何,就立即上馬等候,雷萬春將一千戰士分佈在小鎮以西的地區內,騎兵站在中間,而刀兵潛伏下去,悄悄的來到南側,他們才是夜裡真正的殺手。

    大軍佈置完畢後,整個寂寥的夜晚顯的幾分陰冷,讓房間內剛玩完的何栻納爾警覺,本能的認為,今夜不同尋常,他本身並不把張巡當回事,說白了,就是瞧不起漢軍,不然怎麼會被偉大的燕王收服,一吐番軍之威。

    所以他手下的漢軍基本都是打雜了,那怕一個漢軍軍官也沒他的侍衛值錢,看似囂張,可此人有囂張的本錢,其能力不下於察哈爾,昔日的察哈爾被賈賁一戰打醒,此時輪到了他,卻不知道,在鎮外有雙死神般的瞳眸盯著他,準備發起最猛烈的進攻。

    大軍準備就緒,可張巡此時在哪,他進入了森林,從南面繞道而過,驚異的發現山裡有火光,本以為是叛軍,仔細追查之下,竟然是逃難的生民,一時氣憤不已,讓他們等待原地,明日天亮之時,便是他們回家之日。

    時間刻不容緩,他不敢耽擱,來到南面的山坡下,再往上兩里地便是大軍的崗哨,張巡帶有二十刀兵,這是他們的專長,隨即匍匐而上,暗中解決這十八名騎兵,於此同時,他命兩百人上樹將樹枝砍光,露出朗朗夜空,為他們的箭失開路。

    剩餘四百人則將箭頭纏上沾了油的草稿,他們要火燒連營,最主要的是這南面的山內有大軍的草料,只要將這個點燃,他們就可大獲全勝,這裡正在準備,叛軍裡依舊吃喝,被何栻納爾罵醒,命人嚴加崗哨,這才回到仗營內。

    這道命令下的不可謂不及時,但最終還是差了那麼一步,張巡似乎天生就比所有人都多跨半步,正因為這半步,他才能屢戰屢勝,遇上他,除非郭子儀來,恐怕無人能敵,叛軍大驚失色,南面的守衛不見了,這下慌了整個鎮營。

    將領率馬火速往府內趕去,並命人快速補上,事情絕不是這麼簡單,就在他奮力騎馬時,只感到天空萌萌亮,他驚奇的回頭一看,只見天空中紅星點點,瞬間接近,只聽一聲慘叫,他當場被射下馬。

    隨即六百箭失全部射進小鎮內,大部分插在了草堆上,燃起了熊熊烈火,這招不可謂不狠,何栻納爾立即反應過來,叛軍定然是在南面,便率眾往上面狂奔而去,他們是弓箭手,跑不了多遠。

    片刻間,小鎮裡混亂一片,噪聲大作,猶如狼群一般的叫喚聲時不時傳來,草料場燃起的濃煙和大火為他們指明方向,這將是他們此生見到的最後一次梗火晚會,送他們歸西的晚會。

    何栻納爾直接率三千騎兵出鎮,從西面繞過,這裡地勢較平坦,他們要從山頭上直衝而下,大殺叛軍,這真可以說是張巡在賭命,他的命就交給了那兩百刀兵及五百騎兵,可這點人數能攔的住奮勇而起的三千騎士嗎,而且叛軍遠不止這點兵力。

    張巡臨危不亂,命人立即再射一箭,他不想逃跑,因為他手下只有幾匹馬,其餘六百餘人怎能逃的過騎兵的追擊,要死死在一起,而此時一位守將卻拉著張巡的手急喝:「二郎,快走,春朗還不知道能否阻攔的住叛軍,某等誓死捍衛此地!」

    「先鋒使快走!!」諸將齊聲道,他們死不足惜,只要張巡在,一起都可以重來,他們冒不起這個險。

    「哼!你們是某帶出來的兵,那必須與某同歸同去,若做不到,某就隨你們共生死,某相信春郎等人,諸位拉弓射箭,準備最後一擊!」張巡猛甩衣袖,堅決道。

    諸將士感激涕零,升起了必勝的信念,可他們心裡明白,若叛軍組攔不住,他們將毫無還手之力,居高臨下,怎能打的過衝擊而來的騎兵,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張巡鎮定自若,命人將之前砍下來的樹枝堆放在大樹前端,以阻攔叛軍,這不失為一件好辦法。

    他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他們只有以心祈禱,希望兄弟們不出要差錯,他們不是怕死,而是不想雍丘就這樣完了,他們損失不起,更何況先鋒使還在此,一旦叛軍衝過來,將是致命的打擊,諸將凝成一股,隨時準備拚命。

    張巡見他們各各信念堅定,視死如歸,欣慰不已,這才是他要的軍隊,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無條件的信任和配合,無論有無指令,一切心存勝念,便是最好的指令,不僅能靈活多變,還能各自為戰,立於不敗之地,這才是張巡想要的,因為他明白,他日離開這片土地之後,要想他們活下來,就必須這樣。

    這就是生命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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