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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命啊! 文 / 同其塵

    令狐潮敗逃後,又立即組織起軍隊,不得不說他的將士逃命的本領有所提高,或者說時常都提防著張巡,這次因為突然,沒有反應過來,散開之後,都到了襄邑城下,與令狐潮集合,軍聲大振,士可殺不可辱,一定要雍丘血流成河。

    令狐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明白要想跟張巡速戰速決,根本玩不過他,他總是先一步把握戰機,看來只能打消耗戰,只是他無多少兵糧可耗,便立即上告李庭望,接到消息後,李庭望從南陽一側運來百艘鹽米,他須派兩千將士前去迎接。

    這一晃蕩,已經六月末,他紮營與城南十里處,這裡離睢陽渠較近,糧草與明日中午便可到達,消息秘密封鎖,一邊也監視著雍丘城,此時城內一片安靜,似乎有所準備,張巡早就想過從這個笨蛋手中拿點糧草來。

    他命人看過令狐潮的糧草,不足半周之用,他這數萬大軍又無攻佔跡象,只怕是另有隱謀,便幾日前就令人四處查探,看他糧草何處而來。

    幾日的等待終於得到結果,令狐潮將從睢陽渠運來糧草,途徑雍丘城,預計今晚臨至雍丘地界,與城池有二十里之地,張巡大喜過望,立即與雷萬春商量之後,命史民率三百騎士與雷萬春兵發糧船,他則去對抗令狐潮。

    六月二十九日晚,張巡率一千大軍壓制城頭,各各拉滿弓箭,突然敲聲震骨,令狐潮嚇的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來,諸將慌張的往外跑,看來這是逆賊魚死網破之際,張巡站在凌厲顫抖的軍旗下,猶如常勝將軍一般,勢不可擋。

    令狐潮立即命人準備征戰,他不怕明著戰,此時正和他意,忽見雍丘城門大開,令狐潮騎上戰馬,率軍立即向前壓進五里,可見城門內一個兵卒都未出去,暗叫不妙,肯定從另一方突襲而來,張巡詭計多端,他可不敢大意。

    便立即命大軍抱團,將他圍在中間,此時哪怕就是神來,也無法戰勝,城頭上鼓聲一下消失,張巡再也未露面,城門一直大開著,令狐潮以不變應萬變,他知道憑自己的腦子玩不過張巡,若是變動,破綻更多,不如不變。

    只要逆賊敢來,定要他有去無回,憑著這股堅定的信念,叛軍第一次猶如銅牆鐵壁一般,進退自如,等了幾刻鐘,發現一片寂靜,忽然聽見東門大開,南門關上,張巡率一千將士衝了出去。

    令狐潮見勢倉皇,怕是堅守不住,連夜逃命,便立即率軍圍了上去,兩支一小一大的隊伍就在雍丘城外開展了追逐戰,張巡帶領將士將叛軍引到城北之下,唐軍剛過城北,叛軍就湧了上來,眼看就要追上,忽然從城頭射下千把利箭,射殺幾百餘人,令狐潮氣的大罵,就是跑斷腿也要滅了他。

    便立即命翟伯玉兵分兩路圍剿,張巡打的是游擊戰,正面對抗,他只能如此,也是拖延時間,此時他已經繞城一圈,當來到城西柳巷彎時,這裡有一條淮河的支流,水深不過一丈,寬不過三丈,河岸邊楊柳紛紛,就像是和平使者在彈奏清雅的琴弦一般。

    張巡經過北門之時,命幾百人進了去,他身後只帶三百餘人,立即隱匿在這柳巷彎內,令狐潮率三千精兵趕來時,不住的楞了一下,昔日一幕幕湧上心頭,他曾在這裡視察,孟娘說這裡很美,他便在灣的湖面上建造一座閣樓,此時在星光下隱約看到輪廓。

    在閣樓之上,閃爍著輕微的火光,微亮的燈籠搖擺不定,一個枯瘦的人形注視著這只驍勇的大軍,令狐潮定眼一瞧,心不住的一顫,孟娘難道在這,他急忙下馬,此時也不去管張巡何在。

    自己有這三千大軍護駕,他只要敢出來,就回不去,所以他把自己當成了誘餌,反正該死的時候終有一死,將士阻攔不得,但見到令狐潮大義凜然,不畏生死的一面,各各露出敬佩之色,此時若是有人暗中射擊,他必死無疑,諸將警惕四周,生怕主將有個閃失。

    令狐潮走到湖灣的橋頭,橋的盡頭便是那座閣樓,這是他與孟娘結婚那年修的,當時還在這裡拜過天地,往日喜慶的情景湧上腦海,他不住的雙腿一軟,再無肅殺之氣,一片柔弱,眼眸有些濕潤。

    「孟娘。」令狐潮提著褲腿小跑而去,這是他斯文的一面,急促的呼叫聲讓四周蛙鳴更加響徹,放佛在為這對陰陽相隔的戀人搭橋,當他跑進一看,卻見一雙怒恨的目光看著自己,蒼涼的面龐上陰沉一片。

    「啪!」輕微的聲音響到大軍這裡,一時不知道怎麼了,他們看不清什麼,便聽見一聲呼喝,不知叫著什麼,令狐潮握著自己的臉,腦子懵了半晌,驚顫道:「阿、、阿郎,你還活著。」

    「廢話,難道你也想整死老夫。」此人便是孟娘的父親,今夜是他要來此,見見這個不孝子。

    「不、不是不是,孩兒不孝,阿郎,孩兒以為你被圍困,孟娘屢次托夢給孩兒,想破了雍丘救阿郎出來。」令狐潮一場美夢被抽醒,急忙愧責道。不過能見到阿郎,算是對得起孟娘了。

    「哼,救某何用,你若當真想救,便放下兵器,與叛賊投了雍丘,一起保家衛國,不然趕快滾蛋!」孟老厲聲道。

    「阿郎說的是,當初孩兒利慾熏心,一步走錯,但孩兒以無回頭之路,若投降,身死事小,若叛軍再次攻來,怕是沒有孩兒這般懦弱,到時攻下雍丘,數萬百姓必定斬殺,那時怎麼對得起生民。」令狐潮低聲解釋道。

    「呵呵,按你所言,還是讓了雍丘,要不是張使者明察秋毫,用兵如神,你只怕早就從老夫身上踏過,哼!不降便罷,你可知孟娘在此。」孟老氣憤道,他也懶的計較,正如他令狐潮所言,事已至此,他真無回頭之路了。

    「這!」令狐潮徹底慌了神,又突然打開一片混沌,回想起自己與孟娘的誓言:『與君相伴共此生!』他們生於此地,也要死於此地,一起生死,想到這裡,他胸口湧起一股酸痛,無力的跪下,眼淚嘩嘩的流,對不起,某食言了。

    孟老也淚流滿面,沉著道:「兒,孟娘她不怨你,還是盡早回頭吧,再往下走,你連這最後一點誓言都不能兌現,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死又有何顏面。」

    令狐潮抱頭痛哭,連連點頭稱道:「阿郎說的是,說的是,孩兒什麼都不要,只想與孟娘在一起,生死一起,可事與願違,孩兒真的好無力,好難受,阿郎,求求你,殺了孩兒,孩兒要與孟娘在一起,求求你。」

    他發瘋式的拉住孟老的衣襟,進入癲狂狀態,孟老早就心痛如絞,本想說服他投降,可見此樣,他心中瞭然,好在孟娘未看錯人,他的確深愛著女兒,此生足矣了,足矣了,孟老站的筆直,任憑令狐潮發洩,時間彷彿靜了下來,諸將看不見令狐潮的身影,可又隱約聽見聲響,想去察看,一時又不敢打擾。

    心裡火大,此時兩軍交鋒,剛才還覺得將軍氣勢磅礡,這會怎麼如娘們一樣,肉肉囔囔,若是錯過戰機,張巡詭計多端,後果不堪,就在這時,城東發生慘烈的叫聲,眾將心中提神,令狐潮在懵懂之間清醒,一聞將士被殺,立即湧起,他的本能已經變成與張巡對抗到底,看了眼閣樓,道:

    「阿郎,既然張巡待你不薄,孩兒記下了,他日還他一還,可人各有命,孩兒去也。」令狐潮不在多言,跑了出去,騎上大馬,立即大喝一聲率三千將士狂奔而去,孟老望著黑壓壓一片的軍隊,雜亂的馬蹄聲,不住長歎,命啊!

    這個人的『命』到底是什麼,在歷史上是個迷,隨著故事的發展,我相信,會有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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