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十九個木偶 文 / 梵蒂岡的老頭
雖然這一路有著兩天兩夜的歷程,葉六道想著是很枯燥的一路,只不過上天眷戀七夜,讓他遇到了一個,用現在的詞叫做「女神經病」的美女冷冰,一路上天南地北的八卦胡侃,累了就靠著窗睡覺,醒了就繼續辟里啪啦的打口水仗,一路上倒也過得相當有趣,時間也是飛快的過去,不知不覺就到了g省。
「哈~~~這家鄉就是好啊,就連呼吸都覺得舒服」
美女冷冰高舉著雙手,墊著腳尖深深的哈了一口氣,那從衣擺下若隱若現的可愛肚臍也是迷亂了行人的雙眼,好在沒有造成交通事故,不然美麗也會成為一種罪吧。
相識不過一天的一對青年男女行走在出站的過道裡,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的奇妙,或許你從來沒有跟相處了十年的鄰居說一句話,卻可以和素不相識的路人談天說地,不亦樂乎。
有人說華夏人是多情的民族,同時也是奸詐的民族,西方猶太集團的大佬們說,我寧願在西伯利亞喝西北方,也不會去華夏的土地上,那裡是資本家的墳墓。
過道裡行人匆匆,但最讓人輾轉目側的還是那每隔十來米就有的街頭賣藝人。街頭賣藝可以說是最古老的職業了,說笑逗唱,雜耍技藝,智慧的華夏人憑藉著自己的一技之長混口飯吃,同時也豐富發展了我們國家的民間技藝,本來這是一種值得尊敬的職業,畢竟街頭賣藝賣的是勇氣。
可如今的街頭賣藝,想想確實讓人心寒,畫蛇添足一說,想想都讓人可笑,可憐!
一個個大概20歲出頭的年輕小伙子,抱著一把嶄新的吉他,地上放著還是混響的低音炮,臉上充滿著沒有表情的憂傷,唱著那膾炙人口的傷感歌曲,氣氛渲染的很是到位,路過的行人飽了耳福,卻很少人上前投下幾塊錢的。
葉六道這也是聽著歌隨著人流往前走呢,突然覺得身旁的嘰喳聲一下子沒了,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大美女正站在一位帥氣憂傷的青年賣藝人跟前掏著腰包,鼻頭居然還紅紅的,顯然是哭了。呵呵,沒想到大美女還挺有愛心的嘛,葉六道笑了笑,只不過這次的笑容明顯和以前不太一樣,這女孩,挺有意思的。
冷冰掏了十塊錢,放進了青年面前的帽子裡,走了還道一聲「加油」,青年看到這麼久終於有人來打賞了,也是一個勁的道著「謝謝謝謝」,但當看到只有十塊錢的時候,表情明顯的一暗,隨即撇了撇嘴,繼續憂傷的演唱。
冷冰走到葉六道的跟前,揉著眼睛一抬頭發現他正在笑,頓時氣就來了,
「喂!你還笑,有沒有同情心啊,人家媽媽都得了癌症呢」
「呵呵,我的大美女,你還真是有愛心啊,不過,你要是願意,肯去其他那十幾個帥哥跟前逛一逛,我就怕你帶的錢不夠啊」
「喂!什麼意思啊」單純的冷冰顯然沒有聽懂葉六道話裡暗涵的意思。
「好啦,走了」隨即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著。
曾經有一位知名dj主持人接受採訪被問到當然為什麼不做街頭藝人了,這位主持人面無表情的只說了一句話,「我怕丟咱華夏人的臉」,要知道,他可曾是被譽為華夏的街頭藝人王啊。
華夏是一個多情的民族,沒錯,但是這份多情,同情,這份珍貴的愛心,卻被那些賣藝人跟前的一張張泛白的「病例」硬生生的給磨沒了。
街頭賣藝,賣的是「藝」,而不是「同情」,同情賣沒了,飯碗也就到頭了。
出了火車站,十年的變化有多大,而且還是g省這樣的大都市,說實話沒法形容,不過見多了太多大城市的葉六道也沒什麼驚訝的,只是伸著頭辨認了下方向,就準備撒開腳走了,卻被一雙小手拉住了。
「哎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好歹也認識了這麼久,就這麼走啊」美女撅著嘴,覺得被忽視很沒面子啊。
「那不然怎麼樣呢,留下電話,日後再約出來吃吃飯,然後……順便……再……」此時的葉六道突然又變成了一個輕佻的浮誇的公子哥的形象,讓冷冰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呃……啊!那個,喂,你什麼意思啊,誰要和你……和你……那個……啊,啊……」美女這才反應過來話裡的意思。
「沒什麼意思,好了,接你的人都來了,你該走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美女很是驚奇。
葉六道卻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委屈的美女在原地發愣。
這樣的邂逅,或者說偶遇對他來說太多了,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一場戲罷了。
葉六道站在馬路邊,手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台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不等那邊有動靜,就說了一句話,「幫我查查一個叫冷冰的女孩,大概十八歲,g省人」,說完就掛了電話,接下來就只需等消息了。
明天就是七月初七了啊!
農曆七月初七,在華夏傳統節日上是七夕節,也就是國外的情人節,七夕情人聚,七月初七是一個溫馨快樂的節日,但這一天,對於葉六道來說,是一個痛苦、不堪回首的日子。
七月初七,是葉六道出生的日子,也就是他的生日,同時這一天……想到這裡,葉六道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那一天,他整整哭了七天七夜,此後到現在他便再也沒有哭過,也許淚水在那七天都流光了。
g省一處偏僻,環境幽靜的地方,葉六道此時就在這裡,十八年來,這是他第十六次來這裡,這一天是他的生日,同時也是她的忌日,葉六道生命裡最愛的女人,最尊敬的女人,最思念的女人。
一處沒有名字的墓地,只有一個墓穴的墓地。
「媽!六道回來了」
久違的一句回來了,他,太苦了,累了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從來不知道媽媽懷裡的溫度,他常常想著,肯定比這沒有溫度的地上溫暖。
一座沒有任何裝飾的墳墓,一座沒有名字,沒有照片的墓碑,就這麼孤零零的躺在這座土地上,淒不淒涼,孤不孤單,六道的心都疼碎了。
六道說,某一天,他死了,就來這裡陪媽媽。
葉六道半跪半倚在墓碑上,輕輕呢喃著,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三個木雕,三個沒有容貌的女性木雕——他的媽媽。
葉六道一出生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長什麼樣子,家裡沒有照片,甚至連一點點關於她的資料都沒有,他的媽媽就好像是一個謎一樣。
十八年,每一年的七月初七,他都會刻一個媽媽的木雕像,只不過從來都是沒有容貌的,他的記憶裡沒有,今天是第十九個七月初七。
葉六道把那兩個木雕放在了墓碑前,總共十八個,第一個只是一根木頭,後來慢慢就有了人形,只不過都沒有面目。接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根光滑圓潤的木雕和一把精緻的小刀,靠在媽媽的墳頭,一邊說話,一邊繼續著第十九個木雕。
「媽,我在國外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哦,還有很多有趣的人呢,他們都是大人物哦」葉六道一邊認真細心的刻著,一邊給媽媽講著故事,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那幸福炫揚的表情,儼然是一個想要得到媽媽表揚寵愛的孩子啊!
「媽,我可是曾把一個壞老頭的內褲掛在一個少女的門房前哦」
「還有,我喝過英國皇家最珍貴的葡萄酒呢,只不過很難喝,還沒咱家的二鍋頭好喝呢,嘿嘿」
「你知道嗎,您兒子很多人追的哦,那些什麼富家小姐啊,明星啊,那都上不了檔次的,厲害吧」說著看了墓碑一眼,眼裡都是小驕傲,呵呵。
「還有哦,我遇到一個印度的人,聽說是印度的神女,她很奇特的哦,長著『三』只眼睛呢,不過卻是一見面就要給您兒子當媳婦呢,您說我娶不娶她呢」
「您知道嗎,最有意思的一個人啊,是我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哈哈」
「當然,還有很多壞人的,可他們都打不過我哦」
「……」
一個沒有見過母親的兒子,一個沒有抱過兒子的母親,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地下,就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故事的講著,講了七天七夜,沒有停止。
十九個木雕整齊地排在墓碑前。
「媽,前幾天兒子坐火車碰到一個姑娘,她問我什麼是孤獨,如果是媽媽,您會怎麼回答呢」
「媽,您孤獨嗎」
「她,不孤獨!從來也不曾孤獨過!」一聲蒼老的聲音在葉六道的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