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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章 金山娘 文 / 油偶娃娃

    吃過飯,范氏要玉珠去奶那問問,要不要舂米,今個兒自家要舂米,奶那要舂的話就兩家一起去舂,又到絲瓜籐下割了幾個嫩絲瓜順道給奶送去。

    蕭玉珠嗯了一聲,抱著幾個絲瓜,在青石板上歡喜地撒開了腿跑著,到了老宅,走到後院,見楊氏正在餵豬。

    「奶,我娘剛摘的絲瓜要我給你送來,還問,奶這要不要舂米?今個兒我家要去舂,就順帶一起舂了。」蕭玉珠說完,把絲瓜抱進了灶間。

    楊氏放下手裡的瓢,去房裡看了看,見米缸子快見底了,走出來道,「奶這也快沒米了,是要去舂些來,去回了你娘,說奶餵了豬就去,叫你娘在村頭大槐樹下等著便是。」

    蕭玉珠嗯嗯兩聲,朝正往竹竿上晾衣服的丁香叫了聲「小姑」,就貓著腰跑了。一屁股坐在青石門檻上,一躍跳了下來,如今這身手練得越發嫻熟了,拍了拍屁股,腳底帶著勁兒跑得飛快。

    東邊的巷子口閃出來一個人,蕭玉珠沒剎住步子,剛好和來人撞上,一看是金山娘,頭上插著鎏金穿花戲珠步搖,一晃一晃地晃著刺眼,臉上抹了層厚厚的粉,被這一撞,蹭蹭地往下掉。

    「哎呦,哎呦,是哪個小兔崽子,走路沒長眼。」金山娘哎呦哎呦叫了兩聲,一手捏著團扇,一手扶了扶髮髻上插著的鎏金穿花戲珠步搖。

    蕭玉珠滿鞠躬道歉。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黃毛丫頭,瞧你這一身灰頭灰臉的,弄髒了我的衣服你賠得起嗎?」金山娘看了一眼蕭玉珠,嫌棄似的拍打下身著的青色襦裙兒,又道,「整天在土裡刨食制陶家的丫頭,瞧那一身土樣,跟個菜罈子差不多。」說著,用團扇掩著嘴,吃吃地笑。

    簡直欺人太甚,不帶這麼侮辱人的!蕭玉珠氣得牙直抖索,小胸脯挺得高高地指著金山娘,「真是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自以為有了棵大叔就可以好乘涼,我呸!」說著往地上唾了一口。

    「你……你……你」金山娘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揪著蕭玉珠的衣領子往地上一推,「你這個黃毛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彭」的一聲,蕭玉珠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摔得生疼,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胳膊肘,趁金山娘不注意,偷偷地上去飛快地踩了她一腳,溜了。

    「哎呦,哎呦。」金山娘丟下手裡的團扇,揉著踩疼了的腳,叫了半天。

    回到家,范氏聽說楊氏也要舂,這舂米是慢活兒,兩家人一起要舂上大半天,便頭上裹了頭巾,從米倉裡裝了擔稻穀,急著要去村頭佔地兒。

    「娘,我也要去。」蕭玉珠從東廂房抓了塊頭巾,學著范氏的樣裹在頭上。

    蕭玉涵見狀,也纏著要去。

    范氏要玉珠把小掃帚,大瓜勺,米篩拿上,自己挑上稻穀,急急地往村頭去了。

    蕭玉珠一手拿著傢伙什兒,一手牽著蕭玉涵,跟在後面。

    大槐樹陰了好大一塊地,白花花的太陽從樹葉間篩下來,斑斑點點落在地上。一個大大的石臼,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米灰,旁邊立著木杵。

    「還好,今兒沒人舂,木杵和石臼都空著。」范氏把舂米的石臼用小掃帚掃了一遍。

    楊氏裹著頭巾,拿了簸箕,老三蕭景文挑了半擔稻穀趕來。

    蕭景文悶頭叫了聲「嫂子」,嘴上沒多話,像個悶葫蘆立在木杵旁。蕭玉涵嚷著要玩木杵,蕭景文不說話,抱了他往木杵上一放,一腳踩下去,木杵立起來,一鬆腳,木杵又落了下去,蕭玉涵覺得好玩「咯咯咯」笑著。

    范氏見楊氏的稻穀少,想著先舂她的,從蕭景文挑來的籮筐裡用大瓜勺子搖了一勺放進石臼裡,蕭景文一腳踩在木杵的踏腳處,木杵抬了起來,舂下去,抬起來,再舂下去,如此反覆。不一會兒,稻穀的殼被砸了出來。

    范氏用瓜勺把糙米和谷糠從石臼裡掃出去,又添了一勺稻穀進去。

    楊氏把第一遍舂的米往簸箕上一放,揚起一陣風,把殼和米分開,分別裝空筐子裡。楊氏把給老二說親的事又提了遍,歎氣道,「這老二一天到晚不著家,得尋個媳婦好好管管。」

    「上回說的王家村的那個姑娘怎樣?」范氏添完稻穀,扭過頭問。

    「別提了。」楊氏歎了口氣,「說了大半年,老二也沒吱一聲,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結果,後來人家娘見沒指望,又托人尋了一門親,好好的姑娘嫁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我第二個孫子都抱上了。」楊氏心裡有氣,使大了勁,把好些舂好的米揚了出去,又怨道,「老了,不中用了。」

    范氏接過楊氏手裡的簸箕,石臼這邊吩咐玉珠添著稻穀。蕭玉珠手裡添著稻穀,豎起耳朵聽大叔的親事。

    「娘,王家村的姑娘嫁人就嫁了,說不定老二能遇上更好的。咱再給老二說幾門,讓他挑挑,看他喜歡哪個,蘿蔔青菜他總會看上一個。」范氏寬她心道。

    楊氏臉上滿是憂慮,點點頭,又念叨王家村不知道還有沒有未說親的閨女,河對面鄰村的不知道有沒有?

    楊氏對老大媳婦很滿意,人勤快辦事利索,又孝順,又問,「不知道,你娘家范家村有沒有合適的閨女,有的話給老二留意留意。」

    范氏默了一會,心想現在范家村的閨女,她老久不回去一趟,倒也生疏,不知道哪家的閨女還未說親。嘴角勾起一絲笑寬慰道,「下回我回去,托托我娘,讓我娘問問,誰家閨女還未說親。」

    楊氏的臉色明朗起來,比之前好多了,抬起頭來看向老三,「老三也老大不小了,等老二的親事定下來,得給老三尋尋。」

    蕭景文的臉唰地紅了,羞得垂下了眼臉,嘴上不滿道,「好好地說二哥的親事,怎麼提到我來了,再說玉珠玉涵還在這呢!」

    「玉珠玉涵哪懂?」楊氏嘴角一撇。

    「奶這是在給玉珠找嬸子。」蕭玉珠添了把稻穀,答了一腔。

    「你這小人精兒。」楊氏笑得直不起腰來,眼角笑出淚來。

    范氏伸出手給玉珠敲了個腦蹦子,自個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景文的臉更紅了,羞得別過臉去。

    蕭玉涵在旁邊自個玩著米粒子,見大家笑成一團,他也虎頭虎腦地咧開了嘴笑。

    舂米舂到中午,才舂好。蕭玉翠在家做好了飯,見人還沒回來,尋了過來,麻利地收拾米糠裝進籮筐裡,拾掇好帶來的傢伙什兒,又把石臼裡掃了一遍。

    范氏頭巾上落了層厚厚的米灰,蕭玉珠幫著解下范氏頭上的頭巾,范氏抖了抖頭巾,誇她道,「這二丫頭,知道心疼娘了。」

    舂米時的米糠兒飛到身上,弄的混身癢癢,蕭玉珠左右扭著身子,用手饒了饒,心裡燥得很。

    「二姐像個猴子,二姐像個猴子饒癢癢。」蕭玉涵在一旁拍著手叫喚。

    蕭玉珠攆了他,往屁股上拍打兩下,回家去。

    范氏吃過飯,心裡惦記著早晨林子娘說的話,到村裡赤腳郎中那給玉珠抓了幾副草藥,親自扇著蒲扇,小火在灶上熬著,由三碗水慢慢熬成一碗水,滿屋子都是一股苦藥味兒。

    聞著都覺得苦,若是喝下去?蕭玉珠看著范氏端來的一碗黑乎乎的藥皺眉,「娘,這藥先放著,放涼了再喝。」心想她又沒病,這麼苦的藥她哪嚥得下去,想趁娘不在時,偷偷倒了去。

    「這藥我在灶間放涼了,才給你端來的,溫的喝了正好。」范氏端近了遞過來。

    看來是逃不掉了!蕭玉珠嚥了嚥唾沫,手捏著鼻子,端起碗喝了一口,苦得連中午吃的飯都想吐出來。

    范氏見她喝了,放心的走了。范氏前腳剛走,蕭玉珠後腳便把藥倒進後院的菜地裡,這苦味的藥實在嚥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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