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六五章 出嫁 文 / 桃金娘
魏氏來給大妞添箱,送了套成色上乘的祖母綠頭面,此外還帶來一個小匣子,裡頭裝著的是徐府的其他人托她捎來的各式物件,遠不如魏氏的貴重,也算是說得過去。
徐世錚日前匆忙離京,魏氏歉疚的解釋,她亦不知道具體歸期,可能是要錯過大妞的婚期。
這些朝政上的事情,姜氏自知不該她多過問,略過不去,沒有說是外甥女成親就要耽擱舅舅正經差事的,徐世錚如今聖恩正隆,也比以前繁忙許多。
初六這日,張媒婆與閔家的一位面生的年長婦人,代表男方送鳳冠鏡粉來催妝,婚事進入最後的流程。
婚禮的前一天,由何林主事,領上眾人去閔家送嫁妝,三十多人的隊伍,清一色的壯實青年,無一個歪瓜裂棗,裡正還真是精挑細選過的。
何媽媽與春月秋華跟隨隊伍一道去京城,三人晚上就要留在閔家,佈置新房也照看嫁妝。
大妞作為姑娘留在娘家的最後一夜,姜氏讓她與自己同睡在東屋,鄭大虎自然是去睡廂房。
二郎三郎打小就喜歡擠一個炕頭,廂房蓋好後,兩人看上了最邊上的一間住了進去,徐修永愛湊熱鬧,怎麼都要與兩人一個屋睡,霍尚作為稱職的拖油瓶,自然是跟進,如今又不是冷天,人多了也熱,大郎與四郎選了隔壁的屋子住下,如今還空著兩間屋子從未住過人,鄭大虎正好暖暖屋。
二妞心跟明鏡似的,自個娘親這是要傳授女兒一堂婚前必修課,她雖然對古代兩性教育充滿好奇,但這個壁角是絕對不敢去聽的。
只剩她一個人的屋子,空曠得讓人難以入眠。待到夜深時分,二妞捲起自己的薄被摸出屋,東屋的門是虛掩著的。二妞暢行無阻,藉著夜光爬上炕後,就睡在大妞那一側。
姜氏與大妞也是剛睡下。進來這麼個小賊,哪能覺察不出。只是這樣的夜裡,無聲勝有聲。
寅時正,大妞已淨身完畢,魏氏也到了鄭家,她昨天就宿在莊子上,悅姐兒晚上見不到她就要鬧,帶上她就得領著乳娘丫鬟等一堆人。不方便到鄭家來住,溫泉莊子離這不遠,往來便宜的很。
魏氏大早的趕來,顧不得喝上口茶就開始為大妞開面,先是用麻繩給將她臉上汗毛絞掉,再將鬢角之絨發和眉毛修整成形,鬢角整齊,眉毛細彎,女人一生中只開一次面,作為嫁人的標準。
大妞著裝完畢。已經到了卯時,二妞端來盤點心,掰成小塊一點一點小心翼翼餵給她吃。
湯湯水水的東西是不能吃,水不能多喝。即便是糕點,一次性也不敢多吃。
二妞用絹巾包了幾塊桃酥塞進她的袖口裡,「大姐,這些你帶上,路上餓了就吃兩口。」
也不管她意見如何,二妞只管弄自己的,又道「外邊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讓張武叔傳話回來,什麼都好,就是被委屈了自己,你這人心軟的厲害,可有些人不值得容忍……姐,你別哭啊,快忍回去,流下來妝就花了」,二妞無措的趕緊掏出手絹,把她眼角欲滴落的淚水吸淨,她素喜棉布做的手絹,吸水吸汗可比綢啊絲的強數倍。
大妞頭上戴著鳳冠,不敢多晃動,扯出一抹笑拉住妹妹的手道,「在家聽爹娘的話,別總是鼓搗那些粗活,看看這些天,好好的手都弄出繭子來了,缺衣少鞋了就跟我說,姐給你做,夜裡睡覺安分些,別總貪涼快把手腳伸出來,到了後半夜也還是冷的,睡前放杯水在炕頭,晚上口渴伸手就能喝,實在要起身,就把燈先點燃,別偷那點懶,黑燈瞎火的亂走,碰傷了有你疼的
二妞嘴巴緊緊的癟住,忍了又忍,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連忙低頭抹去,可抹完這邊,那邊又滲了出來,心頭湧上來的酸楚如何也壓制不住了,張嘴便是哇哇的嚎起來。
屋裡的人都圍過來勸,看她的勁頭是止不住了,魏氏趕忙把她拉出去,姜氏在東屋聽到動靜正好過來,二妞直接蹭過去,臉埋進她懷裡傳出嗚嗚的啼哭聲。
魏氏把這位小祖宗留給她親娘安置,忙又轉身回西屋,屋裡正兒八經的新娘子被她招惹得情緒也勾起來了,只是沒小祖宗這般驚天動地就是,這事鬧的,她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趕緊給大妞補妝才是正事。
「平時把你能的,也就這點出息,這麼多人看著呢,你也不嫌丟人」,姜氏見二妞平復下來,把她從自個身上拉出來,又用手絹給她抹了抹淚痕。
二妞聳了聳鼻子,想起西屋裡除了舅母,還有綠袖以及蓮嬸子和裡正的大兒媳,臉上頓時有些溫熱,「誰愛笑就讓她笑去,我捨不得大姐,天經地義的事。」
姜氏點著她的額頭道「就強吧,我去看看你大姐,你上東屋裡呆會,別又來招你大姐哭。」
二妞鼓起腮幫子點點頭,待姜氏撩簾進去後,自個上東屋對著銅鏡照了照,已是淚去了無痕,於是上外頭轉了一圈。
院裡院外,都聚著好些等著看熱鬧的人們,有幾位平時與鄭家相熟的媳婦子,也會進屋裡去瞧瞧新人,說些吉利的話,孩子們跑進跑出,鄭家院子從沒這般熱鬧過。
二妞回屋裝了半簸籮的喜糖茶果出來,只要是孩子就給上一把,即便是門外邊那些還抱在懷裡的也沒落下,氣氛更加熱絡了,見到場的已經都散到了,二妞提著簸籮回屋。
鬧了一出,心裡那點鬱結業已消散,二妞重回西屋,抬頭就見她娘雙眼泛紅的坐在炕頭,還嫌她眼窩子淺兜不住,自己不也忍不住。
炮仗聲響起,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女家放炮仗迎轎,旋即掩上大門,來看熱鬧的人們多數繼續留在院外,小孩子還有一些年輕人則與鄭家人一道退入院內,準備來鬧場。
披紅掛綵的閔承安,眉頭眼角間都儘是掩不住抹不去的意氣風發,哪裡還能尋得到平素裡風清雲淡的影子。
新郎官跳下馬,由眾人簇擁著上前來叩門,裡頭除了四位小舅子,還有徐家的兩位表親,這門怕是沒那麼容易進去,閔承安早有準備,他帶來的迎親隊伍,也是文武皆備。
院門前鬧了近半個時辰,又塞進一堆的紅包,大門才是敞開,相賓們擁著閔承安一進入到院子,就朝兩旁灑了幾把銅板,院裡堵著的人們一陣哄搶,讓出條道來,迎親的人迅速上前。
正房的大門是由蓮嬸子與裡正家的大兒媳與幾個婦人虛守著的,每人一個紅包就放了進來。
閔承安穩了穩氣息,再次上前叩門,裡屋門內的小姨子不比四個小舅子外加兩個表親好對付。
自炮仗聲響起,大妞握緊二妞的手就再沒鬆開,直到迎親的人進到院子,才由綠袖伸手過來替下她。
外邊叩門後,二妞走至門邊,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道,「我就這麼一個姐姐」,再無它話。
閔承安示意相賓從門腰縫塞進一個紅包,「我此生也就這麼一個妻子」,眾人哄笑。
二妞心道,還挺會說的,見自家大姐的紅蓋頭很沒出息的晃動,撇了撇嘴,將紅包收入懷中,「這話我記住了,姐夫也好生記得」,說完退後幾步,示意綠袖開門。
門一打開,閔承安不由的愣怔,小丫頭今兒怎這般的好說話,還不曾細想,雙眼已經被屋內端坐著的大紅身影緊緊的吸引住,用盡心力才把眼神抽離開來。
男方送上離娘肉,鄭大虎和姜氏在堂屋上座,接受一對新人的叩拜,姜氏略帶哽咽的叮囑即將出門的女兒一些相夫教子之類的話,鄭大虎則抿著嘴直視了自家新姑爺半響,點了點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喜娘已經三次催妝,姜氏顫抖著手為大妞餵過上轎飯,自己早已淚眼朦朧得再也看不清楚。
大妞挨個的叮囑弟弟妹妹,要聽話,要好好讀書,要孝敬父母。
二妞又哭成了淚人,大郎二郎三郎眼眶發紅都還能忍住,有水痕也只是在眼眶裡打轉,四郎可沒那麼大的忍住,拉住大妞的袖子,豆大的淚滴不要錢似的往下砸。
綠袖攙扶住大妞,該是出門上轎了,手按了按示意她哭嫁。
蓋頭下的大妞早已流淚滿面,頓時失聲痛哭。
綠袖適時的安慰,大妞把哭意強忍下去,由大郎背著她出門上轎。
趕在新人進花轎前,魏氏用掃把將轎內塵土象徵性的拂去,再有點燃的高香將轎內熏染一下,最後手持鏡子把角落照射一遍,以避免污穢之物藏身轎內。
鼓樂響起,起轎時女方再次放炮仗,並用茶葉米粒散轎頂,大妞在綠袖的再三提醒下,木木的將扇子扔出,自己做的什麼,已經不知道了。
姜氏混混噩噩的將手裡的一碗水潑出,全身的精氣已隨著花轎一同離去,要不是魏氏眼疾的將她扶住,只怕就要栽倒在地。
大郎二郎三郎騎馬送轎,徐修永和霍尚也跟了去,五人送至中途即回。
中午,鄭家擺下兩桌,答謝一大早就過來幫忙的人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