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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五四章 生機 文 / 桃金娘

    鄭大虎在堂屋裡陪著坐了一小會,借口要去果園裡喊大郎幾個就走了,留下姜氏與徐世錚夫妻繼續說話。

    出了大門也不走直徑,東拐西折的偏繞了個不大不小的彎,進入果園後亦是優哉游哉的漫步,留足了時間給姜氏提要人的事。

    二妞瞅著一腳踩在簸箕邊緣,然後灑了自己大半身草木灰,再然後愣成個木頭人的徐修永,抿緊了嘴,使盡全身的力氣把笑意壓制下去,一手擱在自己的腹部不停的揉,硬憋屈得自己肝啊腸的顫得生疼,她怕笑出聲來傷了大少爺的自尊心,雖然徐少爺今天弄出來的笑話已經不止一出了,但哪出都沒這出來得叫人震撼,這哪是來幫忙幹活,分明是拖後腿搗亂兼自虐啊。

    徐修永被三郎的狂笑激得晃過神來,從小到大他還沒如此窘過,特別是當著表妹的面,狠狠損傷了他那顆小小的男子漢的心,於是又羞又惱,忙低頭貓腰用手去拍,可憐的孩紙這下更悲劇,頓時滿臉一鼻子的灰。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魯迅先生真是偉大,多精闢的語言藝術,二妞也裝不住了,還算爭氣,沒與二郎三郎一樣,直接拍地狂笑。

    「永哥兒別動,擔心把眼睛糊了」,見徐修永提起袖子要擦臉,正好趕上的鄭大虎乾淨出聲直至,又對著唯一還保持著風度的大郎道,「你去端盆清水來,給永哥兒洗洗臉。」

    鄭大虎其實遠遠就瞭見了剛才那一幕,心裡也好笑著呢,細面養大的公子哥哪做過這些粗活,今早硬要與大郎他們到地裡來,他意思意思的攔了兩下沒攔住。也就不管了。

    鄭大虎才不會因為要將就徐修永,就讓自己的兒子也就此兩手不沾土。

    自家的兒子雖然都送去讀聖賢書,但沐休的那天同樣要下地幹活。免得有一天讀書沒讀出出息來,還無一技之長,連媳婦孩子都養不活。

    大舅子只交代大郎他們在家怎樣。徐修永就如何,那就跟著一道來地裡玩玩吧。

    沒想到還真玩出花樣來了。鄭大虎對還閉著眼睛的徐修永上下掃了一眼,心裡嘖嘖兩聲,可惜了身上那套好衣裳,得好十來兩銀子吧,只是弄點灰上去還能洗,可是下擺處刮出的那麼大個口子,不知道媳婦還能修補不?

    對於徐修永。鄭大虎還蠻喜歡的,出門進門姑父長姑父短的,眼睛沒長到天上去,家裡上啥吃啥給啥用啥,雖然性子鬧了些,也算不得多壞,這麼些日子了沒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到底是世家出身,再怎麼鬧心裡頭也有度。

    等徐修永把頭面打理乾淨,一干人等才跟著鄭大虎一道家去。進院不急著見人,先各自回去換了乾淨衣裳,做的是農活,少不得要沾染些污濁。這樣見客不恭不敬。

    便是徐修永和霍尚二人,也是匆匆與徐世錚夫婦照過面,沒講幾句話也跑後邊換衣裳去了。

    新蓋的廂房要燒炕熱屋除潮,人暫時不能住進去,大郎他們的衣物都還在書房裡擱著,大妞二妞亦是沒搬回西屋去,住在後邊離四郎也近些,免得他一個人住著孤單。

    大妞在屋裡做針黹,並不知道徐家來人了,姜氏陪著說話一時顧及不上,也是想著等二妞回來,姐妹倆一道過來見禮。

    等二妞換好衣服與姐姐走出屋來,大郎幾個已經不在書房了,女孩子出門前梳妝打扮就是麻煩,再小也是一樣的。

    魏氏這回出來,是要去紫雲寺還願,為著丈夫平安歸來,還因禍得福升了官,她要茹素一月感恩菩薩保佑,正好徐世錚沐休,護送妻子的同時,卻是特地攜了重禮來送與大郎幾個。()

    原來,今年北邊遭的雪災更為嚴重,前前後後下了三個多月,有些村莊整個都被雪埋了,徐世錚上回領的差事,倒不是救災賑災,卻是要給戍邊將士運送糧草給養。

    為這事,在徐世錚之前,文官連武將,已經被斬殺兩人罷免五人降職三十餘人,還有一去不回可能被大雪掩埋了的不計。

    北邊邊境上的異族一直蠢蠢欲動,若是因為這場雪,軍需供應不上,損兵折將得太過嚴重,那麼一開春,北邊的韃子再次侵入燒殺搶掠為非作歹時,將會如若無人之境,更甚的是,異族也有可能乘虛而入,佔我大好河山,從別的地方再調兵遣將,哪能那麼及時,畢竟整個北方都遭了災,人畜傷亡巨大,韃子那只怕更嚴重,不來搶才叫怪了。

    徐世錚擔著守衛京畿一責,外頭的武官又不是死絕了,本來押送糧草這事,還輪不到他。

    糧草送不過去,反倒在路上還損失不少,按時間來算,再一個半月,邊關就要斷糧,於是乎,天子重怒,眾人難扛。

    活不能不幹,但誰都是兩肩膀扛著一個腦袋吃飯,丟了就再找不回來了,再者,朝堂上分門別派,誰也不想折損自己的人,最後,徐世錚這個爹不疼姥姥不愛,雖備受皇帝看重卻根基不深的軍中新貴,被眾人不約而同推崇到前面來,彷彿除了徐世錚,再沒有人能堪當此任。

    今上上位不過五年,皇位都還沒坐穩當,雖捨不得這個他親自安插進京畿衛的最大保障,但也無法與群臣抗爭,本還指望徐家能出面化解,但徐家竟然選擇中立。

    百年徐家,不僅是因為徐家英才輩出,也是因為徐家從不參與奪位之爭,徐家家訓,便是只忠我皇。

    徐世錚也是保皇派,但他是在今上龍潛時就已經追隨之,若是今上奪嫡失敗,他就是陪葬品必死無疑,有可能還會牽連上徐家,雖然撼動不了徐家的根基,但元氣大傷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徐世錚還沒有被嫡支分出去。

    對於徐家來講,徐世錚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忤逆不孝之人,說是背宗忘祖也不為過,為了不引得上位者諱,徐家只崇文不入伍,徐世錚卻是軍功立足,這一點一直是徐家的心頭大忌,但徐世錚深得皇帝意,還委以重任,全然不靠徐家蔭庇。

    徐世錚死豬不怕開水燙,便是徐老太爺大道理說破天去,他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不當回事,沒辦法,不走這條路,他就別想封妻蔭子,書讀得不差但也就那樣,頭上還有個非嫡出卻是嫡長的哥哥壓在上頭,家業輪不到他來繼承,他這一生能得蔭恩衣食無憂,可他兒子他孫子呢?徐世錚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這回徐家不出面幫他開脫,徐世錚能理解更無怨言,是他先背棄了宗族,家裡不過是順水推舟,想著讓他栽個觔斗,此事事關重大,在這上頭栽了,再往上爬怕是很難,皇帝再看中他要提攜他,也要能堵住悠悠之口才行,以徐家的權勢,他這條命肯定能保下的,即便不念骨肉親情,也不能讓別人看低了徐家,畢竟只是失職,還不是必死不可的大罪。

    臨出門前,徐世錚把其中的凶險都告知了妻子,也是為了交代後事,魏氏是他從戎後在外頭自作主張請了上官出面定下娶回家的,夫妻感情很是不錯,這也是魏氏不得婆母喜歡的很大一個原因。

    不管徐家老太爺和大伯以及父親他們怎麼想的,他有自己的算盤。

    受命後,他在皇帝跟前起誓,不成功,則成仁,絕不給主上丟臉,這番表態,若能凱旋,他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又多了幾分,如若再也回不來,他便以性命為兒子謀下份恩庇,追隨今上多年,深知聖心,對與忠貞於他的人,也是存著真心仁義的。

    徐世錚是真覺得自己回不來了,就是他慢慢走,慢慢爬,真把糧草送到,顧忌邊關的將士也死得差不多了,大冷天裡人更不賴饑。

    出京後他又折來鄭家看了看,對於這個同胞妹妹,他心思太複雜,從知人事起,恨過,厭過,同情過,愧疚過,看輕過,也權衡利弊過,最後能托付的,亦是她。

    總之,不管怎樣,他相信不論將來怎樣,鄭家都不會害了永哥兒,妹妹是祖母養大的,心氣高的很,這樣的事不屑為之。

    臨行前過來看看,本是了卻了兄妹之情,沒想到此行,到讓他找出條生路來,徐世錚從不是個愚笨的,要不早死在了戰場上,他很敏銳的撲捉到了那個所謂的雪橇,能給他帶來巨大的生機,看仔細了問明白了,一路上,也是細細的琢磨。

    等到了隨州,他讓副將與糧草督運先行,自己留在隨州召集了附近州縣裡的所有木匠甚至鐵匠,日以夜繼,把能用馬拉的雪橇打製出來,等二十天後,他領著一半的人,趕著五十來輛雪橇,去追前邊的車隊,還留了一半的人在隨州,繼續趕工打制雪橇,命他們再打製出五十輛後,再跟上隊伍。

    雪橇在雪地裡行駛,速度很快,不到十天,徐世錚就追上車隊,這是,運糧的大車已經被積雪堵住,寸步難行,徐世錚下令,所有的糧草都卸下來裝到他帶來的雪橇上。

    因為趕工,雪橇不夠結實,一路走下來總有損壞的,這到問題不大,擠一擠也能裝下,不過速度慢一點,何況徐世錚還留了一手,等新雪橇追上隊伍後,完全是夠用了。

    皇帝早就想把自己的人換到京畿衛指揮使的位置上去了,徐世錚這一趟差事辦的甚慰聖心,也堵了悠悠之口,陞官亦是理所當然,畢竟他原本離指揮使的位置,也只不過半步之遙而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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