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四一章 拜年 文 / 桃金娘
新春第一天,二妞抱著才到手的壓歲錢,歪著腦袋圍著大郎繞了一圈再繞一圈又繞一圈,把大郎的臉上快繞出兩朵紅雲來了。
「你這丫頭,年初一就調皮搗蛋,還想討個綵頭,搗蛋一整年不成,不許再鬧你大哥」,姜氏出聲主持公道,要是嘴角的笑意抹去就更公道了。
「嘻嘻」,二妞見好就收,過來纏住姜氏的胳膊笑道,「娘,大哥第一次束髮,人家看著稀罕嘛。」
鄭家沒那麼多規矩,也不等大郎生辰那天,才過了年就按十五歲來算,鄭大虎早上親自給大郎束的發,從這天起,大郎算是徹底脫離總角小童的行列正是步入少年。
束著發的大郎算不得玉面如冠的小郎,卻也別有的英姿勃發,少了梳著總角帶出來的稚氣,二妞半是調侃,半是真覺著好看,才使點小壞滿足下自個體內亢奮的調皮因子。
姜氏撫著二妞的細發,眼睛看向大郎,眉宇間亦儘是歡喜,頗有吾家少年初長成的滿足。
才用過早飯,常貴夫妻二人就領著兩個孩子來給主家磕頭,姜氏賞了吉利後就打發他們回果園裡去了,這幾天鎮上的鋪子歇業,用不著送貨,常貴兩口子又是做粗活的人,家裡的事基本用不上他們,姜氏索性這幾天也不讓常貴家的來院裡聽使喚,當是給放了大假。
大年初一是孩子一年中最翹首以待的日子,在這一天,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街串巷,討得各種各樣的零嘴,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作兩個揖再說兩句吉祥喜慶的話,而不是像平日裡。為了半角糖一哭二鬧就差上吊了,最後得到的也不是那半角糖而是屁股上的兩巴掌,也只有在這一天。村裡再吝嗇的婦人都得忍著心絞痛在多給點和少給點之間徘徊,遺憾的是在掃蕩別人家的同時,自家免不了要被別人掃蕩了去。果真是有得必有失,這筆爛帳理不清。
鄭家作為台西村首屈一指的好人家。在這一天裡當然不讓的要成為重點光顧對象,年前就多少雙童真的眼睛乾巴巴的盯著呢,只是鄭家才搬過來一年,原本四郎還由水生領著在村裡轉轉,後來上了學堂,也不常出門了,除了丁家的水生和囡囡。鄭家少有孩子關顧,對於村裡的孩子來說,鄭家神秘得很,三寸小兒哪敢輕易闖入,有的專門繞道從鄭家門前走過好幾回,就是沒敢進去。
「咦,奎子,你們咋不進去?」給自己爺爺嬤嬤叔叔伯伯家拜完年的水生,領著幾個堂兄弟堂姐妹,正要往鄭家去。碰上了站在鄭家牆角那,直望著鄭家的門不進去也不走的一夥人。
「嘿嘿,水生哥,咱們跟著你一塊進去。成不?」奎子用手抓抓腦袋,傻笑著道。
「看你們慫的,跟我走吧。」
水生挺了挺沒二兩肉的小胸板,領著高高矮矮參差不齊的大幫子人,呼啦啦就進了鄭家的門,等出來的時候還捎帶著四郎,開始了新的征程。
這一夥人算是給別人壯了膽,一傳二二傳三的,鄭家熱鬧起來。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姜氏是個最大方不過的人,別人家是兩根手指論個挑著給,她是單手抓嫌不夠,愣是用雙手來捧,見到哪瘦骨伶仃的,還得再添一回,樂得上門來的小崽子多作好幾個揖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二妞瞅瞅自個的敗家老娘和時不時幫著老娘敗家的大姐,又瞅瞅一邊與大郎說著話,一邊用眼珠子漏出的光盯著自己那敗家媳婦還一個勁傻笑的妻控老爹,左不過沒她的事,扯著哥哥們上後院裡捉麻雀玩去了,這是熟練工種,食不果腹的那些年,冬天在雪地裡用籮筐罩麻雀是主要的肉食來源,現在那幾縷牙縫也塞不住的肉當然是不放在眼裡了,純屬找個樂子。
年初二,正兒八經的回娘家的日子,當然,出嫁的女兒不一定非要在這天回娘家,不過是種可守可不守的習俗,只是今年特殊,姜氏才認回親人,少不得要帶著還沒進過徐家門的兒子女兒走一回,二妞作為必不可少的拖油瓶,自是要被隨身攜帶出門,以前是沒姥娘家可以去,現在有了便宜姥娘,她又不想撿這便宜,但這便宜不撿還不行,這事沒地方說理。
姜氏早就把徐家各房的情況給幾個孩子講過,作為唯一光顧過徐家的鄭家小輩,大郎也盡職盡責的補充了不少內容,大致的心裡都有個底。
二妞摸摸脖子上戴著的瓔珞,又晃晃手腕上的金鐲,平素她嫌累贅,基本是不帶首飾的,只是今天特殊,不帶倒顯得不莊重了,古今審美觀相差甚大,在她看來,古人所謂好的著裝打扮純屬暴發戶思想,可歎如今她也不得不入鄉隨俗。
瞅瞅吧,她才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小娃娃,鐲子頭簪耳墜項圈樣樣俱全,看看這手鐲,盡然一手一個,本來她還想著,空下一隻手來好帶別人送的見面禮,書裡不是常提到,古人給見面禮時動不動就送金鐲玉鐲什麼的嗎?可娘親大人不許,硬是給她套上了明燦燦的兩個,大姐才是帶了一個羊脂玉鐲好不,到她這了就得帶兩,還是金光璀璨那類型的,偏心眼兒。
出門前在銅鏡裡照了又照,好吧,她也承認,自己這年紀這摸樣往金光燦爛裡打扮只顯喜慶卻不惡俗,大姐那樣也更能散發少女含苞待放的嬌媚,娘親大人的眼光卻是老道,只是自己這樣一幅金娃娃模樣出門,倍感壓力,若是掉上一樣,偌大的徐府她上哪找去,都是血汗錢哩,丟了還不心疼死她,金子銀子就該壓成金條打成金佛然後抱著睡覺才安全。
二妞又俗氣了,可是坐在馬車裡著實無聊的緊,娘親大人在沉思,其他幾人也跟著緘默不語,她只好發散思維來消磨時光。
望眼欲穿的終於進了城,大街上的人比往日裡少了許多,在二妞的胡思亂想中,鄭家的馬車順順當當的到了徐府門前。
二妞忙收心斂神改換坐姿,該裝的時候她也不含糊,往姜氏那看去,得回一個微笑,於是咧了咧嘴,專注著外邊的動靜。
作為女眷,姜氏帶著兩個女兒是不能出車廂去的。
鄭家的馬車才停下來,已有管事的出來迎上,鄭大虎好歹來過幾回,不是那面兒生的。
車沒有在外邊多做停留,從側門緩緩的進了徐府,吱哩哇啦的走了一陣,要換小轎了,二妞心裡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刻意張望,平視著進了由僕婦撩起的轎門,這次可是獨自一人了,外邊啥情況也不知道,把她抬出去買了都行。
抬轎子的人極具業務素質,轎起得穩當,走起來也不搖不晃的,很不錯。
二妞用手指輕輕滑過坐下的錦墊,再瞅瞅轎簾上質樸中泛出的光澤,徐家到底是以清貴之名顯赫,可不是又清又貴嘛!
在裡邊至少呆了約半刻鐘,轎子才落了地,二妞明白,這是到了所謂的內宅了。
從轎子裡出來,沒見著她爹還有她大哥的身影,應該是早被人領走了,唉,拜個年都要讓他們『骨肉分離』,萬惡的舊社會。
在門邊迎她們的除了舅母魏氏,還有一位她該叫五表嫂的人,是大房長子的二兒媳,娘家姓什麼二妞不知道,姜氏可能提過,不過二妞只撿幾個重要的記住了,其他的人沒多在意,反正又不經常來。
那位五表嫂不親不疏的說了幾句常規用語,便不再多言,只魏氏輕輕熱熱的道長問短好一番,才又把人送上了比剛才的轎子更小巧的暖轎。
聽姜氏提到過,在內宅裡走動,天熱時可以使的滑竿,天涼了可以就使暖轎,當然,願意不行也沒人攔著。
二妞心道,怪不得那些精貴的太太小姐們,動不動就是今天頭疼明天腦熱的,不是這就是那的可供選擇,誰還願動彈,整個就是一蟻後,走哪抬哪,身體能好才是奇了怪了。
徐家老太爺徐公木那一輩已經分府,如今徐家本宅裡住著的,除了徐老太爺,就是老太爺三個嫡出的兒子,徐老太爺年近八十,膝下兒孫滿堂,據說二妞的大表哥的兒子都滿週歲了,這樣算來可是五世同堂,早婚早育最大的好處就體現在這,繁殖速度驚人。
因為太夫人已離世,如今在內宅當著家的是老太爺的長兒媳嚴氏,二妞她親姥姥齊氏與嚴氏平輩,進了徐府後,自當要先去拜見親姥姥。
在齊氏居住的榮心堂前下了轎,二妞走至大妞的身邊,與她並立而行,在衣袖的遮掩下,悄悄的在她掌心撓了撓。
大妞袖子抖了抖,連忙拽緊拳頭避過,手掌心最怕癢癢了,本來還有些緊張的,因著這麼一招,頓時鬆緩下來,嗔了妹妹一眼忽而又婉轉一笑。
進了正堂,二妞用餘光掃過全場,滿屋的都是人,不知道自己要拜幾個,這活可真不是人幹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