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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對聯 文 / 弄雪天子

    李巧君的身份擺在那兒,許薇姝絕對不好說,對不住,我對你這個郡主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根本不想和你打交道。

    哎,身在這個封建社會,真是讓人處處受約束,想她許薇姝已經算是金字塔比較靠上的女人,還要這麼多次勉為其難,那些最底層的女孩子們,命運又該如何?

    一邊唏噓感歎,許薇姝是半點兒不猶豫就隨著人家的婢女過去了。

    反正在大街上,李巧君就是有三頭六臂,那也不能把她怎麼著!

    那是京城頗有名聲的狀元樓,就在御街之上,聽說以前叫三喜樓,後來君王在酒樓遇見狀元郎,一見君臣相惜,狀元郎還為酒樓題名,就改了名字叫狀元樓。

    逢年過節此處最是熱鬧,雖然那些都只是傳說而已,可總有人士想來沾沾喜氣。

    一朝科舉,通天之梯,狀元郎層出不窮,成氣候的少之又少,很多沒幾年就泯然於眾,寒門小子卻還是永遠羨慕跨馬遊街的那一刻風光。

    許薇姝上了樓,就見方容坐在窗邊喝酒。

    桌子上也點了菜,卻是紋絲不動,擺盤的時候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但地上已經有兩個空蕩蕩的酒罈子,這人顯然已經痛飲了一場。

    他沒穿什麼華服,看著就是個尋常的病弱書生,除了那雙漆黑的瞳子,並不顯眼,一個人孤零零坐著。和他對面的喧喧鬧鬧,彷彿置身兩個世界。

    對面就圍了十幾個儒生打扮的年輕人,李巧君手持毛筆而立。宛如眾星捧月。

    其實,最眾星捧月的合該是孔大儒,奈何在場的年輕人怕是不認識那老頭的身份,他到和方容一樣,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偷偷摸摸喝酒吃紅燒肉。

    許薇姝記得孔大儒的食譜,好像是御醫給下的食單。不許他多吃肥肉。

    尋常佐餐的,總是些精瘦肉。還是瘦肉絲,要不然就是蒸魚和燉鴨子,紅燒肉這種新興起來美食,他的餐桌上肯定不能見。

    沒想到。他這個大儒也會鑽空子,居然想到跑出來偷吃。

    許薇姝見那老頭側著腦袋裝沒看見這些人,也就沒上去打招呼,省得再招人討厭。

    「許書官你也來了。」

    李巧君身邊立著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生得不算難看,不過,眼睛有點兒小,嘴巴過於大了,牙齒到是白皙整齊。顯然保養的不錯,可皮膚缺偏於枯黃,身材也過於乾癟了些。苗條是苗條,遠稱不上勻稱好看。

    許薇姝記得她,這人姓林,叫林夏雪,到是殷朝的名門,不過父親只是個知府。算是林家的旁支,最近才莫名和李郡主變得相交莫逆。老在一處玩,對李郡主特別崇拜,事事維護,連宮裡好些女官都認識她了。

    林夏雪一見許薇姝,就十分熟稔地笑道:「來瞧瞧這新得的幾幅對聯。」

    許薇姝從善如流,過去瞧了一眼。

    杜鵑聲裡杜鵑啼,有聲有色。

    這對聯出的不難,下面便有人對了——蝴蝶夢中蝴蝶舞,無影無形。

    只看下聯的字體,也知道這是李郡主出對的聯,十分工整。

    另外還有幾幅對聯,都有人對出來,且對得都很巧妙。

    其中至少有三幅是李巧君對的。

    且這三幅是所有對聯中最難的三幅。

    許薇姝看了也不免笑贊。

    林夏雪眉眼彎彎,笑道:「如今唯獨一幅對聯未曾對出,咱們許書官可是女中狀元,不如也來幫咱們揣摩揣摩。」

    「狀元樓的掌櫃可等著在座的諸位拿出最難的上聯來當招牌,也好招攬生意,人家做生意艱難,不出一個好的,豈不是對不起掌櫃給我們送的席面?」

    說著便瞟了掌櫃一眼。

    掌櫃便含笑點頭:「正等著諸位的妙對開張。」

    不等許薇姝答應,林夏雪已經笑著拿了對聯過來,平鋪在桌案上,示意許薇姝過來看。

    哎,看來想像李巧君李郡主似的,名響京城,還是要找幾個跟班才行。

    像現在這種情況,要不是有一個能說會道,又比較有身份的跟班,不著痕跡地來替自己吹捧吹捧,難道李郡主還能親自跑到前面說,她出的上聯極好,便是高明的才子,也得費老大的工夫才對得出,甚至可能對不出……

    沒辦法,這會兒要是還推辭,未免太難堪。許薇姝只好舉步過去,俯身一看。

    上聯寫的是——『山石巖下古木枯,此木是柴。』

    確實有點兒意思,雖然不是特別特別的困難,可要在很短的時間內馬上想出來,到不算容易。

    而且一看這聯,就是李巧君寫的,李郡主的書法,那是連太后都讚過,不認識的人著實不多。

    許薇姝在宮裡時,不少女官都是拿她的字帖練字。

    眼下這些儒生們,怕一來的確少捷才,而來,還是想要給人家郡主面子。

    林夏雪笑著看過來,「許書官看著如何?不如就抄錄一下,拿回去慢慢想,相信以許書官的才學,很快就能對出下聯的。」

    許薇姝也沒多在意,很自然地走過去取了毛筆,就在宣紙上落筆寫下——『長中帳中女子好,少女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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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沒有再多寫幾個刷存在感,但李巧君的神色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彆扭,一點兒而已,這位郡主一向清冷,哪怕許薇姝對出好對,她也不可能開口說什麼。

    到是林夏雪的臉色不大好。

    許薇姝這會兒又覺得,有個這樣的跟班,李郡主想必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覺得高興,有時候還有點兒麻煩。

    狀元樓裡,有剎那沉默,半晌,才有儒生笑著誇讚,說李巧君的上聯出的好,許書官的下聯對得好,這一幅對聯簡直算是數月裡狀元樓最絕妙的對子了。

    喧喧嚷嚷,熱熱鬧鬧,所謂才女的名聲,大部分都是這般吹捧起來的,眾人拾柴火焰高,許薇姝對這個可不算陌生。

    不說原主的記憶,就是在歸墟的時候,那些享有盛名的女仙們,哪個不是有一堆人在後面吹噓。

    一群儒生低著頭賞對聯,旁邊吃飽喝足的孔大儒,忽然也踱步過來。

    湊過頭看了一眼,噗嗤就笑了。

    他一老頭子,還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窮酸的很,居然湊到這邊,張嘴就笑,讓那幾個儒生都忍不住皺眉。

    其中一個就瞪了店夥計一眼:「怎麼回事兒,客人喝醉了酒,你還不趕緊的把人送走,真攪合了咱們的興致,你擔待得起嗎?」

    那店夥計嚇了一跳,哭笑不得——這關他們什麼事!

    即便如此,客人說話都是對的,店夥計乖乖上前賠笑:「老丈,您可是吃好喝好了?」

    孔大儒點點頭:「嗯,吃好也喝得不錯。」

    「那咱就送您出去?」店夥計鬆了口氣。

    「不急,不急。」孔大儒笑道,「難得出來一次,就順便看看這幾個小娃娃寫的東西。」

    店夥計:「……」

    那儒生也怔住,終於冷笑一聲:「你看?你還能看得懂?」

    老頭的衣著打扮,實在不像是大殷朝的讀書人,大殷朝的讀書人都注重儀表,沒有誰會帶了一鬍子的酒漬,一衣服亂七八糟的菜湯在外面轉悠。

    許薇姝眨了眨眼,不等那儒生接著向下說,便笑道:「孔先生,您老人家出來偷吃紅燒肉,雲嬤嬤她們知道不知道?」

    孔大儒頓時低頭,裝麼聽見。

    李巧君聞言也是一愣,猛地轉頭,皺了皺眉,目光落在孔大儒的臉上,恍然大悟,輕輕盈盈地走過來,合身行禮:「原來是孔先生,巧君失禮。」

    那位孔老頭卻已經對著桌上的對聯上上下下地看,似乎根本聽不見別的動靜了。

    李巧君也沒辦法,孔大儒就是這樣的脾氣,有時候連皇帝說的話他不樂意聽,照樣裝沒聽見。

    至於那些其他的儒生們,有的還懵懂,但有些個只看李巧君的反應,也猜出老人的身份,頓時激動到面紅耳赤。

    此時此刻,姓孔的老頭盯著桌上的對聯一掃而過,就把許薇姝寫的那一副下聯拿到眼前,一邊看一邊點頭。

    許薇姝莫名其妙。

    這一副對聯當然不算壞,說不得也能流傳到後面,讓後人學習,但真要說有多好,那可不至於,反正孔大儒不應該會有什麼驚艷的感覺。

    他老人家一生教出才子無數,見識過的對聯更是不知凡幾,何必看重一個女孩子應付另一個女孩子的東西,

    可孔大儒的目光閃了閃偏偏就看重了:「姝娘,你的字寫得好啊,比三公子的還好。」

    許薇姝:「……」諷刺,一定是諷刺。

    琴棋書畫四門記憶,書法一項,在她看來算是苦手了,總耐不下性子去練習。

    但孔大儒卻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姝娘,我來年要重修萬德書齋,今日就請姝娘寫一副對聯,讓我掛在門上,時時能看上一眼。」

    許薇姝愕然無語。

    狀元樓裡鴉雀無聲,好些儒生目瞪口呆。

    姓孔的這老頭兒,到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的說法有多麼不可思議,他老人家眉頭微蹙,目光凝重,似乎有一種頓悟,也似乎陷入什麼非凡的幻境裡,總之不大真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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