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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第66章 從大儒巷到國子監 文 / 夢半仙

    水路換做馬車,此去一行近半月才到京城。

    這些天沈無言多選擇獨處,一個人閒來看看書,寫寫字,時間雖說無聊,但也將很多之前沒有想清楚,想透徹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

    直到下了船之後,沈無言便被前來的幾名大漢丟進了那輛裝點華麗的馬車,而邵芳則與那幾人之中幾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便離開。

    馬車之內其中一名大漢將沈無言的眼睛蒙上,又用棉絮塞了耳朵,這才甕聲道:「家主的意思是這幾天無言先生先委屈幾天。」

    沈無言淡笑一聲,道:「既然已經堵上了耳朵,為何還與我說話?」

    那大漢忽然也笑了,他道:「原本就是走的流程……況且以沈先生的才學,就算不堵著耳朵,憑借剛才看到馬車也知道我們會去哪。」

    沈無言的確知道,大明對於行人車駕有極其嚴格的要求,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馬車,這般華麗的馬車只能去一個地方,那便是皇宮。

    「先生既然知道也請不要說出來,我們兄弟幾個都是出來混口飯吃,還不想牽扯太深。」

    沈無言擺了擺手,也沒有在多話。

    馬車逐漸遠去,而初冬的北方京城明顯要更冷一些,沈無言在蘇州時穿著的棉衣已然無法御寒,若非這半年多來鍛煉,此時怕是很難抵擋這凌冽寒風。

    從渡口出發也不知走了多久,總之已然使得沈無言昏昏欲睡,幾乎是在睡夢中,被這幾名大漢架下了馬車,然後大致聽到馬車消失的聲音。

    再次獲得光明,眼前是一片致的花園,期間亭台樓閣頗為壯麗,完全不似蘇州那邊婉約,的確有龍城之雄壯。

    接下來一名衣著嚴謹,容貌俊朗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此人一看便知是一位治學嚴謹的書生,內裡的那股傲氣雖說稍有內斂,然而在沈無言看來,卻是一覽無餘,不過這並不影響此人的形象。

    「沈公子進去吧。」

    聲音沒有什麼感情,但人已然轉身向著花園內走去。根據沈無言推測,這裡應該是某個府邸的後門。

    曲徑通幽,跟隨人愈發深入,沈無言忽然覺得十分壓抑,這是一種從精神層面與身體層面上的壓力,沈無言定了定神,心道莫非是坐了太久的船,而產生的不適?

    沒有太久,走在前面的那中年人似乎依然感覺到沈無言方的這些小動作,於是停下腳步,淡淡道:「倒是忘記沈公子第一次來皇宮。」

    雖說一早就猜到馬車會到皇宮,但此時聽來依舊有些驚訝,畢竟連邵芳那樣為皇家辦事的人,也沒有進過皇宮,而自己十多年前雖說花錢逛過紫禁城,但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皇宮沒有到處都是暗器?據說這皇宮到處都是錦衣衛監視著,著實有些可怕……大人晚上會不會睡不著覺。」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聽到這些問話,不由皺了皺眉眉頭,接著冷聲道:「皇宮裡的確有些許機關,但也都是為了陛下安全著想。……錦衣衛若是沒有陛下召見,也不能隨意出現。不過這裡的確有錦衣衛……。」

    「為什麼這裡會有?」沈無言好奇道。

    原本一直在前面走的中年人,此時忽然回過頭,嚴肅的看向沈無言道:「聽聞沈先生也是有才學的人士子,卻沒想到問題如此多,竟然不下於城外的長舌婦女。」

    把堂堂七尺男兒比作婦女本就是一種極大的侮辱,然而此時在婦女之上又加個這長舌的名頭,於是更加強烈,本以為沈無言會收斂一些,卻不料還是小看對方了。

    沈無言偏過頭,淡淡一笑道:「讀書人自然要有刨根問底的精神,若是不知道自然要問出來,否則未來惹出什麼亂子,誰來負責?」

    那中年人一聽更加憤怒,但轉念一想他說的倒也有理,於是冷哼一聲:「因為這裡是裕王府,裕王殿下乃是藩王,自然要受到錦衣衛的監視。」

    「裕王府。」沈無言輕輕唸了一聲這三個字,然後腦中逐漸浮現這三個字背後的意思,簡單思量一番之後,便不再問下去。

    對於沈無言來說,無論你說我是婦人,乃至於長舌婦,但我一定要瞭解這裡是什麼地方,而自己又是何種境地,正如邵芳所說那般,此次來京並非閒遊。

    不知繞過多少小路,沿途又經過多少小亭子,最終二人停在一間致的小書房前。

    書房是**而成的,周圍並無其他房屋,只是一眼望去便可發現,雖說看起來簡單,但實質上暗含兵法之道,若是想要強攻此地,倒也十分困難。

    「你先在這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說罷,中年人推門而入。

    房間之內,一名面容溫和的青年正在窗邊寫字,聽到有人進來,輕咳了一聲,淡然道:「高先生先坐,我出去見見他。」

    「這恐怕不太好吧……」那位中年人高先生面色微變,輕聲道:「殿下可是……。」

    「倒也沒什麼高低貴賤,況且沈無言他也有些才華,我且去看看邵芳所說是真是假。」

    這般一聲,青年已然將筆丟在一邊,正打算開門出去,忽然又道:「他定然已經知道我是裕王……不過也不妨事。」

    推門,一縷冬日暖陽照進房間。

    他一眼便看到一名衣著簡單的青年正站在枯敗的荷花池前,此時已然入冬,所以荷花池早就成為一灘爛泥,也並無多大觀賞價值。

    「沈先生,沿途一路可還好?」

    沈無言原本正在打算崛幾根蓮藕回去嘗嘗的,但又想到蘇州一帶的蓮藕何等美味,何必要來北方吃這無味的東西。

    此時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已然猜到對方身份。

    「勞煩裕王殿下記掛……」沈無言一抱拳,微微躬身算是行禮。

    裕王微笑上前站在沈無言身邊道:「莫非先生是在緬懷古人對這蓮藕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這種高尚情懷?」

    沈無言愕然,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那便是對這萬物衰敗,來年定然又會枯木逢春的嚮往情懷。」

    沈無言又搖頭,接著苦笑道:「倒也沒有如此多的采興,看這荷花池只是覺得若是能吃到蓮藕的確是美味,所以還請陛下恕罪。」

    那邊裕王一聽,頓時也哈哈大笑道:「卻是我想多了,大抵是整日與春芳先生閒談,倒是有了這些情懷。」

    所謂春芳先生便是時任裕王府講官的李春芳,也就是宋言知與宋謙的老師,如此說來他二人還與裕王是同門關係。

    大概是猜到沈無言想的什麼,裕王繼續道:「言知那邊我也略有聽聞,後來問及春芳先生,確定言知的確是有肺病,這事也怪不得無言。」

    簡單幾句話便將稱呼從沈先生變為無言,不得不說,裕王對沈無言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錯。而以裕王的身份,還自稱我,卻也是另外一種感覺。

    這邊閒聊之際,裕王忽然又道:「其實那一萬兩銀子也並非是給邵芳的,他向來比較清苦。」

    「在蘇州整日都喝著清茶,住的也只是普通客房,的確是清苦。」沈無言深有感觸道。

    聽到這些描述,裕王更加感慨萬分,苦笑道:「說來也不怕無言笑話,這銀子是給嚴相之子嚴世藩送去的。」

    「堂堂一國皇子,竟然給大臣送銀子?」沈無言心中一驚,雖說嚴嵩權勢之大,卻沒想到到了這種地步。

    裕王苦笑道:「說起來的確有些不可思議,只是嚴世藩把持著官員的俸祿,我若是不賄賂他……其他那些官員便沒有俸祿。」

    沈無言點了點頭:「所以……」

    「聽聞無言在蘇州的生意做的不錯,所以……想問你借一些銀子。」裕王面上依舊如沐春風,好像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負擔一般。

    沈無言在之前便料到這個結局,不過這個借確實是不太可信,於是朗聲道:「其實殿下可以入我們醒八客茶樓的股份……意思是殿下為茶樓出一部分錢,接著按照每年的盈利,我們給殿下支付你應得的銀子。當然,若是殿下現在正缺銀子,我可以先給你墊上。」

    原本問一介平民借錢,是一間十分為難的事,只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說,此時卻聽對方這樣回答,頓時十分感激。

    簡單的一句話將給你送錢,換做了你自己賺來的錢,其實內在是一樣的,但說起來又給足了自己的面子,不由心中對這位書生好感又多了幾分。

    「就按照無言說的辦吧……另外高先生的意思是讓你在裕王府當我一個書僮的,只是後來聽邵芳的意思,讓無言當個書僮實在屈才,所以合計之下,打算讓你入國子監,當個典籍如何?」

    略一沉吟,他又道:「當然那只是個閒差,後來高先生又補充,說你在蘇州時曾當過先生,所以打算讓你在兼任國子監教授。」

    沈無言淡淡一笑,這兩個都是朝中最為低微的官職,其實就算任了教授,也依舊比較閒,而之所以安排在國子監,怕也是因為那位高先生在那裡任國子監祭酒。

    「那便依了殿下的安排,多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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