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49.晴天霹靂,彥天師 文 / 葬鸝顏
墨漓回來的時候,見一切安好著,也放心了。他帶了兩個御醫過來,而治療偏頭痛的藥方也已經按照百里九歌的筆記都準備好了。
為了安全起見,御醫們就地架起了藥爐,百里九歌拿著把小蒲扇,蹲在爐子旁控制火候。墨漓怕她蹲著腿酸了,又弄了個軟墊子,扶著百里九歌坐好。
她轉眸一笑,接著便認真的扇起蒲扇來。
墨漓來到太后身邊,柔聲詢問頭痛的情況,不難看出太后的眉梢眼底,神色已經與之前不同了,尤其是看向百里九歌的時候,那眼神已經沒有半分敵意了。
「咳、咳咳……」忽然響起了百里九歌的咳嗽聲。
墨漓心中驚了驚,望去,只見百里九歌被瓦罐裡冒出的燻煙嗆了眼睛。她連忙歪過身子,不斷的扇著,偏偏那燻煙更加濃烈的朝她的方向撲來,她被嗆得眼淚嘩嘩,不斷咳嗽。
「九歌。」墨漓連忙過去,躬身在百里九歌身邊,攬住了她,拿過她手裡的扇子,柔聲道:「我來就是了。」
「不行不行。」百里九歌一邊嗆得落淚,一邊笑說:「鬼醫前輩給我講解過,熬這種藥,就是無法避免被嗆到,要是將煙氣趕到別的方向就影響藥性了,得順其自然才能把草藥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墨漓取出一張手帕,替百里九歌擦著眼淚,見她一絲不苟的扇著風,儘管燻煙都熏到她臉上了,仍舊堅持著。不禁心疼的歎息:「傻九歌……」
「傻就傻吧,熬藥最要緊。」嬌憨一笑,明朗的像是初生的太陽。
百里九歌因著專注,沒有注意到,太后正凝視著她的背影。昨夜的太后還在用不滿而芥蒂的眼神看她,而此刻,太后的眼底百感交集,最明顯的情緒便是感動和愧疚。
她這老婆子,是不是真的錯的離譜啊……
太后歎了口氣,霍然想到了彥天師。彥天師的卜算技術神乎其神,能窺測天機,這是整個大周都知道的事情。既然彥天師敢用畢生所學擔保墨漓和九歌是天作之合,那麼……
可是彥天師又為何強調「不可說」?且彥天師向來是個沒情緒的人,剛才怎麼驚慌到那種程度?
不行,她得找彥天師過來,將事情都問清楚了!
太后立刻招了個嬤嬤,囑咐:「去將彥天師給哀家喊來。」
聽言,墨漓心音微震,懷中的百里九歌也同樣震了震,卻仍舊堅定、認真的熬著藥。
李玉衡問:「太后娘娘為什麼要找彥天師?」
太后揉了揉腦仁,腦中已經是萬分舒爽。她看向百里九歌,眼神多出了許多柔和來,「哀家只是想問問,他剛才為什麼吞吞吐吐的,莫不是因為當著眾人的面不好說什麼,所以哀家想單獨和他說說。」
緩了緩,連語氣也慈祥下來:「九歌,哀家之前對你的態度不好,讓你不愉快了。」
「啊?」百里九歌一怔,心中萬分開懷,暢快的笑了:「客氣什麼!你是墨漓的祖母,也是我祖母,都是一家人不是?」
「一家人,一家人。」太后的眼睛笑成了彎月,「你這丫頭啊,跟玉衡相比,少了些鬼精靈,多了些直率。也怪哀家之前沒去瞭解你,你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怪不得墨漓一心就認定你了,哀家終是沒有墨漓的眼光啊。」
面對太后的改觀,百里九歌不覺得奇怪,但因著心裡,始終對彥天師的話芥蒂,便多問了句:「彥天師既然說我和墨漓是天作之合,那我就不是墨漓的妹妹了,可這樣的話,矛盾點不是太多了嗎?」
是,矛盾點太多了,太后這樣認為,墨漓也如是認為。
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樣,恐怕,只有彥天師才知道吧……
幾人心間沉沉,百里九歌仍專注的熬著藥,似是過去大半個時辰,終於熬好了。墨漓拿來瓷碗,盛出藥湯,端去,體貼的送進太后的手中。
而方才去請彥天師的那個嬤嬤,剛好這時候回來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
這一聲「不好了」令太后的心臟咯登了下,抬眼就看見那嬤嬤驚慌失措的跑進來。
「太后娘娘,彥天師他、他服毒自盡了!」
匡當。
藥碗掉地,濺起的藥湯濺在墨漓和太后的手上,滾燙滾燙,可兩人卻覺得渾身上下被一道寒流襲過,兩顆心也同時沉入谷底。
墨漓道:「你將事情說明白。」
「是、是這樣的。奴婢去了彥天師家中,傳太后娘娘的口諭,卻和那府邸的管家一起發現彥天師死在了書桌上,嘴裡流著黑血,手中還握著一瓶鶴頂紅!」
墨漓的心間滾過惡寒,眸子緊斂,下意識的將太后交給李玉衡,趕忙到了百里九歌身邊,將她的身子攬在懷中。
感受到百里九歌不安的情緒,他溫柔的梳著她的發,默了默,說道:「方纔在殿上,彥天師說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
幾人的心再度沉了幾分。
難道,彥天師那時候的話,便是這個意思?
無比詭異的氣息,伴著滾滾寒流,如看不見的爪子般扼住幾人的心臟。彥天師究竟看到了什麼,又為什麼要自盡……
墨漓的眸底,撩起一泓深意,太深太深,任是誰也看不透。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這是個大膽的猜測,只是,現在他還不能說出口。
終是清清淡淡道:「這件事,想必父王那邊也知道了。彥天師畢竟是一位傳奇人物,死者為上,早日入土為安吧。」
「墨漓……」百里九歌的心裡很不安,「你說,這事情會不會跟我和你的事情有關……」
墨漓柔聲哄著:「別多想。」又道:「太后祖母打了藥碗,我們再盛一碗藥。」
「噢,好。」百里九歌趕緊照做了,很快就將藥湯端給了太后。
對上太后眼底濃濃的焦憂,百里九歌心一酸,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總覺得彥天師會死,就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這不該知道的事,多半就是她和墨漓之間的身世真相吧……
死者已矣,多思無用,百里九歌明媚的笑了:「太后祖母,你別焦心,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把偏頭痛治好最重要。這藥不好熬,以後我就住在延年殿裡,每日給你熬藥吧。」
太后怔了怔,一顆心對百里九歌充滿了感激,也多了幾分喜愛。
「好,那你就陪著哀家吧。」太后笑著握住百里九歌的手,心裡明白,自己對這個孫媳婦是完全改觀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越看越中看,越看越覺得喜歡。
李玉衡笑說:「那我只好先跟太后娘娘借一下九歌了,我想帶她去我家裡看看玉,正好我把雙螭紋璧養好給她。世子殿下,你的那塊雙螭紋璧,一併給我吧。」
太后眉頭豎起,笑著一嗤:「玉衡,你這鬼丫頭精靈的很,分明是不想把玉送回來,才讓九歌和墨漓跟你去店裡吧。」說著,口氣肅了肅,「哀家還想問你,昨兒個晚上,墨漪真在你家裡過夜了?」
「是啊,這很意外嗎?我們又沒睡一張床。」
太后的臉刷的綠的。
百里九歌差點沒噴出來,只覺得這李玉衡的性子實在是……一會兒義正言辭,一會兒又亂七八糟,該說她什麼好?
李玉衡強調:「我說真的,昨晚我們都沒睡,一直在一起忙。」
這下子,太后差點打碎第二個藥碗。
百里九歌更是滿臉花花綠綠,李玉衡這話,分明有歧義,連她都覺得這其中的想像空間很大啊。
墨漓淺笑如常:「李姑娘,昨夜我見過大哥,他似乎身體不適,是在你家中休養?」
李玉衡答:「沒什麼大事,也是他不太注意身體,我昨晚便藉著玉器給他養身子,就是這樣而已,你們可別想多了。」言罷道:「跟我去玉店吧,要不到一個時辰,我就能處理好雙螭紋璧了。」
應著李玉衡的邀請,百里九歌暫時告別了太后,與墨漓一道出了宮,去往李玉衡的家,也是她的店舖。
這李氏的玉器店,就在一條不算熱鬧也不冷清的街上,旁邊挨著幾家做盆景生意的店舖,算是致。
推了門,玉器的淡淡氣息撲鼻,百里九歌被墨漓攬著,步入了主廳,一瞬間就驚艷的喧嘩出聲:「好美!」
和田玉、獨山玉、岫玉、青琅口、瑪瑙、東陵石、點黛石……
羊脂白、碧青色、蜜蠟黃、墨漆色、糖白色、煙青色、芙蓉色……
玉玨、玉珩、玉琰、玉璜、玉璧、玉瑋、玉璞……
百里九歌只覺得,一雙眼睛根本就不夠看,此刻兩眼都已經花了,滿室都是彩屑散亂,光輝燦爛,像是數也數不清的繁麗星斗,她連該看哪裡都不知道。
這剎那也是心隨意動,想也不想就歎道:「你家這麼多玉,要是全換成銀兩該是多少?我看父王都不一定比你有錢。」
李玉衡大窘,忙搖著白玉圭答:「折煞我了!整個大周都是王上的,要是王上命令我把家業充公,我也得乖乖的雙手奉上。」
「別說的那麼淒慘,父王怎會沒收你家幾百年的家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