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沖喜世子妃:纏定藥罐相公

正文卷 195.鹿死誰手 文 / 葬鸝顏

    約摸半個時辰後,四處搜查的禁衛軍有了發現。

    只見一隊禁衛軍將士從馬棚那邊跑過來,將搜查到的物品捧在一張乾淨的布上,呈遞到洛霞的面前,也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當見到那布面上的東西時,百里九歌倒抽一口氣,墨漓眼神下沉,殷烈火怔住,關成也微微睜大了眼睛。

    那竟是幾枚金針和一包只剩下一半的藥物。

    金針……此樣物品將幾人的心都吊了起來,不由交換了眼色。

    隨即就有太醫過來,對那一包藥物進行了檢查,接著宣佈:「女帝陛下,就是這包藥粉令馬匹瘋癲失常,半包的藥量,也的確能讓馬匹喪失性命。還有這金針!」又檢查了一遍金針,道:「那半包藥粉就是塗抹在這些金針上,刺進馬匹體內的。」

    這樣的推斷,便讓眾人順理成章的認為:是有人事先用金針對那匹馬下了毒,但因著匆忙恐懼,沒來得及銷毀罪證,下完了藥就逃跑了。

    可那馬棚是在整個看台都可以注視到的明顯位置,眾人實在不記得看到有誰進出了,只有負責牽馬的四個人,還有馬棚的那名馬伕……

    馬伕?一時間,眾人將懷疑的焦點都聚集在那人身上。

    洛霞也立刻讓禁衛軍去將那名馬伕提來。

    那名馬伕在搜查初開始時,就已經被鉗制住了,這會兒禁衛軍將他拎了過來,他在中間踉踉蹌蹌的走著,一雙小眼睛裡充滿了顫抖的光,彷彿是在強行將碎光聚攏,可還是不敵洛霞威嚴的目光。

    「把頭抬起來。」洛霞望著跪地的馬伕,威嚴凜然的發命。

    那馬伕哆嗦的厲害,嗚咽著終於抬起了頭,可目光仍在閃避,根本就不敢去看洛霞。

    這般模樣看在眾人眼裡,無外乎就是個「做賊心虛」的表現。

    那陳皇夫當堂喝道:「你要是真的問心無愧,就將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出來。陛下明察秋毫,你又何至於緊張到這個程度?!」

    那馬伕被這麼一嚇唬,竟是連跪都跪不住了,慘白著一張臉歇斯底里的呼道:「小的知錯!小的知錯!小的也是受人脅迫,才給馬匹下毒的啊!」

    眾人大吃一驚。

    百里九歌的心中,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

    洛霞定下心神,冷然道:「你說清楚,朕饒你死罪!」

    「謝、謝陛下不殺之恩,小的全都說!」

    那馬伕連滾帶爬的到了洛霞跟前,驀然恐懼的朝著百里九歌他們這邊看了一眼,接著便指向這邊,「是、是五皇女讓小的做的,五皇女用小人的女兒要挾小人!」

    話音落,激起一片嘩然。

    瞬時間,各種刺眼的目光全都落到了殷烈火身上。那是驚訝的、憤怒的、譴責的、厭惡的目光,這種種色彩,就像是時光回到了當年的朝都,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用著相同的眼光看著坐在輪椅上那頹廢凋零的女子,猶如在看著一個不容於天的異類。

    就連洛霞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冰冷,遙遠的彷彿是陌路之人。

    「烈火……」百里九歌忍不住喃喃。

    事到如今,她已看得明徹。想來,幕後黑手定是見烈火和洛綺秀換了馬,不得不臨時又出一計,命馬伕將金針和藥物丟在了馬棚裡,嫁禍烈火蓄意謀害洛綺秀!

    百里九歌纖弱的身軀抖動得厲害,宛如在狂風中仍堅強挺立於枝頭的紅葉。

    被人陷害、百口莫辯的滋味,她太清楚了。從前被百里紫茹陷害、被殷浩宸退婚之時,何嘗不是現在這樣的一番光景?

    可自己素來灑脫恣意,那時候懶得將俗人俗世放在心上介懷,但烈火不同!烈火,原就不是自己這般脾性之人!

    不由的望向殷烈火,這一瞬,百里九歌被她臉上的神色所震動。沒有想到,殷烈火竟是那般平靜,如殘花般凋零的望著四周,卻渾身充斥著一股冷絕如修羅的氣息。

    殷烈火幽幽喃喃:「有誰看見是這馬伕對馬匹下得毒麼……他說是受了本皇女的指使,親自下毒,諸位就都要信他,而不信本皇女麼……」

    這般一說,眾人又相繼猶疑了些。這兩人畢竟一個是皇女一個是馬伕,要是真的僅憑一個馬伕之言就將罪行定在五皇女身上,這……確實說不過去。

    殷烈火冷哼一聲,鄙薄的吟道:「何況,這馬伕適才說了,他是將藥粉沾在金針上,扎入了馬匹的身體中……本皇女覺得,要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早在比賽之前,馬棚裡就已經亂套了。被那麼多針紮了的馬,還會一聲不吭、乖乖的被人牽出來比賽嗎……」

    這……眾人面面相覷。好像,是這麼回事啊。

    眼看著殷烈火這幾句話,便將不利的形勢扭轉過來,百里九歌狂跳著的心臟終於放鬆了些許。

    她看著殷烈火魔魅眼底的冷然,再看向墨漓溫潤如水的淡淡神色,握了握拳,接著便拉住墨漓的手,在袖子下緊緊的將他的大手捏了捏。

    朝著他嗔怪一笑:墨漓,烈火果真是習得你幾分真傳了,此刻這架勢,和你當初審問名柘寺縱火案時,還真有些相似呢。

    週遭充滿了詭異的寂靜,那馬伕也在艱難的喘息,上氣不接下氣,反襯的便是殷烈火虛茫的笑,冷的像是臘月的雪原,萬徑人蹤滅。

    「母皇。」她放柔了聲音,優而莊重的闡述:「比賽之前,馬棚一直很安靜,所以兒臣以為下毒之人定然不是通過金針下毒,而是以餵食的方式,讓馬匹神不知鬼不覺的吃進毒藥。另外……」

    她輕輕指了指那匹死了的瘋馬,「那匹馬頭上的花簽上,寫的不是三姐的名字,而是兒臣的名字。也便是說,這匹馬原本應該是分到兒臣頭上的……但兒臣的侍郎牽馬時沒有注意,牽錯了馬,這才令兒臣逃過一劫,可卻連累了三姐……」

    悵惘的歎了口氣,道:「母皇,若真的是兒臣指使馬伕對馬匹下毒,那只要下給三姐的馬就好了,斷不用下給自己的馬,而再讓侍郎錯牽,這麼做只會多此一舉……所以……」

    冰冷的視線頓時掃來,落在了那名馬伕身上。

    殷烈火冷然一笑,陰惻惻呢喃:「所以,你所說的都是假話……自以為能嫁禍到本皇女身上,卻不過是跳梁的小丑,想來,你是個死士,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但你等可知,縱然是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又遑論你等陰險歹毒之人?」

    話音落下,週遭死氣沉沉。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會兒說不出話了,一個個都用著先前看殷烈火的眼神,改看那名馬伕。

    而這般目光,猶如將那馬伕最後的精神力一寸寸凌遲,他整個臉上再無本分血色,狂烈的抽搐著嘴唇。

    但這時,人群中有誰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五皇女確實說得很在理,但那些金針卻讓五皇女始終不能洗脫嫌疑。畢竟五皇女的箭術那麼高明,定然也將飛針之術修習得爐火純青吧。」

    這人的話引起了低低的騷動。

    百里九歌則怔了怔。奇怪,烈火會用飛針的事情,河洛人怎麼會知道?

    再一想,或許是從前烈火殺雞儆猴時,此事被廂院裡的其他細作傳出去。縱然那些細作如今已經被清理乾淨,但此事終究是曝光了。

    見殷烈火瞇了瞇眼,似是在思考著要怎樣回答,一時半會兒都沒有說話。百里九歌的心口不由的發緊了些,烈火,一定要挺住啊……

    但先開口的卻是墨漓。

    仍是那般不鹹不淡,溫潤如水,清的似靜影沉璧,問著方纔那人:「閣下怎就知,這搜查到的針是暗器,而不是太醫們必備的金針呢?」

    「這個……」那人語結。

    墨漓道:「在下覺得,比起五皇女來,反倒是太醫院的太醫們更加懂得如何控制下藥的藥量。若是由深諳針灸之術的太醫給馬匹下毒,那麼,想來即便是針扎馬匹,馬也會感覺不到疼痛,十分安靜吧。」

    言罷,見眾人全都說不出話,而那些太醫卻集體臉色煞白,墨漓淺淺一笑,道:「在下並無懷疑列位太醫的意思,只是想稟明在場的諸位,金針也好,毒藥也罷,沒有一個能充分說明犯人是五皇女。反倒是疑點重重、漏洞百出,大有栽贓嫁禍之嫌。」

    言語至此,墨漓知道自己不宜再多說,遂拱了拱手,溫潤周到的淡笑著,重新將百里九歌的小手納入掌間,溫柔的摩挲過她的掌心,傳遞著一份安心的感覺。

    殷烈火藏住眸底那感激的目光,沒有去看墨漓,接下了他的話,繼續說道:「母皇,兒臣以為,此事之所以疑點重重,便是因為,做得太急了……」

    邊說,邊在人群中搜尋著表情變化之人,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自然,想來那幕後黑手的演技是極其高。

    呢喃:「原本有人將兒臣的馬下毒,想害死兒臣,但陰差陽錯的,三姐騎了兒臣的馬……那罪犯不死心,便臨時想了嫁禍這一招……時間倉促,此地又耳目重重,自然會做得漏洞百出……」

    洛霞不語,那一雙凜然生威的鳳眸,此刻瞇成了兩條窄細的線。那其中密佈著的種種顏色,都太過濃重漆黑,也太過難辨。

    百里九歌看著這樣的洛霞,驀然有一股寒意吹進了心口。恍然間竟覺得,洛霞的眼神太是難測,頭一次在洛霞身上,感覺到什麼是君心似海。

    不祥的預感讓百里九歌的心臟亂了節拍……糟了,怎麼忽然間覺得,洛霞開始猜忌烈火了呢?

    就在百里九歌呼吸極度不暢的時候,忽然驚見,殷烈火竟緩緩的跪在了地上,低頭,波浪般的卷髮披了滿肩,將傷魂痛楚的面龐半遮半掩。

    「母皇,縱然兒臣陰差陽錯之下,撿回了性命,可三姐,卻是因為兒臣的緣故……」說著說著,聲音有些粘稠。

    兩行清淚滑落殷烈火的眼角,她在淚眼婆娑中望向洛霞,自責道:「兒臣罪孽深重,願禁足於廂院,為三姐誦經祈福……」

    聽言,百里九歌變了臉色,因著心裡一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當場嗤道:「烈火,你分明是被人陷害的,又沒有做錯事,幹什麼要把自己禁足了?」

    眾人沒想到百里九歌會忽然插嘴,這會兒紛紛臉色有變,全都望向她。

    她看了墨漓一眼,見他仍是清潤的笑著,心知他是肯定她的做法,於是再道:「誰有罪誰贖罪,五皇女本也是受害者不是?難道就因為她躲過一劫,便要去承擔其他人被傷害了的責罰嗎?若真如此,那天理何在?!」

    小小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百里九歌嗔眉怒目,陡然甩臉望向殷烈火,卻從那魔魅的眼底,看到了一種淡淡的自信。

    這讓百里九歌訝然。等下……自己該不是破壞了烈火接下來的安排吧?可是墨漓又沒有阻止她……

    只見殷烈火抬手拭淚,自責的哽咽:「三姐一心向佛,本就不該遭此劫難,這都是因我之故……」對洛霞道:「直到三姐康復了、親口原諒兒臣為止,兒臣定都不會踏出廂院一步……兒臣相信,兒臣的懺悔和祈福,一定能傳達到三姐心中……」

    百里九歌還想說什麼,但小手驀地被握緊,她一怔,感受到墨漓冰涼的指尖在她的手掌心寫寫畫畫。

    他寫了「當退則退當進則進」八個字給她。

    百里九歌雖是不太明白,但全身心的信任著墨漓,便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了。

    洛霞沉默良久,終於發話,那聲音聽不出是何種滋味,只如從渺遠的城樓上傳來似的:「相思,你的請求,朕准了。從即日起,你便禁足在廂院之中,不得參與朝政,待綺秀痊癒了,朕會讓她去探望你的。」

    「謝母皇恩准,往後許多時日,兒臣將不能向母皇請安,容兒臣這戴罪之身叩拜母皇,請母皇保重玉體。」

    洛霞沒說什麼,望著殷烈火在腳下三叩首,鳳眸深處的難測異光,漸漸消散,重新化為了威嚴之色。

    唇角噙開一抹不是滋味的笑意……相思啊,求禁足為綺秀祈福,便是看穿了自己對她又想栽培、又要防範的心理,所以暫避風頭,借此紓解自己對她的防範心嗎?

    這孩子太是精明,比之她的生父劉皇夫,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不惡意害人、卻知如何防人;她能把握有度,以退為進……當真是塊可造之材,就是霓裳,也及不上她……

    見殷烈火已然拜了三拜,洛霞道:「事情真相撲朔迷離,靳丞相,你派人調查清楚再來稟報於朕。今日先到這裡,都散了吧,朕去探望綺秀了。」

    這會兒,殷烈火拜了三拜後,用袖子擦去了眼淚,目送著洛霞等人遠去的身影。

    她悻悻起身,冰冷的眼底有少許疲倦。

    百里九歌都看在眼裡,下意識扶了殷烈火,耳語道:「真的要禁足嗎?總覺得你一禁足,不就等於我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殷烈火將聲音壓到最低,柔和的呢喃:「母皇多疑,我要是不退,她會以我涉嫌謀害三姐為理由,對我施加限制……提出禁足,反倒是能掌握主動權,不會受制於母皇……而且,也讓人看見了河洛的皇女們,姐妹情深……」

    百里九歌皺了皺眉,總覺得殷烈火最後一句話的味道怪得很。她知道烈火適才是逢場作戲的,可烈火本性不壞,想必對洛綺秀也是存了三分的愧疚之心。

    只是……姐妹情深……怎麼總覺得一尋思這四個字,腦海裡就會竄出些不可思議的念頭呢?

    百里九歌被這樣的念頭驚住,一時間瞪大了雙眼,視線所達之處,正是皇長女洛霓裳和她的生父陳皇夫一併離去的背影。

    為什麼自己會忽然覺得,這次事情的幕後黑手,就是那兩個人呢?

    雖然只是無端產生的一種感覺,但百里九歌思前想後,覺得也不無可能。

    「九歌,別想了。」溫潤的聲音輕輕鑽入耳洞,墨漓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百里九歌的心思,溫柔的給予她關懷,送給她一份安心。

    百里九歌嬌憨的笑了:「墨漓,我覺得,他們兩個……」朝著那兩人瞥了瞥,「總覺得他們有嫌疑。」

    「我知道。」墨漓柔聲輕語:「先別想了,放鬆一下,此處不適合談論這個,我們回去了再說。」

    也是。百里九歌點點頭,應下了。

    這之後,幾人隨著跑馬場的人群,紛紛散去。

    因著殷烈火禁足廂院,故此,百里九歌和墨漓也就不去探望,直接坐著輦車回去驛宮。

    在回程的路上,墨漓忽然感受到御影的氣息,便召了御影。

    一抹黑色影子似電光似的竄入車廂,坐在了百里九歌和墨漓對面。御影整個人看著像是石刻一般,他道:「河洛國東部一帶爆發了叛亂,消息剛剛傳到洛邑。那些反叛者都是東部山區的賊寇草莽,勢頭強勁,但能否成就大氣候,屬下不敢妄測。」

    這事情百里九歌覺得與自己無關,這會兒心裡還憂慮著今日的陰謀,便有些不在焉。

    可墨漓的一句話,驚醒了她。

    「既然是賊寇草莽,自然成不了大氣候,但是,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啊?」百里九歌怔怔的望著墨漓,詫然問:「墨漓,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機會?」

    他溫柔一笑道:「當進則進。這,就是『進』的機會。在烈火姑娘禁足的這期間,我們便著手,將此事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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