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沖喜世子妃:纏定藥罐相公

正文卷 82.吃悶醋 文 / 葬鸝顏

    「孟……孟復……!」

    百里紅綃再也挨不住感動和心酸,歇斯底里哭喊著撲在孟復的懷裡,顫抖著像是狂風中的一株草。

    她找到了可以棲身的港灣,找到了能夠托付一輩子的良人……可是,她在朝都也有捨不下的人,她的母親,若是沒了她在,又將如何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奉國將軍府住下去?

    「孟復……我娘……」終是猶豫的說出口。

    回答話語的是百里九歌堅定的聲音:「大姐,你儘管放心,有我在,二娘便不會有什麼事。我會接她出來,告訴她一切,再給她安置一份小生意讓她好好的生活下去。你記住,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後顧之憂!」

    百里紅綃通體僵住,任著淚水奔騰,衝破玻璃般的瞳仁。

    她已經溢於言表,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表達自己的激動和感激。

    她只知道,她不會再猶豫再害怕了!

    她打定了注意,要和孟復走,遠走高飛,離開這座人吃人的城市,一起去廣大的世界之外尋找屬於他們的一席之地。

    她期盼著在那遙遠的某一處,會是他們的家,就像孟復說的那樣,男耕女織,閒雲野鶴,再也不必像從前那樣低人一等,再也不會逆來順受的被人擺佈被人傷害。

    她要走,她一定要走!

    望著百里紅綃逐漸堅定的表情,百里九歌靜靜立著,不著意間唇角染上一抹又甜又苦的笑容。

    看著紅綃終於能打定主意拚上一拚,心中有了欣慰的暖意。孟復待紅綃如此情深意重,他們往後一定能忘卻不堪的前塵,恬淡的生活下去吧。

    能求得歲月靜好,便是最好的了。

    可是……自己卻還要在這人心都被狗吃了的朝都繼續待下去,還會更累,更疲憊,更危險。

    但自己不會逃避的!自己終究是與紅綃不同,紅綃可以隨著孟復一走了之,而自己,卻一定要留在這裡,守著墨漓!

    對!為了墨漓,自己就是拼盡全力,也要在朝都好好的生活下去。

    此一生,她還偏要護著墨漓,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三妹妹……」

    這輕輕的呼喚像是從千山之外傳來,模糊的抓也抓不住。百里九歌漸漸回神,對上百里紅綃蘊滿感激的瞳眸,無所謂的笑了笑:「大姐,你不用說了,我們是姐妹你客氣什麼?既然事情順利,那你們趕緊走吧,免得夜長夢多不是?」

    孟復點點頭道:「世子妃說的沒錯,紅綃,你去換身衣服,我拿些細軟,一炷香之後我們便走。」

    「好。」百里紅綃堅定了前路。

    百里九歌亦道:「那你們動作快,我給你們殿後,這會兒城門已經關了是出不去了,今晚你們先去南石道街的米鋪躲一躲,那米鋪的老闆是我在江湖上認識的朋友,人很可靠。待到明日一早,你們就趕緊換裝出城,千萬別表現得緊張了,明早我會去南城門附近找些丐幫的兄弟搗亂,讓你們趁機過去。」

    孟復感動的凝視百里九歌,良久,抱拳深深的說了一句:「大恩……不言謝!」

    「嗯!」重重應了一聲,如立誓般充滿了力量。

    百里九歌抱拳,算是與孟復和百里紅綃做了告別,爾後,等待著兩人收拾好行裝,掩護他們遁出府邸,朝著南城而去。

    待快要抵達南城時,孟復勸了百里九歌送到此處便好,接著竟是雙腿跪地磕了一頭,這才帶著百里紅綃,漸漸的消失在街巷的末位,朝著南石道街的那間米鋪而去……

    初夏的晚風早已不復寒冷,可卻無孔不入似的往百里九歌的袖子裡鑽,帶著刀尖劃破皮膚的微涼觸感,有些難受。

    望著孟復和百里紅綃的身影漸漸被夜色消融,百里九歌心口的大石頭落了下來,疲憊的感覺止也止不住的蔓延到全身。

    她長舒一口氣……折騰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就此轉了身去,朝著通往世子府方向的街巷走去,本想施展輕功,卻實在是太累太乏,索性一路步行了。

    似是走了好久好久,久到頭頂的那輪圓月已經漫過中天時,前方的一座燈火闌珊的城隍廟旁,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百里九歌停步,定定望去,只見那身影猛地躥了出來,還低低的喊了一聲:「是我!」

    「……孤雁?」百里九歌不由的露出驚喜之色,快步迎了上去。

    「孤雁,你怎麼來了?已經這麼晚了你還跑朝都城裡做什麼?」

    孤雁大步踏來,仍舊是一副痞子的打扮。

    他緊張的扣住百里九歌的雙肩,檢視般的將她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的打量了三遍,一邊說:「本來就想過來看看你,結果聽人說今天宮裡出了事,我便一路找你來了。你說說你怎麼老給我惹岔子,就不能少動多靜嗎?」

    「你這說的什麼話啊,你又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我要是不管不問那才不像話呢!」嗤了孤雁一句,累得不想一字字解釋了,索性笑道:「總之我沒事,你快回去吧,我也正好回世子府了,改天我去鍾山找你,將來龍去脈好好講給你如何?」

    孤雁翻了個白眼。算了,服了她了。

    就在這時,街巷的盡頭處傳來了什麼規律的響聲,先是清清淡淡的宛如珍珠落地,漸漸的變的清晰、厚重,似是馬蹄聲和木質的車輪滾過地面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一道念頭出現在百里九歌的心底。

    那該不會是墨漓的馬車吧?

    儘管不願相信,但接下來她看到了事實。

    那雪白錦緞鋪就的車廂,描著大朵清溫潤的曇花,緩緩的停在近處。

    一隻修長而蒼白的手掀開簾子,車中人正是墨漓,面帶淺笑望著她,在御風的攙扶下徐徐下車。

    這一刻,百里九歌的心頓時分作兩塊,欣喜和不悅各佔一邊。墨漓親自來找她,心中自是會覺得甜,可是,這都到了後半夜了他怎麼還要出來?

    她衝了過去,邊走邊嗤:「你是將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不是?早說過晚上要早些休息的,你怎麼就是不聽!你再這樣,可就別怪我晚上點你睡穴了!」

    墨漓清潤淺笑,風吹了髮絲微舞,他輕伸手,自然而然的拉過百里九歌的小手,將她帶到自己面前,柔聲道:「別擔心,我適才睡過了。」

    百里九歌不悅的一哼:「我不信!」

    墨漓笑而不語,幽深的目光穿過夜色,落於孤雁的身上,神情清淺自若,溫潤道:「司空公子。」

    「嗯,周世子見禮了。」孤雁隨意拱了拱手,語調有點沒好氣,心裡就是覺得師妹被這人給坑了,不爽的很。

    百里九歌回眸,衝著孤雁笑道:「我要坐馬車回府了,你也不用擔心,快些回鍾山吧。」

    孤雁翻了個白眼,「你這是在趕我走嗎?」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哥!

    百里九歌道:「我只是就事論事,讓你趕緊休息去!再說了你要是將子祈丟在鍾山,小心子祈一生氣殺過來!」

    那「子祈」二字觸及墨漓的耳邊,這一瞬,眸色陡然一變,瞬間又藏起了所有光影,清淺如初,唯有深處顯露出幾許莫測,目光如炬的凝視著孤雁,微瞇了雙眼。

    孤雁倒是沒注意墨漓的變化,無語的聳了聳肩,揚揚手便一個縱身飛得無影無蹤。

    百里九歌這便扶著墨漓上了馬車,隨著馬車調頭,回程去了……

    回了世子府,方覺疲憊一股腦的襲來,幾乎招架不住。

    百里九歌從井裡打了桶冷水洗過臉,這才稍微找回點神智,趕忙去臥房裡扶著墨漓上了榻,替他寬衣,卸了束髮的岫玉簪子,待他都躺好了才吹熄了燈,扔下自己的外衣扯上芙蓉帳,躺了下去。

    燈一滅,屋中便只剩淡淡的月光,如一層細膩的白沙鋪在芙蓉帳上,穿透了絲絲縷縷,流瀉於臥榻之上,綻開旖旎的紋路。

    兩個人眼對眼的望著,百里九歌禁不得心口一悸,只覺得周圍的所有都被月光洗滌而盡,唯有墨漓那古洞般幽深的眸子閃著碎雪琉璃般的光華,聚了世間神彩,奪目而引人墮入其中,無法自拔。

    恍的,聽見他溫柔的與她講話,所說的卻是白日裡宮宴上的事情。

    「那位百里嘯將軍,還有愈月夫人,我少時見過。」

    百里九歌微怔。墨漓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了?

    但好奇心卻是被勾動了,不禁發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是去你們周國了嗎?」

    「嗯。」墨漓回憶道:「那時我六歲,一次宮中來了不少商國的王公貴族,母后帶我去出席了宮宴。彼時商國的奉國大將軍是百里嘯,我清楚的記得他意氣風發、光彩耀人。而他的夫人愈月那時已經身懷六甲,蒙著面紗坐在他旁邊。母后帶著我去見了他們兩人,似乎,母后與愈月夫人是舊識。」

    「然後呢?」不知怎的,百里九歌竟是很想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

    可是墨漓卻沉吟下來,唇角有著一抹說不清含義的淺笑。這樣的停頓讓百里九歌有些不滿,催促起來:「怎麼不說了呢,我還想知道後續呢。」

    「後續嗎……」墨漓淺笑:「只怕說給你了,你臉色會變。」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在墨漓眼裡是個無比情緒化的人嗎?

    嬌嗔道:「趕緊說嘛,別賣關子了!」

    墨漓有些無奈的笑著,徐徐道:「我兒時身邊無知心之人,父王忙碌很少見我,母后亦是與愈月夫人一般從來都蒙著面紗,不讓我看她的真面目……那時我深覺孤獨,在聽了愈月夫人說她腹中有個女兒時,我便要求她的女兒在出生後能一直陪伴我。」

    百里九歌的臉色果然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墨漓道:「那時愈月夫人笑我還不懂事,她告訴我,她的女兒不能陪我一輩子,因為女孩都是要嫁人的。」

    「然後呢?」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我與愈月夫人說,要她腹中的女兒嫁給我便是。」

    果然被料中了!

    百里九歌的臉色變化得十分明顯,又紅又紫又白又綠,豐富多彩的表情在一張小臉上不斷變換,驀地嗔道:「原來你早就有未婚妻了!真看不出你這人年紀那般小時就知道先預定人家肚子裡的閨女,墨漓,你可真讓我大吃了一驚!」如是說著,心裡卻有點奇怪:那愈月夫人怎知道自己懷得是女孩呢?

    墨漓淡淡的勾著唇角,瞳中倒映著百里九歌嬌嗔可愛又疑惑的模樣,幽月般的眼底是溫柔的波光,就這般柔和的望著她的眼。

    可是驀地,他的神情凝住了,一抹沉重的顏色染上如畫眉目,這樣子看得百里九歌也心口一擰,問道:「你怎麼了?」

    墨漓緩撫過她的頭髮,示意自己無事,淺淺歎道:「那年正是壬午年,發生了許多事。先是於六月聽聞了百里嘯之死,再是七夕那日母后暴斃,之後又傳來愈月夫人難產、母女俱亡的消息……我記得很清楚,愈月夫人去世的那日是壬午年七月初六,也正是母后暴斃的前一天……」

    百里九歌的心,驀地一擰。

    接著再一擰,狠狠一揪,疼痛瞬間便傳遍了全身。

    耳畔迴繞著墨漓低沉卻蒼涼的話語,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深深的扎進了百里九歌的心窩,破了洞,流出了血,感同身受的創痛似一張大網將她捆住。

    她自責道:「我真不該這麼追問你的,讓你想到不愉快的事情。而愈月夫人,若是她的女兒還活著的話,如今也該是和我一般大小了。壬午年七月初六,那也是我的生辰。」

    「嗯。」墨漓在輕歎中斂住了悲傷,神色平緩如初,卻似隨口說道:「不單單是你,烈火姑娘,也是那一日的生辰。」

    「烈火也是?」百里九歌忽覺得巧合,道:「還有芳菲館的顧憐,也是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甫一說完,心中卻劃過一絲本不應有的敏感。

    墨漓他,竟然知道烈火的生辰?

    百里九歌的面色不覺凝住。

    平素裡大大咧咧總不去想這種問題,可這會兒,不知怎的思緒竟是不受控制起來,接二連三的想到從前的事——

    記得自己初識烈火時,她便像是認得墨漓的,還那般篤定的說著:「他……若不是病魔纏身,又何需在商國受這份恥辱。他的心性,到底是常人所不及……」

    接著,自己嫁去世子府的第二日,烈火和小容清晨便來探訪。

    就連自己那次發高燒來了癸水,墨漓說要找個女子來照顧她,找來的竟也是烈火!

    百里九歌怔在了這一連串的回思中。

    原來,墨漓和烈火原本就那樣相熟是嗎?可他們誰都沒和她說什麼,只是這樣順其自然似的將她蒙在鼓裡?

    甚至墨漓連烈火的生辰都記得一清二楚,他們的關係根本就是非同一般啊!

    眉頭皺了皺,百里九歌不能控制自己的心開始發酸,那酸意起先只是絲絲縷縷,可卻不斷的增多、堆積,越累越多,最後像是一塊大石壓住了她整個胸口,令她感到沉重壓抑。

    事到如今,墨漓還是瞞了她很多很多……甚至,她心中的介意忽的萬分強烈,急切的想要知道墨漓和烈火到底是何種關係,卻又有些害怕真相的殘酷。

    「九歌,怎麼了?」

    還是這樣溫柔貼心的語調,令百里九歌回神,這一刻凝結的表情開始緩緩舒展,百里九歌有些不喜歡這樣瞎想的自己,不由輕哼了聲,轉而發出一串明媚的低笑。

    「沒什麼,我剛才想事情想出神了,只是這樣!」

    對,只是這樣而已,她可是恣意率性的百里九歌,才不能因為那一點莫須有的懷疑就恐懼前路了!

    墨漓和烈火是怎樣的關係與她又有何干?她喜歡墨漓,願意為他付出奉獻,這樣就夠了,無關其他人的事!

    烈火不也說過嗎?若是喜歡一個人,才不管他喜不喜歡自己,只要掏心掏肺的待他好就對了。

    嗯!就是這樣!想那麼多做什麼呢?不想了!

    她開懷的笑起來,湊近了墨漓,低低的訴道:「我只想說,你從前的那些事情我沒法陪你一起承受,但往後我卻能和你共同經歷許多年歲的。酸甜苦辣,我們都一起享了可好?逝去的人到底是逝去了,活著的人卻還要笑著活下去!至於你那早夭的未婚妻,雖然她沒法陪你一輩子了,但還有我不是?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一股氣說完了,明眸牢牢盯著墨漓,絲毫沒有羞怯。

    她只是想真真切切的看一次墨漓眼眸深處的真實情緒。

    可是,那眸光太過幽深,流轉的光華與潛藏的波動都是那樣溫柔平靜卻又瞬息萬變。任憑百里九歌眼也不眨的望著,卻還是望不穿那眸光的盡頭究竟是怎樣的一番漣漪。

    他驀地笑了,清淺、溫潤、如悠悠的落花,如泠泠的細水。

    緩緩撫著百里九歌的髮絲,動作漸歇,最終那隻手停在了她的腰後,像是要將她攬入懷中,卻再沒有下一步動作。

    最終逸出唇間的只有簡短的四字——

    「九歌,睡吧。」

    百里九歌沒說話,以笑容回應了墨漓。

    心裡隱約明白,墨漓比她要謹慎太多也成熟太多,他身上背負了什麼她不清楚,卻直覺知道該是很多很多。這樣一個忍辱負重的人,就算能信任她,卻終是不會對她敞開心懷吧。

    罷了,無所謂了,誰叫她就是喜歡上這個溫柔而神秘的人呢?

    反正她信他、尊重他,想要陪著他一直走下去,而他又沒有說給她否定的回答。

    所以,她只要堅定自己,就夠了!

    如是想著,百里九歌道了句晚安,閉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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