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87章 你與太子何時認識的? 這個晉王不簡單 文 / 公子九
「凌兒,你在那山上修養,可學到什麼東西?」楚齊面容慈祥,看向楚凌的目光很是愛護。
「師傅教了兒臣很多。師傅說父皇是天子,兒臣是天子的兒子,必須學旁人所不能學,做旁人所做不到之事,方才能更好的為父皇分憂。」
「哈哈!」楚齊大笑起來很是愉悅。「朕沒選錯人當你的師傅,如此甚好甚好!」
楚凌低頭謙順,但抬起頭狀似無意道:「不過論師傅,兒臣倒覺得教導太子弟弟的林太傅,更是博學智慧,兒臣一度覺得師傅的有些話若是從太傅嘴中說出來想必會更好!」
被點名的林太傅連忙躬身「老臣哪裡擔得上晉王如此誇讚,晉王的師傅是得道高人陛下親選,老臣比不得。」一句話把楚凌的誇讚推的一乾二淨,這不愧是楚慎的人,小心謹慎真是一點縫兒都不露。
楚凌面不改色。端起一杯酒飲了。楚齊像是沒看見方纔那一小波的浪花暗湧,笑道:「凌兒回宮自然得慶賀,皇后。」
這宴會是皇后辦的,只是看著宴會中的風頭全是楚凌的。自家兒子彷彿空氣連帶著太傅也甘願做空氣。皇后的氣色又弱了幾分,「皇上,臣妾準備了歌舞,出自西域胡舞。」
宴會依舊熱鬧的進行著。眾人滿面笑容,只是其中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一宮女悄然來到周清身邊,附耳說了什麼,周清眉頭微蹙,那宮人說完就離開了,半晌,宮人倒酒,也不知周清那兒的宮人怎麼了,腳下忽的一個踉蹌,酒全數灑在了周清的袍子上。
「皇上,微臣失陪。」
楚齊點頭,看了眼那驚慌失措的宮人。眉間一抹厲色閃過,揚手示意那人下去,眼不見為淨。
祺祥宮一處側院,穿著美艷的舞姬們各自嬉笑著,領舞的女子面容姣好,眉目間滿是風情。
「胡姐姐這般好看,屆時一定讓皇上眼前一亮說不定還會納入後宮呢!」說話的女子一臉的羨慕。
胡姬得意的挑眉,側院裡一時更是各種奉承嬉笑,此時一對送膳的宮人經過,那糕點的香氣飄散。
舞姬們為了更好的獻舞,擔心時間會錯開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胡姬撇著嘴,喝道:「你們站住!」
胡姬是宮裡舞樂局的女官,有品級的,宮人們只得停下來。
「這是送去宴會上的東西?」胡姬打開盒子看了看,糕點精緻,看著就很有食慾,捻起一塊要送入嘴中,那宮人立馬說道:「這一盤是送給皇后的糕點……」
胡姬瞪了他一眼,道:「這糕點從御膳房過來也不知經過多少人之手,我只是嘗嘗有沒有什麼毒,萬一毒到皇后娘娘你可知罪!」
一聽就是敷衍的借口,但宮人也不好拒絕,這胡姬品級比他們高的很,而且還是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胡姬冷哼一聲,倨傲的將糕點送入口中,然後蓋好蓋子,哼道:「快送去吧。」
偏殿中,周婷婉坐在椅子上,等著周語瀾開口,不過周語瀾像是故意耗著似的,什麼也不說。
「姐姐要和妹妹說什麼?」
周語瀾回頭,先前的衣服換成了宮裝,艷麗的顏色是周語瀾不常穿的,纖細的腰身緊束,領口的領子豎起,襯的臉越發較小,底下的長裙飄逸,尊貴的氣質油然而發。
「妹妹不是很清楚麼。」周語瀾輕笑著。
周婷婉面色難看,低沉道:「姐姐這是什麼意思?威脅妹妹麼?」
「怎會呢?」周語瀾睜大了眼睛,嘴角微揚,緩緩道:「只是姐姐想告訴妹妹,有些事並不是天衣無縫,姐姐最重視的人是母親,母親平安了,姐姐自然什麼事都不會追究,妹妹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此時是傍晚天色一句微暗,屋子裡已經點了些許拉住,宮殿走廊已經點上了宮燈,周語瀾的臉在暈黃的燈光下顯的有些魔魅,然而轉眼間卻還是那樣輕笑的面容。
周婷婉緊了緊手,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人,嘴角眼角卻是笑意彎彎,「哦?如此說來姐姐倒是個通透的人,不過妹妹可是最喜愛姐姐和大夫人的了,大夫人平安也是妹妹的心願,姐姐這也是多慮了。」
周語瀾靜靜的看著周婷婉,眼裡的光芒似乎了然似乎什麼都明白,周婷婉後背發涼,嘴角笑意依舊,忽然,周語瀾開口:「妹妹若是真是如此想法,或許也是姐姐多慮了。」
屋子外傳來紅拂的聲音,只是細小聽不確切,腳步聲漸漸靠近,周婷婉測了測頭,端著茶杯的手微緊,「姐姐,你其實一直都不喜歡妹妹的吧。」聲音淒切,帶著失望哽咽。
周語瀾默默的看著周婷婉,那淡漠的態度讓周婷婉神色微微一滯,卻是眼眶蓄滿了淚,「姐姐啊,妹妹始終喜歡著你和大夫人啊!」周婷婉咬著牙,打碎了手中的茶杯,留下尖銳的碎片。
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就要推門而入,周婷婉冷笑一聲,揚手意圖要劃破自己的手臂,然而一陣薄荷的香氣襲來,手被一雙冰涼的手握住,周語瀾淡淡的看著周婷婉瞬間變得冷凝的面容,笑了:「好妹妹,再怎麼樣也不能傷害自己啊。」
周婷婉用力掙開周語瀾,奈何不知對方是什麼力氣,絲毫不動,一股溫熱在手心,周婷婉訝異的看著鮮紅的血跡從手縫見流了出來。
這是……周語瀾的血?
「姐姐,你可真狠。」
話音落了,屋門被推開,周清面無表情的看著兩人,沉聲道:「你們在做什麼!」
祺祥宮大殿,那正跳著的胡舞女子忽的搖晃著身子倒了下來,嘴中吐出發黑的血,福公公面色大變,喊道:「中毒!御前侍衛快護駕!」
跳舞的女子驚慌失措,顫抖著跪倒在地,從殿外進來幾行御前侍衛,楚齊看了眼那大殿中已然沒了聲息的胡舞女子,怒道:「何人,竟敢在宮宴上謀害!」
一片寂靜,血腥氣散在空氣中,楚凌冰涼的看了眼那胡舞女子,道:「宣太醫,看看這胡舞女子究竟是為何中毒。」
公公快速的出了大殿,御前侍衛圍繞著周圍,大殿中的女子紛紛跪著,也不敢去看那死不瞑目的胡舞女子。
周語瀾放開周婷婉的手,只是那鮮紅的痕跡滿手心的著實駭人,周語瀾跪了下來,「爹爹,都是瀾兒不好,妹妹一不小心摔碎了茶盞,那碎片何等銳利,妹妹竟是去親手撿了那碎片,瀾兒一時擔憂就心急了,握住了妹妹的手……」
周清眼尖的看見周語瀾那被劃破的手心,看向周婷婉:「你姐姐受了傷,怕是不能參加宴會了,你帶著你姐姐先行回府,皇上那兒為父去說。」
周語瀾低頭不語,心下卻想著那楚慎只說是支開周清,但是原因卻沒說,也沒說要支開多久?而且這種事楚慎目的不明,周語瀾也不會親自動手,只是利用了一下周婷婉,依著她的心機手段定會喚來周清,然後「正好」看一出姐姐迫害妹妹的好戲,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侯爺!」紅拂忽然從外頭跑了進來,驚道:「小姐您受傷了?」
周清皺了下眉,「什麼事?」
「奴婢聽路過的宮人說祺祥宮有刺客混入,似乎有個胡舞女子被誤殺了,此時正宣召太醫和侍衛呢!」
周清擰著眉,也不顧吩咐周語瀾和周婷婉了,皇上面前發生這樣的事,他居然此刻離開,實在失責。
周語瀾驀地抬頭,眉目間的訝異很是明顯,心裡隱隱有不安,起身,也跟著周清出去了,紅拂連忙跟了上來,抬起周語瀾的手,擔憂道:「小姐您的手?」
「沒事。」周語瀾沉著臉色,她不得不懷疑,楚慎,這是不是你的手筆,但細細想著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紅拂看著周語瀾沉思的臉,從懷中掏出帕子,細細的給周語瀾的手包紮起來,打了個結:「只能暫時這樣了,等回府了奴婢再給您好好包紮。」
宴會中,太醫檢查了那胡舞女子,還有那嘴邊的血跡。
「啟稟皇上,這女子死於鶴頂紅,中毒事件約莫在一炷香前。」
果真是中毒。
楚齊溫和的臉色褪去,面無表情,而一側的皇后已經嚇的面色蒼白了,楚齊側頭道:「皇后還是先回宮吧。」
皇后搖搖頭,「不,這樣的宴會上發生這種事,也是臣妾的失責,臣妾定會看著這件事查出真相。」
太醫院的太醫基本上都來了,而其中跪在第三排的太醫抬起頭來道:「皇上,這胡舞女子不過是一介小女官,想必也不會讓兇手在這宮宴上下手,想必……那兇手想要謀害的另有其人。皇上,請容許微臣檢查這宮宴上所有的吃食。」
這件事其實有心人已經察覺到了,這太醫說出之後倒沒多少人驚訝,只是那些大臣更加惴惴不安起來。
楚齊沉著臉色,在下頭一一掃視一番,最終點頭。
那太醫約莫四十多歲,身邊跟著個小太醫,有眼尖的人發現這是曾經被皇上貶去太醫之位,之後又因為治好了皇上的頭疾再次納進太醫院的鄭太醫。
然而卻很少人知道,要說這太醫院皇上最信任誰,那也只是鄭太醫了。
一片安靜,那一盤盤的吃食被檢查,鄭太醫走到楚凌身前,楚凌看著那鄭太醫用銀針試探,淡淡道:「若是這盤有毒,那麼本王如今怕也是死屍一具了。」
鄭太醫低著頭,看了眼銀針,道:「無毒。」
一路下來,都是無毒,直到楚慎的吃食,那銀針變黑,鄭太醫臉色大變:「這盤有毒!」
楚慎神色一凜,那皇后直接站起了身,「什麼?!」
楚齊擰著眉,沒有做聲,底下更是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見,那太子雖說不受寵,可那也是一國儲君啊!誰敢毒害?
大臣們面面相覷,都明瞭,今晚定會發生什麼。
月上柳梢頭,楚慎看了眼面前的糕點,溫和的嘴角斂了下來,「那還請鄭太醫再探母后的那盤!」
一該平日溫和有禮的模樣,楚慎嚴肅著臉,眼裡隱隱有著怒意,也難怪啊,這樣的宴會居然有人暗害一國儲君。
鄭太醫點頭,探皇后面前的那盤糕點,「銀針發黑,這盤也有毒!」
皇后臉色發白,驀地跪倒在地,身子顫抖著:「皇上!這是有人要害臣妾和太子啊!若不是臣妾今日身子不爽不喜吃甜的,怕是如今已經和那胡姬一樣了……」
說著,皇后抓著胸口,暈了過去,楚慎起身,快速的上前接過皇后倒下的身子,手都在顫抖,怒吼:「快來給母后把脈!」
鄭太醫連忙去把脈,連楚齊也愣了一下,眼裡一抹厲色掩都掩不住,他不喜皇后和太子是真,但也容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計自己的皇后和兒子。
楚齊沉著臉色,皇帝威儀帶著怒意:「這胡姬一炷香前吃了什麼!給朕說!」
那底下跪著的舞姬身子一抖,連忙顫抖著說道:「胡姬姐姐吃了,吃了宮人們端著給皇后的糕點,這件事和奴婢沒關係啊,奴婢勸阻過的奈何胡姬姐姐太餓了,正好宮人們正準備送膳,這就……就……」那舞姬嚇的話語都說的結結巴巴的。
楚凌訝異的看了眼楚慎面無表情的樣子,難得了,一向溫和的太子居然這麼生氣,那樣子似乎要吃了兇手才甘心。
不過這件事可就模糊了,暗害皇后和太子,誰人這麼大的膽子,而且誰殺了皇后和太子能得到利益?除非是嚴家的敵對之人,或是和太子爭奪皇位的皇子,楚凌挑眉,這齣戲真是精彩。
楚慎抱起皇后,面色隱忍,「父皇,母后一向身子贏弱,這又受到了驚嚇,兒臣先抱母后回永壽宮了。」然而話音剛落,那周清匆匆的趕到這裡,看了眼大殿上的舞姬,利落的跪了下來,「微臣失責!居然讓賊人有機可乘!」
在門口,周清自然是瞭解了一番才進來的。
楚齊看向周清的臉色有些微妙,「愛卿出去的時間真久,有一炷香了吧。」
楚齊話語清淡,周清頓了一會兒,道:「是,約莫一炷香半了。」
大臣們頓時看向周清的目光夾雜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周清始終恭敬的低頭,楚慎抱著皇后,目光落到大殿一角的周語瀾身上,正好對上了一雙安靜的眸子,楚慎移開視線,對著楚齊道:「兒臣先告辭了。」
「嗯,鄭太醫,你隨著太子回永壽宮,給皇后好好看看。」
「微臣遵旨。」
楚慎和皇后離開,周清低著頭,一聲不吭,眾大臣或懷疑或驚訝或是幸災樂禍。
這周清離開一炷香半,那舞姬中毒也有了一炷香,哪有那麼巧的事,吏部侍郎皺著眉上前兩步說道:「微臣記得先前有一宮人在明安侯耳邊說了什麼,隨後明安侯就離開了大殿,不知那宮人說的是什麼?」
那宮人不過是普通宮人,而且天色昏暗,大殿裡燈光綽綽,吏部侍郎也不清楚那宮人是什麼樣。
周清抿著唇,不言語,這更讓人懷疑了,周婷婉走到周語瀾的身後,那雙明媚的眸子瞇起:「姐姐,你猜到了吧,喚爹爹的人是我,可惜了,結果卻不盡人意讓妹妹有些失望啊。」低頭看了眼那包紮的手帕,鮮血從手帕那兒沁了出來:「姐姐的手還痛麼,妹妹真心疼姐姐,居然對自己那麼狠。」
周語瀾沒做聲,周婷婉也不惱,笑嘻嘻的離開坐在位子上,似乎在大殿中備受懷疑的人不是她的父親。
吏部侍郎見周清不回答,眉頭皺的更緊,正欲再說什麼,楚齊手中的茶杯忽然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
那一瞬間的殺意四溢,卻又收了起來,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大喊:「皇上息怒!」
周清低頭也跪了下來,只是卻沒有旁人那般惴惴不安,他不會說,說出來豈不是把兩個女兒也牽扯出來,雖說這件事疑點重重,但他不會懷疑自己的孩子。
楚齊低垂著眸靜靜的看著周清,手捏著那茶杯將要碎裂,不是沒有懷疑,但對象是周清才更讓他驚訝,雖說如此,楚齊心裡卻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至少他沒和任何一個皇子交往密切,這是楚齊最忌憚的,和太子敵對總比和太子交好好,哪怕那毒是周清下的,但沒有證據,不能動周清分毫,其實哪怕證據都擺出來了,楚齊也不能殺了周清,周清死了,那密令可就真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如此想著,楚齊面上就笑了起來,下了台階,親自將周清攙扶起來。
「愛卿起身,宴會繼續。」
那絲竹聲繼續響起,侍衛立馬把那胡姬帶了下去,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味隱隱泛著,大臣們不知這皇上打的什麼算盤,這,可是謀害皇后和太子的罪名啊!怎麼就糊弄過去了!
雖說不能證明周清就是兇手,但也有嫌疑,可這皇上不調查不質問,絲竹聲想起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了,眾人低頭喝酒,對明安侯的地位和勢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哪怕先皇逝去了,明安侯的地位只增不減啊!
周婷婉喝著茶,身側是空無一人的座位,周語瀾又不知去哪兒了,如今細細想著,周語瀾忽然衣服濕了帶自己去偏殿,本以為是她要突然發難,所以才會差人去喚周清,只等著他來了,周婷婉出其不意局勢翻轉誣陷周語瀾欺辱自己,那時,哪怕周清再喜愛周語瀾,也會落個不能容人的自私印象,只可惜……周婷婉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血跡已經被擦去了,但周語瀾的血落到自己的手上,她自己還是面帶淺淡的諷刺笑意,似乎也察覺不到疼痛。
真是個……危險的人。
好好的一場宮宴,中間發生了這些事,看那些軟綿綿的歌舞眾人也都提不起神來,觥籌交錯,耳語間也都意味深長。
一時之間這宮宴寡淡的很,楚凌漠不關心的喝著酒,手指撫著自己那沒有知覺的腿笑的無所謂,上頭的楚齊神色和祥,似乎之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和平的表面暗藏波濤洶湧。
忽然,一女子亭亭裊裊的走到大殿中央,柔聲道:「如此良辰,臣女意欲獻一曲給晉王殿下。」
楚齊斂下笑意,柔和的看向底下的女子:「你可是周愛卿府上的女兒?」
周婷婉抿唇輕笑:「是,臣女周婷婉。」女剛投圾。
周婷婉這個名字於眾人來說並不陌生,如今倒是見了真面目,那一襲輕紗繚繞,面若桃花,眼含笑意,眼波流轉,看向楚凌,那裡頭的意味讓楚凌眉頭輕佻。
「准了。」
上回的貴女才藝會,周婷婉的琴藝卓越,若非不是周語瀾從中破壞,那第一才女的名頭早就是她的了,況且,周婷婉始終認為,只要自己想要,該是自己的東西就一定會是自己的!
周婷婉坐在琴前,抬眸看向楚凌,巧笑嫣然:「一曲高山流水獻給晉王殿下。」
錚——楚凌眼睛一亮,終於認真起來,看著大殿中的周婷婉,這樣的調子,居然是由女子彈出?
周婷婉一手琴藝本就高超,如今那陌生的韻律詞曲,期間獨特的感覺,高山流水,本就是名曲,如今在周婷婉的手上更是給眾人眼前一亮。
楚齊似笑非笑的看向底下不知在想什麼的周清,「愛卿雖沒兒子,可兩個女兒個個都是才藝卓絕,愛卿藏的可真深啊。」
「皇上謬讚了,微臣愧不敢當!」
「哦?是麼。」
周婷婉耳旁聽著楚齊的話,手下的動作絲毫不含糊,快速的如過殘影,揚起一陣大快人心的樂調,引起眾人低聲的輕歎。
她周語瀾再是才藝絕倫,也只是在貴女們面前露過,這兒可都是眾位大臣和皇親貴胄,周婷婉劃出最後一個音符,嘴角一抹莫測的笑意。
大殿寂靜,忽的,楚齊拍手:「好!來人!賞週二小姐一柄玉如意和一串紅瑪瑙!」
周婷婉盈盈起身,甜美乖巧的臉上是惶誠惶恐:「皇上如此大賞,臣女愧不敢當,臣女的姐姐比臣女的琴藝高了不止半點,若是姐姐來彈這首曲子,想必應是比臣女更好的!」
她的姐姐周語瀾?那個被皇帝親封的第一才女?
眾人紛紛尋找那個在周婷婉口中很是才藝絕倫的周語瀾,楚齊也揚聲道:「既然如此,請周小姐彈奏一曲吧。」
周婷婉眉梢微揚,靜默不出聲。
楚凌飲下一杯酒,餘光掃過周婷婉的側臉,抬頭對楚齊道:「父皇,這周小姐似乎不在。」
「不在?」楚齊一抹不悅閃過,環顧四周,雖有大臣女子,嬌艷美麗,但周語瀾那般精緻傾城的臉卻是不在。
周清自顧自的飲酒,耳旁的話都穿耳而過,唯獨在聽到周語瀾不在時,手頓了頓,似乎一聲歎息劃過。
「瀾兒先前傷了手,此時怕是離開了。」
周語瀾不在,這自然不能證實周婷婉那般誇耀的話,他們只聽見周婷婉的曲子,那所謂的周語瀾沒聽到,自然不覺得那所謂的第一才女有多好,於是紛紛抱拳稱讚周婷婉,當然暗裡還是恭維周清的,方才一齣戲,這周清的地位可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誰敢得罪?
周婷婉起身,欲回自己的位子,卻聽得那側,楚凌的輕聲道:「不知周小姐是否得知有你這般四面玲瓏剔透的妹妹?」
周婷婉沒有回答,只側身福身,便回了自己的位子,期間屢次和楚凌視線相交,之後紛紛錯開——
這個晉王不簡單——
這個週二小姐真是有趣
而熱鬧見,大殿門口傳來一爽朗愉快的聲音:「兒臣來遲了,父皇和哥哥們莫怪罪!」
楚蕭陽笑嘻嘻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名大漢,他們抬著被紅布遮住的東西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難怪蕭陽你遲遲不來,原是為了給你哥哥準備著禮物?」楚齊哈哈笑著,也興致的看著那紅布蓋著的東西。
楚蕭陽不知先前發生了什麼,環顧四周見皇后和太子哥哥不在,疑惑一瞬,可很快就笑了開了,「兒臣準備了好久,哥哥終於回了京城,做弟弟的自然得送一份好禮才行!哥哥可別嫌棄啊!」說著還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
眾人忍住笑,楚凌搖頭,笑道:「怎會嫌棄!」
你來我往的,被楚蕭陽這麼一攪合,那氣氛漸漸回暖起來,倒沒有先前那殘留的凝滯氣氛。
……
永壽宮,明亮的大殿,四角的宮燈精緻,柔軟的地毯踏上去鴉雀無聲,鄭太醫開了藥,楚慎坐在床邊,握著皇后嚴菁的手。
巖末從殿外走進來,侯在一旁,說道:「殿下,明安侯期間離開一炷香半,本是嫌疑,但,不知為何這件事被皇上壓了下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這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那可是意圖謀害皇后和太子啊,嫌疑是明安侯府,調查都不調查就將這件事壓了下來,巖末抬眸打量楚慎的神情,奈何主子認真的看著床榻上的嚴菁,依舊溫和模樣。
「皇上如此維護明安侯,依著皇上的性子,這裡頭定然有什麼秘密,否則哪怕只是嫌疑,但這意圖謀害皇后和太子的罪名,可不小啊。」鄭太醫收拾好藥箱,輕歎道。
旁人都以為鄭太醫是皇帝信任的太醫,卻不知他與太子之間的關係。
楚慎探了探皇后的額頭,從一旁的溫水盆裡擰了把帕子給皇后擦拭手心。「這次的事本就是試探,本宮也預料到父皇不會太過懲罰明安侯,只是不曾想,竟會維護到這個地步,或許那件事是真的。」
巖末和鄭太醫沒問那件事是什麼事,有些東西問了反倒是麻煩,巖末接過楚慎手裡的帕子,將水盆端到一邊,猶豫著問道:「殿下,您是怎麼支開明安侯那麼久的?」
巖末問完就迎來楚慎那雙沉靜的眸子,楚慎沒有回答,巖末抽抽嘴角,還是壓下了自己的好奇。
她若是要來也該來了,楚慎暗歎著,吩咐巖末在門外守著,若是有人來找他也不必攔著。
巖末和鄭太醫相繼出了大殿,一個離開了永壽宮一個守在大殿的門口,然而瞧見一抹身影靜幽幽的站在大殿前的一棵樹下,巖末難得的嚇了一下。
「周小姐?」
四角的宮燈燃著,屋子裡的熏香還是上回周語瀾贈送的薄荷香料,坐在椅子上,周語瀾倒沒有拘束和客氣,那包著手帕的手心滲著血絲,楚慎掃了一眼,「周小姐受傷了?」
周語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笑的略有些自嘲:「不過是一場戲的代價罷了。」
楚慎沒有說話。
周語瀾靜靜的看著床邊的楚慎,看著他細心的照顧皇后,心思一動,問道:「殿下是孝子,為了一個計謀害的皇后驚嚇暈倒,是不是有違孝子的名聲?」
楚慎將皇后的手塞進被子裡,隨後笑意的看向周語瀾,「本宮有分寸,這次暈倒不過是讓母后好好睡一覺而已,周小姐看的明白了?大殿上的那場戲如何?」
語調清淡含著笑意,那溫和的面容,原本只是猜測,如今是完全的確認了,周語瀾從心裡泛起一股怒意來,「太子殿下,不論你的目的是什麼,可為何將我爹爹牽扯進來?謀害皇后和太子,這罪名可不容易洗脫!」
「放心,這朝中的人哪怕都死了,你父親也會安然無恙。」楚慎慢悠悠的吐出駭人的話,周語瀾第一次覺得眼前的楚慎和那溫和的皮子大相庭徑,或者這才是他皮子下面的一角真面目。
周語瀾沉著臉色,細細想來,楚慎環環相扣,連自己的心思都把握住了,篤定自己因著前幾次他的幫助不會拒絕他,支開明安侯,和那舞姬中毒的時間吻合,借此引出有人要暗害皇后和太子,之後皇后又驚嚇暈倒,更是給這件事添上一點可信度。
世人都知太子是孝子,怎會拿皇后的性命開玩笑,卻不知楚慎就是利用這一點,讓所有人都信了,是有人故意迫害他們母子,尤其在皇后暈倒,楚慎臉色大變的模樣,十足十的驚慌發怒……
「難道殿下就不擔心皇后誤食毒藥麼?」
楚慎搖頭,「母后對桃花過敏,定然不會吃桃花製成的糕點。」
周語瀾皺著眉,問道:「桃花?難道御膳房不知皇后對桃花過敏麼,怎的還送上桃花糕點?」話音落了,周語瀾就瞧見楚慎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來,那幽深晦暗的眸子噙著笑意,何等的詭秘。
「父皇從不關心這些,母后又不願把這些弱點曝露人前,除了本宮沒人知曉。」說罷,看向周語瀾:「現在多了一個你。」
周語瀾垂下眸子,淡淡道:「你為何把這些事全都告訴我,不怕我告密?」
楚慎此人,每一次見面周語瀾就覺得他更是神秘了一點,從一開始的溫和有禮到現在,周語瀾又何嘗不是在好奇和一點一點的試探著。
但眼前這人究竟是敵人還有同伴,還需要觀察,或者他自己先表明態度。
楚慎靜靜看了周語瀾一會兒,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圓形的竹筒,遞給周語瀾。
「這是什麼?」周語瀾接過來,正欲打開來看,卻被楚慎抬手按住了,修長的手,指腹帶著薄薄的繭,骨節分明,他應該會用劍,周語瀾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等你回去再看。」
什麼意思?
周語瀾抬眸看了眼楚慎,燈光下,那嘴角的弧度淺淡,漆黑的眼眸靜靜看著周語瀾,若不是清晰的明瞭眼前這人和自己一般不輕易動情,周語瀾幾乎要自戀的以為他喜歡自己。
「周小姐是聰明人,本宮相信周小姐的判斷。」
離開永壽宮,周語瀾的袖子裡揣著那硬硬的小竹筒,這東西一般都是傳遞信件所用,楚慎為何要給自己,裡頭裝的是什麼?
宮宴已經結束了,周語瀾也從紅拂的口中得知周婷婉在宴會上的大放光彩。
「小姐,您之前去哪兒了,為何不帶著紅拂?」
周語瀾正想著事情,聽了紅拂的話,頓住步子回頭,紅拂睜著眼睛,小心翼翼的惶恐著看著自己,心底一軟。
「對不起,這件事我暫時沒想好是否要讓你知道。」
紅拂眼睛微睜,小姐和她說對不起?
「小姐……」
周語瀾輕笑著,「紅拂,或許等時機成熟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紅拂點點頭,直覺的認為小姐說的一切不是那麼的簡單。
回了明安侯府,周清第一時間就叫周婷婉去了書房,周語瀾也沒心思去疑惑他們說的是什麼,只回了雨霖閣,吩咐紅拂將門關好,燈光下,周語瀾拿出那小竹筒,上下打量著。
「小姐,這不是竹筒麼?」
「嗯。」周語瀾打開一頭的塞子,取出裡面捲成一卷的白紙,上頭有黑字。展開來細細看著,然而不過兩行,周語瀾身子一顫,臉色煞白。
書房裡,周婷婉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筆直。
「父親,是婷婉的錯,若不是婷婉差人喚了父親來,父親也不會惹上那種嫌疑!」周婷婉雙目含淚,淒淒楚楚的模樣,「那時,婷婉也是慌了手腳,姐姐忽然發難,婷婉實在束手無策所以才想求父親大人來救救婷婉,所以……」
周婷婉低著頭,肩膀顫抖,那一滴一滴的淚水濕了手背。
周清輕歎一聲,沉聲道:「發難?瀾兒向你發什麼難?」周清是不信的,自己的女兒他清楚是什麼性子,但周婷婉哭的那可憐模樣,周清也無法忽視。
「姐姐說。」周婷婉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清,眼角瀉出一絲疑惑來:「姐姐說要我離開侯府,還說父親就姐姐一個女兒,婷婉不過是多餘的,若是妄想什麼,想要從父親這兒繼承什麼,婷婉一點資格也沒有!父親大人,婷婉只想在父親大人的身邊孝順,怎會妄想從父親大人這裡繼承什麼呢?姐姐這話說的太奇怪了!」
周婷婉跪著上前,抓著周清的衣角,仰頭忍著淚水落下:「婷婉在外漂泊數年,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父親和姐姐,還有老夫人,婷婉只想,只想和家人好好過著,姐姐為何這般傷婷婉的心?」周語瀾趴在周清的腿上,見周清沒有拒絕,哭的更是淒慘,靠在周清的腿上,虔誠無比。
周清的臉色陰沉不定,腿上傳來濕潤的感覺,婷婉這孩子哭的這麼傷心,若說繼承什麼,瀾兒的意思也過於明顯,她到底是迫不及待要得到那東西,還是被人利用了?
書房裡哭聲緩緩,周清抬手拍了拍周婷婉的頭,柔聲道:「婷婉別擔心,這府裡就是你的家,不會有人要趕你出府的。」
周婷婉哽咽的點點頭,那晶瑩的眸子之後是一片冷靜漠然。
雨霖閣,紅拂被周語瀾忽然慘白的臉色給嚇住了,連忙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周語瀾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身子繃的有點僵硬,手捏著那紙張捏的都發痛,「無礙,只是看到了很驚訝的東西。」周語瀾將紙張折起來,打開燈蓋子,將宣紙燒成了灰燼,明明滅滅,襯的周語瀾的眼睛也沉沉浮浮的。
楚慎,你究竟是怎樣的人?
這紙張裡所寫的東西一旦洩露出去,絕對是一番滔天巨浪,然而他卻交給了自己,這是信任,還是要周語瀾抉擇站在他那邊?懷璧其罪,楚慎也是好手段,自己知道了這些,不論如何是無法將自己摘的清楚了。
周語瀾安靜的坐在那兒沉思,一動不動,若不是那顫抖的睫毛,紅拂幾乎要去搖晃一下小姐看小姐是不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夜半時分,府裡的人大都睡了,紅拂正準備給周語瀾熄燈,就聽見外頭有聲響,一出去瞧見周清,連忙行禮。
「不必行禮,本侯只是和瀾兒說幾句話。」
裡頭的周語瀾也聽見了聲響,垂著眸子頓了片刻方才起身去迎了。
「不知爹爹這麼晚來,有何事要和瀾兒說?」
周清看了眼還是一身宮裝的周語瀾,那被重新包紮過後的手已經不滲血絲了,思及之前周婷婉的話,開口道:「瀾兒,密令的事婷婉並不知曉,她是你妹妹也是府中的小姐。」
周語瀾笑意微斂,「爹爹這話是什麼意思,瀾兒怎麼聽不明白?」
「婷婉說你們在偏殿發生了爭執,是麼?」
周語瀾抿了抿唇,點頭。
「瀾兒,你最近是不是遇見過什麼人?」周清試探的問道,細細打量周語瀾臉上的表情,然而除了平靜也沒有別的了。
周語瀾抬手倒了杯茶,「爹爹來找瀾兒說的就是這些麼,瀾兒並沒有遇到什麼人,妹妹還和爹爹說什麼了?」
周清沉下聲來,帶著一絲失望:「你和太子是何時認識的?」
屋子裡,燈芯辟里啪啦的響,周語瀾捏著茶杯,聲音帶著壓制的怒意:「原來爹爹是在懷疑我麼?婷婉妹妹是不是還說我和太子交往甚密,說不定還私相授受,暗定終生了?」
這話語過於偏激,周語瀾也難得的失了平靜的態度,或許楚慎給他的紙條佔了很大的原因,周清也怔了一下,搖頭:「不,為父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