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回京 文 / 天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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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京城要比丹年記憶中從京城來沈家莊快的多,當年的沈鈺和她都大了,行進速度也快的多。
沈立言又雇了輛馬車,讓老王駕著馬車載著行李,慧娘和丹年沈鈺坐在沈立言駕的馬車裡。
陽春三月,一路上桃袖柳綠,草長鶯飛,一家人心思沉重,沒空去欣賞這些。
丹年一想起沈立言要去戰場就心驚肉跳,聽逃難的難民描述,邊境上的勒斥人類似於她所在世界的蒙古人,是個騎在馬背上的民族,生下來就是優秀的戰士。
相比起邊境遊牧民族勒斥,大昭國就顯得過於安逸了,重文輕武的風氣歷來有之,至少以丹年在這生活了十幾年的經歷來看,哪家的小子要是喜歡舞槍弄棒想當兵的,絕對是被家長一頓好打。但凡有點餘錢的人家,都要想辦法送孩子進學堂,想讓孩子考個功名爭個前程。
「娘,爹爹的老師來頭很大嗎?」丹年想起了那個手諭中提到了沈立言的師傅。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爹爹是庶出的孩子,不受待見。在你爹十五歲的時候,你們的親奶奶就走了,家裡人又不重視他,他就一個人跑到了邊境,認識了邊境巡防總兵李通,拜李通為師後師父帶著他在軍隊裡住了幾年,教他習武,教他打仗。後來,公公要他回來,他就回來了。
沒過多久,李師父就被人舉報說是擁兵自重,通敵叛國,滿門男丁抄斬,女人都被發賣成官奴了。」慧娘歎了口氣,這幾天來她消瘦了一圈。
丹年也有些黯然,李通師父未必真的是擁兵自重,通敵叛國,古往今來能征善戰的大將往往都不得善終,朝廷對他們防備遠遠大於信任。
「這位李通師父我聽山長們提起過,號稱是大昭第一猛將。曾帶兵直打到勒斥人的王庭,打的勒斥人二十年緩不過氣來,只可惜……」沈鈺想起來,搖頭歎息道。
丹年大概能想明白怎麼回事,李通聲望越高,對皇帝的威脅越大,勒斥人已經被打的元氣大傷,再也無法跟大昭相抗,狡兔死走狗烹,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聽沈鈺的意思,現在勒斥人捲土重來,朝廷這些年來重文輕武,幾乎無可用之將,要不然也不會把沈立言從小山村裡給叫出來。
只是,如果沈立言帶兵打了敗仗,難免會被朝廷當做戰事失利的替罪羊,如果沈立言帶兵打贏了,未必不會是下一個李通,一時間,丹年心亂如麻。
行駛了幾天,路上看到的難民逐漸多了起來。中午的時候到官道旁的一個路邊茶攤吃中飯,一家人和老王就著茶水吃些帶著的干餅子。
聽茶攤老闆說,以前他婆娘會做些麵條和饅頭,但最近流民越來越多,趕也趕不走,怕被人哄搶,也就不再做了,還把自己兒子和幾個侄子叫來鎮場子,怕難民鬧事。
丹年看著茶攤周圍三三兩兩衣衫襤褸的逃難的人,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她手裡的大餅子,她也吃不下去了。沈鈺勸她吃完,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丹年搖搖頭,隨手把餅子遞給了一個髒乎乎的小難民,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看不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
小難民一把奪過餅子就往嘴裡塞,一邊警惕的看著周圍的其他難民,噎的直翻白眼還是不停的往嘴裡塞。
丹年怕他噎壞了,想把桌上她喝剩的茶水給這小孩,未料還沒遞給小孩,茶鋪老闆就不樂意了,高聲叫道:「這位小姐,你給他用我們的杯子,客人們嫌髒不來喝茶怎麼辦?」
丹年一聽,只得作罷。沈立言安慰她道:「這附近有茶攤,肯定就有井,他們會有地方喝水的。」
臨上馬車時,幾個十來歲的難民緊跟著丹年,凶悍的眼神讓丹年驚駭不已。沈立言和老王拿著木棍上前呵斥了幾句,幾個半大孩子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茶鋪老闆叫過兒子來護在馬車周圍護送沈立言他們上了馬車,老闆兒子對丹年搖頭歎息道:「小姑娘,你是發好心給了那小孩一個餅子,可你能給這群人天天發餅子嗎?人要是餓狠了,可是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的!」
路上慧娘千叮嚀萬囑咐,丹年保證再也不隨便給難民食物了,以免惹禍上身。
越接近京城,難民反而越少。丹年有些疑惑,京城地處北方,這些難民都逃到南方的鄉村了,在繁華的京城討口飯吃不是更容易嗎?
沈立言聽的丹年的話,歎道:「定是京城的官吏怕這些難民被皇上看到,降罪於他們,不讓這些難民進城!」
丹年聯想起前世世界上的城管,也大概能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可憐了這些在邊境上的百姓,遭外族侵略失去了家園,還要被驅趕到鄉村。
到了京城門口,已經是薄暮時分,大伯一家的管家老鄭帶著兩個小廝在京城門口迎接了。時隔十幾年,老鄭還記得沈立言和慧娘的長相,端詳了幾眼,便恭敬的上前來給二老爺,二太太和少爺小姐請安。
這幾年他們家和大伯一家也不是沒有聯繫,一年也通過兩三封信,兄友弟恭的樣子該做還是要做的。
沈家大伯沈立非在太后的弟弟雍國公白大人的舉薦下進了內閣,專門負責科考,已然是身居高位。
丹年看老鄭的舉止,恭謙有禮,一言一行甚至是眼神都讓人挑不出個錯來,也難怪能當上沈府的管事,看來肯定是頗有幾分本事的。
老王放心不下家裡,沈立言就讓他回去了,說等這邊安頓好了就著手處理家裡的事。
沈立言想先回原來住的院子,老鄭恭謙的說那處院子已經破敗不堪了,夫人另外給了一座院子。吩咐了小廝接了馬車來趕,帶著他們到了一處三進的小院子。
丹年一看到這處宅子就喜歡上了,雖然院子小了些,可院子裡的花園侍弄的不錯,還有紫籐架和葡萄架,三進的院子足夠他們一家住了。
房間裡桌椅床鋪用品一應俱全,看來是精心佈置過的。老鄭領著他們看了一遍房子,小心賠笑道:「二爺二奶奶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要是缺了什麼,您跟奴才說聲就成。」
頓了頓又說道,「大爺吩咐等二爺走了,就讓小的和小的婆娘就搬來住在院子門口的門房裡,要是二爺不嫌棄,我們兩口子就給二奶奶和少爺小姐看個門兒。」
沈立言見大哥一家慇勤到了這份上,也不便推辭,原來的房子十幾年沒住人,就算修葺,也要花費不少時間。自己馬上就要去兵部報道,也沒時間照顧慧娘,沈鈺和丹年了。既然這裡大哥都準備好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丹年注意到,這老鄭說話,明明是恭謙的語氣,可卻偏偏聽起來有那麼股敷衍應付的味道。等她注意去打量老鄭的時候,老鄭卻又把頭埋的低低的,一副聽候吩咐的奴才樣子。
沈鈺指揮著小廝把他帶來的書從馬車上抬到房間裡,沈鈺的房間連著書房,筆墨紙硯和一些常見的名家名作都準備齊了,沈鈺很是滿意。
丹年的房間簡單了許多,但需要的東西也都一應俱全。
老鄭賠笑說天色晚了,府裡事多,大爺和夫人抽不出空來看他們,等到明天一早,就接了他們進府,一家人好好見個面,帶著小廝先回去了。
灶房裡有米有肉有柴,慧娘生火做了飯,一家四口就著小油燈吃上了這幾天來的第一頓熱飯。
丹年讓沈鈺給她提了幾桶水進灶房,燒熱了再幫她倒到房間裡的大浴盆裡,好好洗了個澡,趕路趕的太急,幾天都沒洗過身上了,丹年覺得自己都快要發臭了。
臨睡前,慧娘試探著問了沈立言,「相公,大哥一家是什麼意思?說是歡迎我們,怎麼只派了個管事來接我們?」
沈立言翻了個身,「大哥的意思是說他雖然歡迎我們,可我還是庶子,嫡庶有別,讓我懂得這個規矩!」
慧娘氣結,「沈立非一家沒一個好東西,先前推你去頂替他丁憂,說不定這次你去邊關打仗,也是他舉薦的!」
沈立言雙眼在黑暗中發亮,「我推斷,大哥舉薦的可能性很大。知道我師從李通的人不多,他在朝中身居高位,卻沒有過硬的後台,唯一靠的住的,就是他母親和白家二房有親戚。如果我旗開得勝,救國家於水火,沈家就是大功臣。如果我戰死沙場,沈家就出了一個英烈……」
未等沈立言說完,慧娘就流著眼淚摀住了他的嘴,「你亂說什麼,平白的惹晦氣!你還沒看到阿鈺中狀元,還沒送丹年出嫁……」說著,慧娘已經是不可抑制的抽泣起來。
沈立言伸手攬慧娘入懷,「我不會犯和老師一樣的錯誤,老師當年太過於忠心太過於相信皇帝和朝廷,為了你們,我也要活著回來。」
「對,一定要活著回來,就算當逃兵,我們娘仨也跟著你逃的遠遠的。」慧娘抹了把眼淚。
沈立言哭笑不得,「娘子,哪有勸自家男人當逃兵的?為夫好歹有些身手,自保是沒問題的。」
慧娘反駁,「那不可一定,戰場那麼多人那麼多刀箭,又沒長眼睛,你遇到危險你就趕緊跑!」
「行行行,快睡吧,明天還要去拜見老夫人。」沈立言哄道。
慧娘這才放心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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