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滅頂之災! 文 / 佳若飛雪
榮華心底一驚,剛要出聲,下一瞬,便見那銀面人已是到了自己的跟前!伸手一點,自己便再無法出聲了。
榮華瞪大了雙眼,看向來人,眼神中並不見驚恐,反而是不解與疑問之色甚濃!銀面人倒是有些玩味地笑了笑,伸手將她身上的大麾緊了緊,眨眨眼道:「伊小姐果然是膽色過人!竟然不害怕?」
榮華瞪了他一眼,扭了頭不再理會他。
銀面人將她的腰身一緊,二人便都躍上了那棵桂樹。
「伊榮華,你就這麼想著嫁入豪門為妾?」男子有些涼薄,卻明顯是經過偽裝的聲音自榮華的耳邊響起,「回答我,你喜歡上周海濤了?」
榮華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身邊的男子!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一個貿然闖入的外男,她竟然是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害怕!反而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他是怎麼進來的?好奇他在這裡待了多久?許是因為前世之故,榮華對於任何一種危險的氣息都極為敏感,可是在這個男子的身上,她感覺不到絲毫的危險氣息,反倒是察覺出了一種熟悉感!這讓榮華很奇怪!自己再三確定的確是沒有在外面遇見過什麼人,可是這種奇異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呢?
榮華微揚了頭,細看身前的男子,他的臉上戴了一面純銀色的面具,面具的做工精緻,所有的弧度都打磨的光滑閃亮。面具將男子的額頭一直到嘴巴上方幾乎是全遮了個嚴實!只餘下了一雙黑的如同是黑夜一般的眸子,和一張嘴角處略有些上翹的嘴唇。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是,就點點頭,如果不是,就搖搖頭。」
男子有些涼薄的聲音再次響起,榮華這才回了神,忙低了頭,心中暗自懊惱,怎麼就對著一個陌生男子看了這麼久?豈不是讓人笑話?
榮華正想著如何脫身,不讓自己置於險地,便覺得上巴處一抹溫涼之感傳來!
竟是那銀面人出手將榮華的下巴托起,強行讓她與自己對視!榮華心裡又羞又惱,可是偏偏卻是無可奈何!只好咬了嘴唇瞪向他!
「回答我!」
榮華聽到這次的聲音中明顯比剛才又冷上了幾分,竟是不自覺得便在這個男子面前有些手足無措了!似乎是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榮華強自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對上那黑的如同是墨一般的眸子,心底微顫了顫,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張了張嘴,卻是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便不再有其它動作了。
銀面男子看她如此的表現,眸子裡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預示著,他的心情不錯。
銀面男子將榮華身上的大麾又往一處攏了攏,「別擔心!我不是壞人。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讓你知道我是誰。你真的有把握那王氏會死於獄中?」
榮華點了點頭,遂有些不解地看向身邊的這個人,不知為什麼,榮華總覺得他的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自己又說不上來,什麼地方熟悉。
銀面男子盯著榮華的俏臉,陰惻惻道:「伊榮華,你最好祈禱你的計劃完美無缺,否則,我不介意先挑了那個周海濤!」
什麼?
榮華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
榮華正欲再問,便覺得身上再次被人輕點了一下,然後便一陣恍惚,站回到了原地!
榮華站定,再看向那桂樹上,哪裡還有什麼銀面男子?榮華不甘心地又四下瞧過後,才有些失望地垂了頭,這個男子是誰?為何要無故地闖入伊府?闖進碧水院?聽他說的話,很顯然是聽到了她與周海濤的對話,可是有人窺探,周海濤這個習武之人居然是沒有發覺?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銀面男子的武功定然是在周海濤之上!
榮華又呆怔了片刻,轉頭看向屋子裡。
這銀面男子從出現到離開,都是悄無聲息,連在屋子裡的如意也沒有發覺!而且,根本就沒有驚動任何人,這院子裡,也不見他的足跡!當真是從半空中掉下來的不成?
榮華瞇了瞇眸子,從他出現到離開,也不過就是片刻!這樣神秘的一個人,究竟會是誰呢?
榮華還在院子裡發呆,便見如意掀了簾子出來,「小姐,您怎麼還在這兒?快進去歇歇吧。若是讓少爺看到您又對著這株梅樹傷懷了,怕是少爺會惱了我們的。」
「沒事。今日的天氣還算不錯。在屋子裡待的久了,反倒是有些太悶了。」榮華笑道:「如意,你讓吉祥去牢房外打探一下,看看大伯在牢房裡能待多久?」
「是,小姐。」
榮華進了屋子,不再想那神秘的銀面公子的事,他應該不會有惡意,否則,以那個人的身手,有的是法子殺了自己,或者是將自己直接就擄走,毀了她的清譽!可是他沒有這麼做,說明了什麼?
榮華將自己的心思收了收,便開始琢磨著,如何才能讓事情進行的更為順利?畢竟,趁著現在能利用一把周海濤這個文安候世子的身份,還是要趕快利用的好!若是哪日,他走了,單憑自己與哥哥之力,想要光明正大的收拾大伯一家,怕是難上加難了!
牢房內,伊建風正跪在王氏面前,一臉的眼淚鼻涕,是說不出的悲慟之色!
而王氏,則是有些寒了心一般地淒笑道:「風兒,你是我的親生兒子!你確定要為娘這樣做?為娘十月懷胎生下你,你可知道有多難?」
王氏不看伊建風,而是轉了頭,將視線鎖在了那牢門之上!
伊建風似是有些羞愧,竟是連頭也不敢抬,「母親,一切都是兒子的錯!如果當初兒子沒有給您下毒,就不會弄成這樣!是兒子不中用,竟然連累了母親!」說著,便對著王氏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母親,兒子知道您疼兒子。就請您看在兒子和您的孫兒的份兒上,別讓兒子為難了。兒子也不想弄成這樣。可是事已至此,您的聲譽已經盡毀!即便是您不認罪,有族裡的那一紙文書在,您也是無法抵賴的!還有,族長已是將您給逐出族譜了,您即便是出了這牢房,怕也是再不能進伊家的大門了!」
王氏聽了,竟是後退了半步,一臉的頹廢之色,「想不到,這個伊榮華倒是好手段!將一切都算計的天衣無縫!呵呵!我這老婆子,居然是栽在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手裡!還真是可笑!」
「母親,現在說這個也是沒用了。您就再體諒體諒兒子,兒子在您走後,定然是日日祭拜,不敢相忘!母親,那幕後之人是何等的厲害您也是知道的,萬一再連累咱們全家老小全都送了命,兒子豈不是就沒了後?母親!」
王氏的眼底裡露出了一抹的悲涼之色!這就是自己的兒子!這就是自己疼愛了幾十年的好兒子!王氏看向伊建風的眼光越來越有些寒涼!自己怎麼早沒發現自己的兒子是個這種貨色?怎麼就沒有想到有一日,自己的兒子會跪在這裡逼她自盡?
王氏苦笑了一聲,自以為一直將這個兒子教導的懂事有禮,自以為自己告訴兒子萬事要先從自我的利益來考慮是對的!可是現在看來,這是多麼可笑!多麼諷刺!
王氏輕歎了一聲,「你起來吧。」
伊建風抬了頭,有些不解道:「母親?」
「起來吧。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你放心,我就算是有什麼事兒,也決計不會牽連你!更不會將自己的孫兒牽扯進來!」
「母親,您的意思是,此事現在仍有轉機?」
「哼!伊榮華倒是想的簡單,可惜了,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太嫩了些!事情最關鍵的,不就是那紙文書嗎?你可別忘了,那文書是在哪兒寫的?」
伊建風一愣,「母親,這文書不就是在榮升的府邸裡寫的?」
王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這就對了!我在他的府裡靜養了幾日,誰知道他們兄妹兩個給我灌了什麼藥?」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伊建風一眼。
伊建風恍然大悟,點著頭道:「母親說的有理!兒子明白了!兒子這就去想辦法!您放心,最遲後日,兒子便讓孫知府重新審理此案!」
王氏輕哼了一聲,並未說話。伊建風也知道定然是自己剛才的話惹惱了母親,便擦了一把臉,討好道:「母親,都是兒子的不是!您就別跟兒子一般計較了!兒子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氏挑了眉,看向伊建風,這幾日在牢中,雖然吃不下,睡不好,可是她的那雙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與之前並無什麼分別。「風兒,你是我養大的兒子,你是個什麼心性,我會不清楚?上次我中毒之事,還沒來得及問你!是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
伊建風聽了,後背便有些發涼,「回母親,這,這都是劉氏出的主意!」
「劉氏?她出這主意,是為了讓你順利地嫁禍給榮升兩兄妹,還是為了直接取了我的這條老命?」
「母親息怒!兒子是萬萬不敢的!」伊建風的頭頂已是開始冒虛汗了!最初的計劃,的確是要毒死老太太的,這樣一來,無論如何,人死了,榮升兩兄妹就是有天王老子罩著,也是一時難以撇清關係的!可是沒成想,這毒竟是下的少了,老太太不但沒死,還讓人從自己的身上搜出了馬錢子!伊建風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這個時候,自然是萬萬不能認下這件事的,否則,老太太豈不是更加地火大了?
「我知道你不敢!可是不代表劉氏不敢!上次我出蕁麻疹的時候,就差點兒沒死在她手裡!」
「母親,此事,兒子回去後,定當對她嚴懲!」
「這次也是她說動你來勸我自盡的?」王氏的聲音突然轉涼。
「這,母親,您還是不要多想了。兒子回去後,自當妥善處置。」伊建風說完,便有些羞愧地親手盛了湯,又拿了湯匙親自喂王氏用膳。
王氏的臉色這才稍緩,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即便是對他寒了心,可是一看到他對自己的一點兒好,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就想著原諒他。
王氏喝了半碗湯,又進了些菜,伊建風這才放心收了東西回府了。
次日一早,榮華便被宋嬤嬤等人給叫醒了。
「小姐,出大事了,您快起來吧!」
「是呀,小姐,您快些起來梳妝吧。少爺在前廳等著您呢。」
榮華迷迷糊糊問道:「出了何事?竟是如此地大驚小怪?」
「小姐,老夫人在牢中自盡了!」靈雁急道。
榮華聽了,意識頓時是清醒了不少!「自盡?這是官府的說法?」
「回小姐,老夫人是服毒自盡的。聽說是中了什麼斷腸草的毒。」
榮華聞言不語,由著靈雁和靈芝幾人為自己梳洗打扮。
「哥哥,可是聽說了老夫人之事?」榮華到了前廳時,榮升正冷著一張臉,不知在想著什麼。看到榮華進來,臉上的表情這才柔和了下來。
「妹妹,王氏的事,你都聽說了?」
榮華的眼神微閃,王氏?這麼快就改了稱呼?
「在那日大堂之後,族長就將她逐出伊府了。只不過,後來大伯一直苦苦哀求,所以並未公開宣佈。今日一早,聽說王氏畏罪自盡,族長便當即立斷,將那文書寫下,並且交由各府的子弟們看過了。」
「哥哥,如果說老夫人被逐出族譜,那她死後?」
「死後是不能再入伊家祖墳的。」
「那現在王氏的屍體可是已經被大伯領走了?」
榮升點了點頭,「一早就去領走了。仵作也給出了結論,就是中了斷腸草的毒。妹妹,你可想去看看?」
榮華搖了搖頭,「她曾親口承認,父母的死,與她有關!哥哥,現在她落到這個下場,也是她罪有應得!」
榮升卻是輕歎了一聲,「也罷!她既然是被逐出了伊家,自然也就不再是你我的祖母了。不去也罷!免得鬧心!」
「哥哥,今日是最後一次為周公子施針了。我想著和師父一起去。你看行嗎?」
「去吧。正好我也要出門。咱們一起用過早膳再去吧。」
何婆婆將最後一根針取出後,輕輕地舒出了一口氣,「好了!世子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老身開出的草藥,還有那藥浴要再繼續一個月才可停止不用。」
「多謝何神醫了。」周海濤說完,便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護衛。
只見那護衛走進內室,不一會兒捧出了一個托盤,上面分別放了兩個盒子。
「這一件是京城寒心山莊的地契、房契,一件是那顆夜明珠。還請何神醫笑納。」周海濤臉上帶著溫潤的笑道。
「這寒心山莊,本不是老身該受的!三年後,公子還要由我的徒兒施針,方可得以全愈,這寒心山莊,便當做是我徒兒的診金吧。」
何婆婆說完,便將那寒心山莊的一干契約都給了她。
榮華不明所以,立刻推辭道:「師父,這些徒兒萬萬不敢受!還請師父收回。」
「好徒兒!給你,你且收著。我這老婆子指不定哪天就要與你各分東西了。這寒心山莊,你就好生打理著,他日,我若是累了,倦了,也好有個歇腳之處不是?」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榮華再不受,就顯得有些矯情了!「多謝師父!徒兒一定代師父好好打理。」
何婆婆又叮囑了幾句,便去了大堂幫忙。
「周世子,不知那賭約,可還做數?」榮華狀似無辜道。
周海濤一對上她那雙滿是打趣的眸子,心裡便是沒來由的一氣!「哼!本世子說話,自然算數!你說吧,想要什麼?」
榮華想了想,「這事發突然,榮華一時也沒有想好到底該向周世子提什麼條件才好。這樣吧,不知周世子可否留下一樣信物,待他日,榮華若是想到了,再執信物上門請世子遵守承諾。不知世子以為如何?」
周海濤一愣,本來還想著這個伊榮華會提出一些個什麼刁鑽古怪的要求來,沒想到,倒是這樣一句話!
周海濤大笑道:「怎麼?伊小姐是妄想著拿我一件貼身之物,他日好找上門來,要小爺負責不成?」
聽著這無賴一般的話,榮華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羞怒之色,「周世子昨日不是還說一言為定?想不到今日便食言了!如此也罷。左右民女不過一介商人之女,即使是周世子不肯履行諾言,民女也是沒有法子的。既如此,民女便先告退了。」
榮華說完,腳下片刻不曾停留就往外走。
「慢著!」周海濤止了笑,眼睛半瞇,「這是我的玉珮,他日,你可憑此來候府尋我。我既應下了你一件事,就自當說到做到!」
榮華轉了身,接過那護衛遞過來的玉珮,「如此,就多謝周世子了。」
「伊小姐,本世子有一事不明,還望伊小姐賜教。」
「世子言重了。世子有什麼話,但問無妨?」
「你不過才十三歲,小小年紀,心思為何如此狠毒?竟然是連你的祖母也要算計?雖說不是你的親祖母,可是到底是你祖父的結髮妻子,你這樣做,就不覺得太狠了些?」
榮華聽了,卻是輕笑出聲,「周世子太高看民女了!王氏之死,並非是民女的計策。民女就是再聰明,如何將那毒下進了大伯帶去的膳食裡?」
此話一出,周海濤立時便明白了!
這個伊榮華果然厲害!只不過是利用了伊建風及其後奼女人們的心思罷了!這毒,根本就不是伊榮華所下!而是出自伊建風的後院兒了!
看著伊榮華越走越遠的背影,想到先前自己被迫答應她將王氏投毒嫁禍一事,提前透露給了孫知府,這才有了先前在伊府王氏被抓的那一幕!不得不說,這個伊榮華算計的,還真是精準周到!周海濤沉了眸子道:「好一個伊榮華,果然是心思細膩!本世子一直以為她如此篤定王氏會死,定然是她會在牢中下手,沒有想到,她居然是從伊家的後院兒著手了!果然是厲害!」
王氏的屍首是不能入伊家祖墳的,伊建風便到了效外,找了一處荒地,草草地將其下葬了。死了也好!至少,是官府還沒有正式判定她的罪。如今,人死了,一了百了!官府也是不能再揪著這事兒不撒手了!如此一來,自己府上的名譽雖然受損,但是好歹,也算是保住了自己在伊府的地位!只是他沒有想到,待他回城時,迎接他的將是更回猛烈的暴風雨!
伊建風一回城,便感覺到了街道兩邊的眾人看向他們的視線大有不同!
「你們聽說了嗎?那王氏就是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逼死的!」
「真的?嘖嘖!這種兒子生養他還不如養隻畜生呢!竟然是連自己的親娘都給逼死了,簡直就不是人!」
「你們說,會不會根本就不是自盡,是他在膳食中給下了毒,那王氏才會死的?」
「不知道。不過,那王氏倒也算是惡有惡報!誰讓她心思歹毒來著?」
「就是!」
「不對吧?那王氏被捕快給關押在牢房裡,自己哪兒來的毒藥?難不成,一個婦道人家,還整日裡將毒藥隨身帶著?」
「是呀,這可就不好說了!你們不知道,前幾天我看那伊府的大小姐天天去給那王氏送飯菜,也不見王氏有什麼呀?怎麼昨兒個就那伊老爺去了一趟,今兒早上,人就死了?」
這話一出,百姓們更是覺得這事情沒這麼簡單了!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倒是十分的熱鬧!彷彿是他們親眼所見一般!
聽著偶爾傳來的隻言片語,伊建風只覺得怒火中燒!究竟是誰?是誰給她的母親下了毒?居然還散佈出這樣的謠言來!
碧水院,榮華把玩著從周海濤那裡得來的一枚玉珮,這玉珮取自上等好玉,單看這玉石的材料便是價值不菲了!更何況這玉珮的作工還是如此的精湛!
「靈芝,將這玉珮收好。記得別弄丟了。」
「是,小姐。」
「小姐,大老爺將劉氏貶為了妾室,而且還下令禁足了。」宋嬤嬤進來稟報道。
「哦?貶為妾室了?」榮華笑了笑,「看來,這個付氏的手段,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動作居然如此迅速。」
「小姐如何認定這一切都是那付氏搞的鬼?」宋嬤嬤不解道。
「簡單!付氏是個極為察言觀色的人。慫恿大伯去逼王氏自盡,應該就是出自她的主意!在此之前,她便已經料到了大伯定然會去,所以,提前對大伯母說了一些極晚讓人衝動的話。不得不說,付氏這個人還真是將人的心思拿捏的極準呢。」
「這,小姐竟然能夠連這也猜的出來?」宋嬤嬤大驚道。
榮華淺笑道:「宋嬤嬤,你真以為我是神仙不成?這幾日,我一直讓吉祥盯著那邊兒呢。這些自然也是吉祥回來稟於我聽的。」
「奴婢說這幾日怎麼不見吉祥了呢,原來是被小姐給派出去有大用場了!」
「如意!」榮華將如意叫到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如意很快就悄然退下了。
榮華行至窗前,將窗戶緩緩打開,今日的天氣不錯!暖陽高照,榮華閉了眼,感覺到了那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自己的臉上,暖洋洋地!還真是讓人捨不得移開。
榮華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顫了一下,用力的呼吸著外面新鮮的空氣。大伯現在應該已經是忙的焦頭爛額了吧?外面的流言蜚語會像是洪水猛獸一般,將他淹沒!有了這樣的名聲,不用哥哥再費力去刻意打壓,他名下的產業怕也是損失極重吧!內宅不寧,生意受損,大伯,我倒是看看,你走投無路之時,那個人肯不肯出手幫你!
榮升來到碧水院的時候,便見榮華正站在窗前,睜著眼睛曬太陽。
「你這丫頭,現在都是什麼月份兒了,哪能還這樣吹冷風?」
榮華睜開眼睛一瞧,哥哥就站在了窗外笑看向她,「哥哥回來了?今日不忙嗎?」
「再忙,也得記得陪我們的榮華呀。宋嬤嬤說你午膳用的不多,我不放心,過來瞧瞧。」
「讓哥哥費心了。」榮華說著,便兩支胳膊一併,然後半趴在了窗戶上,「哥哥,大伯府上的事,你可聽說了?」
「聽說了。不用想,也大概知道大伯為何將大伯母貶為妾室了!謀害婆婆!這樣大的事,想不到劉氏竟然也敢做?」
「哥哥,我倒是覺得膽大的不是劉氏,而是那付氏!」接著,榮華便將吉祥這兩日監視那邊兒府上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榮升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照你這意思,付氏又為何一定要讓老太太死呢?於她有何好處?」
「是呀!與她有何好處呢?」榮華也是喃喃道,「哥哥,或許,一開始我們就想岔了!」
榮升一鎖眉,「妹妹此話何意?」
「也許,事情的關鍵一開始就是在付氏身上,而不是大伯的身上。」榮華淡淡開口道:「付氏,怕才是整個府上最為關鍵的人!也許她能幫我們解開我們所有的謎團,知道殺害父母真兇之人!」
榮升點點頭,「妹妹言之有理!是我們太疏忽了!這個付氏本就是大伯養的外室,若不是上次意外回來認親,怕是咱們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物呢!如今聽妹妹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哥哥,咱們現在已將大伯逼的走投無路了。你說,他會不會去找他背後的靠山?」
「妹妹放心,哥哥知道怎麼做!你就在家裡等哥哥的好消息吧!」
「哥哥萬事小心,至於付氏,還是要派人盯著些。」
榮升伸手將榮華耳際的一小縷頭髮向後順了順,「知道了。天氣涼了!進去吧,別再受了涼!」
榮華心中一暖,「天氣這樣好,哪裡就會受涼了?」
榮升的臉上浮現著一抹極為寵溺的笑,「天氣再好,也是冬日了!總是要小心些的。乖,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話落,又親暱地用手拍了拍榮華的頭,榮華身子向後一縮,「別總是拍我的頭,會拍傻的!」
榮升也不說話,笑了笑,出了碧水院。
伊建風這幾日被這些突然湧現出來的大小事端已是弄的有些焦頭爛額!他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環視了一圈,想到才短短幾日,自己竟然就成了逼死生母的不孝子了!不止如此,與自己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夫人,竟然狠得下心來,在給母親的膳食裡下了斷腸草?簡直就是蛇蠍毒婦!
顯然,此刻的伊建風忘記了,他自己也曾給王氏下過毒!
伊建風看著桌上的那幾個讓他頭痛欲裂的帳本,眉頭緊鎖!
片刻後,似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乘車出了府。
馬車一路行的倒是不算太快,出了東城門,便到了郊外的一處農莊上。
伊建風下了馬車,四下裡瞧了瞧,便低了頭,進了莊子。他剛進去,身後便有一道黑影,也是快速地躍進了莊子。
伊府,外書房。
「少爺,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下吧。」小五子進來規勸道。
「不必管我。你下去歇著吧。」
「是。」
不知過了多久,伊榮升只覺得眼前的燭光一閃,便抬起頭來,看到一名黑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在屋子裡淡淡地傳開。
「怎麼回事?」榮升面無表情道。
「回少主,是屬下辦事不力!屬下跟蹤那伊建風到了城外的一處農莊,後來見伊建風與那黑衣人分別後,想跟上前去一探究竟,不想竟是被他發現了。」
「是他傷了你?」
「回少主,單憑他一人,還傷不了屬下。本來,屬下是有把握將其生擒的,怎料突然殺出了那人不少的同夥。屬下無能,只好負傷而逃。」
榮升的眸子漆黑如墨,沉靜如水,片刻後,輕歎一聲道:「罷了!終於還是打草驚蛇了!經此一事,再想查下去,怕是難了!」
黑影單腿跪地,低頭道:「屬下失職,還請少主責罰!」
榮升轉了個身,背對著黑影,半晌才悠悠道:「替我盯緊了付氏。這個人,一定不能再出什麼事了!如果有必要,可以直接將人擄走,再行定奪。」
「是!」
榮升一揮衣袖,便見一個玉色的小瓶子衝著黑影飛去!黑影急忙接住,「謝少主賜藥。」
榮升不語,衝他擺了擺手,外書房內,便再次恢復了寧靜!
夜深,當所有人都已經是安然入睡之際,卻聽見一道極為淒厲的聲音,響徹雲霄!
榮華一個激靈便起來了!外面值夜的丫環也都起了身。
「怎麼回事?」
外面睡眼惺忪的靈芝走了進來,打著哈欠道:「回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呢。不過靈雁已經出去看了。」
榮華靠坐在了床上,不一會兒,靈雁便回來稟報了。
「小姐,是大老爺府上走水了!而且火勢極猛,一時控制不住!」
榮華的眸子一暗,走水?怎麼可能這麼巧?榮華抬眼望了一下外邊,「哥哥可起身了?」
「回小姐,少爺已經帶了人趕過去了。不過聽說這火勢太大,人們連院門似乎都進不去!」
如此大的火勢,怎麼可能是走水?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縱火!不給人以搶救的機會!「如意可回來了?」
「回小姐,回來了。正在房裡換衣服呢。」
榮華這才輕舒了一口氣,「快給我梳妝,我要出去看看。」
當榮華在宋嬤嬤和靈芝等人的簇擁下出了府時,與他們僅僅是兩街之隔的伊府祖宅,已是燒的火光沖天!這樣大的火勢,想要撲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想從裡面救人出來,似乎更是癡心妄想!
榮華見此,心底一寒!前世,自己也是死在了大火之下!莫名地,對於火,她有一種恐懼感!
當榮升看到榮華也過來時,皺眉道:「你怎麼也來了?這裡你幫不上什麼忙。回去吧。」
榮華的眼睛有些濕潤,搖搖頭,面色有些發白地一手揪住了榮升的袖口,「哥哥,裡面的人,還能救得出來嗎?」
榮升的雙眉緊鎖,看著榮華那清亮如泉水的眸子,最終是搖了搖頭,「這樣大的火勢,太難了!」
榮華聽了,手一鬆,竟是向後退了一步,被宋嬤嬤給扶住了。
「為什麼?數十條人的性命,就這樣沒了?」榮華的眼淚最終是沒有忍住,自眼中滾落了下來!她雖然惱恨王氏及劉氏還有大伯等人覬覦他們兄妹的財產,可是卻從未想過要讓他們閤府上下遭受這滅頂之災!
榮升也是面露不忍之色,可是也是別無他法!就連孫知府來了,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榮升的眼底一片冰冷,他雙手各自垂落於身側,緊握成拳,萬萬沒有想到,那幕後之人竟是如此狠毒!竟是殘忍的將整個府邸滅門!
榮華漸漸地冷靜下來,仔細地看著這火勢,以及周圍的狀況,臉上漸漸地露出了一絲不解之態!總覺得這裡少了些什麼!是什麼呢?
回到府裡,宋嬤嬤守在她的床前輕聲安慰著,「小姐,您也別太傷心了!事情已然如此,還能如何?死者已矣,活著的人總不能再受罪了!何況他們與小姐也並不親厚,您何苦如此難受呢?」
榮華此時已是沒了眼淚,只是表情卻是極為淒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即便是有錯,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個人而已!為何卻是讓整個府上的人跟著陪葬?」
「小姐,人有旦夕禍福,這種事情,由命不由你呀!」
榮華搖了搖頭,「我沒事了。宋嬤嬤你回去歇著吧。如果哥哥回來了,就讓他到我這兒來一趟。」
「是!」
榮華再無睡意,靈芝拿了兩個靠墊兒給她墊了,她就那樣靠著靜靜地想著什麼。靈芝和靈雁二人對視了一眼,也沒人敢驚擾小姐,便一個去準備熱茶,一個去準備手爐了。
「小姐,這樣靠著也是有些涼的,拿個手爐吧。」靈雁將一個做工精巧的小銅爐外面再套了一個套子,然後送到了榮華的手上。
榮華此時已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募地,一個念頭閃進了她的腦子裡!她的眼神中先是一驚,再是有些後怕!若是果真如此,那他們的膽子不是太大了嗎?再說還要牽涉到善後之事!榮華越想越心驚,吩咐道:「叫如意來見我!」
「如意,你離開之前,那邊兒府上可有什麼異動?」
「回小姐,奴婢離開前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你可將人帶出來了?」
「回小姐,已經帶出來了。就安置在了咱們碧水院的一間下人房裡。現在讓靈敏守著呢。」
「很好。去將人帶來!」
外面的冬風呼嘯的極為淒厲,聽上去像是厲鬼在哭嚎一般,讓人聽了,心底裡便是一陣發寒!
如意將人帶到了榮華的寢室,將她頭上的罩子輕輕扒了下來。裡面的人,赫然正是被貶的劉氏!
劉氏一看是榮華,便有些吃驚道:「榮華?你為何要派人將我擄來?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長輩的嗎?還不快命人將我放開?」
看著仍然是有些囂張的劉氏,榮華此時卻是恨不起來了!這個女人,拼了命的算計,搶奪,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自己的幾個兒女?可是到頭來呢?如果讓她知道,她這一生都在疼著、護著、愛著的人全都葬身於火海了,不知道她會不會瘋掉?
「劉氏,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大伯母了,也休要在我的面前擺出這幅架子!我且問你,我父母是怎麼死的?」
劉氏聽了,瞳孔一縮,身子也下意識地向後爽了爽,「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官差!再說了,官府不是都結了案,說是劫匪所為嗎?」
「劉氏,機會,我只給你一次!若是你說了實話,那麼我便讓你平平安安地離開我這伊府!若是你不肯說實話,相信我,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痛不欲生!」
榮華的聲音清冷中透著幾分淡漠,劉氏卻是眼珠子轉了轉,強硬道:「我說了,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
「哦?那好呀!你說如果我把榮錦的一隻手剁下來,你會不會知道呢?」
「你!你!」劉氏聽了,嚇得目瞪口呆!竟是伸手指著榮華,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不用懷疑,我說的出,做的到!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與不說。你自己好好掂量清楚!首先,我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你擄來,自然也有法子,將榮錦和榮貴擄來!其次,我既然敢如此問你,便說明了王氏死去已經是對我有所坦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與我合作,說出你知道的一切,還是寧死不肯改口?」
榮華說到這兒,輕輕地啜了一口茶,「劉氏,我知道你們幕後那個人位高權重!不過,想要取你們的性命,可是容易的很!這世上,不是只有他能做到!」
劉氏聽了,渾身一顫!沒錯兒!榮華說的全都是事實!她能將自己擄來,就能將自己的女兒也一併擄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次這榮華在靈堂上哭暈了以後,她就覺得這個榮華跟以前是大不一樣了。或許她真的會說到做到!那錦兒這一生豈不是就毀了?
榮華端坐在椅子上,表情看似淡然,可是她的一雙眸子卻是緊緊地盯著跌坐在地上的劉氏!將劉氏眼中的恐懼、畏縮,還有心疼之色,全都看在了眼裡!
榮華心中長歎一聲,榮錦妹妹,想必現在,你已經是走到了奈何橋上了吧?原諒我這個堂姐,在你死後,還利用了你一把!要怪,你就怪那殺你全家之人吧!
劉氏似是思慮再三,終於下定了決心,抬頭看向了榮華,見她一臉的氣定神閒,心裡頭更是沒底了!
「榮華,小姐,我說,我說。我只知道,在二弟和二弟妹出事之前的一個月,京城中曾有人來找過老爺。不過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做什麼的。只是一次偶然中聽到了他們的商談,似乎就是要想著侵吞你們伊府的財產。」
「那人長什麼樣子?」
「那人頭戴帷帽,即便是和老爺商議時,也是不肯摘下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不過,我記得他的右手上似乎是有條疤。」
「哦?」
「手心還是手背?」
「是手心!我也是一次無意中打翻了茶杯時,替他擦拭時,才看到的。那疤大約有寸許來長,看當時的樣子,應該也是一道舊疤了。」
「那你從聲音上可能判斷出他的年紀?」
「這個,聽不太出來,不過肯定是在三十歲以上的,其它的,我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榮華瞇著眸子,將劉氏從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片刻,她的唇角竟是微微彎起,揚起了一抹極為好看的弧度,像極了外面盛開的白梅,淡然寧靜,高潔清華!
「劉氏,看樣子,你是不想將實話都說與我聽呢!」榮華狀似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比如說,那個男子的身份、來歷等等。」
劉氏看到榮華在那裡欣賞著自己的一雙玉手,哪裡還看不出這分明就是威脅之意?竟是趴在了地上,磕了個頭道:「榮華!我說,我說,我求你千萬別傷害我的孩子們!」
榮華這次輕笑道:「那就說吧。」
劉氏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道:「我只是偷聽到,那個人,似乎是出自京城的什麼國公府!具體的,就真的不知道了。而且聽那人的口氣,似乎是受了哪位夫人的差遣來的。那夫人地位尊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
劉氏說完,抬了頭道:「榮華,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也饒過我的孩子們吧!」
榮華衝著如意使了個眼色,如意上前一點,那劉氏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將這藥給她服下一粒,然後將她送出城去吧。」榮華遞給了如意一個小瓶子。
「是。」
榮華想著劉氏剛才提到的那幾個十分重要的信息!國公府?夫人?尊貴?是什麼人竟然對我伊府如此上心?不過劉氏提供的信息卻是使一切都合理了!榮華想到自己剛才的猜測,眸子裡閃過一抹陰冷之色!上一世,自己不知道這裡頭的事兒,現在知道了,她就絕不能讓自己的父母枉死!不管那背後之人是誰,她定然是要將其揪出,取其項上人頭,來祭奠父母的在天之靈!
「小姐,您快歇一歇吧,已經是寅時了,您快小憩一會兒吧。這明日且有的忙呢。」宋嬤嬤勸道。
榮華點了頭,的確是得好好休息一下,否則,明天哪裡來的精神打理大伯一家的喪事?
早上天還沒亮,榮華便被宋嬤嬤給叫了起來,梳洗一番後,到了花廳與哥哥榮升一起用著早膳。
「多吃一些吧,接下來的幾天,怕是會不得安生。」榮升說著,便轉頭對宋嬤嬤等人道:「你們將小姐照顧仔細了。且莫因此而讓小姐生了病。」
「是,少爺。」
榮華摒退了左右,輕聲道:「哥哥,孫知府如何說?」
「孫知府派人查驗了屍體,以及被燒成了廢墟的祖宅,說是夜裡不小心打翻了油燈,才會引起如此大難!」
「打翻了油燈?這個孫知府,還真是會找借口。」榮華有些不屑道:「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哪家的油燈打翻了,能引起這麼大的火?三進三出的院子,竟然能被燒的精光?而且府裡竟是無一人生還?」
榮升的眸子一閃,「妹妹,你可是覺出有什麼不妥了?」
「這是自然!是大大的不妥!即便是走水了,又如何?哪家走水了,會把整個府邸燒光了,而且連一個活口也不留?」榮華有些痛心道:「最讓人生疑的是,大火已至,為何卻是聽不到裡面人的哀號聲?是人們都睡的太死了,還是他們根本就已經成了冷冰冰的屍體,開不了口了?」
榮升點點頭,對於這個妹妹的心思如此細膩,還是十分讚許的,「妹妹說的沒錯!今早上火熄了之後,我暗中派了人去仔細地看過,每具屍體的身上,都有不同的刀傷、劍傷!有的在頸部,有的在腹部,有的在頭部。」
榮華一聽便閉了眼睛,好半天才道:「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該將大伯逼的那樣緊!若是我沒有將他逼的那樣緊,也許他就不會去找那幕後之人,而那人也不會覺得他太過麻煩,而將他除了去!」
「妹妹,此事與你無關。你別多想了。」榮升猶豫了一下,在想著要不要將追蹤的事情告訴她。
「哥哥,王氏之死,雖不是我下的毒,卻是死在了我的算計之中。我明知道劉氏在那飯菜裡都下了微量的斷腸草,卻不提醒她。哥哥,我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你快別這麼說!王氏本就與咱們父母之死有關,別說不是你下的毒,就是你親自下了毒來殺她,也說不上你有什麼不對的!再說了,那毒是劉氏下的,要說狠毒也該是劉氏!怎麼會輪到你?」
榮華的眼眶一紅,「哥哥,劉氏沒死。她雖然不再是咱們的大伯母了,可是到底也是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哪能一絲感情也沒有?我讓如意餵她服下了一粒忘塵,再醒來,他便不會再記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了。」說著,便將從劉氏那裡得來的消息都告訴了榮升。
榮升一聽,眸子便是一沉,那幽深的眸子裡,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驚濤駭浪一般!讓人看了,忍不住有些膽戰心驚!
「原來如此!難怪孫知府會如此大膽,原來是因為上面有人罩著!我倒是要好好查查,咱們父母以前跟他們有什麼過節?這西鳳國裡被封為國公的,總共也就那麼幾個!要想查出是哪一個來,倒也不難!」
「哥哥,不急!國公可是咱們西鳳國最高一級的爵位。此事來日方長,咱們還是先把大伯府上的事情處理妥當了再好好商議吧。」
「妹妹說的不錯!此事容後再議!孫知府明知道我們與文安候世子的關係,再加上四皇子臨走前有過叮囑,可是他仍然要冒著風險還替那人壓下此事,說明那人的身份地位,定然是在文安候之上!卻不想竟是位國公府的人!」
榮華想了想,又道:「不止如此,怕是那人也是與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否則,孫知府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畢竟,若真是鬧大了,光從那些屍體上就可以判斷的出來,並非是死於火災。」
「快吃吧。吃完了,咱們就一起去料理大伯一家人的後事。總不能任其棄屍荒野,到底也是父親的同父異母的大哥。」
榮升說完,又給榮華加了些菜,二人不再說話,快速地用了飯,便一起去衙門那裡領屍體了。
經過幾日的一番折騰,總算是將伊建風一家人的後事料理完了。而孫知府最後給出的結論就是膳房那裡不小心打翻了油燈,而膳房內又是乾柴、油等物聚集的比較多,所以才會引起了大火。又因為是深夜,而打更的人和護院等又在前一天晚上喝多了,最後才會釀成大禍!對於這一結論,榮升和榮華二人都沒有說什麼,對於這一結論中含了多少謊言,兄妹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礙於對方的身份與自己實在是有天地之差,也只能是忍了!
將伊建風一家葬入了祖墳,下人們的那些個家人也都安置妥當了,這才算是事了。
宋嬤嬤端了一盅雞湯進來,「小姐,您快歇歇,用些雞湯吧。這些日子可把您給累壞了吧?」
靈芝笑道:「小姐現在不累,這不,還有心思琢磨著要和何夫人一起出門採藥去呢。」
榮華嗔了靈芝一眼,「什麼事兒用你這張嘴說出來,就都變了味兒!」說著,便到桌前坐了,宋嬤嬤將盅蓋給掀開,頓時,屋內就被一陣濃濃的雞湯味兒給填滿了。
「真香!這一準兒是王嬸兒的手藝!」靈雁也插話道。
「嗯,是挺香。宋嬤嬤,哥哥那裡可有?」
「小姐放心吧。已經差人送到保安堂去了。」宋嬤嬤笑道。
「那可還有多餘的?給大家都備上一碗。這些日子,大家跟著我和哥哥也都累了!」
「是,小姐就是心善,總想著奴婢們。奴婢這就讓人去看看。」宋嬤嬤話音剛落,靈雁便道:「我去吧!這等跑腿兒的活兒!還是奴婢來做最為合適。」
靈雁說完,也不待宋嬤嬤發話,便急步跑了出去。
榮華輕舒了一口氣,費盡周章,總算是把大伯一家的事情安排妥當了。伊家直系,以後就只有她和哥哥二人了麼?想到這個,榮華的心裡又難免湧上了幾分的惆悵。
「何夫人過來了,快裡邊兒請。」靈芝清脆的聲音專傳來,這才讓榮華有些走思的心神回了過來。
「師父。」榮華對著何婆婆福了福身。
「行了,你我師徒之間,無需如此。我明日想著去你們城外莊子上走一趟,你可有興趣同往?」
「是,徒兒這就命人安排。」
何婆婆點了點頭,「逝者已矣,別再多想了。如今這伊府上下就真的只餘了你們兄妹二人了。以後可千萬要相互照顧提攜。」
「是,師父教導的是。」
「好了,你的身子這幾日也是累壞了吧?我來幫你診診脈。」
「有勞師父了。」榮華也沒有推脫,便伸手捋了袖子,露出了一小截兒的皓腕。
少頃,「榮華,你小小年紀,不該憂思過重。什麼事情都會有個解決之法,切不可強求!你現在鬱結於心,總歸是於身體不利。為師給你開一些清心袪火之藥。不過你要知道,關鍵還是要你自己想明白才好。旁人就是再勸,也得要你自己聽得進去才好。」
「是,徒兒記下了。」榮華扇影般的睫毛微閃了閃,黛眉微蹙,深吸了一口氣呀,是呀,事情總是會過去。大伯一家的事雖然與自己有關,但已然過去了,還能如何?活著的人總該是好好兒活著才是。自己心中雖然對大伯一家有愧,但是真正的兇手還消遙自在,自己怎麼能只顧著自己的心裡難過,而忘記了如此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
思及此,榮華的粉拳下意識地緊攥了攥,國公府麼?貴夫人?殺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還有大伯一家的滅門慘事!自己怎麼能夠只顧著自傷自憐?還有前世那深入骨髓的恨!自己這一世,定然要護著哥哥,再不能讓哥哥為自己憂心了!
保安堂,後堂。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飄了進來,「啟稟少主,付氏及其子伊榮成已經都安頓好了。」
「很好,付氏可有交待了什麼?」
「回少主,沒有。不過付氏似乎是一直在試圖逃跑,而且屬下在付氏的身上搜出了大量的銀票,竟是有五十萬兩之多!可見她與那幕後之人定是早有預謀,所以她提前將伊建風家的所有珠寶變賣成了現銀!而且在火勢漸小後,屬下等進入那廢墟時,庫房及幾個主院落裡的東西,明顯是被人給挪走了。」
「這一點,並不奇怪!五十萬兩銀子,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呢。」
伊榮升起了身,面色有些陰鬱,緊鎖了眉頭,明明年紀不大,可是那一身的戾氣卻是像極了常年經歷殺戮、渾身浴血之事!
「想逃?想要逃到哪裡?」少頃,伊榮升的唇角掛上了一絲邪魅的笑,「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去逃吧。只是有一樣兒,伊榮成,絕不能被她帶走!暗中派人跟著她,看看她能逃到哪裡去?」
「是。」
「還有,付氏母子還活著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榮華。這件事情牽涉甚大,我不想她再涉險了。」
「是,謹遵少主吩咐。」
「好了,去安排吧。另外,這些日子,再抽調幾個得力的丫頭過來,放在小姐身邊兒做隱衛!」
「是,屬下這就去辦。」
黑影正想著要退出去,便聽到榮升有些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慢著!」
黑影的身形定住,抬頭看了主子一眼,又迅速地垂了下去!眼前的主子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他是跟在主子身邊兒時間最長的人,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情可不是如同尋常人看到的那個伊榮升那般的溫和有禮。
「榮成今年還不到九歲吧?」
「回少主,正是。」
「將他送去雲谷。」
黑影的身子一顫,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眼前的人,「少主,雲谷是您的秘密力量所在。您就不擔心?」
雖然後面的話未說完,可是榮升已是明白了,淡然一笑,那渾身的戾氣盡失,轉而換上的則是優雅清華之氣!「正是因為擔心,所以才讓你將他安排進雲谷。」話落,那狹長而明亮的一雙鳳眸裡,閃耀出一抹詭異的光茫!
「無論如何,他是伊建風的親子。能培養成才,自然是不錯的。即便是探子,也得讓他安安穩穩地活在這世上。懂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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