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0第二百七十章 逃生 文 / 采菜
阿來艱難地走過來替我鬆了綁。
見他眉頭緊緊地擰著,我扶住他:「阿來,你怎麼樣?」
他搖著頭說沒事,可我分明看見他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來,忐忑和不安籠罩了我。
「我們得找地方出去,」他吩咐我道,「去找一下有沒有出口和天窗。」
我一心只是擔心他,沒有反應過來。
「快點,」他大聲喝道,「去找下有沒有出口!」
被他一喝,我這才趕緊往四周打量來。
這裡是個破舊的倉庫,陳設雜亂,到處是些沒用的木頭和木屑,頂上有些破的漏洞,光線從那些漏空的縫隙透了進來,四圍都是堅實的牆面,沒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只是右面牆上有一個通風口,在兩人高的地方,看樣子那裡是唯一可以出去的地方。
「這邊有個出口,」看到出口,我欣喜地高聲說道,「阿來,你快過來看看!」
卻沒有聽到阿來的答話,回頭看見他坐在木堆邊,皺著眉,咬著牙,神情極為痛苦。
「阿來,你沒事吧?」我來到他身邊低聲問過,想到剛才那人說的話,十分害怕,我伸出手去擦他額頭的汗,「阿來,你不要嚇我!」
他挪了挪頭,避開我的手,兩手抱著的身子也向另一邊挪了挪,臉色微紅,卻因為忍受著極度的痛苦而臉上和手上的青筋暴突。
「你別過來,」阿來往另一方挪了挪,很艱難地說道:「他們給我吃了催情藥。」
「催情?!」我大腦頓時空白,他們是想……
卑鄙!
「阿來?」我見他死死地咬著牙,模樣越來越痛苦,「怎麼辦?」
「去拿繩子來,把我綁上!」他說道,聲音低沉而痛苦。
我也不敢耽誤,從雜物裡找來了繩子,拿著繩子,卻仍是有些不知所措,「阿來,伸出你的手來!」我怯聲道。
他聽到,眼睛微睜了下,朝我伸出了手來。我扯著繩子往他手上綁。
「太鬆了,這樣不行!」他說道,我抬眼看他,卻見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神情更為痛苦,卻是偏向一邊,不敢看我。我使勁全力將繩子的兩頭往外拉,把他的手狠狠綁住。
「啊——」突然之間,他像發了瘋一樣的開始動彈起來,剛剛纏上麻繩的手也往外拉扯著,我手勁根本控制不了他,「豁」地一下繩子全鬆開了。
我被他大力一推,跌倒在地上,頭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咚」的一聲響。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到身上壓力突增,他竟然撲到了我的身上。我心下大驚,「阿來,你清醒些,控制住!」
我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他的表情極為痛苦,我知道他是在藥力驅使下才這樣的,便大聲叫喊著希望能以此換回他的理智。他也睜開了眼睛看著我,眼裡卻並不是痛苦,而是充滿了柔情,他伸過手來撫著我的頭髮,又皺了皺眉,然後又是溫柔地看著我。我知道,肯定是藥的作用,讓他難以控制自己,現在的他,正在和自己抗掙。我瞪眼看著他,卻不敢說半句話。
「阿來,你忍住,一定可以的!」我輕輕地說著,為他打氣,「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控制自己的!」
他聽到這話,卻是一個俯身埋了下來,嘴唇貼在了我的臉上,又咬在我的唇上,我大驚之下,雙手捶打著他的背。
「不……不……能這樣」他的唇咬著我,讓我說不出話來。
我腦袋左右搖晃著避開他,他卻伸出手來死死抓住我的手臂,他力氣大得驚人,我使足了力氣想要掙開他,卻連動彈都不得。
一下子把我鉗制住,他卻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只是在我上方定定地瞧著我,我見他沒動靜,也不敢冒然掙扎,只是偏著倪眼看著他。
他突然又俯衝到我的頸邊,對準了我的頸窩就是一口,我受痛,項間一陣又酥又麻,抖然一個顫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阿來,求你,不要這樣!」我啜嚅著,「不要這樣!你控制住,我知道你是因為藥效才這樣的」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竟開始啼哭起來,發出嗚嗚之聲。
「我不要控制,我不是因為藥效才這樣的!」他低喃出聲,說話間又將頭埋進我的脖子間。
他重重的氣息拂過我的頸項,讓我又是一陣顫慄,心開始呯呯跳得厲害。
「聞竹,我喜歡你,」他忍著痛苦,低聲道,「詹爺喜歡你,可我也喜歡你!」
「阿來,你別說胡話,」我喝道。
「沒!我沒有胡說,離開呂家那天,我就對你說過,你忘了麼?」他高聲喝道。
我愣了。
「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他喜歡你,為什麼我也喜歡你?」他喃喃道,聲音中充滿了痛苦。「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忍了,真的很痛苦,聞竹,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忍了!」伴隨著他的低喃,他開始瘋狂地向我吻來,我驚慌之間,無力推開他,只能不注地躲閃。
「不要,阿來,你不要這樣!」看著他瘋狂地舉動,我開始哭喊開來。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想管了,」他停了下來,卻是自顧自地說道,「我要你……」
「絲——」衣服由撕扯開來。
「不要,不要!」我掙扎著哭泣著,「求你不要這樣,阿來!」他卻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一直不停地吻著我的頸,我的耳朵,然後到我的臉,一下又一下,我恐懼到了極點,害怕到了極點,卻越來越動彈不得,心中只剩絕望。
「呂詹,呂詹……」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我喃喃出聲,低聲叫道,「救我……」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滑了下來。
他停住了,嘴唇停在了我的臉上,而伏在我身上的身子也不動了。
半晌,整個空曠的倉庫只剩下我的哭泣聲。
突然,他從我身上躍了起來。
「啊——」我睜大了雙眼看見他抓起一根手臂粗的大棍往自己的另一隻手重重地擊下,伴隨著「嗙」的一聲,木棍斷成了兩截,然後他便癱倒在地。
驚恐之下,我抑制住哭泣,趕緊爬過去,抱住他急切地大叫道:「阿來,阿來——」
他緩緩掙開眼睛,氣若游絲地對我說道:「這樣就能控制住了,」我淚又開始往外湧,這次,卻是因為他,「我不能碰你,不能對不住詹爺!」
「詹爺,我不會對不起你的,」阿來一手緊緊的握成拳,臉上青筋暴突,卻是咬著牙齒狠絕地說道,「阿來不會對不起你的,若當年不是你沒有出手相救,阿來早就慘死在獄中,救命之恩,兄弟之情,阿來時時銘記,無以為報……阿來不會忘,不會忘……」
他身體的痛苦已經到了極限,整個身子都在不斷的抽搐著,我難以自控地哭著,毫無辦法,只能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期盼著天快點亮,期盼著倉庫的門能突然打開,期盼著呂詹能再一次從天而降。
「呂詹,你在哪裡……」看著抽搐不止的阿來,我嗚咽起來,「呂詹,你在哪裡……」
倉庫空曠,上方像無數個幽靈在不斷徘徊,不斷叫囂,猖狂地要來索命勾魂。整個晚上,天氣異常寒冷,我在打著顫,他也在打著顫,終於,太陽的曙光透過漏空的房頂射了進來,在陽光的激勵下,阿來也徐徐睜開了眼睛。
他身體虛弱,卻笑著對我說道:「我挺過來了!」
「嗯,」我含著淚笑道,「你控制住自己了,你挺過來了!」
「扶我起來!」他看了看四周,沉聲說道。
我怕碰著他的那只受傷的手,扶著他的肩,支撐著他起來。
「去那邊!」他讓我將他扶到那個有通風口的牆下。
「你先上去,記得出去以後就往東南方向跑,盡頭肯定有船,你把這個給他們,他們就知道你是我們的人了!」說著從小指上摘下那顆墨綠色的扳指放到我的手上。
「那你呢?」我皺著眉頭問道,「這裡這麼高,你把我送上去以後自己怎麼上去?」
「他們要抓的人是你,你才是詹爺最在乎的人,他們會用你來要挾詹爺,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他沉聲說道,彷彿自己的命就根本不重要似的。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不管!要走一起走!」我執拗地說道。
「聽著,你在這裡才是個包袱!」他喝道,這樣的暴怒是我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的,「你不要自不量力,要想救別人,先得救自己!」他頓時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抓住我胸前的衣襟惡狠狠地道,雙目圓睜,樣子怕得嚇人,然後忽又意識到他的動作太過粗魯,才放開了手,輕聲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只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不要拖累我,只要你安然離開這裡了,我就能全身而退,知道嗎?所以,你必須要先走!」
「阿來,你確定我走了後你能逃離嗎?」我關切地問道。
「哼!」他冷哼一聲,「如果不是因為怕他們傷到你,昨天我就把他們都幹掉了!」整張臉上滿是對他們的不屑和對我的不滿。
「阿來,那我先走,不過你要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我對他說道,語氣鏗鏘有力。
「廢話少說,快上去!」說話間他蹲了下去。
「阿來,你手上的傷嚴重嗎?」
「這點小傷算什麼?你趕緊!」他催促道。
我扶著牆站了上去,「站穩了,」他起身,我顫顫巍巍地隨著他的身子慢慢升高,他肯定也害怕我摔下來,所以動作非常慢,非常小心。
我抓住那個通風口的窗楞,他大力一頂,我爬了上去。
回過頭,我伸出手,「阿來,你試試,看能不能跳上來,我們可以一起出去!」
他看到我向他伸出的手只是笑,彷彿在笑話一個天真的孩子一般。
「聞竹,當心你身邊的人,讓詹爺也當心身邊的人!」他沉聲說道,頓了頓,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又沒再說出來,看了我兩秒,才接著說道,「你趕緊走!我收拾了他們就來!」
「阿來……」看著他正欲轉身,我叫他的名字,「你的本名叫什麼?」一直大家都叫他阿來,我也就叫他阿來,從來沒有想過問他本名,現在居然才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於是問道。
「我姓傅,小時的名字叫金豆,」說著他向我單眼眨了眨,拋出個媚眼,「可愛的名字吧?」
「嗯,名字可愛,人更可愛!」我打趣道,眼角卻有些潤了。
「好了,聽話,時間來不及了,快走!」
「傅大哥」
「我知道,我向你保證,我會回來的!」他不耐煩地說道,然後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隔了兩秒,接著換了一種語氣,沉聲道,「相信我!」
隨即他轉過身,不再看我,逕直朝門邊走去,那只受傷的手卻是拖吊著掛在身邊。
「來人啊,他們跑了!」剛爬向通道,便聽到下方有人大聲地喊了起來。
我趕緊往外爬,卻聽到背後響起來幾聲槍聲,我愣住了,阿來身上沒有槍,那這槍聲……我不敢去想……
「啊——」一聲傳來,迴盪在整個通道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是誰的叫聲,是阿來的嗎?不知道,肯定不會是他的聲音,我渾身顫抖著,壓低了身體往外爬。
「你在這裡才是個包袱!」
「要不是怕傷到你,我早把他們幹掉了!」
「我保證會回去的!」
「相信我!」
他說過他會回來的,我要相信他,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要成為他的負擔,他的包袱,我不斷地在心裡默念著,一邊念,一邊開始哭泣開來,
我知道,我膽小,我愛哭,我懦弱,我怕死,我重複著阿來的話,重複著他的囑咐,我要相信阿來,他不會出事的,他會平安回來的,他答應過我的,可是,我不知道,我不斷地說著同樣的話,是不是欺騙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不敢回去而想方設法地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