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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試探 文 / 采菜

    我暗中發笑,卻不料這阿姘也不是省油的燈,而且行事魯莽衝動,見我奚落她,一時嚥不下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一步就朝我推來,這一推,不偏不倚,恰好打在我右邊胸口上,我右胸猛然劇痛,不由自主蹲下身去。

    暗道不妙,不會剛剛癒合的傷口又崩裂開來吧?暗箭冷藏,折騰了一個晚上總算死裡逃生,想想要是最後竟栽在她手上,很是不值!我在心中謾罵,嘴上不由得痛得哼出聲來。

    站在一旁的劉媽看出我的異常,立馬蹲下身來察看我的情況,嘴上啐了阿姘一口,說道:「你火爆脾氣要改改,嘴上吵吵嚷嚷也就算了,動起手來就太不應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上有傷,如今又是少爺身邊的紅人,她要有個分毫,誰保得住你?」她邊罵邊扶過我,又忍不住添上一句,「你不要命啦?」

    阿姘聽他一說,瞪時也慌了,趕緊過來扶過我,嘴上急急地爭辯道:「她身上有傷……我哪裡想到那麼多!」

    「以後做事先經過腦袋,」劉媽又是語重心腸地叮囑道,說話間伸過手去往阿姘頭上戳了戳。我看到此景,倒頗有點羨慕阿姘,不知道她和劉媽是何干係,竟值得劉媽如此費神上心。

    聽著劉媽對阿姘的訓斥,心中對阿姘略微知曉,看來和我一樣,是個做事毛手毛腳,不經過大腦思考的性情之人。

    胸上越發疼痛,又不禁腹誹起來:你兩人要說要罵,先叫個醫生來把我這個傷員打理了再說,你們兩個唧唧歪歪、訓斥嘮叨,是不是存心要讓我活活痛死!

    正在此時,一個下人領著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匆匆進來,然後徑直朝樓上走去,像根本沒有看到蹲在地上,疼痛難耐的我一般。我胸口痛得急切,很是希望他們能停下來先給我看看有沒有傷到,無奈他們都當我像隱形人一般,毫不理會,而劉媽和阿姘似乎也沒有意識到我需要個醫生,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上了樓,這時,阿姘一邊扶過我,一邊將聲音放柔了問道:「你還好吧?我不是故意的!」這算是甩了一巴掌又趕忙費力討好麼?不過聽了她有些發慌的聲音,也知道她並不是存心,於是擺擺手,醞釀了好久,才說出話來:「扶我上樓,給我找個醫生來!」心想:這個小丫頭遇到慌亂無主,全無方法,不像朱娣所說的慣於見風使舵,阿諛奉承的人。

    她倆一左一右扶我上了樓來,呂詹的房門前,擁擠地站著很多人,有公館裡的僕人,有幫裡的手下,還有穿著白大褂的後備醫生和護士,走廊被堵得個水洩不通,心上想著既然那麼多人看護,也不需要多我一個,況且他身邊還有顧佳麗……我現在渾身虛弱,胸上作痛,先把自己照顧好才是上策,於是指了指自己的房間,讓她倆扶著我走了過去。

    一個晚上,從呂詹門外傳來各種聲音絡繹不絕,又是上樓聲,又是下樓聲,「蹬蹬蹬」一會兒又有開門聲,呂詹名副其實是大家的焦點和寵兒,他受了傷,所有的人都為他而忙碌不止,而我的房中,卻只有阿姘和杜鵑兩個小丫頭,杜鵑見我許久還在疼痛,便說去找個醫生,去了好久,沒見回來,然後阿姘也出去,說去看看為什麼杜鵑這麼久沒有回來。好久,兩人者沒有回來,時間一久,我胸口倒是不怎麼痛了,這時,她倆才拉了一個醫生回來,為我隨意查看了一番後,說沒有大礙,於是醫生又急匆匆地出去了,我心下陣陣發涼。

    今晚太累太乏太過心驚,後半夜,雖然門外仍是喧嘩不斷,但我實在太困,渾渾噩噩地進了夢鄉。我房中冷清,杜鵑怕我傷好未癒,生出意外,一直留在我房中,還有阿姘為她的一推而懊悔不已,和杜鵑在房中看護了我一夜。

    第二日天色漸亮,窗戶外透過朦朧的陽光,有雀兒的聲音傳來,我迷迷糊糊地掙開眼睛,篤地,發現呂詹居然倚在我床邊坐著,手上還吊著紗布。

    「你來這裡幹嘛?」看見他,一股莫名其妙的氣就往腦門上衝,我沒好氣地問道。

    他聽我粗喝,倒是更加泰然自若,語調跟談論天氣一般地隨意答道:「想你了,過來看看。」

    「你不是有顧小姐麼?想我幹嘛?」想到昨天見到顧佳麗,他便棄我而去,我心裡委屈,頓時氣惱,脫口而出這樣酸醋般的話。

    見我發飆,他不怒反笑,還比剛才開懷,片刻之後,才像發現新大陸般地驚訝說道:「你總算有反應了!」

    「你猜在我看到顧佳麗哭的一瞬間,我在想什麼?」他挪了挪身子,靠上前些,問我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哪裡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仍然生氣,語氣不善地回道。

    「你肯定猜不著,」他看著我,做出一副鄙視的表情。

    經他一說,我倒是有了興趣,但面上仍顯出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我是猜不著,你愛說不說,不說就請出去,我需要休息!」

    他扯了一個我,說道:「我當時很納悶,為什麼顧佳麗見我受傷就哭了起來,而你卻沒有?」然後把臉一翻,做出個苦瓜表情,「然後有點傷心,所以就想試試你,」他轉眼間又說得玩趣,感覺像在做遊戲一般。

    「你無聊!」我拔高了聲音叫道,聲音尖利。

    「就不能無聊一次麼?」他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辜皆無奈地樣子,「其實我也沒有想到自己那麼無聊!」

    哼!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對他嗤之以鼻。

    「別人說,『關心則亂』,我見你一副安然的樣子,就覺得你不夠關心我!」他繼續抒發著心中的苦悶。

    想了想,瞥了一眼他,說道:「好吧,下次你再受傷,我就哭個天昏地暗,哭得像鬼哭兒狼號,然後眼淚鼻涕一起抹在你身上!」

    他笑了笑,擺擺手道:「那倒不用了!」然後又是笑得頑味,「看到我拉著顧佳麗上樓,你當時要哭不哭,很是失落的樣子,其實我都看在眼裡,嗯……」他擰眉點頭,彷彿在表彰功臣一般,「對你的反應還是挺滿意的。」

    「你挺會演戲嘛!」看著他得意地表情,我心裡氣憤,譏諷道。

    「我現在覺得我有做演員的天賦,」他若有所思地說著,彷彿心中打算著要改行去演戲一般。

    我心下來氣,絞盡腦汁盤算著說什麼才能打消他囂張的氣焰,卻又語塞,只得咬著牙狠狠地瞪著他。

    「你傷沒事吧?」他轉過神色,沉聲問道,語氣頗為認真。

    「沒事,小傷!」說著也學著他擺了擺手。

    他聽過後又笑了起來,道:「你還挺能記仇嘛,不過孺子可教,現學現用!」

    又被他打趣了一番,我臉脹得痛紅。

    見我發窘,他湊近我,神秘地問道:「聽她們說,你昨晚心痛了一個晚上?」

    「嗯,」想到昨晚被阿姘一推,的確痛了大半晚,便不滿地應了一聲,但隨即又發現他的問話甚為怪異,一語雙關,我又後知後覺地說道:「沒有……」

    「哈哈——」他大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頑味,「你真有趣,連心不心痛都不知道!」

    我氣得咬牙切齒,居然又掉進了他的陷阱!頓時崩潰。

    「別生氣了,」盯了我半晌,他放柔了聲音說道,有點小孩子的央求口吻,「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他們給我打了麻醉劑,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說完便愣愣地看著我,彷彿在等待我的原諒一般。

    「好些了嗎?」他微微俯下身子,關切地問道,「我叫他們再來給你仔細瞧瞧,」說著起身朝房門走去。

    「呂詹,」聽他向我解釋,又對我如此呵護,表面硬撐出來的堅強篤地被擊得粉碎,心中的委屈也一下子噴湧而出,化成了淚水在眼睛裡直打轉,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表達我的感激。

    「謝謝你!」許久,我才吐出一句簡單的話。

    他回過頭來,淡笑著說道:「傻瓜,我不管你,誰管你?」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下又甜又酸,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滋味。

    他打開門去叫醫生,門一打開,卻見顧佳麗端著托盤站在門口。我一愣,正要起身迎接她,和其它人一樣,她也趕緊急走過來,說道:「快躺下,好好休息!」

    然後將手上端著的湯羹放在桌子上,動手開始盛湯。一邊盛,一邊看了看呂詹,說道:「早上爺一醒來就說要過來看你,我攔都攔不住,倒也好,我便趁這時間去燉了點補品,快趁熱喝了!」顧佳麗笑著說道,便將碗送到我面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這湯羹,我感到心有餘悸,於是趕緊擺了擺手,說道:「我最近胃不好,不喜歡喝湯。」

    她聽我如此解釋,倒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說道:「想必是前些日子的事嚇著妹妹了,這湯是由我全全燉煮的,妹妹你不用擔心,」看我面上仍有顧慮,她自己先喝了一勺。

    「她不想喝,就不要勉強,」呂詹淡淡地說道,「你放在這裡,她想喝的時候自然會喝。」

    聽呂詹發話,顧佳麗也不好勉強,一順間地失13看網道:「那爺要不要喝一碗?我可是燉了好久的,趁熱……」說著便一臉喜悅地再去盛一碗。

    「我不想喝,你先出去!」呂詹說道,語氣冷漠,我看過顧佳麗,見她拿著羹勺的手明顯頓了頓。再看過呂詹,也覺得他太過冷酷,心中不免擔憂,顧佳麗現在「失龐」,我卻不能幸災樂禍,因為,她的今天或許就是我的明天。

    對顧佳麗心生同情,想到她如此誠心,而且自己也先喝了一口,那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便說道:「我現在有些餓了,顧小姐能幫我盛一碗過來嗎?」

    她聽過之後先是驚訝,然後面露喜色,趕緊給我盛了一碗,遞給我,我接過,一飲而盡,心中很是痛快。看過呂詹,見他瞇眼看著我,皺著眉,好像不太高興,我索性對他擠了擠眼。他卻又禁不住,咧嘴一笑。顧佳麗此時正接過空碗往桌上放去,並沒有看到我們的古怪表情。

    「淺小姐還要喝一碗嗎?」顧佳麗柔聲問道,我心想這女人很是聰明,剛才一口一句妹妹的叫,見我不買帳仍叫他顧小姐,此時也換口稱我為淺小姐。

    「哦,不用了,一碗就夠了,」剛才喝一碗是給顧佳麗一個台階下,還讓我冒著風險再喝一碗我可不願,說真的,剛才喝下一碗是意氣用事,現在我有些後悔。

    顧佳麗像突然想到什麼,轉過身來,又是一臉笑容,說道:「詹爺,去年我央您帶我去銀園,您說今年再說,那今年……」說著聲音婉轉,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再說吧,最近很忙!」呂詹淡淡地回答。

    「詹爺,這盛夏雖然過了,但天氣卻越來越熱,您手臂又受了傷,得找個幽靜的地方好好調養下,而且,」顧佳麗頓了頓聲,看向我,「淺小姐也在調養期間,銀園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正是養身調理的最好去處……」

    顧佳麗幽幽說著,我偏頭看向呂詹,見他此時正看著我,似在深思。

    「況且,昨天的動亂鬧得這麼大,萬一……」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安排一下,」顧佳麗正說著自己的想法,呂詹不耐煩,打斷道。

    「昨天的動亂很嚴重?不是馬上就平息了嗎?」我倒是好奇地問道。

    「哪能這麼快,街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聽我問話,顧佳麗激動地說道,「所以我們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避。」

    她此話一出,頓時又露出幾分窘相,然後接著說道:「雖說青幫勢力強大,在詹爺的保護下不會出什麼差錯,但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些土匪一般的人都是不要命的。」

    我心下瞭然,原來她說了這麼多,甚至以我為借口,就是想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

    「我先安排一下,過幾天再說!」見顧佳麗仍嘮嘮叨叨說個沒完,呂詹發話道。

    「詹爺,」顧佳麗見呂詹已然許諾,又說道,「可不可以讓沈小姐一起去,我們姐妹三人從沒有聚過,淺小姐也一定希望我們能好好聊聊!」顧佳麗說著,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

    我心中一愣,有什麼好聊的?我沒有興趣和你們聊!

    「而且這局勢動盪,我們都走了,若是單留她一個人在這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是過意不去的。」

    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心,但倒是事實,若沈碧清有個三長兩短,還真不是我想要的。

    「淺小姐,我知道你對那日的下毒還心有餘悸,但是,沒有人會那麼笨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所以,我想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的……」

    其實這一點我早有想過,我不相信下毒的人是沈碧清。可是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沈碧清消除什麼誤會,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一直覺得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

    可是此時,顧佳麗放下身段為她說請,我若說不希望她一起去,也未顯得我太小家子氣。那麼,大家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我看了看呂詹,心想雖然我只是個小丫環,但若是真的打算和他在一起,也斷不能委屈了自己。

    和眾多女人分享一個丈夫,這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卻需要從長計議。

    於是,我問呂詹道:「我們一起去,行嗎?」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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