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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共進晚餐 文 / 采菜

    經過上次的下毒事件,我沒有再見到沈碧清,下人們對我的飲食也很小心翼翼,進餐前飲食必用銀針試探,不會隨意讓我吃別人送來的湯羹補藥,我自己深知自己的小命只有自己才懂得珍惜,當然也不會馬馬虎虎,於是一個來月,吃飯倒是變得謹慎起來,而且受心理陰影的影響,心有餘悸,克制住自己不能多吃,時間一長,心中對好吃的食物倒是又惦記起來。

    這幾日風和日麗,我的身體好得很有成效。能隨意活動,自由吃穿,只要不撞到傷口,別的一切均自如。這日,呂詹居然對我說還欠我一頓飯,要帶我去簡餐廳吃一頓大餐。我一聽,先是一愣,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件事,然後便是欣喜,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其實,我哪裡指望呂詹能和我一起去那家餐廳,他那日只不過是隨便說說,亦或是在外人面前刻意表現,而我,也只打算收下代金券,以後獨自一人也可以去,但沒有想到見我身體好了很多,呂詹真的信守承諾會帶我去。

    在出門之前,我一本正經地說要上樓去拿那張面值4999的貴賓代金券,惹得在場的下人都不禁掩面而笑。我這才拍拍腦門醒悟過來,和呂詹在一起,哪裡還需要什麼代金券,那簡老闆恭敬地送上金券,也只不過是討個吉利。

    呂詹走到哪裡總是跟著一大群人,聲勢浩大,不免引起一番喧嘩。下車後,呂詹向我伸過手來,我看了他的手,紋理分明,力量的向征,卻並沒有把手伸過去,只是微笑著輕聲道:「現在身體好多了,我自己可以走。」

    聽過此話,他愣了下,然後便也對我笑了笑,轉身隨著應侍先向餐廳正門走去。我跟在他身後,瞇著眼看著他的背影,偉岸英挺,即使他會刻意地表現謙遜,避免鋒芒,但還是難以掩飾與身俱來的霸氣。

    其實此刻少了幾分起初依傍大人物的竊喜,倒添了許多為自己人生的擔憂。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張旗鼓地和他出雙入對,以後還有誰敢娶我?

    跟隨著侍者的引導,我們走進大廳,在進門前,我看向後方,那些保鏢們倒是沒有跟上來,心中暗歎他能為別人考慮周全,我們是來吃飯的,若一大群人徑直進去,肯定會引來別人的矚目,能給餐廳帶來聲望固然是好,但或許也會給餐廳的正常營業帶來影響。而由此可以看出,他也是極會享受的,懂得給自己留下自由空間。

    我慢吞吞地跟在他們身後進了門,餐廳中已經坐了些客人,或男女約會,或幾個好友相聚,其中有一桌,小提琴師正為一對情侶拉奏著優美的音樂,那年輕女孩雙手托腮,在音樂中陶醉的看著對面的男友,一臉的幸福。

    拐角處呂詹和應侍進了電梯,我也趕緊小跑著跟了進去,然後電梯載著我們徑直上了頂樓。

    「先生,這邊請,」那侍者是從門口就迎上來的,他應該知道他就是呂詹,但是此時卻不稱其姓,只稱先生,倒是覺得更加自然從容,至少我心裡要舒坦許多。

    包間的門打開,令我不禁「哇」地叫了一聲,原來這竟是一個景觀餐廳。站在門前,便可遠遠地瞧見對面的落地窗外,天邊晚霞滿天,霞光雲氤,如虹似錦。那一方,是原本浩瀚的一江春水,此時被霞光所染,水天之間連成一片,此刻綿綿徐徐,蕩氣迴腸中流溢出溫潤莞爾,柔情一片。

    天色漸晚,大部分漁船已經歸岸停靠,江面上只剩下零星的幾隻渡船或輪船,包間的視角很好,一眼望去,能清晰地看到此刻還行駛在江面上的船隻,間或噴出霧氣霎那間衝向空中,隨後響起一陣厚重的汽笛長鳴,迴盪在水天之間,也幽幽傳入我的耳中。

    收回目光,移向側方,那閃著晶光的水幕珠簾背後有一架白色鋼琴,若隱若現。

    在大廳的正中央,頂上一展璀璨的水晶托燈像曇花般絢爛綻開,襯得整個廳室典雅高貴。整個大廳並不是只有這一展燈,在頂的各方各處,均鑲嵌著圓罩壁燈,透著朦朧的光線,像流蘇一下的傾瀉下來,淡淡的,也柔柔的。包間中,矗立著若干根帶著波紋的白色光柱,在柔和光線的映襯下,像一團團軟綿綿的雲朵,顯得整個廳室大而不空,優雅而溫馨。

    其實,最令我為之震驚的是偌大的包間中,水晶托燈的正下方,放置了一張很長很長的巨形玻璃餐桌,據我猜想,足有十米。若不是知道自己來的地方是餐廳,若不是看到桌上擺滿意了琳琅滿目的就餐用具,打死我也猜不到這張巨桌是一張餐桌。餐桌的橫向並沒有椅子,只在兩頭放著兩把帶著花紋的蕾絲靠椅。

    餐桌的巨大並沒有影響到它的整潔度,檯面擺設得極為美觀,有精緻的金銀餐具,閃爍著光芒的高腳玻璃酒杯,疊成美麗花樣的餐巾,還有花紋精美的墊盤。餐具種類繁多,光是高角玻璃酒杯我就看到好幾個,但整體卻錯落有致,絲毫沒有凌亂的感覺。餐桌上,間隔適當的位置,放著精緻灼亮的燭台,每一支燭台上已經預備插上了三根紅燭,只是此時還未點燃。

    我向四方瞧了瞧,各個角落裡放了些簡約的盆景,很是清爽自然,而靠近門邊的側方,站著幾名應侍,他們著裝整潔,面帶微笑,男應侍只手背在後面,女應侍則將雙手輕輕擱在腹前,感覺謙遜有禮,很是專業。

    我為眼前氤氳迷眩的氣氛感染,若有些陶醉,暗想外國人果然注重生活情調,連就餐的環境氛圍都如此講究。

    呂詹回過頭來,勾了嘴角衝我一笑,淡淡地讚揚了一句:「佈置得還不錯!」於是拉著我的手向巨桌的一頭走去。來到椅邊,才放開我的手,然後親自為我拉開椅子,示意我坐下去。我一愣,才略感惶恐的坐了下去。等我坐好,他自己繞過桌沿朝著另一頭走了過去,那邊侍者為他挪開了椅子,他對那侍者微微頷首致謝後才坐下去。我看著他的動作,舉首投足間也不乏優雅,有一絲怔忡。

    天色說黑就黑,短短幾分鐘,我再往窗外瞧去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江景迷濛,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添上了幾分縹緲和浪漫。江面上已經看到不船隻的影子,但通過零星的亮光可以知道江面上仍有船隻在航行。這時,江邊上的景色要比江上的景色迷人,萬家燈火簇成一片,猶如寶石閃爍著流光,我想像著人們在忙碌勞頓了一天後,此明家家戶戶歡聚一堂,其暖融融,頓時胸中也沁過一片暖意,非常溫馨。

    放眼望去,那深黑的夜幕下,空中繁星點點,而最為引目的,是為夜行的船隻指明方向的燈塔,燈塔射出明光,與星空齊明,同樣璀璨。

    服務生走過來,優雅而從容地為我們點燃蠟燭,「呲——」地一聲,火柴劃燃,一絲白煙騰空而出,隨即在空中泛起漣漪的暈圈。幾簇燭台被同時點燃,在鵝黃色的光暈籠罩下,一陣婉轉悠揚的琴音徐徐響起,我偏過腦袋,看向水幕珠簾,匿於珠簾背後的鋼琴師若隱若現,正在彈奏著優美的旋律,那鋼琴聲似聞非聞,彷彿飄帶一般的絲絲傳進耳中,給人隨風輕舞的舒柔感,又像是耳中住進了一隻精靈,正和你低聲細語話閨蜜。

    置身於其間,浪漫的氣息頓時襲入人心。我得了便宜卻不賣乖,抑制不住地開始腹誹起來,有錢人可真會享受!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接受服務的是我!稍稍轉頭無意間瞥到呂詹,發現他正盯著我,抿著薄唇若有所思。不是故作矜持,而是心虛,彷彿被人抓住小辮子,我條件反射的趕緊低下頭。

    「小姐,您的牛排要幾分熟的?」不知何時,服務生已經走到跟前向我詢問道。

    「嗯?」我不明所以,睜大了眼睛乾瞪著。

    「您的牛排要幾分熟?」服務生不知道我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認為我沒有聽清他的問話,於是再一次禮貌地,溫文爾雅地問道。

    黑線之間,突然靈光一閃,我「嗖」地一聲伸出右手,指著對面的呂詹,脫口大聲道:「跟他一樣!」此話一出,便見那名詢問我的侍者面上再無溫雅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詫異和驚歎,且雙眼睜得斗大。我把頭埋在臂中,偷窺般地看向四周,一干應侍均齊齊看向我,目光毫無例外都很是驚訝。

    的確,我那句話喊得氣勢倒是有了,只是在這樣優雅的環境中卻是異常突兀。既有悖於貴婦名媛的體面和身份,也對呂詹是大為不敬。

    不敢看呂詹,正揣測著他此刻的表情,卻聽他同樣高聲叫道:「我倆的一樣!」我回過頭,看見他坐在椅中正面帶笑意的看著我,應該沒有生氣。對我的行為感到非常抱歉以致於痛恨自己,但既成事實,我也只能回以一個很不自然的咧笑。

    呂詹看過我的咧笑,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招過身旁的侍者,那侍者低頭,呂詹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後便見那侍者側過頭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看著那侍者面上的笑意,我很是不解,心中疑惑頓生,不知道呂詹給他說了什麼,令他笑得如此神秘。

    服務生離開不久,便有一位穿著黑色西服、金髮碧眼的侍酒師推著酒車走了進來,酒車有上中下三層,滿滿的三層全放置了不同種類的洋酒。那些酒瓶子粗細不一,胖矮不定,顏色也有深淺之分,我遠遠地瞧過去,看到瓶子上班標籤並不一樣,便知道並不是一個品種的酒,心想大概呂詹是這個餐廳的vip客人之列,所以餐廳考慮得周全細緻,準備了如此多的種類供他挑選。

    跟隨著侍酒師一起進來的,還有另一輛推車,那推車和酒車不同,上方平面光亮平整,像一個可以移動的吧檯,由另一名打著領結,穿著應侍服的服務生推著徑直走向大桌中央。

    等到了大桌中央,那服務生便停車負手站立在一旁,只是隨同而來的一名美麗嬌小的女應侍走過來靠近我,向我微笑著行了一禮,道:「這是調酒師,負責兩位今晚的水酒調配。」

    我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那調酒師,心想這簡餐廳服務真是細緻周全,連喝的水酒也是在客人面前現場調製的。

    而那方,只見那侍酒師走到呂詹跟前,呂詹對他說句話,距離太遠,我聽不到說什麼,還看到呂詹還用手指了指這方的我,便見侍酒師從酒車裡拿出一瓶酒來,用左手托住瓶底.右手扶手瓶頸,把標籤一面向他示意了一下,呂詹很是紳士的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之後那侍酒師便拿著酒彬彬有禮地走向這方走了過來。侍酒師遞上酒,在我面前示意了一下。我根本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剛想像征性地點點頭,便聽那女應侍解釋道:「呂先生挑選的是以純莎當妮白葡萄釀造的blancblanc為基底的雞尾酒作為開胃酒。它酒精度較低,味道淡,酸度高,果香重,調配後口感清新爽口,餐前飲用能喚醒食慾,很適合不善飲酒的女性。」

    「嗯,」我這下不是不懂裝懂,而是真的明白了,呂詹點的酒很適合我——味道淡,果香重,清新爽口,且適合不善飲酒的女性。

    見我點頭允可,侍酒師便對我行了一禮,轉身優雅地朝調酒台走去。

    只見他拿出帶木柄的不繡鋼螺旋鑽,用纖細的右手握住瓶身,將螺旋頭的開瓶器插入瓶蓋中,同時向外側輕巧旋動,靈巧的左手拇指和食指從正側面按逆時針方向迅速將瓶蓋打開,那軟木帽形瓶塞便輕輕鬆鬆地被拔出酒瓶,然後用左手虎口穩穩地夾住瓶塞……

    侍酒師一系列井然有序的開瓶動作,優雅而嫻熟,堪比一場優美卓絕藝術表演。

    將酒蓋打開後,他便將棕色酒瓶遞給了端正地站在一旁的年輕調酒師手上。

    調酒師接過酒,負著只手將紅酒倒入泛著精光的雪克壺,然後放入其它配料,然後用夾冰器夾取冰塊,同樣放入雪克壺中。待原配料就緒,調酒師便將雪克壺的蓋子小心仔細地蓋上,用右手大拇指抵住上蓋食指,纖細的小指夾住雪克壺,中指及無名指支撐雪克壺,然後開始用力搖動起來,他揮動著手臂,在身前自上而下不斷揮動,動作輕盈而流暢,劃出一段段優美的曲線幅度。年輕調酒師的動作非常迅速,搖蕩時速度雖然很快,但節奏感卻是非常強烈,聲音悅耳動聽。

    「調酒師正在使基底紅酒和配料充分混合,這樣能去除酒的辛辣,使酒溫和,入口更為順暢,」美麗的女應侍跟隨著調酒師的節奏解釋道。

    調酒師上下搖動若干次後,又揮動著手臂左右來回搖動,不時間又將雪克壺拋入後方,前後騰空翻滾,動作完美飄逸,在空中劃出一段又一段美麗的波浪。

    大約半分鐘後,見調酒師迅速地停下剛才還在空中紛飛炫舞的雪克壺,大拇指夾住過濾蓋,將裡面的酒緩緩倒入布根地紅酒杯中,然後再放入一片檸檬並在杯口處插上一顆藍梅並一把可愛的小花傘。

    服務員端過剛剛調製好的雞尾酒送到我們面前,一股清香襲擊了我的感官,我嗅了嗅,又抬起頭來看看對面的呂詹,見他此時正端起杯子,邀請我同他共飲,他舉起酒杯的模樣甚是優雅,那紅色液體在他手下輕輕轉動,像個紅色的精靈。我也拿起酒杯,在他的示意下,輕嘗了一口,酸中帶甜,甜中又帶有一絲酸味,果然清新爽口。

    這時服務員端上些水果及小點心,花式餅乾,我一邊抿過雞尾酒,一邊吃了些點心,頓覺得胃口大開。

    不一會兒,手端精緻托盤的服務生魚貫而入,他們來到桌前,井然有序的將托盤陳列在餐桌上,剛剛還比較空的桌子上瞬間放上了大量的菜餚珍饈,那銀製燭台上的紅燭燃得正旺,不時幽幽飄來一陣熏香,淡淡的,很是好聞。

    那些菜餚裝飾得都非常美觀,用食材雕刻的五顏六色的花朵和綠葉鑲嵌其中,件件都稱得上藝術品,竟讓我心生憐惜,捨不得吃起來。我看著對面的呂詹,此時應侍正按他的要求將菜餚送到他面前……

    遠遠地看著對面的呂詹,感覺遙不可及。我思忖著這西餐好是好,滿桌的的菜式固然是精緻耐看且高貴典雅,就是各吃各的,宛如各行其是,各自為政一般,且這次晚餐又用了如此不可思議大長桌,兩人離得老遠,不能像中餐那樣邊吃邊淡言說笑,趣味便少了很多。

    喝過酒,又吃了些小餅乾,服務員們便送上了湯羹,種類也是繁多,我在心中暗想這餐可真是齊全,只是胃太小,這麼多的食物恐怕是要浪費了,這頓晚飯吃得也太過奢侈了點。

    待一會兒,又上來了一些魚和蛋、麵包、酥盒之類。看著這些食物,我摸了摸肚子,不是說西餐的主食是牛排麼?再這樣吃下去我是沒有福氣再吃牛排了。正想著,卻見一名男侍從推著一輛車走了進來,車側跟著一名戴著高帽的廚師,我的目光跟著他們不注打量,很是好奇怎麼廚師竟也到餐廳來了?

    那男應侍將推車擱置到離我不遠處便離開了,留下的外國廚師負著手站立在車旁,剛才向我講解調酒的女應侍靠近我,微笑著對我解釋道:「淺小姐,呂先生說您對本店的烹飪方法很感興趣,特意關照要求『客前烹飪』表演,為您表演的是來自法國的德姆維爾先生。」

    我看向呂詹,原來剛才他是向應侍要求客前表演,說我要觀看製作過程!

    那女應侍側身站在我旁邊,朝德姆維爾點了點頭,他便開始操作起來。

    我見他先向車上的鋼板上灑上油,然後將一塊牛排放在上面。

    「德姆維爾先生在案上倒的是色拉油,然後將牛排放到上面,呂先生點的是火焰牛排,這種牛排選用的是上好的裡脊肉,」德姆維爾在車前操作,身邊的女應侍便跟著他的動作向我細緻地講解道。

    我看到他在牛排的外圍嫻熟的澆上一圈液體,看起來不像油那樣濃稠,便凝神準備聽女侍從的解釋。

    「現在德姆維爾先生在牛排外圈澆的是紅酒,」她溫柔甜膩的說道。

    見廚師從鋼盤裡抓出一把切成細絲的碎菜放到鋼案上開始炒弄起來,「撒上紅洋蔥,再加上蒜泥,淋上橄欖油,這是炒香。」

    「現在將牛排切成小塊,目的是為了讓每塊牛排都更加入味,而且淺小姐吃著也方便,不用那麼麻煩,需自己用刀叉去切,」我正要點頭示謝,又聽她笑著補充說道:「這是呂先生特意吩咐的,」我聽著一愣,不禁將全神注視著德姆維爾的目光轉向她,見她衝著我笑笑,然後像閨中蜜友,湊近我耳邊,輕聲細侃道,「呂先生對您可真細心!」

    說完這句,便又恢復常態地說道:「切好後再撒上鹽……」我則霎那間一臉緋紅。

    偷眼看向呂詹,見他正專注地看著德姆維爾,很是慶幸……

    轉眼看向廚師,此時他正拿起側方的小鋼瓶,單手旋轉,在空中靈巧地揮出一個優美的螺旋幅度,便將鹽均勻地灑在了牛排上。

    「倒上紅酒,再撒上胡椒,」可愛的女應侍接著補充道,「做牛排時胡椒可以多撒一點,倒上一點煲仔醬油則可以給牛排添色,使牛排的顏色更加好看」

    「將牛排放一側調好味道,調好黃油和色拉油,再把牛排拌點蔥花,放到高火區域中去」

    「這樣牛排就可以出鍋了……」女應侍說牛排烹飪完畢,可我卻沒有見到德姆維爾將牛排盛裝出鍋,而是見他向牛排的周圍倒上了一圈油,然後用一個精緻的火機靠近牛排,「轟——」的一聲,隨即從牛排上噴出一團火舌,竄向空中。

    「哇,太酷了!」我興奮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拍手叫道。看著女應侍驚訝的表情,大概是由於兩杯酒下肚,極度興奮,此次我可再沒有了剛才的窘態,而是向她做了個鬼臉便呵呵大笑了起來,越發沒了分寸,我竟朝著呂詹拍手大喊道:「呂詹,呂詹,你看好高的火焰!」

    他看著我,彷彿也有一瞬間的怔忡,但隨即又恢復了略帶笑意的臉。

    回過神,才覺察到剛才用了一個「酷」字,凝神兩秒,在腦中收刮這字眼是從哪裡學來的,竟如此的「潮」?怪哉!這「潮」又是從哪裡飛來的?

    侍者將做好的牛排端到我的面前,道:「今天為淺小姐做的是七分熟的牛排。」此時我才恍然大悟,知道剛才點菜時服務生問我需要幾分熟是什麼意思。

    看到食物我便克制不住,迅速地拿起叉子隨手叉了一塊就塞進嘴裡嚼動起來,雖然對於用刀叉毫無經驗,但想想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吃到食物,滿足自己的食慾嘛,便也不再有所顧忌了!

    「嗯,好好吃!」我一邊吃著,一邊喃喃自語道,忽而想到應該懷抱感恩之心,於是抬起頭來,還伸直了手不注地揮動著手中的叉子,對著桌子對面的呂詹朗聲叫道:「呂詹,好好吃,謝謝你!」

    「什麼?」他回答的聲音遠遠不如我大聲,但由於只是簡單的兩個字,我聽得很是清楚。

    「我說,很好很好吃,謝謝你!」我雙手罩在嘴邊,大聲地喊出聲來,惹得廳中眾人均按捺不住掩口笑起來。

    這次呂詹應該是聽到了,但卻並沒有作聲,只是抿嘴看著我,我讀不懂他那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想了想,然後拉過身旁的服務員,問道:「有筆嗎?」

    那服務員沒有料到我竟會向她借筆,有一時間的怔忡,反應過來,便笑著點點頭,從兜裡掏出了一支筆。

    我接過來,拿起旁邊的紙巾,寫道:「謝謝你的款待,這是我去過最好的一家餐廳,吃過最好吃的一次飯!」我寫好之後又讀了讀,覺得言辭太過俗套,於是又在下面的空白部分畫了張大大的笑臉。

    o(n_n)o

    看了看,還頗為滿意,這才折好了遞給女應侍,請她幫我把紙巾傳給呂詹。

    想到那副可愛的笑臉,甚為得意,看向呂詹,見他看看我,又看看向他走過去的女應侍,眼中出現了少有的疑惑。

    待他拿到紙巾,打開來看了看,然後皺了皺眉頭,便擱到了一邊,繼續喝著自己的湯,並不放在心上,也絲毫沒有回我信息的意思,心中便有一絲失望。於是也只得埋下頭悻悻然地喝著自己的湯,只是越來越覺得無味。

    正鬱鬱寡歡,女應侍將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餐巾遞到面前,我抬眼看了看對面,呂詹此時正專心致志地享用著自己的牛排,一副絲毫沒將注意力放在這邊的樣子,我心生疑惑,不知道他在紙巾上寫了什麼,趕緊打開來看。

    「滿桌子的菜都是為你點的,你居然還一臉不滿意?╯﹏╰」當那個苦瓜臉映入眼簾的一瞬間,我也愣住了,然後便難以抑制地呵呵笑了起來,呂詹竟也會畫符號表情!

    「滿桌的菜,我一個也不認識,高興不起來」

    「問服務生」

    「我臉皮薄,不好意思」

    「左邊前排:馬賽魚羹、鵝肝、巴黎龍蝦、紅酒山雞」

    「湯呢」

    「牛尾清湯、蘑菇奶油湯、海鮮湯、美式蛤蜊湯、意式蔬菜湯、俄式羅宋湯,法式蔥頭湯」

    「這麼多,你就不能說清楚點?」

    「喝湯辯味,再笨也能猜出菜名指的是哪道湯」

    「牛排呢」

    「火焰牛排」

    「乖乖的,你懂得可真多」

    「這是常識」

    「有錢人的常識,不屑(v︿v)!你中國人嗎」

    「鄙人歐洲長大——身在異鄉,心繫中華」

    「(*n_n*)∠※送你一束鮮花」

    ……

    「我吃飽了,想打包」

    「這裡不能打包」

    「這頓浪費,下頓挨餓,日子沒法過」

    「你要想來,隨時可以來」

    「我沒錢」

    「我請你」

    「請多少頓?一頓不夠,我貪吃」

    「你說呢?」

    「我要活到七十歲,那還有五十年,我貪心,每天要包全了三餐,50x365x3=54750,我要你請我五萬四千七百五十頓」

    「我不吝嗇,讓你活到九十二歲,72x365x3=78840,湊個整數,我請你八萬頓」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備註:附欠條一張,口說無憑,必須簽字畫押,勞煩呂大少爺簽上自己的名字——

    ^o^y勝利^o^y——」

    看了他回話,我心下竊喜,趕緊拿過一張白潔的紙巾,一本正經地寫道「欠條:呂詹欠淺聞竹八萬頓頓飯,立字為據,特此證明!」

    「欠條」回來,我從女應侍手中趕緊接過,瞪圓了眼睛迫不及待地打開,下方真的工工整整地簽上了呂詹的大名,筆風剛勁有力,而且,還增添了一句話:

    「我呂詹一言九鼎,淺聞竹想吃什麼,我都滿足她」

    我抿抿嘴唇,很知足,也很感動——以後的生計總算有著落了!

    塵埃落定,得意間,再重新審視一遍,這才發現「欠條」已經不再是剛才我自己寫的那張,呂詹居然重新寫了一份。無所謂,反正有八萬頓頓飯就行,於是我很是滿意的將紙巾折起來,揣進懷裡,這時,女服務員又遞過一張餐巾。

    「知道為什麼我重新寫了一份嗎」

    「合約,一式兩份」

    「no,原因很明顯,你的字實在太難看了——

    ~哈~哈~——

    ~~~^o^~~~——」

    「小人得志」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yn__ny耶~~^^」

    吃完牛排,居然又上了一杯酒。

    「餐後酒,飄仙一號」

    我使足了力氣將眼睛睜得斗大,總算在模模糊糊中看清了下面的字:「請問淺聞竹小姐現在是不是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使勁搖搖頭,的確是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不知道什麼時候,服務生們又在桌上添置了水果拼盤,還有鮮花和點心。

    「喝點咖啡,吃點水果,幫助消化」

    我吃了些布丁、冰淇淋和水果,「嗝——」很不文雅。

    「我撐,再也吃不下了」

    「那走吧」

    「好的」

    「服務生,買單∼∼∼∼∼∼∼——

    唔∼∼∼∼∼∼∼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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