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清白了 文 / 采菜
「放開她!」正在我和眾人推攘時,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正是吳嘉文,「老闆,我想你們是弄錯了,在下這幾日害上風寒,賤內平時裡熬藥是為我熬的,並不是為他人,」說話間走近老闆,挽過老闆將他轉過身去,低低向老闆細語幾聲,我站在靠近他們的地方,隱隱看到吳嘉文塞給他一張銀票。
「老闆你看,」吳嘉文鬆開那人,轉身走到床邊,指著彪鬍子道:「這人後腦中槍,而槍此時正在這人手中,」說著又轉向指過強虎,「整個事件這麼明顯,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定是他先在他的藥裡下了毒,」他指了指彪鬍子,又指了強虎,「然後他在毒發之前將這個毒害他的人一槍打死了!」說著歎了一口氣,「這也算怨有頭債有主啊!」
「嗯!」那尖嘴猴腮的老闆摸索著下巴,思考了半晌,緩緩說道:「看來的確是這樣!」
說話間轉過身來對我鞠了一躬,道:「剛才得罪兩位了,失敬失敬!」又朝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便馬上放開我了!
吳嘉文也回了一禮,道:「若是平日,和老闆去見一趟官說清楚倒也沒什麼打緊,只是這幾日我和內子確實有事,抱歉抱歉!」
「公子一看就出生名門,既然有事肯定是急事,那請自便!」那老闆細小的三角眼挑了我一眼,笑著說道,一臉的眉目和善,真正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見他如此說,吳嘉文立馬說了聲告辭便拉上我趕緊走開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擠開人群,吳嘉文小聲地對我說道:「先離開這裡再說,」於是便拉著我,大步朝院門走去,他走得很快很急,但是卻很穩,我被他拉著,小跑才能跟上。
我抬頭看天,暗想這變天竟比翻書還快,一時晴天白日好好的下起雷陣雨,頓時狂風大作,一下子卻又雨過天晴,天空明媚。
吳嘉文拉著我,並沒有直接從正門出去,而是繞過屋後的小湖從一個很不起眼的側門出去。側門出來,是一條很狹窄胡同,通往東西方向,地面整齊地鋪著青石板,大雨剛過,沖刷得非常乾淨,空氣夾著雨水的氣息混著凝厚的青石味道,讓人也覺得乾淨清透了很多,精神好些,剛才的委屈感也就沒有如此強烈了。
吳嘉文拉著我,大步流星的往東邊方向走去,空曠的巷子裡沒有其它人走動,只聽得見我急促的喘息聲和我們一前一後重重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響。
我一步一個趔趄地跟在吳嘉文的背後,看著他毫不怠懈地一個勁往前走,心中更加的沉重,不知道是疑惑更甚,還是那個不用問的答案瞭然於胸。
我被吳嘉文拖著,不知道拐了幾個巷口,終於出了那個小鎮,之後便是一段上山小路,半山腰上,風呼呼地吹得枝頭籟籟搖晃,而枝頭倖存的幾片殘葉隨風舞得嘩嘩作響,此刻已經是隆冬,可是我仔細瞧過去,殘破的枝頭除了掛著些枯零的凋葉,還隱隱看到些新發的綠芽,雖然只是星星點點,不經意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們小小的,柔柔的,青青的,翠翠的,但卻的的確確,真真切切的生長在那裡的。
「你在這裡等等,」到了山頂上的一處岔路口,吳嘉文停住對我說,然後就放開我的手快步朝著旁邊的林子走去。
我還未及反應,他的影子已經消失在林子巨石背後。走得太快,我還真的累了,半弓著腰一頓一拐的朝旁邊那塊還算平坦的石頭走去,剛下過雨,所以地上一片泥濘,而且打滑,可石頭卻被雨水沖刷得挺乾淨,山間特有的大風這時也起了作用,將石頭上的雨水快速吹乾,所以,這時石頭可以說是又乾又淨,真好,我一下子就坐了上去,整個人馬上就鬆了下來。
瞇了一會兒神,我暗自苦笑,果然應了那句話,見多識廣,見識多了認知深刻了,人也可以變得堅強,同時也可以變得麻木,才這短短的功夫,我竟可以將剛才慘死的倒在床上,昨天還在和我談笑喝茶的人拋之腦後。
這山其實並不高,而且也平坦,通向遠方的小徑在越過一個下跛後就看不見了,我環視著四周,此刻已經看不見我們腳下的小鎮,但不乏遠處陰陰鬱郁的群山,一層又一層,彷彿畫卷一般,卻是一種高不可攀感覺。
我就靜靜地坐著,等吳嘉文回來,默數著,將時間在心裡一秒一秒地渡過。
惆悵中,時間過得分外的慢,剛才在劇烈運動之中,身體發熱,還未體會到大雨過後氣溫驟然下降,所以並未感到寒氣逼人,但停歇了坐下來,才發現風是如此的猖狂,帶走了我汗珠的同時也毫不留情地帶走了我身上的熱量,身下的石頭又冰涼冰涼的一直浸到身體裡,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冷,身上冷!心上更冷!
算了,有的事,糊塗點對人對己都要好些,弄明白了,清楚了,又有什麼用?芸芸眾生中,自己只不過是那毫不起眼的蒼海一粟,何必去費神勞力的斤斤計較,與人過不去?還是與自己過不去?
許久,彷彿隔著一個世紀,吳嘉文終於從林子裡出來了,而且還牽著一匹黝黑的俊馬,我恍然大悟,心裡暗讚吳嘉文高明,怪不得不收拾包袱行李,一出門就直奔山上,原來他早有準備!
趕緊起身迎上去,他來到小徑上就停住了,轉身從馬身側的行囊裡取出一件青色棉布衣遞給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於是迅速的穿上,這件衣服雖然不好看,但很實用,一下子就覺得暖和了很多。
「上馬吧,」見我穿好衣服,吳嘉文對說我道。
看著這俊朗的黑馬,很威武,但著實令我心有餘悸,畢竟不是那頭溫順的小毛驢,吳嘉文看出了我的懼怕,自己先翻身坐到馬上,微微調整一下,居高臨下地向我伸出了一隻手,欲拉我上馬。
「別怕,」瞧著他向我伸出的手,我卻並未行動,此時的我隱隱感到和他存在著距離,說不清,卻讓我覺得忐忑不安。
「別怕,」見我遲遲未動,吳嘉文再次溫柔地說道。我抬起頭來朝他笑笑,此時天空放晴,太陽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他的正上方,將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我伸出手去,搭在他的手上,一隻腳先踩上馬套,眉頭一擰,下唇一咬,攥著他的那隻手使勁發力,按住馬背的另一隻手也緊跟著使勁,同時也感覺到他將我的手緊緊一握,用力一拉,我一個翻身,越上了馬背。
「駕——」真沒有想到,吳嘉文的馬技很嫻熟,只聽他一聲大喊,韁繩一扯,那馬便奔跑起來,我靠在他胸前,陣陣暖意透過衣衫傳了過來,分外溫暖。
雄健的黑馬越奔越快,卻是一如繼往的穩穩當當的,剛開始時我還心有餘悸,但過一會兒,我已經能將一顆懸著的心完全放了下來,似乎是坐在疾馳的列車上一般,路旁的灌木粗枝也一下子從身邊掠閃而過,風很大,我甚至能感覺我梳著辮子的長髮也跟著風很有節奏地舞動了起來,這麼大的風,本是應該感到寒冷,但身上披了件厚薄適中的外衣,且又緊貼著身後的吳嘉文,他拉著韁繩的手伸過我的臂側,這樣的姿勢使得他似乎環抱著我,讓我感覺不到一丁點兒冷意。
我的後背貼著他的前胸,銳敏的觸覺使我清晰地感覺到他強有力的心跳,我略一走神,突然意識到他凝重的呼吸正一陣一陣地打拍在我的耳垂上,我的心中突然像揣了只小耗子,砰砰跳了兩下,而臉上頓時也感覺燙燙的,我想應該是紅了。
一路走來,我和吳嘉文雖有著不同一般的情愫,但其實話並不多,親暱的舉動也僅限於我甦醒那日他對我的一抱,而後來的貼切的舉動只是危機關頭人的本能反應,而此時此刻,兩人共騎一匹馬,如此親暱,我心中不免尷尬,而吳嘉文駕馭著這匹俊馬,神情專注,我心下也有事,所以一路無話。
本來認為又會是幾天幾夜的連日顛簸,但卻沒有想到僅一兩個小時就到了一處繁華的城鎮,問過吳嘉文,竟是甬東,我心中感慨。
只是,一絲疑惑又漸漸浮上心頭。這麼長的時間,一直呆在那個小鎮上,原本認為他是因為路途遙遠,需要整頓休養,亦或是考慮到強虎的傷勢不宜走動,才會在那樣的小鎮上逗留,但如果兩者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那我們在小鎮上呆這麼長的時間,又是為什麼呢?
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其中的原因肯定不會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