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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文 / 張鼎鼎

    李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拿這話去問她過去的老師,那麼她的老師會有點遺憾的說:「這孩子不錯,就是太偏科了,而且家裡……」

    而如果問她的同學,那他們會在回憶片刻說:「還行吧。」

    而如果問她的鄰居,那絕對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李宇?那個悍扭!」

    是的,悍扭,這可能是對李宇最貼切的形容了。在老師那裡,李宇是一個文科成績不錯,但理科實在糟糕,而且家長好像也不怎麼上心的學生,而在同班同學那裡,她和其他人沒有太大的差別,容貌一般,成績一般,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壞,若不是她還有個聲音洪亮這個特色,幾乎讓人回想不起來。

    但是在她的鄰居那裡就不一樣了,她的鄰居,也可以說是她的對手。

    李宇從小就長在演武廳,這在他們市是一個批布匹的地方,而且,是面向農村的批市場,在這裡做生意的,也大多是附近郊區縣城的農村人,在這裡,城市人可以說是弱勢群體,他們不可能一個招呼就叫來幾十個兄弟,也不可能一家老小七八口都擠在兩間白天做門面,晚上做倉庫的房間裡。

    城市人本就少,而李宇他們更是弱勢中的弱勢,因為李宇一家,只有她和她媽兩個,在這樣的環境中,李宇從小就學會了看門找錢,從小就學會了拿著尺子量布頭,也從小就學會了邊哭邊罵,將對門想佔她們便宜的范大頭罵的在一個市場都抬不起頭。

    李宇初中畢業後就沒有再上學,這一是因為她的成績很一般,好學校是上不了的,了不起了也就能上個中等學校,而在那樣的學校裡,她要上大學也困難;二則是因為,那時候生意相對來說,還比較好做,李宇和她媽一年只干半年,也差不多能有七八萬的收入,九十年代的七八萬,那是相當不少的了,她和她媽都覺得,與其將來費力氣考大學然後領那幾百塊的工資,實在不如繼續這樣做生意。

    她們都沒有想到,後來會展成那個樣子。

    先,是演武廳拆遷了,雖然說政府又給他們找了個地方,但這就像什麼東西必須長在什麼地方一樣,換個地方,就算還是那個樣子,味道也不一樣了,換了地方的市場,那生意是一落千丈,原本除了過年,一年四季都是人潮不斷,而現在是哪怕在旺季,市場上也沒幾個人,每月的純收入,不到兩千塊;

    再其次,就是她媽終於遇到了一個合適的男人,那男人雖然容貌殘次了點,但對她媽是極好,人也老實能幹,就有一點,那男人是另一個城市的。

    那男人和她們一樣,也是做布匹批生意的,不過是在臨近的城市,那個城市的批市場沒有經過拆遷,一二十年下來人氣比過去的演武廳還要好些,那男人和她媽都想讓李宇跟他們一起過去,但李宇雖然不想阻擋自己老媽找幸福,但也覺得自己跟過去不是個事,畢竟那男人還有兩個孩子,她又從小就是這麼自由慣了的,這再去過那種大家子的生活實在受不了。

    這時候李宇已經十九了,也早就單槍匹馬的到廠裡去批過布,和市場裡的人打熟了交道了,她媽見她一個人也能過的不錯,又見她實在不願意,只有將她留了下來。

    她媽走後,李宇就一個人守著鋪子,先是看書,她雖然初中畢業後,就沒有再上學,倒不是從此以後遠離了書本,相反因為她對文史感興趣,所以什麼歷史典籍啊,詩詞歌賦啊,人物傳記啊都沒少往家裡買,當然像什麼小說之類的也沒少看,後來他們城市開始流行網絡,她就又買了個電腦。()

    有生意的時候就忙生意,沒生意的時候就上上網看看書聊聊天,一個人,倒也生活的自在。

    當然,隨著她慢慢長大,又見她身邊也沒個人,也有些地痞無賴想打她的主意,但她五六歲的時候就知道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將對方罵的狗血噴頭了,更何況現在了,有那想對她使下流招的,也都被她不要命的打了出去,就那麼一兩次之後,整個東南區都知道,李宇,那是個惹不得的,就算你一時佔了她的便宜,隨後也會被她報復過來。

    李宇從小就知道要靠自我奮鬥,所以現在雖然情況惡劣,她倒也並不慌張,帶著楊剛,她看了看倉庫,又命人將剩下的糧食都嚴加看管了起來,其後的兩天,她除了每天看看書,就是挨個的找下面的弟兄談話,說的倒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不過就是拉拉家常,比如什麼時候上的山啊,為什麼會上山啊。

    她先前誇口說了十天,眾人都以為她要有什麼計劃了,見她一直沒動靜,不免就有些犯嘀咕,但見每日的伙食不僅不差,還比先前好了一些,再見她這般悠閒,就以為她是心中自有丘壑,這也不怪紫竹寨的人會這麼想,原來李衛作為一個文人,平時除了喜歡吟詠詩詞外,就喜歡效仿諸葛亮。

    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毛病,但凡是做師爺的,對諸葛先生那個遙點江山的瀟灑恐怕都有幾分羨慕嚮往,他們雖然做不到人在草廬就能三分天下,但也都喜歡裝個從容不迫。

    而李衛作為一個師爺,也算是有幾分本事的,紫竹寨能屹立十幾年,除了楊震的大刀外,他的籌謀規劃也是一個原因,而眾人過去看戲聽書,也都有這麼一個意識,那就是但凡是有準備的,那就都是這麼不慌不忙的。

    所以此時雖然還有很多人心中沒底,但也還能暫時按耐住,再加上李宇現在天天和他們談心聊天,都覺得這少當家比過去可親能幹了不少。

    李宇不慌……寨中的人也不慌,但張娃子卻不免慌了起來,不僅他慌,他手下的幾個弟兄這幾天過的也很不好受。

    「大哥,這樣下去不行啊,那姓楊的一定是有什麼計劃,咱們不能光乾等啊。」這一天他的二弟張牛子忍不住了,在吃晚飯的時候就提了出來,他這麼一說,他下面的表弟范有也連忙附和,「是啊,大哥,今天那姓楊的來找我談話了,你不知道,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張娃子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你怕啥,他還能吃了你?」

    「不是,咱們這事做的……」

    張娃子眼一瞪:「怎麼著,你現在後悔了?」

    「不是,我是說那姓楊的不定有什麼打算,如果真給他十天的時間,他說不定,真能穩下來,你看現在天天好吃好喝的,他又天天找這些人嘮嗑,我家婆娘都說他不錯呢,還有……」

    「婦道人家能有什麼見識!」不等他說完,張娃子就打岔道,范有不敢再說了,張牛子道,「大哥,雖然婦道人家沒見識吧,可是小有的話,也不能全說錯,我看那姓楊的必定是有準備的,你看這個副寨,咱們過去誰都不知道,不定他們還在哪裡藏著糧食呢,咱們已經投奔了柴大當家,雖說已經送過去一份大禮了,但咱們冒險留下來,不就是要把這份禮送全嗎?若是在這個當口出了岔子……」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留意觀察張娃子的表情,張娃子被他說的,也很是活動。他剛才雖然訓斥了范有,但其實自己也被楊毅這幾天的表現弄的惴惴的,此時再聽自家弟弟這麼一說,也就覺得真是如此。

    雖說紫竹寨被破,就有他一份功勞了,但他也不過就送了個圖,其實也沒做什麼,就算是柴大當家念著他的功勞,下面的弟兄卻不見得會服氣,而若是將紫竹寨徹底的除了,那就又不一樣。

    也就是為此,他才會和自己的兩個弟弟並幾個親信留下來,為的,就是伺機而動。不過他雖然想再立一份功勞,可是也清楚自己的能耐,了不起了,他也就是力量大點,其他人服氣他,也還是因為他有兩個弟弟做臂膀,論到他本人,那是很一般的,若是再和楊毅比,那更是比不過,所以若是讓楊毅站穩了腳跟,收服了人心,他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

    張牛子一直留意他的表情,此時一見他這樣,就知道他有些意動了,因此連忙道:「不如再給柴大當家送封信,約好日子,他們來打,咱們放火,裡應外合,就又是一份大功了!」

    張娃子看著他,慢慢的點了下頭:「好,就讓小老鼠去辦,他沒有家眷,明天被人現了,就說他跑了。」

    聽他這麼一說,范有連忙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找他。」

    「現在慌什麼,等到晚上再去!看你這點出息,晚上去找他的時候輕著點,別讓人現了。」

    「大哥放心,保準不會有人現的。」見他同意了,范有心中也鬆快了不少,嘻嘻笑道,張娃子瞪了他一眼,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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