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拜會外公 文 / 起床失敗的考拉
幾日之後的清晨，總督府內外一陣忙亂，一箱箱的行李被裝上了馬車，於媽抱著啼哭不已的葉家少爺輕聲哄著，葛中之指揮著府內上上下下的僕從忙得腳打後腦勺，葉青則是扶著母親讀著那安家寄來的家書。
「於媽，安家那邊傳來消息，說你那個出嫁的妹妹還留下了後人，算是唯一能聯繫到的親戚。」安慧舉著家書，眉開眼笑地朝於媽說道。
「夫人有心了，老身這點小事，您也惦記著。」於媽感動得熱淚盈眶，「還特意跑這麼一趟，老身能遇上夫人這樣的好主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哪兒的話，我也是想回去看看了。」安慧語氣溫和，臉上的神色卻不自覺地暗了暗。
葉青正盤算著有哪些生意要跟安家談，注意到了母親和於媽之間轉瞬即逝的一絲尷尬，心下有些好奇。上一世她跟母親在這西北住著，也算是受盡了委屈，可母親卻從沒提過回娘家住的事。莫非母親和安家之間有什麼不和？
一縷陰霾，籠罩在了尚未開始的安家之行上。
大半月舟車勞頓，葉青一行人才到了安家祖宅。安慧貴為葉家主母，安家人自是不敢怠慢，有身份的全都齊聚一堂，甚為隆重地迎接她們母女二人。只是葉青瞧著母親強顏歡笑的模樣，和瀰漫在安家宅子裡的壓抑氛圍，以及一家老幼上上下下的緊張不安，心底琢磨著怕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這廂她正想著，高居正席的安家家主、也就是葉青的外祖父安和丞緩緩開口，「慧，聽說蘇家那個女人，近來在你丈夫門前很是得寵啊。」
安慧面上笑容一僵，卻還是勉強維持著從容，「左右是個年輕漂亮的，討人喜歡也是正常。」
「被個不守婦道的賤婦趕出了夫家，你還好意思說這話！」堂下右側一名老者冷哼一聲。此人是安家家主安和丞的三弟，人稱安三爺，算是安家的二把手，極有份量。葉青偷偷打量著此人，不需要刻意觀察，她也能感受到安三爺對母親近乎實質化的反感。
怎麼？安家如今式微，還要將責任推到一個女人身上，怪她在丈夫面前不夠得寵麼？葉青心中冷笑，安家這群人，果然是鼠目寸光，不成氣候。
「老三，說話注意點。」安和丞低聲警告道，又轉向了安慧，「怎麼想起來回家了？上次回來，還是青兒小時候的事吧？」
「是。」安慧輕輕柔柔地應了句，「這次是想著讓我兒見見外公的。」
聽到這話，安和丞卻是不大樂意地皺起眉，捋了捋鬍子，才稍一點頭，「讓他上來吧。」
站在後堂的於媽這才抱著葉青的弟弟走上前來，安和丞板著張臉，用戴著各色玉石戒指的手撥了撥裹著嬰兒的錦帛，便收回了手，「眉眼兒和他爹挺像的，可惜是個凡人啊。」
安慧攥著袖口，輕咬朱唇，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站在母親身後的葉青不著痕跡地呼出一口郁氣，這幫老不死的，冷眼相待陰陽怪氣，不都是因為她弟弟沒有修煉的天賦麼？相比之下，蘇音玫生的一兒一女，都是中上資質的苗子，好好培養一番能去上界幫襯著家裡的，因此才得到了葉重山的寵愛。
「你自己也是個中品之姿，怎麼肚子就這麼不爭氣？」見侄女不開口，安三爺又數落了起來。
葉青扯了扯嘴角，這話是連她也罵了進去，她一個近乎凡人的中品下級，在修仙世家看來只能用來嫁給外門弟子籠絡人心，連跟其他大門大戶聯姻都做不到。按照慣例，上品資質年滿六歲可以直接去上界，中品上級則在一番競爭之後擇優送往上界，中品中級則是下界的中流砥柱，女的用於聯姻，男的把持家政，而像葉青這樣的中品下級，往往是外門弟子通過婚姻方式被納入大門大戶的渠道。換句話說，葉青就是個繡球，拋出去了，有能力者接之便可進入葉家。
至於下品，則根本不會被記在族譜上，頂多是念在同根同源上，當成閒人養著，終其一生受人冷落和白眼。
「咳，」安和丞清了清嗓子，制止了安三爺的難聽話語，「這孩子叫什麼名啊？」
安慧面上卻是更加難堪，「他爹爹沒想著給他個名兒。」
「當初你生下這麼個廢物來，就該直接掐死的。」安三爺端起盞呷了口清茶，言語卻越發尖刻，「說是沒保住孩子，小產了，也比現在這樣強。」
之前還低眉順眼的安慧此刻卻是昂起頭來，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安三爺，「這可是我兒子。」
「聽爹一句勸，把孩子過繼出去。」安和丞長歎了一口氣，「這孩子是個凡人，以後早早就走了，你也是傷心。仙凡有別，他在葉家待著也不好。」
葉青瞧著母親為難的神色，心中絞痛不已，如果不是為了讓她有機會跟安家談判，母親也不至於受此屈辱。而這份公道，她一定要為母親討回來！平靜了下心緒，葉青便走上前來，福了福身子，「這次我們母女二人前來拜訪，是有要緊事與二老相商。」
「什麼事啊？」安和丞面上一派悠閒，心中卻是暗暗警惕。接到安慧家書時，安和丞就感覺有些不妙。安慧被趕出葉家老宅，這事兒上安家什麼表示都沒有，確實做的不太厚道。想想安慧好歹是他安家家主的女兒，竟然被個下堂妾給欺負了，分明是落他們安家的面子。可安和丞卻是有苦自知，蘇家在上界越發強勢，而安家卻岌岌可危，這個霉頭，能不觸就不觸，就算跟葉家有什麼表示，也不會有好結果，既然如此，又何必自討苦吃？
他自己的女兒他是清楚的，安慧性格溫婉，有什麼苦楚都自己嚥著，不會因此來娘家搬救兵。那麼安慧要來安家，肯定另有
所求。安和丞稍微施展下手段，就打聽到了，他這個外孫女葉青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到了西北地界便是大動干戈，此次來安家，沒準就是葉青攛掇的。而葉青打的什麼算盤，安和丞也能猜到幾分，不就是缺錢麼，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葉青到底是葉家的人，他們安家有什麼必要給予支持？
還沒等葉青開口，安和丞就已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丫頭要什麼，一概拒絕便是。
「事關機密，不知二老可否屏退旁人？」葉青卻是沒有直接開口，而是賣了個關子。
安和丞瞧著好笑，卻還是揮了揮手，叫其他人都下去了，堂內只留下自己、老三和葉青，「現在可以說了吧？」
葉青瞧著堂上兩位長輩的表情，安和丞氣勢沉穩，整場談話下來看似關心安慧，言語中卻透著股輕蔑，估計女兒孫女在這位安家家主心中都沒什麼份量。而安三爺更是旗幟鮮明地表現出了反感，很難講這二人是不是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如果葉青想的不錯，安家人對於安慧在葉家失勢有著相當強烈的怨恨，很有可能將安家這幾年每況日下的不滿轉移到安慧身上。
看樣子，她挑了個很不合適的時機來談判啊。如果她上來就談生意，只怕安家不會輕易答應，就算勉強同意，她也拿不到有利條件。而她想要安家動用自己的財力支持葉家西北地區的經濟發展，就必須要安家二老放棄心理優勢，在心態上有求於她，她才好開出自己的條件。可現在，安家二老擺明著是將她當成求施捨的人了，想要打破二人的心理優勢，只怕難上加難。葉青在心底輕歎一聲，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青兒近日經營玄真門西北地界，卻是聽聞了一些風言風語，說那南邊的風水道門蘇家打算北上，進攻咱們符菉派安家，勢要奪取安家領地！」
「荒唐！」安三爺放下茶盞，發出「砰」地一聲，「無緣無故的，蘇家怎麼會來進攻我們？簡直是無稽之談！」
「老三莫急。」安和丞擺了擺手，他料定葉青此次前來是有求於安家，卻沒想到這丫頭信口雌黃，張口便是挑撥離間，不由得對自己這外孫女的評價又低了幾分。「青兒，我也聽說你走馬上任曲陽總督一事了，只是凡俗事務，多是庸人自擾，我等仙家還是靜心修煉為主，不要聽風便是雨的。」
葉青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本以為安家對蘇家早有提防，只是沒有想過蘇家會如此冒進，直接打上門來，才會倉促應戰。卻沒想到，安家竟然從來沒將蘇家當做敵人！這安家二老，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她都千里迢迢來警告他們了，居然還能如此天真！原本她還打算將上一世探知到的情況混著最近的情報交代給安家，現在索性免了這道程序。葉青正襟危坐，傲然道，「斗膽問一句，符菉派在上界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