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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2機緣巧合的秘密(上) 文 / 桑鯉

    安兒自葉結蔓的房間裡出來,就去了廚房,想幫少夫人準備一些補品,同時心裡有些擔憂。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少夫人的房間怪怪的,總似瀰漫著一股寒氣。明明是春日,氣溫也回了暖,每次踏進少夫人那裡有時卻還是忍不住要打哆嗦。而且少夫人似乎不喜歡開窗,弄得房間一整天都有些陰惻,沒什麼光亮。偶爾自己開了窗通風,不過一陣回來就看到又被關了上。更令她覺得詭異的是,偶爾還會瞥見到少夫人的目光飄忽,也不知在看些什麼,次數一多就難免有些疹人。這些不禁讓安兒下意識就想起了那晚的陰婚,細思之下忍不住就覺得愈發汗毛聳立。當時她奉了夫人的命守在院子裡,正撞見靈媒點燃那縷紙符的畫面,枯瘦指尖幽幽火苗詭異,那沙啞嗓音念出的咒語如同來自森寒地獄般可怖,看得她下意識就要叫出聲來。若不是舒姐姐及時摀住了自己的嘴扶著自己,怕是當場就嚇軟在地了。

    依舒姐姐的話,這陰婚照理也不過是做給人看的儀式罷了,弄些噱頭擺擺樣子不必深究,但自己卻總覺得不是這麼回事。不過安兒也不敢胡亂猜測這些神鬼之事,她知舒姐姐不會信,保不定還笑話她膽小呢。安兒自己多多少少卻還是信的。她出身農家,小時候就常聽老人談些鬼怪軼事,難免心裡就多了顧慮。只是如今到了裴家,她也知一言一行都要規矩些,少爺陰婚的事更是敏感話題,無法多說,只希望是自己疑神疑鬼了些。

    邊走邊胡思亂想間,她人已到了廚房。有廚房管事迎上來。這段時日也算混了眼熟,知道是裴家少夫人的丫鬟,恭敬地詢問了。

    「麻煩給我們少夫人弄些補身子的羹罷。」安兒客氣地說了要求,見對方應了後吩咐下去,就在一旁等著。百無聊賴之下,她的目光隨意往廚房掃去。

    不過幾眼間,她的目光忽的就怔了住,隨即停在一個有些眼熟的丫鬟身上。

    丫鬟並不知自己受到了注目,臉依舊低著,動作遲緩地抱起身前一堆柴火。有污漬沾髒了裙袂,帶著點灰色,那一頭青絲也有些亂。她顫顫巍巍地直起身來走了幾步,忽然抬手用衣袖掩了口,猛地咳嗽了幾聲。由於牽扯,衣袖露出短短一截,那只沾著塵土的手也呈現在安兒眼前,上面赫然露出幾處腐爛的傷口。手裡的柴火單手撐不住,眼看往下滑落了幾根,丫鬟連忙吃力地抱住。似乎是被粗糲的柴火劃到了手裡的傷口,她的眉頭有些吃痛地緊皺起來。

    「快些,火要滅了,別磨蹭磨蹭的。」一個粗壯的嗓音低斥了句,很是不滿地往丫鬟的方向瞪了一眼。丫鬟慌亂地應了聲,抬腳就往前小跑而去。然而不小心一腳踩在原先掉落在地的一根柴火上,只聽一聲驚叫,隨即響起散亂的悶響,那些柴火自丫鬟懷裡飛出去。

    「你怎麼搞的!」之前的低斥變成了怒喝,正生火的人猛地站起身來就往丫鬟那裡跨步走去。

    「對……對不起,對不起。」丫鬟也顧不得疼痛,捂著額頭就自地上爬起來,有鮮艷的血順著指縫往下流,似乎是摔倒時來不及避劃到了柴火。她的眼底劇烈晃動起來,充斥著恐懼,停了爬到一半的動作,順勢就跪在地上,磕下頭去,顫著聲音道,「是我不好,我下次會小心的。」

    生火的人哪裡管,抬腳就往丫鬟身上踹去,口中惡狠狠道:「還有下次?笨手笨腳的,要你何用?」

    丫鬟也不敢躲,悶悶地痛呻了聲,眼眶眨眼就紅了。

    對方還欲再踢,一隻手卻突然拉住了她的身子。生火的人沒好氣地轉過去,見是一名陌生女子,忍不住皺了皺眉。

    「別踢了,都流血了。」安兒抿了抿唇,眼底有壓抑的怒氣。她插到兩人中間,彎腰就去扶跪在地上的丫鬟。

    生火的人正想說什麼,一旁的管事已經上前來拉住了她,低聲勸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啊。」言罷,轉頭望向扶起丫鬟的安兒,目光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依著禮數道,「不好意思,是下人魯莽,讓姑娘見笑了。」

    「不過是掉了柴火而已,怎麼能隨便打人?」安兒忍不住怒瞪了生火的人一眼,沒好氣道,「不過是個小丫鬟,何必不依不饒成這樣?」

    「這是紀家的事,姑娘一個外人,還是不要插手了罷?」生火的女子聞言陰陽怪氣地說了句,「何況大家都是服侍主子的丫鬟,多管閒事是不是不太好?」

    管事見安兒當下變了臉色,怕多生事端,忍不住給生火的人使了個眼色,口中和氣道:「這件事是下人太衝動了,我會好好和她說的。你看小如也流血流得凶了,不如姑娘先帶她去包紮下傷口?」

    安兒回頭望了被喚作小如的丫鬟一眼,見對方額頭的血竟已經染了半個臉頰都紅了,不禁嚇了跳,也顧不得再爭執,連忙拉著丫鬟往廚房外走去,一時連葉結蔓的補品也忘了。

    待人離開,之前那人惡狠狠地瞪了安兒背影一眼,口中唾道:「一個裴府的小丫頭,敢在紀府這麼放肆?她算哪根蔥來指手畫腳?」

    「好了,別氣了,讓她去罷。如今還是服喪期間,不要惹事,否則老爺怪罪下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管事搖了搖頭,又安撫了幾句,對方這才罵罵咧咧地重新蹲□去生火。

    「謝謝。」路上,小如弱聲弱氣地開口朝安兒道了謝。她的一隻眼睛已經被血染了紅,緊緊閉著,只能睜著左眼望著安兒。

    安兒看著十分不忍,無奈對方腳步虛浮走不快,想了想從懷中掏出錦帕遞過去:「先按著罷。忍一忍,等到了院子我給你包紮。」

    小如頷首,又說了聲謝謝,眼底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等跨進葉結蔓住著的院子,安兒扶著小如進了自己的房間,見舒兒還沒回來,想起昨日給少夫人敷藥的東西還在她那裡,讓小如坐著等她,自己則往葉結蔓的房間匆匆

    匆走去。

    甫一開門,安兒已經神色焦急道:「少夫人,我想取些止血的藥。」

    葉結蔓聞言一怔:「怎麼,誰受傷了嗎?」

    「事情緊急,等等再與您解釋。」

    見狀,葉結蔓也不多問,連忙返身去取了藥膏與紗布遞給安兒,後者鬆了口氣,正要轉身,忽然動作一頓,又回過頭朝葉結蔓道:「少夫人,你要一起過來瞧瞧嗎?」

    葉結蔓心中疑惑,略一沉吟還是點點頭,隨即往屋子裡望了一眼,算是知會了紀西舞一聲,就關上門跟著安兒走了。

    當踏進安兒房間,望見眼前半臉血漬的丫鬟時,葉結蔓神色一震,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麼弄成這樣?」

    「說來話長,是這樣的。」安兒走到床前蹲□去幫小如擦拭血漬,將去廚房的事大致說了。

    隨著小如臉上的血被擦去,露出原本略顯清秀的面容來,身後葉結蔓目光一晃,神色驚訝地端詳了一番,隨即踟躕道:「安兒,這位姑娘是……」

    安兒知道葉結蔓認了出來,回頭朝她不露痕跡地點了點頭——對方分明就是昨日半路上撞見被紀越的丫鬟毒打的那個人!

    雖心知肚明,但由於昨日的事不便聲張,安兒轉過頭去時還是柔聲問道:「聽那人叫你小如,對嗎?」見對方頷首,她皺了皺眉,又追問道,「她們也太過分了,這般欺負你。」

    聞言,小如只是苦澀地笑了笑,低下頭去:「沒什麼,被調去廚房的時候,我已經知道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不過多虧能遇見姑娘,」頓了頓,她的聲音更低下去,「怪我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安兒一個轉念,就想到了昨天的事,第一反應就是之前打她的那個丫鬟搞的鬼,再開口時聲音裡已經夾雜了怒意:「是誰這麼心狠?」

    小如搖了搖頭,沉默著沒有說話。安兒正要勸慰,便聽到身後少夫人突然開了口:「你是不是得罪了紀家哪位主子?」

    小如身子隨之一震,半晌,方輕聲道:「小的身份卑微,不敢隨便議論主子。」

    葉結蔓望了對方一眼,換了問題:「你說你是新調去廚房的,那你以前是在紀府做甚的?」

    果然不出所料,對方聞言老實應道:「不瞞兩位,小如本是五小姐的丫鬟。」

    「你既是紀小姐的丫鬟,照理說身份不低,怎會落得如此下場?」葉結蔓早就對昨日的事很是疑惑,不明白紀西舞的丫鬟怎會遭到紀越丫鬟的毒打?

    「小姐如今出了事,院中的丫鬟全都被遣散了。運氣好的去服侍其他主子,運氣差的就去幹雜活。我之前得罪了人,小姐在的時候對方不敢怎樣,如今小姐去了……」小如的眼眶愈發紅,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攥得發白,「有時候,我真忍不住想跟著小姐一起去算了,還能在地底繼續服侍小姐。」

    「你得罪的,可是紀家四少爺的人?」

    突然聽到葉結蔓言之鑿鑿的話語,不僅是小如,連安兒都驚訝地回過頭來,不明白為什麼少夫人要挑明。

    「夫人怎麼知道?」小如很是不解。

    葉結蔓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昨日我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只是你沒有瞧見我,因為當時姑娘正被紀家四少爺的丫鬟欺負。只是我是裴家少夫人,礙於身份尷尬不便插手。現在想來,還是心有愧疚。」

    聽見葉結蔓的話,小如眼底閃過震色,隨即又浮上無奈:「原來你們是裴家的人……」說著搖了搖頭,「沒關係,小如能理解。的確如夫人所言,我得罪的正是四少爺。」

    葉結蔓聞言卻是神色一緊。她原本只以為對方得罪的是紀越的丫鬟,聽這話意思好像不單單如此。難道是因為得罪了紀越,所以紀越的丫鬟才會因為主子故意為難她?可是紀越一個堂堂紀家少爺,為何要與紀西舞一個小丫鬟過不去?想到這,她斟酌了下措辭,追問道:「那你被調去廚房,也應該是故意安排的罷?只是我瞧你也算乖巧懂事,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聽到葉結蔓的問題,小如臉上閃過一絲踟躕,似乎有些猶豫當講不當講。葉結蔓心裡隱隱覺得此事蹊蹺得緊,又開口道:「你若信得過我們,便說上一說,我們也好看看能否幫你。」

    「兩位誤會了,小如當然信得過你們。」小如神色掙扎了一番,終於還是歎了口氣,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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