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信上的筆跡 文 / 桑鯉
「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嗎?」
聽到聲音,出神的葉結蔓回過神來,轉頭望向身旁出聲關切的裴堯遠,勉強提了笑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身體有些不適,沒什麼食慾。」說著,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朝飯桌上其餘人歉疚地頷首,「不好意思,大家慢用,我吃飽了,先回房休息。」
說著,葉結蔓直起了身,準備離開。
「先等等。」裴堯允忽然喚住了葉結蔓,隨即朝不遠處的裴堯允道,「大哥,我吃得差不多了,先送四弟妹回去罷。」
裴堯允聞言蹙了蹙眉,望了跟著站起來的裴堯遠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知道了。」
夕陽墜下,昏黃的傍晚尚殘餘著幾縷霞光,鋪散在灰色的地上,將那抹冰冷顏色微微染了暖。走出房門沒有多久,葉結蔓望向身旁的裴堯遠,柔聲道:「麻煩三哥了。我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裴堯遠略一頷首,方溫言道:「我瞧你飯桌上一副藏著心事的模樣,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葉結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裴堯遠識趣地沒有再追問,而是隨意撿了話題道:「此次出來裴府,你且當散散心罷。我瞧你臉色不太好,務必好好保重身體。」
「嗯,我會的。謝謝三哥關心。」葉結蔓胸口微暖,朝裴堯遠頷首道謝。
裴堯遠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即又道:「聽說爹和娘也已經出發離開城西了,再過幾日應該就能到紀府。」
「是麼?」葉結蔓心下微微一驚,面上卻不露端倪,只暗中有些焦急。若是裴老爺和裴夫人過來,做起事來可要棘手多了。
裴堯遠瞥見葉結蔓的神色,並未多想,只以為她怕裴夫人,安慰道:「別擔心,如今是在外面,娘不會怎麼為難你的。」
「嗯,」葉結蔓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什麼,抬起頭望向裴堯遠,「話說回來,你和紀小姐熟嗎?」
「還好罷,小時候倒是常有碰到,後來長大後她就比較少出門了,只有逢年過節見到紀伯伯時才會碰一面。怎麼了?」
「蘇州城裡紀小姐的傳聞不少,忍不住有些好奇。」葉結蔓略一停頓,腦海裡浮現起安靜躺在靈堂棺木裡的紀西舞,話語有些輕忽,「她在別人眼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裴堯遠沉默了會,似在思考措辭,片刻方道:「紀西舞的話,為人處世十分得體,每次見她都是從容大方的模樣,從未見過她失態過。不過有時候想起來,會感覺這樣的人有點深不可測。我記得有一次紀老爺壽辰,在路上無意撞見她被一個過來拜壽的公子哥醉酒騷擾,若是換成其他千金小姐,怕是難免會有些驚慌。然而直到那個公子哥強摟住她時紀西舞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這情況看得我倒覺心驚,下意識想要站出來。不過後來紀西舞的護衛及時出現,將那公子哥扯了倒。那男的看起來的確是醉的很了,倒地後還說了些難聽的淫詞穢語。紀西舞卻面色平靜地攔下了想去揍人的護衛,一直等對方說了完,才垂眸望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就離了開。然後……」裴堯遠的目光微微晃了晃,語氣有些複雜,「大約半個月過去,那公子哥在青樓廝混時染上了不乾淨的病的傳聞就在坊間傳了開來。我總覺得那人出事和紀西舞脫不了干係……不過到底也是自己猜測罷了。」
聽到裴堯遠說的事,葉結蔓一開始心底還忍不住漫上些氣憤,等聽到最後,後背暗暗發寒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倒的確像是紀西舞的作風,若是得罪了勢必沒什麼好果子吃。葉結蔓想了想,又問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紀家和裴家到底是什麼關係?」
聽到葉結蔓的問話,裴堯遠有些驚訝地望了她一眼,沉吟了會,方壓低了聲音應道:「怎麼說呢……商人之間的關係很難單純定義,多是利益在維繫,何況如今紀家家業不是裴家能企及的,雖然明面上不會如何難堪,但大家心底都知道地位本就不太平等。不止是裴家,還有蘇州城裡的其他商家都要賣紀家面子。只是不管暗中如何爭鬥,大家看起來都是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很少會撕破臉皮。只能說,商場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可是紀家經營茶葉,裴家經營胭脂水粉,兩不影響,不是應該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才對嗎?」
裴堯遠卻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蘇州本就盛產茶葉,如今紀家一家獨大,可以說是塊誘人的肥肉,誰都想嘗一口。無奈紀世南是個精明的主,大家都佔不到什麼便宜。但他年事已高,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覬覦的人自然多了。何況既然都在蘇州城做生意,難免有些利益衝突。」說著,裴堯遠歎了口氣,「你也算是裴家人,告知你也無妨。不瞞你說,不管是裴家還是許家,其實都一直被紀家壓著。比如前幾年,紀世南就開始著手擴展紀家的生意,曾憑借手中雄厚財力搶了裴家原本意欲買下的好地段,建起了酒樓,生意十分火熱。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幾次,一般大家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也奈何不了紀家。」
「原來如此,」葉結蔓抿了抿唇,對商場上的明爭暗鬥有了新的認識。她神色浮現些許沉思,「那你知道裴家有誰關係和紀小姐比較親近嗎?」
「和紀西舞嗎?」裴堯遠重複了一遍,想了會,隨即朝葉結蔓搖了搖頭,「好像沒有聽說過,基本上不過是商場上的客套交情。一般來說,商人之間女眷私下關係會稍微好些,不過紀西舞總給我一種……唔,看似親和有禮,但又帶著莫名疏離的感覺。我也沒聽說她與哪家小姐特別親近,二姐還曾說過覺得紀西舞這人看不透。許是因為太過完美罷,反而令人覺得不真實罷。」
葉結蔓點點頭算是應了,心裡愈發疑惑那封信究竟是誰寫的。寧心說是紀老爺交代給紀西舞的事,難道與兩家的商事有關
關?
正沉吟間,葉結蔓的院落已經近在眼前。裴堯遠停住了腳步,告辭道:「你進去罷,好好休息。若有事就過來找我。」
言罷,正欲轉身,卻被葉結蔓止了住。
「三哥可有時間進來小坐片刻?」葉結蔓抬頭直視裴堯遠,眼底滑過一抹決意,開了口道,「結蔓還有些事想問一問。」
裴堯遠聞言有些驚訝,略一沉吟,並沒有拒絕,隨著葉結蔓邁進了院子。
「舒兒,能否幫我去弄些筆墨來?我有用。」
吩咐完舒兒,葉結蔓帶著裴堯遠進了房間,示意他坐下,倒了杯茶遞過去:「三哥稍等片刻,先喝口水罷。」
裴堯遠雖覺奇怪,但還是耐心地坐下來,低頭抿了一口茶,抬頭環顧了葉結蔓的房間一眼,正欲說話,忽覺脖頸後一陣陰風,凍得他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縮了縮頭。
正望著裴堯遠的葉結蔓瞳孔一緊,便見一抹白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裴堯遠的身後。葉結蔓深吸口氣,一眼不眨地望著紀西舞,後者紅眸幽深,視線掃過來,帶著探究之意。
「怎麼了?」裴堯遠抬頭瞥見葉結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後,疑惑地回頭張望,視線卻穿透紀西舞的社團你,入目皆是一片虛空。沒發現異常的他又回過頭,見葉結蔓已經重新望向自己,狀如無事地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
裴堯遠心底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並未發現異常,也沒放在心上,只開了口道:「不過你叫我進來,是想問我什麼?」
「等紙筆來了,我再問罷。」葉結蔓說著,餘光瞥過紀西舞,見對方一臉深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紀西舞可能已經猜到了自己要做什麼,只是臉色平靜看不出一點心思,也沒有說話,更沒阻止的意圖。葉結蔓摸不準紀西舞在想什麼,索性不再去想,只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定。
沒等多久,舒兒和安兒兩人就拿著紙筆回了來。葉結蔓移開了視線,接過紙筆放在了桌上,攤開了手裡的紙,在裴堯遠疑惑的神色裡磨了墨,片刻後提筆停頓了會,眼底有回憶的神色,隨即落下筆去。
潔白的白紙,很快出現一個「裴」字。那筆劃勾橫瘦長,氣勢略帶凌厲。
待寫完,葉結蔓見差不多與之前信封上瞥見的有個七分形似,才抬頭望向裴堯遠道:「三哥,你可認得這類似的字跡?」
不等裴堯遠說話,一旁的安兒端詳了幾眼,忽然驚訝道:「咦?這怎麼有點像是少爺的字?」
聽到安兒話語的剎那,葉結蔓執筆的手頓時一顫,猛地抬頭望向安兒,手中筆尖濃墨頓時灑下來,在白紙上泅出大片的墨花,她也顧不上,只失聲道:「少爺?你是說裴堯旭?」
「唔……對啊,真的有點像。」說著,安兒轉頭望向舒兒,「舒姐姐,是不是啊?」
舒兒低垂著目光一直打量著紙上的字,聽安兒問起,才抬頭望了她一眼,隨即視線落在座位上的裴堯遠身上。葉結蔓見到舒兒沒有反駁,心中異樣更甚,也下意識去望已經抬起頭來的裴堯遠。只見對方眉間神色驚訝,在她震驚的神色裡點了點頭:「的確與四弟的有些像,不過……你為什麼問起這個?」
見裴堯遠附和了安兒的話,葉結蔓臉色一白,忽覺得呼吸有些滯澀。她並未回答裴堯遠的話,而是僵硬地轉過頭,對上了裴堯遠身後紀西舞的深邃目光,眼底神色一時翻湧如濤。
為什麼……會是裴堯旭寄來的信?
身後,紀西舞紅眸似晃動著光,直直地望著臉色蒼白的葉結蔓,在對方不敢置信的目光裡,唇角忽然微微往上揚了揚。
作者有話要說:月底25號答辯,最近一直忙著各種畢業的事,可以說瑣事纏身,只能抽空更新。
等答辯完估計大學朋友都要最後好好聚聚,也不敢確保具體更新時間,總之有時間就會盡量更新啦~~~
愛你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