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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悶虧都吃飽了 文 / 桑鯉

    紀西舞瞥見葉結蔓的反應,唇角笑意更濃,拂了拂身上白衣,漫不經心道:「這般驚訝作甚?」

    「你……」葉結蔓的話語堵著,幾乎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水裡場景依稀浮現,處處滲透著難以描述的詭譎。葉結蔓不敢想像,自己竟然……竟然會被一個女鬼……即便再如何說是為了救自己,她仍舊難以平復心中震撼。要知道,這「佔便宜」的還不是個正常的女人,而是個一日前溺死在水裡的女鬼。念及此,葉結蔓只覺得一顆心都要沉到了底。

    紀西舞雖低頭飲著茶,餘光卻偶爾落在葉結蔓身上。見到她一副有苦吐不出的為難臉色,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半晌,見葉結蔓怔在原地,方抬了抬下頷,示意了下木桶,道:「再不洗水可就涼了。」

    葉結蔓咬了咬唇,面有猶豫,望了一眼紀西舞。紀西舞對上她的視線,明白她的意思,卻只是無謂地笑了笑:「都是女子,你介意什麼?而且我不過是個鬼,你當看不見就是了。」

    怎麼可能當看不見?葉結蔓在心底嘀咕一句,卻也知道想使喚對方挪腳走開簡直不可能。而身上貼著的濕衣服還在不斷傳來陣陣寒意,弄得葉結蔓頭腦也有些昏昏沉沉。念及如對方所言彼此的確皆是女子,也無甚好顧慮。無奈之下,葉結蔓只得轉過身子,背對著紀西舞,眼不見為淨,一咬牙,扯開自己的褻衣,飛快地跨進了木桶裡的熱水之中。

    白皙的女子身體在空氣裡一晃而過,隨即輕微的水聲響起,伴隨著紀西舞的一聲輕笑,似乎面對葉結蔓窘迫的模樣十分喜聞樂見。她雖一句話都沒有開口,葉結蔓卻已經微微紅了臉,偏過頭去盡量不讓自己去看她,以免徒增自己的為難。然而葉結蔓卻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自己身上,揮散不去。

    熱水氤氳開葉結蔓的面容,水面浮起青絲幾縷,搭在精緻的鎖骨之上。暖意自四肢百骸重新傳開,葉結蔓這才覺得自己整個人好似都活了過來。前一刻死亡的陰影還沉甸甸壓在自己頭頂,讓她覺得惶恐。而今晚這一切的發生,處處都帶著古怪。葉結蔓水裡的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後背處,輕輕一按,便覺得一陣酸疼,怕是起了淤血。彼時的撞擊感那樣真實,也是如此,自己才會摔入池中。然而撞向自己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真的有,為何舒兒卻說什麼都沒有看到呢?

    正在思慮這些,葉結蔓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當即偏過頭來,將目光投向端坐在桌旁的紀西舞,低聲道:「你方才既然救了我,為何之後我醒來又沒了影?」

    紀西舞聽到葉結蔓的問題,無聲地勾了勾唇角,手裡的杯子輕輕轉過,半晌,才直視向葉結蔓。她並未回答對方問題,而是緩緩道:「你可知道你是如何落的水?」

    聽到紀西舞的話,葉結蔓神色微微一凝,片刻後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感覺背後被重重撞了一下。然而問起舒兒,她說夜色太黑,加上見我落水心緒焦慮,並不曾注意。」

    紀西舞的目光通透,似是對這個結果瞭然,片刻後才薄唇輕啟,又道:「不知道麼?果然。」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葉結蔓本就覺得今晚這樁事古怪得很,此刻見紀西舞這般神情,也猜到了事情並不簡單,又疑惑為何舒兒不與她說明。難道對方故意瞞著她?可是……為什麼?怕得罪了誰嗎?

    「我說過,我知道的自然比你多。」紀西舞話語帶著幾分譏誚,「這裴家大府上上下下,利益牽扯一環扣一環。瞧見舒兒那神情,我就猜到她不會告訴你緣由。不瞞你說,當時救下你之後,我便去探查了些事情。當然,我是個生意人,這些都是我手上的籌碼,現在不會立即告訴你。」紀西舞的聲音緩了緩,瞥見葉結蔓臉色有些不好看,語氣裡反而帶上了幾分愉悅,「不過你也放心,你的命,我還是會暫且替你保著的。」

    葉結蔓皺著眉瞪了紀西舞一眼,只覺得對方臉上笑意如蛇蠍一般,襯著那張面色慘白,瞳孔幽紅的臉,簡直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鬼。什麼保住自己的命?還不是為了自己。葉結蔓不敢想像,這女鬼那般難纏又心思深沉,要是自己真答應幫了她,豈不是羊入虎口,到時候怕是被鬼賣了也不一定。思及此,葉結蔓忍不住要在紀西舞幽幽視線裡打一個寒顫。念及她也沒有什麼辦法去撬開紀西舞的嘴,葉結蔓只得悶悶地偏過頭去,不再試圖求助對方,兀自想起事情來。

    「少夫人,炭盆取來了。方便進來嗎?」門外忽然響起安兒的聲音。

    葉結蔓往下低了低身子,飛快地瞥一眼坐在桌旁沒有動作的紀西舞,出聲應道:「進來罷。」

    門被推開,安兒的身影很快閃了進來,又緊接著把背頂了上。只見她手裡抬著一個炭盆,氣喘吁吁地放到了靠近床榻的房間角落裡,這才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少夫人,等會屋子就暖了。」

    「辛苦安兒了。」

    「應該的,」安兒咧嘴笑了笑,見桌上沒有換洗的衣衫,連忙跑到衣櫥旁去取了套褻衣,往桌旁走來。

    葉結蔓的視線一直尾隨著安兒,見她走到了女鬼身旁,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安兒顯然看不到女鬼,將衣衫放在桌上,才轉頭朝葉結蔓道,「衣衫我先放在這了,等會少夫人弄好就喚我。」

    葉結蔓估摸著時間也不早了,柔聲道:「沒關係,你去睡便好,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這怎麼能行?少夫人剛受驚一場,安兒怎麼能管自己去睡?」

    葉結蔓望著安兒強撐的困頓的臉色,安慰道:「無事,我等會洗完就睡下了。何況還有舒兒在。你先去睡,明日才好起得早些,讓舒兒多睡一會,一個人伺候就夠了。」

    聽到葉結蔓的話,安兒想想也有道理,點頭應了:「也行,這樣舒姐姐明日可以不用起太早,我伺候少

    夫人洗漱就好。」

    「嗯。」

    安兒朝葉結蔓笑了笑:「那少夫人先洗著,安兒告退。」

    待人消失在門口,葉結蔓這才舒了口氣,也不知自己在擔心什麼。她重新望向紀西舞的方向,見對方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紀西舞略微抬了抬眼:「放心。除了你,她們都看不到我。」

    「為什麼?」葉結蔓暗道自己倒霉,口中卻還是問道。

    紀西舞的頭歪了歪,似是沉吟片刻,唇邊忽然綻開一個笑容:「也許……是因為我們拜了堂成了親的緣故罷。」

    葉結蔓視線裡突然撞進紀西舞的笑,一時沒料到,神色怔了怔,竟覺得一瞬如煙火,整個房間都似亮了亮。不過很快,當聽到對方的話語時,葉結蔓的臉又是一黑,暗啐自己真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有這樣的念頭。她咬了咬牙,才從齒縫裡低低擠出話來:「誰與你拜堂成親?你別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還不清楚麼?」紀西舞斜睨一眼葉結蔓,唇角笑意有些曖昧,「要不然為何偏偏就你瞧得見我?」

    「我……」葉結蔓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個現象。

    「你也不用一副不樂意的樣子,論起來,吃虧的也是我罷?」紀西舞用手托了腮,視線往葉結蔓身上飄著,話語有些嫌棄,「蘇州城裡那麼多公子哥我都看不上。別說你是個女子,何況容貌也勉強只能算個五分,連我府裡那些丫鬟隨便拉出一個來都不比你差。若是平日遇上你,我連看也不會看一眼。且不知怎麼搞的,竟然還攤上你這樣的新娘,真是比死還讓人想不通。」

    葉結蔓聽到紀西舞的話,只覺得快要咬碎一口白牙,卻也拿對方無可奈何。她本不是個口齒伶俐的主,哪裡經得住紀西舞的打壓,一口氣上來,卻也只得硬生生吞下。

    然而桌旁的紀西舞已經話語一轉,忽道:「難道你就不好奇哪裡出了差錯,怎麼新郎會變成我嗎?這中間,肯定有些古怪才是。」

    經紀西舞提及,葉結蔓又回想起初見時的疑惑。的確,即便是陰婚,與自己拜堂成親的也該是裴堯旭的鬼魂才對,沒道理是紀西舞。即便她方巧溺死在離此處不遠的綠河裡,但是無緣無故,怎會被召到裴府,還換上了新郎喜袍?

    正想著,葉結蔓忽覺一陣涼意,當即打了個噴嚏。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木桶裡的水已經有些涼了。見狀,她下意識地想要起身穿衣,卻在瞥見衣衫位置的一瞬間,臉上神色隨之僵了住。

    完了。之前光顧著看安兒的反應,竟忘了她順手將換洗衣衫放在了桌上。葉結蔓的目光落在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褻衣,離女鬼紀西舞的手邊不過寸許,眼底漸漸起了尷尬。

    總不會……讓她裸著身子走到紀西舞身前,然後取了褻衣再穿罷?

    一想到這個過程裡紀西舞戲謔的目光,葉結蔓便忍不住哀歎一聲。即便大家都是女子,讓自己這樣做,也羞到根本不能見人了。而且自己剛才還特意讓安兒也去睡了,這下真是騎虎難下。思忖著讓紀西舞好心替自己將衣服拿來的可能性,葉結蔓不過起了個念頭就放棄了。

    紀西舞何等聰明,無意對上葉結蔓落在衣衫上的目光,轉念間已經從對方臉上的尷尬裡反應過來,側頭往自己手邊的褻衣望了一眼,隨即緩緩又望向葉結蔓。

    葉結蔓心裡咯登一下。果然,對面的紀西舞又笑了起來,看著自己故意道:「水涼了就出來罷,莫要凍著了。」

    見狀,熱意一點點自胸口往臉上湧,葉結蔓只覺得羞到不行,兀自偏過頭去,也不去看紀西舞,窩在水桶裡沒有說話。多說多錯,不過是給對方捉弄,不如保持沉默。

    耳邊,忽然又落了紀西舞的聲音,帶著笑意:「怎麼?難為情麼?不過是過來取個衣而已,我又不會把你如何。」

    葉結蔓當然知道對方不會把自己如何,只是光是那個目光,就足夠令自己羞憤自盡了。她在水中抱著手,忍耐著涼意,暗自希望舒兒能快些過來。

    「阿嚏——」又是一聲噴嚏。水溫一涼下去,冷得愈發快,葉結蔓幾乎要輕顫起來。她卻仍舊咬著牙倔強撐著,不願向紀西舞低頭。

    有輕笑落在房間裡,幽幽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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