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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遇險 文 / 桑鯉

    葉結蔓這一抄,就抄到了夜幕降臨。

    她也不知過了多久,期間只有舒兒進來挑了兩回燭芯,又換了一次涼了的茶水。葉結蔓卻也顧不上喝一口,吃力地動著筆,希望快些完成任務。

    房間裡一時靜謐,只有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

    當抄寫還剩下尾巴的時候,門突然被敲了響。葉結蔓以為是舒兒,手上動作沒停,頭也不回地應道:「進來罷。」

    「吱呀。」

    房門被推開,隨即響起舒兒溫和的聲音:「少夫人,有客人來。」

    葉結蔓聞言微微一怔,不明白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客人過來。自己初到裴府,除了舒兒和安兒兩個安排給自己的丫鬟外,其他人還陌生得很,一律不識。裴夫人的態度明確,自己想來在裴家是不招喜歡的。念及此,葉結蔓回過頭去,目光疑惑地落在門口。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年輕女子,身披輕薄軟衫,內著了一件水紅色羅裙,襯得面容有些嫵媚,看起來不過二八芳華。此時女子見葉結蔓回頭望來,朝她輕輕笑了笑,隨即捏著裙角踏進門來,口中招呼道:「少夫人好。」

    「你好。」葉結蔓放下手中的筆,有禮地站起來點了點頭,才疑惑道,「不知姑娘是……?」

    「少夫人,這是管家汪伯的女兒。」一旁的舒兒見狀連忙介紹道,只是似乎也不知對方來意,轉頭踟躕問道,「汪姐姐這麼晚過來少夫人這邊,可是有事?」

    汪思倩略一頷首,目光掃過桌上攤放著的紙張,出聲道:「少夫人可還在抄寫家規?如何了?」

    葉結蔓知曉此事並不算隱蔽,因此點了頭,柔聲應道:「勞汪姑娘掛念,再過一個時辰應該就可以抄完了。」

    「我方才晚膳時自爹爹那裡聽說了白日的事,有些放心不下。少夫人這一天下來抄了這麼多,想必就算完事了也要落了不舒服。因此特意來送這個。」汪思倩解釋了幾句,隨即探手自懷裡取出一個朱紅瓷瓶,朝葉結蔓遞過來,「這是舒筋活血的藥膏,抹少許在手腕上,少夫人明日起來會覺得好受些。」

    葉結蔓見狀倒是微微有些驚訝,頗為不好意思道:「這怎麼好意思……」

    「少夫人不用客氣。你的處境我們終歸比上面的人懂些,也體諒得多。家規還是要抄完好交代的,這藥也不算什麼貴重物品,少夫人就拿著罷。」汪思倩索性將藥塞到了對方手裡。葉結蔓倒也不再推辭,道謝道:「真是多謝汪姑娘了,改日有空定上門道謝。」

    汪思倩笑著搖了搖頭,告辭道:「東西送到了,時間不早,我也不打擾少夫人繼續抄寫家規了,以免拖得更晚。下回再來找少夫人。」

    讓舒兒送汪思倩後,葉結蔓走回桌旁坐下來,端詳了手裡的瓷瓶一陣,隨即撥開了瓶塞。一股淡淡清香隨即自瓶口溢出。葉結蔓心裡微微一暖,暗道這裴府裡也並非都是揣著不良居心的人。白日敬茶的時候,那個裴堯遠站出來也幫自己說了話,才免除自己受罰更多。而舒兒和安兒這兩個丫鬟也十分好相處。往後雖有詰難,此刻卻也似乎無需憂慮太多。

    這般想著,葉結蔓微微笑了笑,傾倒了手中瓷瓶,頓時瓶口流出乳白色的藥膏,觸到手腕肌膚,有涼意沁開來,果然原先的酸疼感果然隨之降了許多。

    舒兒回來時,葉結蔓已經重新執起筆開始書寫。她望了一眼放在葉結蔓手邊的瓷瓶,在她身後動了動唇,眼底一時有些踟躕之色晃過,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倒是葉結蔓,聽到了腳步聲,抬起頭見舒兒已經折回走到了自己身旁,柔聲道:「很晚了,舒兒你先去睡罷。我將剩下的一點抄完。」

    舒兒搖了搖頭:「沒關係,我還不睏,我等少夫人抄完。珠姨應該還沒有睡下,到時候陪少夫人一起過去夫人那裡一趟。明日夫人起得早,怕是趕不及送去。」

    葉結蔓見舒兒話語堅決,倒也沒再推辭。

    所幸抄寫的速度比葉結蔓預料地快了許多,並沒有抄到太晚。也許是因為藥膏清涼緩解的效用,不過一個時辰,她已經得以落下了最後一筆。待放下手裡的毛筆,葉結蔓終於大舒了口氣,只覺這一天坐得腰板僵硬無比,後背中心更是隱隱作痛,手腕更像是快要斷掉一般。

    「少夫人,喝口茶。」見狀,舒兒遞上一杯茶,待葉結蔓用稍微好些的左手接過,自己上前幫忙整理了桌上那厚厚一疊的紙張,尋了細繩捆了捆,抱在了懷裡。

    「走罷。」葉結蔓潤了潤唇,便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擔心去得晚就白費了。起身的時候,她只覺身體像是被毆打過得散架般,沒有一處是不難受的。即便如此,葉結蔓還是咬了咬牙,朝舒兒示意,隨即緩步踏出門去。

    此時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不過今夜星光倒明亮得很。加上院子裡的燈籠,行走並無障礙。葉結蔓一隻腳方跨出門去,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回頭望了一眼。

    身後的屋子裡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動靜,也聽不到一點聲響。葉結蔓的視線飛快地掃過房間,在瞥見空無一物後,眼底起了淡淡的疑惑。她顧著抄寫家規,期間沒有注意紀西舞去向,此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好一陣沒有看到了礙眼的女鬼了。可是紀西舞不在房間裡會去哪呢?想起白日的事,葉結蔓腦海裡忽然劃過一個念頭。難不成她……

    「少夫人?」

    聽到舒兒的喚聲,葉結蔓驚回了思緒,匆匆應了聲,這才重新回過身子,往門外走去。

    此時已近亥時,幽深的裴府長廊處已掛起了燈籠,散發著暈黃的光。路上行人稀落,只偶爾碰到幾個下人模樣的

    匆匆而過。偌大裴府陷入了沉寂之中。身前,舒兒手中提著一個紅色燈籠,幫葉結蔓照著路,那些抄好的家規則被她自己接過去抱著。許是心境所染,葉結蔓總覺得周圍帶著幾分淒清冷漠。即便是晚上,也到處散發著隔離的味道,自己置身其中,卻還是感到格格不入。

    兩人擔憂珠姨入睡,腳步也加快了些。只是礙於葉結蔓坐了一日,腿腳酸疼,沒走多久便有些出氣喘吁吁。舒兒細心地發現了,換下腳步,輕聲關切道:「少夫人可還好?」

    「無事,忍忍便過去了。若耽擱了時間不太好。」葉結蔓咬咬牙,繼續向前走著。

    「那少夫人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兩人又走了片刻時間,正路過一處池塘。這裡離得那些院宅遠了些,路也顯得幽暗許多。舒兒囑咐了一句「小心」,便將燈籠低了低,試圖讓葉結蔓看得更清楚些。

    葉結蔓的額頭沾了汗,眼底有忍耐的神色。她緊了緊懷裡的一疊紙卷,微低著頭看路。正專注間,忽聞耳邊落下什麼細碎的聲音,葉結蔓還未來得及偏頭,身後突然猛地撞上來一股大力。她腿腳本就虛軟,這麼一撞,口中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頓時往側前方跌去。

    「噗通。」

    突如其來的落水聲驚得身前的舒兒腳步猛地一頓,「唰」地往身旁的池塘望去,一眼就瞥見池水裡飄盪開來的白紙黑字,她心底一沉,下一瞬便看到了池邊水花四濺裡露出葉結蔓掙扎的身影。見狀,舒兒右手一顫,那照明的燈籠頓時摔落在草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少夫人!」

    葉結蔓只覺眼前一黑,隨即冰涼的池水頓時漫過身子,往自己的口鼻飛快湧去,嗆得她喉嚨刺痛。無力感攥緊了她的身子,她的手撲騰了幾下,便感到手腕簡直快要斷掉絲毫抬不起來,最後只得再次垂下。身體沉重地像是一塊石頭,一個勁地往下沉。而胸口很快有窒悶感傳來,耳邊隱約的尖叫聲,卻恍如隔了兩個世界,模糊地聽不清。整個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除了壓抑,什麼都感覺不到。

    有那麼一瞬間,葉結蔓心底有平靜的聲音響起,沒想到自己才到裴府第二天,這麼快就要死了。

    這樣暈暈乎乎的狀態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好像才幾個呼吸,又好像經歷了漫長的世紀。直到葉結蔓忽覺手腕一陣刺痛,比之前更冷的寒意席捲而來,才驚得她恍惚的神志跟著一清,本已闔上的眼睛也終於緩緩睜了開。

    池水清澈,暈染開來一片朦朧黑影。一張蒼白的臉倒映在葉結蔓的瞳孔之中,在黑暗中似有霧靄微光,映襯著那雙幽紅如鬼魅的瞳,佈滿了整個眼白,駭人得緊。而自己視線所及之處,有無數青絲如墨汁般在水色裡晃盪開來,沒有邊際地漂浮著。葉結蔓艱難地動了動唇,認出了眼前的女子,只是完全說不出話來。她不明白紀西舞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也不明白這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胸口因窒息傳來的刺痛感愈來愈強,死亡的氣息當頭籠罩下來,有什麼東西開始飛快地自葉結蔓體內往外流走。她的眼皮像是撐不住一般,又開始緩緩沉下來。

    唇邊忽然貼上一抹冰冷觸覺,像是冬日裡的雪,冷得恍惚中的葉結蔓微微打了個顫。身體裡往外流逝的感覺跟著一滯。下一刻,漫天遍地的黑暗徹底將她的神智淹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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