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穿越之女帝的榮光

正文 第10章 若輝 文 / 典清

    這天晚上,儲志琦睡得安穩舒適,還做了個美美的夢。榮郁芝卻從剛踏入紫禁城的一刻開始,便是一晚的如履薄冰。

    榮郁芝穿越前沒去過北京故宮,穿越以後就沒離過江州,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陳浦南邊的鴻灣。她雖然預想過皇宮會很大,但卻從來沒有想到過,竟是如此恢弘氣派。那頂著金黃琉璃瓦的巍峨宮牆,延延綿綿肅然有序地往深不可測的遠方延展。

    宮門內側有約莫四十多人整齊排著,有宮女有內監,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官和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太監領著頭。見榮郁芝進來了,便帶著大家一齊朝她下拜行了三跪九叩禮,便行禮邊道:「恭迎陛下回宮。」

    榮郁芝瞄了領頭的幾人,又看了看後面烏泱泱一片人,低聲說道:「起來罷。」

    所有人恭恭敬敬起身,和梁崇婉身後的僕從並到了一處,浩浩蕩蕩簇擁著榮郁芝朝裡走去。一個八大抬肩輿正候在那裡,梁崇婉和另一個女官把榮郁芝穩穩地扶上坐好,轎夫就一齊扛起肩輿朝裡走去。

    有專人在前面舉著燈籠照亮長廊上的路面,所以轎夫都穩穩地扛著轎子朝前走去,全然沒有榮郁芝在陳浦家裡雇的轎夫抬的那麼顛簸。她看了看站在梁崇婉身邊的女官,好似比梁崇婉還年輕幾歲,就算四周光線並不充足,榮郁芝都覺得她膚色白皙,可五官卻平平,沒什麼特點。她微微弓著身子,低著頭安安靜靜朝前走著。

    榮郁芝便問道:「你可也是宮裡頭的女官?叫什麼名字?」

    那女官並不如梁崇婉沉穩,見榮郁芝問話,有些無措的樣子,想行禮卻發現大家都正走著,所以也亦步亦趨跟在轎子旁邊歪歪扭扭行了個小禮,這才回答道:「奴婢也是御前伺候的,賤名郭黛儀。」

    榮郁芝微微頷首,又轉頭看向了隨侍在肩輿邊上的那兩個老太監。梁崇婉和榮郁芝待著久了,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便稟告道:「稟陛下,拿拂塵的這位公公是紫禁城的總管太監霍久業,另一位是養心殿的首領太監祝德鵬。」

    霍久業的地位比祝德鵬更高些,穿得也很是富貴,圓乎乎的臉上滿是喜氣;祝德鵬和霍久業恰好相反,瘦得快皮包骨頭了,眼睛都深深凹陷了進去。見榮郁芝看向他們,便都躬身下來:「奴才們給陛下請安了。」

    榮郁芝真是沒想到,在宮廷裡頭,一個人竟有這麼多人跟著伺候,一長溜人跟在她後頭,活像一條長長的小尾巴。榮郁芝稍稍斜了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後抬目看向四處的宮殿。

    過了好一會兒才到了目的地,轎夫緩緩落下肩輿,生怕傷到榮郁芝。榮郁芝扶著梁崇婉的手站起身子,抬頭便見一扇朱紅殿門,上面架著一個匾額,「隆宗門」三字寫得端端正正,卻也說不上多好。

    底下的婢僕們一擁而上,跟著榮郁芝魚貫進了這扇門。梁崇婉在一邊解釋道:「稟告陛下,這便是養心殿。根據內務府的安排,養心殿暫時作為陛下的寢殿,供陛下日常起居。若陛下不喜,也可換寢殿。」

    進入養心殿,榮郁芝就被滿目奢靡絢爛的裝飾晃了眼。正殿裡一把龍椅高高放在階梯之上,前頭的桌案上墨齊全。東西兩邊都有一扇緊閉著的門,估計裡頭就是寢房了。正殿東邊放了個神龕,裡頭供了關帝老爺,正手握大刀橫眉站著。西邊立著一架鋼琴,細膩的木製表面在燭光照映下泛著微光。

    而鋼琴旁邊…榮郁芝仔細打量起正盈盈跪在鋼琴邊的女子。她三十出頭的樣子,卻沒有挽髮,相貌平庸,但是皮膚卻保養得很好。那個女子穿著最時興的料子,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梁崇婉在一邊道:「這位是駐法大使關敬平的長女關若輝。」

    「關小姐請起。」榮郁芝扯出了一個明快的笑容,可她卻不明白關若輝一個官家女兒大晚上的在宮裡做什麼,於是拋了個疑問的眼神給梁崇婉。

    梁崇婉極有眼色,看到榮郁芝的眼神就立刻說道:「關小姐自幼生活在法蘭西,精通法語、德語和英語。因為陛下將來要召見各國的女眷,所以儲中堂將關小姐安排在玉粹軒,屆時能方便關小姐過來為陛下做翻譯。」

    榮郁芝想起來了,女學的先生的確提起過,前朝的皇太后身邊的確有一個精通四國語言的翻譯小姐。她不僅語言天賦高,而且極為聰慧,憑借出色的口才周旋於各國夫人小姐中,竟為前朝爭取了不少利益。不過,榮郁芝又偷眼瞧了關若輝幾眼,這麼優秀的女子怎麼會三十多了還沒有夫婿呢。

    就算到了陌生的環境,榮郁芝埋藏在內心的八卦火焰卻依舊沒有熄滅。因為天色已晚,關若輝請了安之後沒說什麼就退下了,榮郁芝心裡卻一直在想著這個事。

    隨後梁崇婉與郭黛儀為她更衣的時候榮郁芝就問起了關若輝的事情:「我看那位關小姐也三十出頭了,她沒有許人家嗎,真少見啊。」

    郭黛儀本來正埋著頭撫著榮郁芝寢衣上的褶皺,聽榮郁芝這麼問了,飛快抬眼掃了一下榮郁芝。

    郭黛儀心裡很清楚,梁崇婉為人非常謹慎圓滑,極擅長看人眼色。她與梁崇婉都是在前朝小皇帝面前伺候的,那小皇帝最厭惡下人話多,而梁崇婉在御前就真像個啞巴似的,因此小皇帝極為信任她。而看梁崇婉剛剛慇勤回答榮郁芝的問題,郭黛儀便知道,多和這位新主子套套近乎絕對不會錯的。

    「回陛下的話,關大姑娘可不是沒許人家。她十九的時候就定親了。」郭黛儀勾了勾唇答,她雖不擅長察言觀色,但是與宮中眾人關係都極佳,這些個宮闈秘事名門軼事她都門兒清,「當年她許的是當時外務部左侍郎劉家的嫡長子,倒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可惜了…」看著榮郁芝炯炯發亮看著自己的眼神,郭黛儀知道自己投其所好了,便不敢怠慢接著說道,「那位公子是個貪玩的,竟在八大胡同吸…吸那玩意兒,反正人就這麼沒了。」

    聽了郭黛儀這話,榮郁芝和梁崇婉都瞪直了眼睛。梁崇婉是知道關若輝是訂過親的,但不知道她的未婚夫竟是吸大煙死的。而榮郁芝則是嘖嘖兩聲:「不想這關小姐也是可憐的,竟是望門寡。」

    「可不是啊。」郭黛儀狠狠點了兩下頭,隨後佩服地說道,「照例說,關小姐當時和劉公子已經交換婚書了,也算得上名義上的夫婦了。劉公子去了,她合該作為劉家的少夫人進了劉家伺候劉侍郎和夫人的。可關小姐卻說:『我關氏雖為女子,可也不會屈就於家風如此頹喪之家』,怎麼也不肯進劉家。」

    這年頭,寡婦不好好呆在婆家,必會被人戳脊樑骨。關若輝竟也不怕旁人的嘴巴,偏是不進劉家,這讓榮郁芝大吃一驚:「那後來呢?」

    「當時的皇…前朝廢皇太后當時還是皇后,聽說了關小姐的事,憐惜她的才華膽魄,便把她請進宮做了女翻譯,劉家這才作罷。」郭黛儀撇撇嘴,「當初劉家暗地裡處處給關家下絆子,把關大人折磨得不行,後來看著前朝廢皇太后的面子這才活活嚥下這口氣。」

    聽了這個故事,榮郁芝暗暗想著,這關若輝真的是很有膽魄,令人佩服。她覺得,趁著關若輝在自己身邊給自己做翻譯的時日,自己也該好好向她學習。

    **

    這天晚上就寢的時候,梁崇婉堅持在帳外為榮郁芝值夜。榮郁芝既不想麻煩梁崇婉,也覺得有人在身邊睡不安穩,便想拒絕,卻被梁崇婉一句「陛下大病初癒,奴婢要守在陛下身邊以防病勢反覆」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或許是梁崇婉是這深宮裡榮郁芝唯一熟悉的人的原因,榮郁芝躺在床上後,發覺自己對她值夜的抗拒感沒有對合璧的這麼強,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可清晨當她睡得正迷糊的時候,卻被一陣嘈雜的叫賣聲吵醒了。

    「油又清來面又白,扔到鍋裡邊漂了起來,越炸越炸賽過燒鵝來,好大個的那是油炸鬼哎。」

    「哎!酸梅湯桂花味,玉泉山的水、東直門的冰,喝到嘴裡頭涼颼颼,給的又多來,湯兒好喝。」

    榮郁芝揉揉眼睛,用手肘撐著床沿坐了起來。帷幔外頭的梁崇婉聽到她這裡的動靜,趕緊出了寢房讓在外頭候著的宮女進來伺候。

    宮女們列隊一一進入的時候,外頭的嘈雜聲依舊響亮,榮郁芝甚至還聽見了官兵列隊的口號聲。她蹙起眉頭,轉向梁崇婉:「外頭這些什麼聲音?」

    「回稟陛下,這是『響城』。」梁崇婉福了一禮,她似乎對這個聲音早已習以為常,「前朝顯宗皇帝為了百姓官員出行便利,便斷開東西宮城,大傢伙兒都可以從宮城中間穿行而過,便利不少。」

    榮郁芝「唔」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她一大清早沒睡醒,神色都是懨懨的。可郭黛儀看著,以為榮郁芝不滿外頭吵鬧,因為有心討好她,便道:「若陛下不喜外頭喧鬧,大可讓宮城重新禁行。一大早的就嚷嚷,實在不是個體統。」

    聽了郭黛儀的話,榮郁芝垂下眼睫,不置可否,教郭黛儀慌了神,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便立刻轉移話題:「儲中堂為陛下請了為禮儀嬤嬤,姓錢。待陛下用了早膳,錢嬤嬤便會來向陛下請安。」

    榮郁芝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吩咐道:「今兒找人想法子請一位會裝電鈴的洋人入宮。」

    郭黛儀疑道:「電鈴?」

    榮郁芝微微頷首。她穿來的這個時空,科技其實已經處於加速繁榮發展的階段了。只是滿清閉關鎖國已久,榮郁芝穿來後也是通過自己的父親才知道國外的科技發達的程度,在西洋許多國家,電影已是時髦的新風尚了。像電鈴這種東西,洋人在一百多年前就發明出來了。只是滿清閉塞,宮中只在多年前裝上了點燈。所以像宮中的宮女,已經覺得點燈是不能更稀奇的東西了,自然不能想像什麼是電鈴。

    所以榮郁芝也未顯出不耐,而是耐心解釋:「就是一按就會響的一種小玩意兒,只要派人去英美公使館問問,一定能請到。」

    郭黛儀不敢再多問,領命下去了。

    **

    據郭黛儀說,這教榮郁芝禮儀的錢嬤嬤是從前伺候滿清皇太后的。

    宮廷裡榮郁芝已經見過的人普遍謹慎恭順,榮郁芝本以為這錢嬤嬤也是這樣,可事實卻恰恰相反。

    榮郁芝吃了早膳,剛剛教人傳錢嬤嬤,她就大喇喇走進了正殿。她不像初次見過榮郁芝的那些內監宮女行三跪九叩禮,而只是叩了個頭:「奴婢錢氏奉儲中堂之命教導陛下禮儀。」

    那錢嬤嬤一直繃著個臉,榮郁芝竟也不由緊張起來:「起來罷。」

    錢嬤嬤早就和儲志琦通過氣了,看儲志琦提起榮郁芝的態度,她就猜測這女帝掀不起什麼風浪。她相信,儲志琦派她來教導榮郁芝禮儀,就是要打壓榮郁芝。她自忖有儲志琦撐腰,自己不會有麻煩,便不免囂張些。榮郁芝話音剛落,她就站起身子,臉上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奴婢教陛下的第一樣,便是帝王至尊,臣下奴僕行跪拜禮,該說『平身』才是。陛下可要好生記得,不要丟了國朝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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