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拍攝(5) 文 / superpanda
謝思清報了案,涉案金額30,外加上一頓揍。
回酒店之後謝思清本想再罵陳正直一頓,都是他瞎選的破地方,結果陳正直居然早早地裝睡躲起來了。
謝思清知道,陳正直醒著。
既然發生這種事情,自己返回酒店之前,他是不會去睡覺的。
顯然他是看謝思清回來,怕會被罵所以才鎖了門。
「……」這個傢伙……
回到房間,鍾揚拿出剛買的冰,用一件他自己帶來的襯衣給包住了,讓謝思清坐在床上,幫他冰敷。
這樣可以延緩血液流動,等下不會腫得太過離譜。
鍾揚將那東西拿著貼在謝思清的嘴角附近。
「我自己來就好。」
鍾揚卻是搖了搖頭,突然沒頭沒腦說出一句:「是我的錯。」
「……?」
「我應該再早點去找你的。」
「……」謝思清說,「和你完全就沒關係好麼?我還要感謝你出現。」
鍾揚只是看謝思清,卻沒有再說任何話。
被他用這種眼神看著,謝思清忍不住有點心跳加速。
然後鍾揚撩起謝思清的衣服袖子,又替他冰敷著上臂上青紫的部分。
真冰——
「對了,」謝思清問,「你的腰沒事吧?」
「沒有,感覺有一點痛時就帶著你跑了。」
「哦。」
鍾揚將謝思清的袖子放下來,又伸手解開了謝思清衣服最上面的一顆扣子,動作顯得特別自然。
謝思清嚇得立刻向後邊一躲:「這個地方真的我自己來就好!」
「……哦。」鍾揚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第二天他們上飛機回去。
鍾揚坐在謝思清的旁邊。
謝思清突然間發覺,他和鍾揚差不多是一天24小時都在一起,但是居然完全不覺得膩,他甚至沒有甚至一秒鐘感到這是一件讓他彆扭的事。其實挺奇怪的,因為謝思清更喜歡獨處。人越多,他就越沒興趣,人們談論話題的深度往往是隨著人數上升而直線下降的。可是最近,鍾揚在他身邊卻沒讓他感到有何不妥,挺輕鬆的,一點沒比自己一個人時更加心煩,反而是當鍾揚偶爾不在之時,謝思清會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不住地尋找鍾揚在哪裡。
隨便聊了一小會兒,鍾揚突然說道:「昨天第4屆微電影大賽請我去做評委,我覺得現在沒多餘時間便給回絕了。」
「……第4屆?」謝思清忍不住有一點恍惚了。
當時,他參加的是第2屆。
現在,第4屆都要開始了。
原來,距離那個決賽,已經過了一年半了。
他認識鍾揚那麼久了嗎?
奇怪的是,完全沒有覺得。
這一年半過得好快。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竟未發覺時光流逝。
旁邊鍾揚也說:「對。一年半了。」
「嗯。」
「評委的事,其實即使那個時候,本來我也沒有打算做的。」
「哦?」謝思清問,「那為什麼後來又接受了?」
「我不知道。」鍾揚搖了搖頭,「就是突然覺得,過去看看也好。」
「……哦。」
鍾揚眼神深沉:「當時,看見你的名字,還有你的作品,甚至當你站在台上、或者和我對話之時……我都沒有任何特殊感覺,完全意識不到以後的事。」
「……」
「絲毫不能知曉未來,人這一生挺神奇的。」
「……嗯。」
其實鍾揚有時也想,為什麼會沒感覺呢。電影裡面,遇到今生會在一起的人,內心總會有些波動,周圍朋友也這麼說。難道堯舜禹不是那個人麼?到了這時他會有點慌張,雖然很快就會罵自己真是一個蠢貨。
「堯導堯導。」坐在前排的小葡萄突然轉過頭來看,「明天什麼時候開工?」
「下午。」謝思清道,「大家都要休息一下。」
「哦!」
「怎麼了嗎?」
「沒事。」小葡萄說,「晚上我去小提子那,他家有一點遠,需要計算一下時間。」
「你……」謝思清問,「你們兩個成為戀人了嗎?」
「不是啦……怎麼可能……」小葡萄立刻否定道,「怎麼可能是戀人呢?!」
「那……?」
小葡萄小聲道:「只是、只是□□關係而已了……」
「……哦。」
「對了。」小葡萄又問道,「堯導,你腳底下還有地方麼?」
「有。為什麼問?」謝思清說。
「我這東西太多,都放不下腳了…
…給你一半好嗎?放在你腳底下。」
「可以。」
「這就好了!」小葡萄道,「上邊的行李架都放滿箱子啦。」
謝思清接過來,一邊隨口問道,「你這都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行李,來時好像不是這樣。」
「哦,」小葡萄回答說,「都是一些當地新鮮玩意兒。」
「嗯?」
「我很少會出遠門的,這次可是百年不遇,所以我給小提子帶點禮物回去嘍。」
「………………」
「……堯導你的表情好怪。」
「……沒事。」謝思清說,「我會看好這些東西,讓你一樣不缺地給那個……小提子。」
謝思清直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老闆這個全新的綽號。他在眼中,那個表面斯實質嚇人的人,和「小xx」這種可愛的詞組根本搭不上邊。
……
——從影視城返回之後,劇組人員繼續拍戲。
接下來是幾個外景。
主角夢裡回來之後,對待弓箭不再那麼抗拒。
雖然仍然沒有答應繼承鋪子,但他開始跟著父親學習制弓、參與鋪子經營。
父親想要讓他有些新的體驗,讓他真正開始為自己的家驕傲,於是報名參加了射箭的比賽。
父親挑了最好的一張去,結果到了那個參賽場地,卻被告知無法參賽,因為不符合器具的規定。
他的父親帶他去了一處荒無人煙之地,放眼望去一片塵土,但卻很有古代戰場之感。
父親將弓拉起,向著遠處放了一箭,說:「果然已經沒人需要了嗎……?」
萬中一和鍾揚都表現得很好。
但是,當謝思清看回放之時,卻是感覺非常糟心。
他抱著胳膊,眉頭緊鎖地看著這條。
「怎麼了?」鍾揚問。
「顏色太單調了。」謝思清說。
他指的是最後一場,這裡荒無人煙,到處都是黃色的土。
「再放一遍我看一下。」
謝思清點點頭。
完事之後,他問鍾揚:「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這麼認為。」鍾揚點了點頭,「整個一片黃的。」
「邁克,你怎麼看。」謝思清又問了邁克。
「這個也是我在想的……」邁克同樣有些無奈,「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增加色差,但是這樣看依然還是很缺乏變化。」
「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謝思清非常地相信邁克。
之前他也解決過了無數難題。
比如,清朝那段,邁克室內只用蠟燭,同時採用超大光圈來給相機進光,就完全不顯得虛假。
再比如,之前有一個長鏡頭,演員跑過很長一段距離,不太容易始終突出重點,邁克就用了一個很特別的變焦鏡頭,用了兩套無線的跟焦器,他自己控制著焦距,他的助理負責焦點,兩人配合,那一個長鏡頭裡實際焦距變化了好幾次,但是因為人在運動,利用有技巧的鏡頭跟隨,硬是讓人很難察覺得到焦距有變,絲毫不感到不自然。
邁克還為拍攝設計出了很多有特點的軌道,絕不只是直軌,這些特殊軌道全都緊緊貼合劇情。
不過這回,邁克也是有點犯難。
邁克嘟囔著說:「又不能再加其他的東西放在土地上,那樣雖然顏色有了,可是看上去就一點沒有要的感覺了。」
「……嗯。」
「可是,不放其他東西上去,就只是這樣一大片黃色,不管怎麼通過攝影加大色差,效果還是挺有限的。」
三個人都很沉默地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鍾揚突然說了一句:「我看,挖洞吧。」
「……啊?」謝思清看向了他。
鍾揚又說:「靠自然光造成明暗已經肯定是不夠了。」
「嗯。」
「我有一個想法,就是在觀眾看不到的地方挖洞,裡面放燈。這裡本身不少坑啊包啊的,找出這種地方不難。我們人為地做出幾個高光區,讓畫面產生層次,不會那麼單調。」
邁克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擔心會顯得假。」
又想了一想,邁克再次說:「不然,我們來試試吧,看看最終效果。」
於是,謝思清叫來吳一森,從美術角度來處理這場景。
邁克說了他的要求,哪些地方需要高光,吳一森便處理挖洞。
最後試了效果,真的還算不錯。
至少,觀眾絕對很難察覺得到這個場景被處理過。
邁克加了一個特殊的附加鏡後,人工效果又進一步被弱化。
謝思清再次感覺自己賺到了。
三萬塊,不僅請到影帝級別演員,而且附帶頂級導演屬
性。
「鍾揚……」
「嗯?」
謝思清說:「你真是好用啊。」
「……」
頓了一頓,鍾揚又道:「那麼你可以一直用下去。」
「……」謝思清覺得自己剛才給自己坑了個大坑。
「不過,」鍾揚語氣有點欠揍,「你要仔細想想,你需要是我什麼人,才可以一直用下去。」
「……」
「突然想起,有次你說,你會喜歡和你不同領域的人——」鍾揚又說,「我不懂為什麼。同行業的,比如我們兩個這樣,有什麼不好麼?」
「……」
聽鍾揚這麼樣一說,好像確實是挺好的。
所謂一輩子的愛人和夥伴,應該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加精彩吧。
事業上面互相扶持,好像是件美好的事。
謝思清不是個會對其他的事很感興趣的人。這樣看來,對方從事自己不感興趣的事,對自己似乎的確沒有什麼好的。
停停停,謝思清想,別又被忽悠了。
鍾揚胡扯那個本事可是說是歎為觀止,影帝才能已經滲透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
——外景的戲就這麼拍著,謝思清也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這裡。
他根本沒有想其他的事——直到看見一條新聞。
這條新聞讓他不得不將心思轉移到了這裡。
那新聞上面說,謝思清的親屬將拍賣一部分謝思清的遺物。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房子將被出售。
謝思清的父母前幾年已過世,同時沒有任何的兄弟或姐妹。
所以,由於沒有第一順位的繼承人,所有財產到了第二順位繼承人的手上,就是他的祖父祖母等人。
謝思清想是有一些親屬一直不間斷地慫恿他們將他遺產都換成錢,然後時隔將近兩年,祖父祖母等人終於是拗不過答應了。
謝思清仔細地讀著新聞:
「……」
謝思清請鍾揚帶他去拍賣會。
他想最後看看自己那些東西。
那代表著他過去很多年的人生。
作為一個還算有錢的人,謝思清遺物少得很可憐。
基本,只有獎盃、書和dvd等,還有就是一些別人送的東西。
謝思清本來以為自己會非常傷感,實際倒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
會場裡面吵吵鬧鬧,不停有人閃光拍照,實在醞釀不出傷感情緒。
而且,謝思清他覺得,這個重生,也沒什麼不好。
他突破了自己以往那個世界,從而可以看看其他風景。如果不是這莫名的重生,很多事情他都無法體會。
比如……比如旁邊的這個人。
過去,謝思清從來都無法想像,鍾揚會是這世界上最能讓他安心的人。
如果這樣告訴那時的他,恐怕只會收穫一個「……」。
意味深長的「……」。
讓謝思清比較意外的是,價格比較高的全是別人送的禮物。
不如,某個人親筆寫的字,某個人親筆畫的畫。
他自己的倒不給力。
當大屏幕上放出一張照片時,謝思清感覺自己的手指一下僵住了。
——限量版的《偷自行車的人》以及《東京物語》。
他最喜歡的兩部電影。
但是,讓他僵住的並不是因為限量版電影。
而是因為,這個東西是池越送給他的——是池越專門為他想方設法地拿到的。
上輩子的自己非常珍惜,那是池越唯一一次特意想要他開心而準備的禮物。
對於那時的自己來說,只怕即使發生火災,也會執意帶著走吧,即使扔下其他所有。
「……」
那時他喜歡池越,但是卻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從來不敢提出要求,生怕對方討厭自己。
他當時完全沒辦法想像與喜歡的人自在地相處是個什麼樣。
正在胡思亂想著,旁邊鍾揚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你想要麼?」
「嗯?」
「5000而已。」
這個東西價格不高。
現在喊出的最高價格也只有5000。
換了剛重生時,別說500
0,5萬、50萬他也會要。
但換了個身體,離那個人遠了,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看清了,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既然換了身份,那麼所有一切都該重新開始。
自己真的需要一個契機。
謝思清轉頭看了看鍾揚,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要。」
「真的麼?」鍾揚有點納悶,「剛才你緊緊盯著它。」
「是我不好。」謝思清又看著鍾揚的眼睛說,「隨它去吧。愛到誰手裡就到誰手裡。」
「……」
過了一會兒,鍾揚突然說:「你和謝思清喜歡的電影都是一樣的。」
「……嗯。」謝思清回了句,「可能因為我們兩個性格非常相像。」
「哪裡相像?」鍾揚又說,「我認識他,你相信我,你們兩個一點不像。」
「……」謝思清忍不住想,鍾揚過去到底對自己誤會到了什麼程度?
雖然,自己同樣對他誤會到了一定程度。
謝思清第二次有一些受觸動,是當他在大屏幕上看見自己最重要的一座獎盃時。
那時自己還非常年輕,出人意外地拿到此獎。
謝思清看著看著,突然想要拿回自己手裡。
剛才才說要告別過去,才幾分鐘就算不得數了——
不過,只留下一樣來代表過去,聽起來似乎也挺不錯的?
那個,就是自己必須要超越的過去。
電影仍然在他生命裡面延續,連接著曾經的他以及嶄新的他,是他從未割捨過的,而池越不是。
想到這裡,謝思清舉手做了個手勢,加錢。
鍾揚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那個,」謝思清指了一下,「就是我要超越的。」
「你為什麼總是想要比謝思清強呢?」鍾揚有點納悶地問,說完又是急忙解釋了下,「當然我不是說你一定做不到,我只是不懂為何那麼在意他。」
謝思清笑了:「因為我就是比他強啊,超越不是順理成章的嗎?」
這是當然的。怎麼可能不如當時?
「……你小聲點。」
今天來這裡的,一多半是謝粉,這麼囂張的話是會被揍的吧。
「這個是實話啊。難道你不這麼認為?」
「……當然。」鍾揚回答,「在我心裡,肯定是的。」
最後,當拍賣結束後,謝思清去正式交接,付款、拿到東西。
當再次摸到那個東西時,他的心裡真是各種滋味。
唯一可以被清晰提取出來的信息就是:它又回了我的手中。
沒錯,我的,我的過去,我的將來,都是我的。
從會場出來,鍾揚說了句:「謝思清的東西……就是這樣被拍賣了啊。」
「……嗯。」
「再過一陣,連房子也要被出售了。」
「……」
謝思清低頭又走了幾步,突然站住,輕輕地說:「鍾揚。」
「……嗯?」鍾揚感覺到了不對,問謝思清,「你怎麼了?」
「我想請求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在剛才那一瞬間,謝思清決定要冒一次險。
冒險相信鍾揚不是兇手。
他沒有根據,只是一廂情願地那樣認為著。
這件事情無疑是橫在他們兩個之間的一道壁障,謝思清想相信鍾揚,然後由他們兩個人一起共同打破這道壁障。
如果最後真的就是鍾揚……那只能怪自己,信錯了人。
就連邵羽,他都沒有這麼相信。
於是謝思清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鍾揚……當初,謝思清被殺案子的警察,你知道怎麼聯繫上他吧?」
「對。」鍾揚問,「怎麼了?」
謝思清說:「我想去謝思清家裡看看,去他被殺那個現場看看。」
「……嗯?」
「只要你說,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希望再去那房子回憶下,他們會和屋主溝通一下,放你進到裡面轉一轉的。」
「……」鍾揚露出一臉困惑。
這個想法謝思清早就有。
不過,之前,那些親屬一直都說:「房子始終保持著謝思清最後還在時的樣子,什麼東西都沒動過,這樣我們可以感覺他還依然在我們的身邊。」
所以謝思清倒也沒很急。
他也根本不太知道如何進去。
搭訕自己親戚,一層一層地認識到祖父祖母那嗎?然後讓人帶自己去謝思清的房子參觀?聽上去超奇怪。
然而現在,突然之間,它就要被出售了。
&n
bsp;再不去,就沒有機會了。
不,說不定,已經沒機會了。
為了拍賣,家裡一定被動過了。
可是,不管怎樣,還是要去看看,萬一還有線索呢?萬一還有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線索呢?
冒險相信鍾揚,請求鍾揚幫忙,這是謝思清邁出的極大一步。
為了真相,為了自己,為了鍾揚,邁出的極大一步。
鍾揚又很不解地問:「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我想查清這件案子。」
「可是……為什麼?你認識謝思清?」
「鍾揚……」謝思清說,「抱歉……我不能說,你也別問好麼?」
鍾揚聽著謝思清看了挺半天:「……好,我不問。」
「我能告訴你的是,」謝思清看著鍾揚的眼睛,「我沒有對你說過什麼謊,我表現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的,只是這件事我還不想講。」
鍾揚又是點了點頭:「你不想講,那就算了,我不在意。」
「嗯。」謝思清想了想,又說,「謝謝你。」
「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
「對。」
「那我聯繫一下那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