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妖逝 文 / 深藍行者
可以清楚感受到死亡與他的臨近，凌蠍對狐妖男子出奇的沒有厭惡，反而有了淡淡的同情和難過
「我……我可以幫到你什麼嗎？」凌蠍輕聲問道，伸出手去想安撫一下狐妖男子，卻又感覺不太合適，於是又緩緩停下，就這般僵在半空。
了空欲言又止，收回了逆命珠。
夜婉婷見凌蠍此動作，冷冽的眼神浮現出一絲別樣的意味，沒有言明，就雙臂環胸看著。
狐妖男子定定凝視凌蠍，一副將所有人拒之門外的高傲出現了鬆懈，眼底流出一抹溫和：「少年郎，你過來罷。」
凌蠍聞言，趕緊把身子貼過去，傾斜靠近癱軟在地的狐妖男子。
倏忽間，狐妖男子雙眼爆射出兩股驚人的神采光芒，全數侵入凌蠍的兩眸！凌蠍身軀一震，動作不得，一下子像是被抽離了所有心神。
「凌兄弟！」了空大急，喊下一聲，掄起拳頭就要錘向狐妖男子。心下罵道，這妖怪真是恩將仇報，凌兄弟好心要幫他，他卻反來害凌兄弟，饒他不得！
夜婉婷對這突然的變故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也許是條件反射，在戰鬥中都不怎麼使出的寶劍，如今卻是毫不遲疑地祭了出來。但總算她為人冷靜，心驚之餘一絲理智還是清晰捕捉到凌蠍的變化，他乾癟蒼白的臉色，開始徐緩地呈現紅潤，那可是健康氣色的好轉！
當下劍鞘橫擋住了空，阻止他的攻擊。
被擋下的了空又急又氣，因為擔心凌蠍的心情使然，怒道：「你干甚！」
急切之下，不想去聽夜婉婷解釋，從衣兜中又掏出逆命珠，佛力注入。逆命珠金光大放，狠狠砸到劍鞘，夜婉婷的劍鞘被砸落在地，手臂也是陣陣發麻，大吃一驚。本以為了空修為次等，但這般表現，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視了。
不再多說，寶劍直直指向了空，滿目寒霜。不過就在她要決意與了空拚鬥時，逆命珠卻迅速黯淡了下去。
夜婉婷一愣，難道說這小沙彌的法力如此低微，連持續供法寶的佛力都沒有麼？那剛才又是為何如此強悍？
她本就是冰雪聰明之人，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原因在那珠子之上，注意力由了空瞄向他手中的逆命珠。
短暫的沉默後，像是認識了什麼奇物一般，禁不住驚道：「莫非是逆命珠？！難道說真的存在過神仙麼？」
「你到底是何人！」
自小博覽古書，她自然識得，身為修真者對法寶十分敏感，有奇書《遠古卷軸.靈寶篇》稱，世間最鼎鼎有名的法寶之一便是有那逆命珠的排位！與後世修真者煉製的法寶不同，逆命珠靈性與生俱來，而且時日愈久愈是深厚，是正是邪全憑持有者心性而定！
為何狐妖與夜婉婷對師傅的遺物如此忌憚，了空要說沒有興趣是不可能，但現在他的所有心思都在凌兄弟身上，顧不得太多，便不去答她的話兒，轉過身又要去斬殺狐妖男子。
此時，凌蠍與狐妖男子的聯繫已經斷開，凌蠍癱坐地上咬住嘴唇，眼眶通紅，而狐妖男子臉上已沒有一絲血色，奄奄一息。
不知因為何種原因，那面洞壁光芒盡失，彷彿黑夜降臨。許多類似螢火蟲的小蟲子開始歡騰撒歡，空中飛舞，幽綠的照映著整個寒洞。
發生了什麼？「凌兄弟，你沒事吧？」了空過去抓住凌蠍肩頭忙不迭地問道，凌蠍默默不語，沒有回過頭，待在狐妖男子身旁，只留給夜婉婷和了空一個蕭瑟的背影。
…………………………
「少年郎，大好男兒，何必作此姿態。」
「命運多舛，你與我一般無二，我無力贈你魂印補你完整，但自碎妖丹轉為能量送與你靈魂中，也能救你數十年了罷。」
「神識交換想必你已知曉了，若是……若是今後你見著雪兒，告訴她，蠻山寒洞，有一隻白狐曾經……日夜眷戀……永生永世……」
「你與她說、說，素風一生顛沛流離給不了她要的廝守終生，若、若有可能，素風不求天長地久，只願記得她十世光陰，到第十一世的時候我就去做一塊那三生石畔什麼都不知道的石頭……」
凌蠍就緊緊抱著狐妖男子，下唇被咬出鮮血渾然不知疼痛。了空不懂得剛才白狐對凌蠍使了什麼妖法，只覺得凌蠍有了些變化，夜婉婷也是皺起眉頭，看著他。
「你放心……」
狐妖淚落了兩頰，似是知道凌蠍懷中有簫一般，伸手抽出簡陋的竹簫。山洞寂靜，曲聲迴盪，似月華傾瀉，如流水漫漫。
他的體溫漸漸流失，呆凝的眼眶流著晶瑩的眼淚，思緒隨著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一同飄進往日的回憶，輕聲呢喃。
雪兒，那年是誰微笑著說永不分別
當時的淚光。
你說，要將我遺忘到永遠。
今生欠你的，來世償還。
你欠我的，不需要你明白，
如果說當年的誓言只是欺騙，如果可以……我寧願回到那只無憂無慮的小白狐，沒有他們，也沒有你……
蒼白無力的手垂下，竹簫滾落在地。
人形褪去，狐妖男子恢復了狐身，毛色沒有了分毫的光亮，也沒有了半點呼吸。一束束白色光芒自狐身飄散而出，在漆黑的洞裡徘徊不肯離去。
傳說九天之上為神明居所，黃泉之下為靈魂歸處，卻有死者生前心願未了，眷戀人世，不墮輪迴，是為死靈。
蕭瑟的曲聲依舊滌蕩著寒洞，凌蠍接過落地的竹簫，輕輕貼過唇去，淒婉悠揚的簫聲不絕，夜婉婷心底清靜的心弦被撩撥了一下。
洞中的冷風多了些，凌蠍與白狐的身影分外和諧，她的呼吸幾乎都被凍結，一時竟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