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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托孤(上) 文 / 儒俠

    那道人聞聽有人來與自己打架,心中萬分高興,趕緊轉身迎戰,哪知一看是那個不經自己一下的年輕小子,當下鄙夷一笑,也不出手,任那長戟向自己頭上打來。宇文成都這一招出去,本來藏有許多後招,以便應對道人,哪曾想這道人根本不出手,更沒有動,許多後招白白浪費,只得一招到底,長戟直直擊向道人頭頂。哪知那長戟還未擊中道人,道人勁力全身已轉,化為一道罡氣從後背湧出,護住頭頂,阻住長戟。長戟來勢被阻,遇到超強的罡氣「砰」的一聲彈了出去。宇文成都握著長戟的雙手被震得疼痛萬分,身體在空中翻了幾番,踉蹌落地,退了數丈,方才勉強站住,愕然不動。

    道人抬眼道:「我說了,你打不過我,我不跟你打!」

    和尚道:「有人跟你打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的?」

    道人指著何豐羽道:「我要跟他打!」

    和尚道:「他渾身是血,受了重傷,怎麼跟你打?」

    道人道:「那就治好他,治好他再跟我打!」

    和尚道:「這荒無人煙的哪找郎中去?」

    道人道:「你和尚不是有那什麼藥丸嗎?給他吃一顆!」

    和尚道:「那是治療中毒的良藥,不是治療受傷的啊?」

    道人道:「真的?」和尚道:「真的!」

    道人急得團團轉,抓耳撓腮的道:「怎麼沒辦?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和尚道:「癲道人,你去看看他的脈象如何?」

    那道人聞聽其言,心中一喜,道:「你肯救他?」

    和尚道:「心脈若有,尚可輸入內力相救,若是心脈已無,如來在世,也是只能為他誦經超度啊!」

    那道人急忙蹲下身子摸了摸脈象,皺了皺眉頭,又忽而笑了笑,然後又皺了皺眉頭,如此反覆反覆復,不言不語。和尚見他如此怪相,問道:「癲道人,到底怎麼樣?」

    癲道人嘟嘟囔囔道:「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

    和尚聞言,將那吃剩下的羊腿往腰間布袋裡一插,用手摸了摸嘴,走到道人面前,伸出油乎乎的手抓住何豐羽的手臂對癲道人道:「你起來,我看看!」

    癲道人道:「我為什麼要起來?」

    和尚道:「你不起來,我怎麼看他心脈?」

    癲道人道:「你看他心脈何用?」

    和尚奇道:「你不是要我救他嗎?」

    癲道人恍然一悟,當即閃開,道:「你看,你看!」

    何豐羽看著蹲下來的和尚,氣若游絲的說道:「大師,不用麻煩了,我知道自己生命將盡。」

    和尚道:「施主還是讓和尚我試一試吧?」

    何豐羽依言伸出胳膊,和尚手指一搭,臉色瞬間沉鬱。何豐羽看到和尚臉色的變化,心中早已知曉,道:「大師,而今我性命能否得保已無關緊要,只是我有一事,臨死之前想拜託與您!」

    癲道人道:「什麼事?什麼事?」

    何豐羽將馨兒拉到二人面前,對二人道:「我今一死,小女何馨兒再無親人,何某想請大師收留與她,教她長大,做個普通人好好生活。」

    和尚道:「施主,和尚我一個出家人,四海流浪,讓女孩兒跟著我實為受苦。」

    何豐羽道:「大師,切莫如此說。她跟著你,只求你能給她一口飯吃,不求多好,只要不死,待她年滿十四就讓她自己過活。還請大師答應。」說完掙扎著欲向和尚下跪。和尚立即扶住,道:「和尚我,」

    和尚話未說完,癲道人道:「大和尚,你最近不是在長安華嚴寺掛單嗎?將這女孩兒也寄在那兒不就好了?」

    和尚雙手連擺道:「不成,不成!那群和尚連我的飯都給不夠吃,怎麼會善待這女孩兒?」

    癲道人道:「天下所有的禿驢都是如此,口裡念著善哉,手上不做善事!」

    和尚道:「放屁!和尚我就不是!」

    癲道人道:「你不是?你不是還不答應了人家的請求?」

    和尚一時語塞,愣了半晌見無從反駁,強嘴硬道:「答應就答應!」

    何豐羽見和尚答應了,慌忙對女兒說道:「馨兒,趕快給大師跪下!」馨兒雖然不懂,但爹爹讓跪,便依言跪下。和尚冷不防,只得將馨兒抱起,道:「施主,你女兒和尚替你照顧了!」

    何豐羽見女兒有了活路,心中大寬,強自壓著的一口血氣因為心口大松,一下湧了出來,吭吭咳了數聲,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和尚試了他的鼻息,無有生氣,依然死了!何馨兒看著父親倒在地上,和娘親一樣,知道爹爹也離自己而去了,心中雖然不懂死亡,但悲哀孤獨之感是與生俱來的,故而親人接連離世,馨兒心中悲慟,哭了聲音嘶啞。

    和尚抱著馨兒哄道:「馨兒不哭,馨兒不哭!」

    癲道人被哭聲弄得煩悶、惡狠狠的嚷道:「哭什麼哭?再哭我就打你!」然而,哭聲依舊。

    和尚道:「本事好大,打小孩兒!」

    癲道人指著何豐羽道:「他死了,我不和她女兒打,和誰打啊?」

    和尚羊腿抽出,一指風如淵道:「和他打!」

    癲道人道:「剪徑的小毛賊,我不屑動手!」

    和尚對著風如淵道:「聽到了沒,癲道人今日放你們一馬,還不快滾?」

    風如淵眼見何豐羽一死,心想這六歲的小女孩能知道什麼《煙雨謠》?再說,就算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情況也無法對何馨兒動手,思來想去只好作罷,夾馬奔去。宇文成都見風如淵走了,自己也憤憤的騎上馬縱奔而去,眾人也都緊隨而去。不一會兒,馬路上只剩下三個活人和一具屍體。癲道人和和尚將何豐羽背到附近的樹林中,用個樹葉編織的蓆子一卷,埋了。和尚對著簡陋的墳墓念了一會兒,忽然想像起來什麼似的對那道人道:「癲道人,這小女孩兒怎麼辦?」

    癲道人道:「不是你答應了要照顧她的嗎?」

    和尚道:「可我怎麼照顧她?」

    癲道人道:「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和尚道:「一個小雲湛已經讓我頭疼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癲道人道:「我看就讓這兩孩子一塊兒生活吧,反正多一個不多。」

    和尚道:「不行,我看還是將這小女孩兒交給你那婆娘吧?」

    癲道人一聽當即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道:「不成,不成!」

    和尚道:「怎麼不成?」

    癲道人道:「她會把她弄死的!」

    和尚道:「好好的為什麼要弄死她?」

    癲道人道:「出塵見了她定會以為這小女孩兒是我的私生女,到時還不弄死她啊?」

    和尚道:「我們告訴她原由不就行了?」

    癲道人道:「她會信嗎?」和尚道:「會的!」

    癲道人將信將疑,思索了半晌,道:「如果出塵不信,你就說是你的私生女!」

    和尚道:「可以,可以!只要能將這女孩兒交給你那婆娘照顧,就算說是我老婆,我都願意!」

    癲道人道:「呸、呸、呸,一個和尚想老婆,不害臊!」

    兩人邊走邊說,正兀自鬥嘴,卻見前方遠遠飄來一方坐轎。那轎子楠木雕刻,玉墜裝飾,綾羅包制,簷角飛鳳,轎門活龍,前後抬轎的四人皆是精壯彪悍,目含精光,大眼一看,便是箇中高手。癲道人見那抬轎的四人,腳不挨地,迅若流星、疾馳而來,當即叫道:「瘋和尚,不好了,南宮賢到了!」

    瘋和尚牽著何馨,遠遠望見那轎子來若飛奔,道:「南宮小子來了,又能如何?我們又沒得罪於他。」

    癲道人道:「四方門的人向來霸道,我看還是到路邊躲上一躲為好?」

    和尚道:「躲他娘的屁!」

    和尚話音剛落,那轎子已然來到。抬轎子的四人見前方有人擋路,一人喝道:「哪來的臭道士、瘋和尚敢當我家主人的路?快快滾開!」四人雖然說話,但腳下仍然不停,直直向三人撞來。何馨嚇得抓緊了和尚的衣襟。和尚將何馨抱在懷來,喊道:「哪來的瘋狗,敢當和尚的道,快快滾開!」

    癲道人適才聽到那抬轎人的呼喊,早已躲向路邊,而今聽到和尚如此膽大,覺得自己捨棄他甚覺不妥,故而又跑了回來,道:「瘋和尚,咱們閃開吧?」

    和尚對這癲道人一笑,右手抱著何馨,癲狂發笑,手舞足蹈,雙手在胸間一繞,使了一招「羅漢開心」,一股強大的勁力排山倒海一般湧向坐轎。抬轎的四人,正自迅疾奔著,忽然覺得前方多了若山一般的勁力作為屏障,阻擋了自己的前行,便各自發力齊齊攻向那勁力。然而,和尚所發勁力乃是佛家開心羅漢的羅漢神力,羅漢神力大若汪洋,強似群山,一旦使出豈是這幾個俗子所能抵擋的了得?故而,兩方勁力甫一相交,那四人便覺自己若滄海中一葉扁舟,任海風四溢吹飄,齊齊向後退了十數丈。

    四人功力倒也不算太差,退了十數丈,便急急立住,將華麗的楠木坐轎放下,喝道:「好和尚,功力夫不錯,可敢報上名來?」

    癲道人不待和尚搭話便開口:「不敢,不敢!」

    四人見這癲道人衣衫襤褸,邋遢無比,均感煩惡,喝道:「沒問你話,不要插嘴!」

    癲道人嘻嘻一笑道:「不插,不插!」

    四人便再也不理癲道人,對這和尚又喝道:「好個沒眼色的和尚,還不讓開嗎?你可知轎中坐得何人?」

    和尚摸了摸何馨的臉蛋,對她笑笑,有意戲謔四人道:「小何馨莫怕,轎中坐著的只是一個橫行霸道的畜生,除了會欺壓良善之外,別的什麼也不會,你看和尚我如何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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