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蒼蒼水色，伊人一方 文 / 雷克雅未克
請輸入章節內容次日清晨，妙錦梳洗好，盤上平常髮髻。
去向母親請安，一進門，母親正在篦發，初喜輕車熟路的挽起母親的頭髮，鬆鬆的挽出牡丹髻來。
母親見到她來，笑笑說：「錦兒來了，用過早膳了嗎？」妙錦怔怔半晌繼而笑道：「尚未用過。」「那就留在母親這裡用了吧。」
徐夫人笑道，妙錦歎息，這是第一次，母親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飯。在妙錦記憶中，母親和父親，從未在一張桌子上吃東西。
母親一直對她淡淡的，只是分外嚴格。每每被母親冷了心，在父親面前哭訴的時候。父親只是歎息一聲便不再言語。
妙錦這麼多年，也是淡了對母親的那份執著。
只是母親突然的話語，並未嚇到妙錦，確實嚇到了一隻在母親身邊伺候的初喜，初喜是母親的陪嫁丫鬟。
到底是在王府伺候多年的人，只是緊緊眉頭，片刻舒展。「初喜，小姐今天在這裡用早膳，去備她喜歡的合歡粥來。」
初喜放下碧玉做成的櫛。退了出去，順帶上了門，一時間房間暗了許多，妙錦看著坐在梳妝台前的母親。
在細密的陽光下，細密的塵埃下，母親露出她從未看到過的神態。那是徐夫人還只被人稱為謝小姐的時候，謝氏一族不是豪門府邸，但是卻對自己的孩子要求甚為嚴苛。
母親從小就被教導如何成為世家大族的夫人。母親小心翼翼的學習每個女子應該學習的一切，額外的，還要學習如何持家，如何管理一個家庭。
甚至，如何教育子女。這些，父親告訴過她。母親很是辛苦，從懵懂年少到娉婷嫁人。都在忙碌，都在學習或被學習。
妙錦看著母親的神情，充滿了迷惘。
忽然間母親淡淡的開了口：「錦兒，母親是不是老了？你都快十五了啊。」
妙錦靜靜的坐在桌子邊上。一言不發，
「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問過我的娘親，我的一生，會是什麼樣的。我的娘親並沒有告訴我什麼，並沒有預測我未來是好是壞。她只是淡淡的看著我，說『別期望太多，別期望太好。』我那時真的不明白，我沒有了期待，還有什麼。」
徐夫人瞇起眼睛，從手中退下一個玉鐲。在陽光的照射下，手中的玉鐲徐徐升起紫藍色的煙霧。徐夫人笑的蒼涼。
「錦兒，你知道你的脖子上為何從小就掛著一顆東珠嗎？」
妙錦拿出脖頸上的珠子，忽而又看看母親手中的玉鐲。
開口道「滄海明月珠有淚，藍田玉暖日生煙。」
母親笑了：「不錯，是這個意思。可是，這兩樣東西，不是你爹爹給的。」妙錦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徐夫人旋即一笑「妙錦，錦心玉貌。你的名字，不是我取的，是當今皇上取的。」妙錦一驚，手中的帕子飄落。「錦兒，你無需這樣驚訝，這些年，我作為繼室嫁進這深深侯府，你看到的，我如何艱辛不已的守護我的一切。」徐夫人忽而溫柔道「錦兒，不要像母親一樣活著！我知道我對你教導處處嚴謹，勝似在教導一個將成為皇后的女子。你一定以為我就是想將你嫁入皇宮貴族。我還不糊塗。」妙錦在宴席結束的時候就大概知道母親並不願她嫁到皇室，聞言只是眼眸一閃。徐母深深的注視著妙錦傾城「錦兒，好好走自己的路。」
門外輕重不一的腳步聲響起，初喜並著十二個丫鬟端著早膳，一一放下後默默退下。
一頓早餐吃的匆匆無話。
妙錦扶著額頭走出母親的園子，穿林小心翼翼的扶在身後，妙錦走到小路上，看著一地青草。忽而笑道：「人喜夭桃花稠李，我願山中小草。為什麼世事總難全呢。」穿林正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忽而聽到竹林裡一聲輕笑，「人人喜愛的未必不好，只要遵從自己的本心，何必在意世間的事。」穿林一驚正要開口喊人，妙錦一把拉住她。「是十七爺，莫要出聲。」繼而向竹林輕聲道：「十七爺，出來吧。」
竹林中走出一襲淺黃色的身影，「徐小姐別來無恙？」妙錦行禮：「見過十七爺，妙錦安好。」穿林亦行一禮「奴婢去路外看著。」
朱權朗朗的挑眉一笑，「怎麼好像是我們在幽會一樣？」妙錦臉一紅「十七爺今日進府是為何？」「看你是戴著我給你的簪子，還是燕王兄給你簪子。」朱權笑，「可是你誰的都沒戴。」
「昨日實在是乏力，回去早早歇下了，未曾看你給我的東西。」妙錦看著朱權，感歎時間竟有如此姿容的男兒。朱權看到妙錦眼中的目光，只是純粹的欣賞，再無其他。眸子裡的閃過一絲失落。「既然沒看，就回去看看吧。看看你喜歡誰送你的。我去找你哥哥對弈一局。」
妙錦行禮「送十七爺。」朱權點點頭，「快回去吧，你臉色不是很好，昨天大約真是累著了。」
妙錦笑著看朱權的身影隱沒在青青竹林。
回到閨閣，妙錦對穿林道：「去把一個淡青色的錦盒拿來，在我的書架上。」穿林聞言取來，「小姐。」「嗯，給我吧。」妙錦伸手接過。盒子裡躺著一支小草，一支翡翠做的三葉草。妙錦拿起來，笑道：「一個個心思都這麼別緻？」穿林對著窗閣在妙錦身後，忽而道：「小姐，你看，這草的葉瓣裡面有字！」妙錦站起身對著光看，幽幽的綠光下透著的正是『徐妙錦』三個字。穿林不由咋舌，「小姐，這是怎麼刻進去的啊！」妙錦搖頭「我也不知道。」
妙錦低頭看看自己蛋青色的褶裙，走到鏡子前把簪子插在發上。很是合適，又看了看發上其它的簪子和步搖真是略顯累贅。一併都取了。只是一方水色的翡翠，映鐫的一方茵茵的笑靨。穿林怔怔看著妙錦半晌：「小姐，這簪子戴上後您好像更美了。」妙錦聽著這話，心神一凜。秦王朝玉璽和氏璧，留下邊角余料。玉色似山之玄而雜有紋為山玄玉，似水之蒼而雜有紋為水蒼玉。
妙錦細細的看簪子，在日光下散出淡淡的藍光，是水之蒼色。難道，這便是失傳已久的水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