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魔路歷程 文 / 修夢緣
第六十八章魔路歷程
他藉著屋內的燈光看了看我驚愕的表情，冷哼了一聲，笑罵道：「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覺得我很下賤。」
我連忙搖頭表示否認。
他卻全然不在意的感歎道：「無所謂，我才不在乎你們這種人的想法，跟你說說也無妨，我爹媽死的早，姐姐帶著三歲的我一路要飯投靠到了舅舅家，舅舅和舅媽因此很不高興，經常無故打罵我和姐姐，想把我們轟出家門，可每次都是姐姐幫我扛下來的。」
說到這他深深的歎口氣道：「可憐了我姐姐，為了養活我，在舅舅家受盡了各種苦，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我十歲那年，舅舅看姐姐長的有幾分姿色，竟然當著我的面……。」
他微微一頓，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許久才咬牙切齒的說：「那個畜生，竟然為了錢把我姐姐拉到窯子裡賣了。」語氣中似乎滿是在對命運不公的感慨。
我沒想到他小時候經歷了這麼曲折，和他相比我幸運了很多，同樣是孤兒，我遇到了好心的一家人，此時我更加同情他的遭遇和不幸。
本來我以為他陷入過去痛苦的回憶，不會在繼續說下去，正想找幾句安慰的話安慰一下，卻沒想到他死死的咬著牙忽然說道：「第二天我姐就窯子裡懸樑自盡了，都是那個龜孫子害的，要不是他賣了我姐，我也不會有今天。」
不知為何，我忽然發現他內心的恨從未減少，似乎已經不再是恨他舅舅那麼簡單，甚至連自己都變成罪惡的載體，難道這是他成為魔的誘因嗎？我小聲的問道：「所以你殺了你舅舅全家？變成了魔？」
他忽然抬頭厲聲說道：「殺一個人內心的恨和怨，還不足以成為魔，如果我十歲能成魔，那我肯定早就殺了那孫子，成魔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雖然我沒殺了他，可也沒那麼便宜就饒了他。」
我聽完寒了一個，我沒想到一個人的仇恨這麼可怕，連殺一個人都是便宜他了，於是問道：「那你是怎麼報仇的？」
他哈哈大笑道：「我要他死的比這更悲慘。」
我吸了口氣，發現這傢伙似乎遠比我想的還要邪惡。
正在我緊緊盯著他的時候，他憤憤的說道：「我一氣之下離開了他們家，走的那天，一把火把他們家的房子點了，我寧可餓死，也不要留在這個殺人兇手的家裡當牛做馬。」
我點頭讚歎道：「對，不能留在那，否則遲早也得被舅舅害死，那他們都被燒死了？。」
他撇了我一眼道：「燒死？怎麼可能，難道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好人死的早，禍害活千年。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看看我，想死都死不了。」說完他竟是捶胸頓足一番，顯示他擁有的不死之軀。
可在我眼裡那純粹是精神上的自殘。即便如此，我還是尷尬的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他這是誇自己，還是損自己，不過在這個人煙寂寞的山洞裡，他的舉止還是很瘋狂的。
他見我笑，也跟著大笑起來，得意的說：「後來，我當了一年的乞丐，就上山做了土匪，當了強盜，八年期間我拚命的努力壯大自己，四處跟人學功夫，還認土匪頭子當乾爹，可那老傢伙卻總是利用我幫他殺人，根本不幫我報仇，一氣之下我就殺了那老頭子，自己坐了山大王，這才有機會報仇，把那個龜孫子全家都抓來，當著他的面讓全山寨的人羞辱了他女兒和他老婆，等我山裡的兄弟們玩夠了，才把她老婆殺了，又把她女兒賣進了窯子。」
雖然他說的很痛快，可我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本來他說這麼多我以為完了，可他卻忽然冷笑道：「別以為這樣就完了，我又派人砍了那龜孫子的雙腿，跺了手指，割了舌頭，把他丟到市集，讓你只能每天要飯為生，我要讓他嘗嘗我當年吃的苦，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滋味，把欠我和我姐的加倍還給我們。」
我聽完心裡都覺得毛毛的，沒想到他這麼不人道，難怪他會成魔，他確實有成魔的潛力，可我還是不解，於是問道：「既然仇已經報了，那你為什麼還要當惡人呢？」
他撇了我一眼，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問道：「別忘了，我是土匪頭子，土匪哪有不殺人的，就算我不去殺人，官府也不會放過我，別人也會為了坐老大這個位置殺了我，我還能做好人嗎？」說到這，他微微一頓，鄙夷的說：「除非我死了，從新投胎。」
他的話雖然聽起來很嚇人，可也不無道理，一旦走上這條路的人確實難以回頭，難怪他會變的如此冷血殘酷，想必當年他在山上當土匪的時候，也受盡了各種苦。我感慨的問道：「於是你選擇當惡人，想擺脫束縛在你身上的命運？」
他聽完只是淡淡一笑，即沒有答應，也沒反對，似乎對於他來說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見狀我連忙轉移話題問道：「那你沒有妻子和孩子？」
他楞了楞，重複道：「妻子？孩子？我這樣的人還配有妻子和孩子嗎？」
我不明白的問：「你沒娶妻？」
他自嘲的冷笑道：「娶了又怎麼樣，最終還不是一樣，跟著我倒霉。」
我不解的看著他，他卻懊悔的說：「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你以為別人會放過我的妻子和孩子嗎？」隨即我看到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此時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想必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早已經遇害。
看到他眼角的淚花，我微微有些詫異，他居然也會哭，看著離我兩米遠的惡魔，我迷惘了，他到底是真的後悔了，還是故意裝出來的呢？必定他是魔，我不敢肯定。我沒有靠近他，而是遠遠的望著他，等著他哭完。
他哭了一會，忽然猛的站起身來仰頭咆哮道：「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妻兒，我一個人犯的錯，為什麼要害死那麼多的人，難道惡人不該有惡報嗎？有本事你就劈死我，衝我來，我才是真正的惡人，為什麼要波及我的妻子和孩子。」
隨著他的暴怒，片刻之間，只感覺周圍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不知何時密閉的空間竟然無緣無故刮起了大風，風越刮越猛，似乎這些風是從魔身上冒出來的一樣，嚇得我連連後退，躲到了角落裡。
片刻的功夫，只見源源不斷的黑色霧氣從他身體裡冒了出來，開始隨著風旋轉，之前他站著的地方只剩下一陣可怕的黑色旋風，風裡時而傳出淒厲的咆哮，時而傳來狂妄的笑聲，根本看不清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看著狂風捲著鎖鏈嘩嘩作響，就好像一隻可怕的怪獸要從其中掙脫一般。
那一刻我才知道魔有多麼的恐怖，才明白為什麼他說自己是魔。
我顫抖的躲在角落裡不敢出來，生怕狂風將我捲進去，這樣的狀況也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直到風慢慢的停止，我才微微鬆了口氣，可周圍的空氣也隨之降到了極點，連牆上也在那一瞬間掛滿了冰霜，呼出的空氣也變成了白色，我顫抖的小心往門口挪去，因為我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力量，更不知道下一秒還會發生什麼怪事。
眼看我要挪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安靜了下來，對我哀求道：「求求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我不想在再這樣活下去，求求你殺了吧，我現在這樣生不如死，求求你了……。」
隨著他一聲聲哀求，我竟然覺得他越發的可憐，他這樣悲慘的命運又要賴誰呢？是老天的安排，還是無奈的選擇，是卑微的痛苦造成的，還是他咎由自取。
面前他的哀求，我微微皺眉，殺了他？我沒有那個能力，我不會殺人，更何況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最終我一轉頭提著燈籠消失在門口，跑在長長走廊裡的時候，我依舊能聽到身後痛苦的哀號，他還在不停的求我，求我殺了他，我沒想到幾句話竟是勾出他內心深處的絕望。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命運的錯，還是我們自己的錯，我們不也同樣是被命運操控的人嗎？誰又在控制我們的命運呢？
想了許久，我開始明白他為什麼說魔鬼就在你身邊，也許命運本身就是一個玩笑，魔鬼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只要我們內心有煩惱，有怨恨，就會變成衝動的魔鬼，它就會想方設法誘導我們去犯錯，等我們業債纍纍的時候，被各種育望吞併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墜入魔道的時候，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事實呀！
明白這些我就有些害怕，尤其是想到身後那些死去的冤魂，雖然我身後沒有任何鬼跟著，可我還是感覺身上寒毛豎立。
回到山洞，我久久不能平靜，一直沉浸在那段對話之中，我甚至有點不明白，見他是對是錯，是我勾引起了他內心的往事，也勾出了他不安的魔性。想到這些我後悔不已，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犯下的錯，甚至擔心魔會不會因此擺脫枷鎖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