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陌生的家人 文 / 修夢緣
第二十一章陌生的家人
姥姥一聽激動的抱著我說：「好呀，好呀，這下我總算可以放心了，我們家的一凡可以考鎮裡的中學了，這可真是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呀。」
姥爺聽完笑了笑說：「一凡，你可要好好複習，再有兩個月就考試了，可不許辜負你們校長的一片苦心呀！」
我笑著點了點頭，姥爺這才笑著往門外走。
可我心裡明白，這都是姥爺的功勞，
姥姥見狀連忙問道：「大中午的吃口飯在走吧。」
姥爺大步走到門口喊道：「不了，那幫人還等著我指揮上梁呢？晚上再說吧。」
姥姥歎了口氣，本來還想說什麼，可來不及了，姥爺的那雙長腿，就像安了風火輪一樣跑的老遠。
見狀姥姥笑了笑，對我說：「你可別學你姥爺，悶葫蘆一個，走路像是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
我聽完笑了，覺得姥姥的形容詞特貼切，於是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姥姥，我要像姥姥一樣，做個大家閨秀。」
姥姥愛惜的摸了摸我的頭說：「進屋學習去。」
我回頭看了看院子中央的那盆衣服，姥姥歎了口氣道：「是考學重要還是洗衣服重要，你要是想洗，等你大學回來的時候，我讓你洗個夠。」
我明白姥姥的意思，姥姥說過，人生很漫長，一些事等不得，有些事可以等一輩子，要知道孰輕孰重，拿得起，放得下，這樣才是幹大事的人。而姥爺就是幹大事的，姥爺捨了自己的家不管，成天忙外面，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過上好日子，這就是捨小家，成大家。姥姥雖然這樣說，可我知道，姥姥也一直有點怨，可沒辦法，她說過：「誰讓我就嫁給這樣一個老好人，有得必有失。」
雖然當時我不理解姥姥到底得到了什麼，可我知道姥姥失去的更多，這個家裡幾乎都是姥姥一個人撐起來的，六零年的還因此餓死了三個孩子，只剩下了年齡最小的我媽，那是姥姥心中的痛，也是姥姥的怨，可姥姥從來不提，只說姥爺的好。
見狀我歎氣的對姥姥說：「姥姥，要是我走了，誰來陪你呀？」
姥姥聽完神傷的笑了笑道：「我這半輩子都過來了，還怕什麼？」
那一刻，我第一次鼓起勇氣問道：「那你怨姥爺嗎？」
姥姥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髮說：「怨，誰都有點不如意的事，可你姥爺不是也挺厲害的嗎？人緣好，手藝高，借他的光，我在村裡也處處有個照應，今天我們家小一凡不也借他的光，要去考鎮上的中學了嗎？」
我聽完也跟著姥姥笑了，也許這就是姥姥說的得與失吧，於是我答應道：「嗯，我明白了。」
姥姥拍了拍我後背：「去學習，可別辜負你姥爺的一片苦心，上個月我就聽他叨咕，問學校的房子怎麼樣，沒想到還真讓他盯上了。」
我咯咯笑著跑進了屋，拿起建國留給我的課本，開始認真複習。不過這次我有了動力，這股動力是姥姥和姥爺給的，也是建國給的，要是沒有建國給我補課，沒有姥爺的苦心，姥姥的呵護，估計也不會有今天的我。
兩個月後，我順利的考上鎮上的中學，開學的時候，姥爺順手將一個黃色的小袋子掛在我脖子上說道：「一凡，這裡面裝的楞嚴咒，能保你平安，可千萬不要摘下來。」
我點頭答應了一聲，就跟建國一起搬到了鎮上的中學宿舍。
到了鎮上，我才知道鎮上到底有多繁華，雖然也是平房，可這裡人來人往，經常能看到各種汽車。這裡有個地方，叫百貨公司，總是擠滿了人，裡面賣各種東西，吃的用的一應俱全。到了鎮上，我開始了完全讓我意想不到的生活，因為住慣了土炕，突然變成了上下鋪，反而不習慣，有兩次我差點一翻身從床上掉下來，也幸好我住的是下鋪，有驚無險。之後的三年，我開始拚命學習，用了兩年時間學完了初中的所有課程，破格跟著建國一起參加了高考。那一年我拿了一個全鎮第一名，率先進了市裡的重點高中。
可讓我很失望的是建國卻沒能考上市裡的重點高中，只能留在鎮裡的中專繼續就讀。
就這樣我和建國又分開了，之後姥爺帶我進了城，見到了七年沒見的母親。看到母親的那一刻，我既驚訝又恐慌，驚訝的是我差點沒認不出我的母親，恐慌的是他身邊多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孩子，看到如此和睦的一家，我甚至不知道如何開口，還是姥爺拉著我的手說：「去跟你媽打個招呼吧？」
我點了點頭，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女人，記憶中兩個麻花辮變成了一頭波浪捲，黑瘦的臉龐也變得白皙發福，透著一股子陌生與時尚。而他旁邊的男人也顯得格外的精神，只是年齡要比母親大上許多，眼角已經露出歲月的魚尾紋，跟四十多歲的母親想比，他顯然老了很多。
再看躲在連衣裙身後的那個孩子，一雙稚嫩的小手緊緊的拉著媽媽的連衣裙，用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著我，帶著幾分敵意和不安。
媽媽似乎看出了我驚恐，連忙伸手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一凡，來讓媽媽看看。」
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媽媽摸了摸我的頭髮說道：「十年沒見了，真快，沒想到長的這麼高了，今年十六了吧？」
我聽完傻傻的說：「不是十年，是七年，我今年十三了？」
媽媽詫異的看了看姥爺，姥爺看了那男人一眼，笑呵的說：「一凡這孩子聰明，小學跳了兩年，高中又跳級了一年。」
媽媽聽完尷尬的笑了笑道：「沒想到一凡這孩子這麼聰明，我十六歲的時候才上的高中，她竟然這麼大就考上了高中。」
男子看了看我，微微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彎腰說道：「哦，沒想到小一凡這麼厲害。」
我看著陌生男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媽媽見狀立刻尷尬的解釋道：「別怕，快叫爸爸。」說完她拉過躲在裙子後面的那個小孩說道：「這是你妹妹，今年六歲了，叫張小飛。」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這些陌生的家人，忽然明天我根本不屬於這個家。
姥爺見狀偷偷用手碰了碰我說道：「叫爸爸和妹妹呀！」
我默不作聲的把頭低下了，此時我才明白為何母親五年不肯回來，恐怕她早就已經不再愛我這個女兒，必定她已經有了新家，有了另一個女兒，而我恐怕也是多餘的，面對現實，我忽然覺得現實很殘酷，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我的母親和她的家人。
姥爺見狀連忙對對方解釋道：「哎呀，這孩子就是這樣，性子像我，不愛說話，怕生，小張你可別見外呀！」
男子尷尬的笑了笑說道：「無礙，必定是個孩子，以後適應就好了。」
姥爺連忙點頭道：「是呀，這孩子認生，以後呆一段日子就好了，還請您多多關照。」
姥爺跟她們寒暄了幾句，便依依不捨的丟下我坐著大巴車回了鄉下老家。看著姥爺離開的背影，我第一次後悔考上了市裡的高中，如果我不來，也許就沒有了剛剛尷尬的那一幕，也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母親再婚的消息，也永遠不會見到這個新家的成員，最起碼我還有一個美好的回憶留在心裡，可面對現實的這一刻我還是有點退縮了。
之後媽媽帶著我回了新家，新家在市區中心，住的是樓房，跟著有些陌生的母親到了陌生的環境，我才發現我的世界徹底變了，從離開陳家村開始，變的一無所有。而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是按照媽媽吩咐過日子，直到開學的那天，我才真正避開了這一家人。離開這一家人的時候，我感覺沒有任何不捨，甚至有一種逃離後的輕鬆感。
到了學校，我成了全校的焦點，因為我是全校唯一跳級三次，年僅十三歲就考上重點高中的特殊生。為此校長還特意接見了我，給了一筆獎學金，還幫我申請了助學資金，當然這一切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這是鎮裡中學校長來時就已經幫我申請的，怕我因為經濟困難而失學。
我很感激兩位校長的苦心，拿著獎學金我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因為這樣我就不用靠母親支助生活了。
之後的三年我基本上沒能離開過學校，一來是我不想見到我的母親，二來是我想把所有的助學金和獎學金都省了下來給鄉下的姥姥和姥爺。連寒暑假，我都在忙著自學和打工，可高中並沒我想像的那麼容易讀，這裡的孩子都非常優秀，只要一疏忽，我的成績便被人拉下好幾十名。
為了能考上姥姥心目中的大學，我開始拚命努力的學習，索性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順利的考上了北京大學，醫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