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7.第307章 浸豬籠 文 / 枯籐老叔
「喬大哥，左宗棠和郭嵩燾也從廣西傳回消息，新八軍、新九軍已經完全進駐廣西百色市。」
魏子悠看著喬志清高興的樣子，自己也在一旁樂了起來，把手上的另一份軍報也遞給了他。
「這次正好鍛煉下陸海軍的協作能力，這五路新軍都是北方人，這次估摸著可吃盡苦頭了。」
喬志清拿著軍報輕笑了聲，都能想像到那些士兵，初次見到大海是什麼樣的表情。
「快別提了。」一說到此處，魏子悠便掩著小嘴笑了起來，「左宗棠大人已經來軍報說過了，因為暈船的事情，兩軍在廣東還耽誤了一天呢。」
「子悠，你把這幾份軍報都讓人盡快發下去，待會陪我到去趟鄉村。」
喬志清把每份軍報都批閱了下，叮囑各軍繼續穩紮穩打，按照預定的計劃前進。
「喬大哥，去鄉村幹什麼啊？今年南京的農業大豐收，收貨的糧食足有往年的兩倍，我聽陳國平部長和我父親談過好幾次了。」
魏子悠接過了軍報，疑惑的皺起了小眉頭。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親眼見到，我這還是放不下心。」
喬志清眉頭微皺了下，不管在何年何月，農業都是立國之本。
南京鄉村的農民也都是從外地遷徙而來，一沒有種子，二沒有農具，也不知道農業部和各級政府，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
「好吧，那你等我下，我很快就來。」
魏子悠欣喜的笑了下，扭身就下去把自己的工作交代了下。
深秋時節，南京城外的鄉村異常清爽宜人。
親兵們找了艘小船，由黃飛鴻帶著一隊人馬親自護衛，沿著秦淮河直接下了江寧縣。
這裡地處南京城的南部，土地十分的肥沃。據農業部最新的統計數據，目前江寧的的耕地面積，已經達到了十五萬公頃之多。
「喬大哥，你快岸上多漂亮啊。」
小船一路南下，兩岸全都是剛剛成熟的水稻，如同金黃色的地毯包裹著大地。
曾國荃當初圍攻南京，就是先佔取的江寧。此處被兵禍折騰了兩年，在喬志清進駐南京的時候，只剩下一萬多百姓。滿目都是雜草叢生，百里荒無人煙。
現在看著兩岸豐收的場景，也暗暗讓喬志清鬆了口氣。
「以後會更漂亮的。」喬志清信心滿滿，指著前面的碼頭吩咐了一聲，「飛鴻，讓船靠岸吧，就到前面的那個村子考察就行了。」
「是，公子爺。」
黃飛鴻敬了個軍禮，直接去了船尾對掌舵的船夫命令了聲。
此次出門，喬志清和親兵都換成了普通的錦袍馬褂，看上去還真像是個富家公子。
岸上此時熱鬧非凡，像是在舉辦什麼祭祀。又是打著黃旗，又是吹拉彈唱的。
「老鄉，這是在做什麼呢？」
喬志清攙扶著魏子悠上了岸後，好奇的問了岸邊的一個中年人一聲。
「噓，小聲點，你們是外鄉人吧？」
中年人瞪了喬志清一眼，警惕的環顧了喬志清和手下一眼。
「哦，對。我們是山西來的客商，打算從這裡販賣點大米回去。」
喬志清謊稱了句，一臉正經的模樣，連身後的魏子悠都忍不住掩嘴輕笑了聲。
「既然是外鄉人，那就不要多問。要看就看，要走就走。」
那中年人一臉不耐煩的揮揮手，扭身又看起了熱鬧。
這時，嗩吶鑼鼓聲停止。
一個年長的人走了出來，對著秦淮河跪拜了下，手中拿過一摞黃紙全部撒在了河中。手舞足蹈了一會，口中唸唸有詞。
「來人啊，把那兩個奸、夫、淫、婦給我抬上來。」
那年長者忽然鎮定了下來，對身後長長吆喝一聲。
這會，喬志清才看明白了，今天碰巧遇到傳說中的浸豬籠了。
只見五六個大漢分別抬著兩個竹編的籠子，在河畔上放了下來。
透過竹籠，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一男一女。
二人都是滿身的衣衫襤褸，皮開肉綻。看得出來，在次之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王生，三叔再問你一句。是崔瑩瑩勾引的你，還是你勾引的崔瑩瑩？若是你承認是崔瑩瑩主動勾引了你，三叔就看在你死去父親的面上，饒你一命。」
年長者對竹籠裡的年輕人低喝了一聲，滿臉的道貌岸然。
「三叔，我和瑩瑩是真心相愛的。您今天要殺就殺，就算是死，我們也要在陰間做一對夫妻。」
年輕人朗聲大呼，絲毫沒有懼怕的語氣。
年長者鬱憤難當，剛要發作。竹籠裡的那女子就嬌聲長泣了起來，「王大哥，你就跟三叔認個錯吧。三叔，是我張瑩瑩主動勾引的王生，您要罰，就罰我一個人。還求您老大發慈悲，放過王生一命啊！」
「瑩瑩，你胡說什麼呢？要死大家一起死。」
年輕人放聲喝止了女人一句，滿是激動的掙扎
了一下。
「王大哥，你的心意我領了。能與你廝守一日，我這輩子已知足了。我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是我勾引的王生。三叔，您要罰，懲罰我一個人就行了。」
女人在竹籠裡嘶聲裂肺的哭喊了起來，在場的親兵和喬志清無不心生悲憫。
「淫、婦！給我閉嘴。都是你把一個個好端端的年輕人給害了，今日你們誰要逃不掉。來人啊，把他們扔進秦淮河裡，洗刷我們王莊的侮辱。」
年長者凝眉下了狠心，沖面前的大漢一招手。已下決心，哪個也不放過。
那些村裡的壯漢各個皮糙肉厚，聽到吩咐，便抬起了竹籠，往秦淮河邊走去。
「王大哥，來世我們再做夫妻。」
「瑩瑩，黃泉路上有我陪你，千萬要等我。」
年輕男女掙扎著把胳膊伸出了竹籠，聲淚俱下，想在最後把手再握在一起。
「住手，你們這是草菅人命，要犯法的知不知道！」
這時，人群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嬌喝，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轉過頭來張望。
那人正是站在喬志清身邊的魏子悠，看到豬籠裡的男女生離死別的樣子，早就感動的熱淚長流。但是見喬志清一直遲遲不肯幫忙，只得鼓足了勇氣放聲大喝一句。
「你們是何人？竟然敢管我們王莊的事情，活不耐煩了嗎？」
這下魏子悠猶如捅了馬蜂窩一樣，人群裡的男人憤憤衝她大喝了起來。
魏子悠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雖然身為火狐的首領，但就是為喬志清跑跑腿而已。此時見到怒氣沖沖的鄉村大漢，一個慌亂就似小帽一樣躲在喬志清的身後。
「精彩，精彩。真是一場好戲，可惜啊……」
喬志清這時才莫名其妙的衝著眾人，鼓掌大笑了一聲。
此時王莊的村民估計悉數到場，足有上百名大漢。見到喬志清如此無禮的樣子，又聽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作勢就要衝上去廝打。
「呀，你這個外鄉人啊，剛才不是讓你們快走嗎，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方才喬志清詢問的那個中年人，連忙齜牙咧嘴的數落了喬志清一句，連人群中央的那個長者，也把目光集中在喬志清的身上。
「外鄉人，你剛才說可惜什麼？」
那長者見喬志清一行人衣著華麗，不知道喬志清是什麼來路，也不敢輕易放肆。抱拳客氣的詢問了下喬志清，想摸摸喬志清的底子。
喬志清輕笑了聲，對老者朗聲答道，「可惜這場戲要是演完，在場的所有人都要以殺人罪論處。老先生，你說因為兩人的性命，牽連整個王莊的人，這樣算不算可惜?」
「你這叫什麼話，自古以來，對待不守婦道的女子，都是以浸豬籠的罪責懲處。怎麼著，我們還有罪不成？」
長者顯然動怒了下，滿臉的漲紅。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回應了句，越看喬志清越不是一般人。
「有罪沒有罪，那要靠法院來定。你們江寧縣不是剛剛成立了法院，若是老先生執意如此，那就隨了你們的心意。將這對男女扔進秦淮河裡，看看法庭拿不拿你們問罪！」
喬志清冷笑一聲，雖然滿臉的平和，但是在場的人卻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
「外鄉人，你口氣未免也太大了點。這是祖宗傳下的規矩，老夫就不相信，那個法院敢違背祖宗？」
老者故作強硬的回辯一聲，但是語氣顯然軟弱了下來。
「三叔，別跟這幾個外鄉人客氣了！他娘的我們王莊的事還輪不到他們說話。」
村民裡已經有人按耐不住，怒視著喬志清一夥人叫罵了起來。
老者猶豫不定，若是就此罷手，那他在王莊的威嚴將一掃而空。但是若是真的照這個年輕人所說，那不但是自己獲罪，連村民都跟著受罰。
前幾日就有宣傳組來村中視察，說是要建立村委會，普及新律法。如今改朝換代，誰也不知道新律法是什麼。若是真的廢除了浸豬籠，那可真叫個草菅人命了。
「三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幾個人來歷不凡，要不緩緩再做決定。我去城裡打探一下，若是真的浸豬籠犯法的話，我們還是就此罷手吧。」
剛才數落喬志清的中年人，伏在老者的耳邊輕語一聲。他是王莊唯一的生意人，見多識廣，在村中說話也滿有份量。
老者暗自思索了半天，最後終於服軟的點了點頭。都這把老骨頭了，他可不想因為不相關的事情蹲大獄。要出了事情，罪責肯定都在他這個族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