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1.第291章 新文化運動三 文 / 枯籐老叔
喬志清對六人的底細也都清楚,自然知道他們心裡都在擔心什麼。各自寬慰了一聲,抱拳誠懇道,「幾位都是當今難得的大才之人,如今新中國正是用人之際,各位在華興書院就不覺得委屈了自己了嗎?」
六人都默不作聲,每個人對喬志清心存芥蒂,這才不敢輕易涉足官場。
不過但凡是天資不凡的人,對權力都有一種天生的嚮往。喬志清這麼一說,六人自然是放寬了心,全都抱拳稱道,「一切全聽憑總統大人吩咐。」
「好好好,如此甚好。時候也不早了,等你們和儒生們辯論完畢,我自然有重要的任務跟你們交代。」
喬志清連說了四個好字,滿心的歡喜。
如今政府裡以太平軍的舊部勢力為重,喬志清正想著增加朝廷的舊部勢力,來稍作平衡。
他大肆收編朝廷的舊將也是同樣的意思,就是為了平衡華興軍中太平軍舊將的勢力。
凡事都要講究個陰陽平衡,若是一方的勢力過於強大,那必然會導致不可預料的後果發生。
日上三竿,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各行各業看熱鬧的人,密密麻麻的足有上萬多人。
相比之下,那一千多留著大辮子的儒生就顯得怪異了許多。
不斷的有好事的孩童,跑上前揪著他們的大辮子就玩鬧了起來。惹得這些飽讀經書的人連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大賽共選出了儒教的三個部分進行辯論,一個就是關於女性解放的三從四德,一個就是關於上下尊卑的三綱五常,最後一個就是關於科舉考試存廢的問題,也是儒生們最關心的問題。
辯論一開始就相當的激烈,由化部部長惠兒、教育部部長容閎、還有南京城幾位大儒做裁判。
儒生們準備充足,把四書五經都帶了上來,時而引經據典,時而之乎者也,時而嗚呼哀哉。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論點、論證、論據在哪裡,時常用祖宗曆法不可變來做擋箭牌。
裁判席上的幾位大儒臉都快丟盡了,也不知道孔子聽到了他們辯論,會不會從墳墓裡氣的跳出來。
唐廷樞六人都是混跡社會多年的老油條了,肚中也都是滿腹經綸。他們的對手也不過是秀才的身份,而他們卻早就有貢生的功名。不管是引經據典,還是中外比對,全都是信手拈來,口若懸河。
「三從四德!哪三從?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哪四德?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在我看來,這滿口的禮儀廉恥,其實就兩個字,『吃人』……」
「我們同意。」
「我們贊同」
「……」
此言一出,廣場上圍觀的婦女全都受到了共鳴,跟著振臂起身加油助威。
此時婦女解放運動已經開展半年多,每個婦女對來之不易的權利都萬分的珍惜。
要知道從前婦女別說是出門拋頭露臉了,就是在家裡吃個飯也都不能上主桌。
婦女能頂半邊天,如今已經逐漸成為共識。男人擁有的權利,婦女自然也該擁有。
那振臂高呼的叫喊,就是對上千年不公的抗議。
「三綱五常!哪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哪五常?仁、義、禮、智、信。在我看來,這滿口的忠義廉孝,其實也就兩個字,『奴役』……」
「打到儒教!」
「儒教不滅,天理難容!」
「……」
此言又出,台下旁聽的學生頓時產生了共鳴。本來就激進的年輕人,全都振臂高呼,滿臉都寫滿了對自由的捍衛。
「科舉制!什麼意思呢?開科取士、唯才是舉。在我看來也就兩個字,『愚昧』。我相信在場的儒生,也都是飽讀四書五經之人。但是你們看看,除了死讀書,讀死書,你們還會幹些什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現在已經不是讀書只為了求功名的時代,只要你肯努力,各市的大學為你敞開大門,總有一門技術適合你。讀書沒有錯,但是沉迷在四書五經裡,只為了做官讀書,那就是大錯特錯,……」
在場的儒生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顛覆傳統的理論。全都是一臉的呆呆傻傻。好似黃粱一夢,猛然驚醒。
自從長毛賊之亂,科舉制停滯後,好像讀書人就真成了廢物。不但手無縛雞之力,都窮的沒飯吃了,還滿口的之乎者也,君子不下庖廚,君子不行商賈之事。
時間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時分,勝負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
儒生們已經被辯駁的差點叉過氣去,就好似儒教是萬惡之源一樣。中國要是再被儒教掌管,那就離滅族滅國不遠了。
廣場上圍觀的儒生自覺的散開,全都是面紅耳赤的羞於見人。
范進在幾位後輩的攙扶下,硬是捂著心臟的劇烈跳動,從頭聽到了末尾。身子早已是顫慄不安,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我儒家何以至此,倫理綱常不在,國必亡矣!」
范進長嚎一聲,已經做好了以死明志的準備,對著面前的擂台就狠狠的撞了上去。
鮮血四濺,頭破人亡。
每一個時代的覆滅,總會有一大群衛道士陪葬。在這個世界,范進身上所有的榮耀已經灰飛煙滅,他窮其一生追求的功
名化為泡影,死對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歸宿。
「惠兒,傳令下去,給范進在國家公墓找一個地方葬了吧。」
辯論會結束後,范進的死很快就由惠兒向喬志清做了稟告。
喬志清長歎一聲,心裡暗自為范進可憐起來。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任誰都只是螳臂當車。
國家公墓是新中國埋葬烈士專用的墓地,在紫金山腳下而建,風水位置極佳。所有在戰爭中為國捐軀的烈士,都可以在此地長眠。范進生前一事無成,死後能葬在這裡,倒是個莫大的榮幸。
唐廷樞六人也在書房裡默不作聲,其實他們從小都是接受儒家的的思想長大。雖然對儒家很多的封建禮儀不是那麼贊同,但是也沒有到完全拋棄的地步。突然要完全解放思想,對誰來說都暫時有些不適應。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做有些矯枉過正,操之過急了?」
喬志清給六人在大堂設了酒宴,曾紀芸備好了酒菜。喬志清便招呼著幾人,在宴桌上坐了下來。
「總統哪裡的話,小民不敢。」
六人連忙謙恭的回了一句,等喬志清落座後,各自在桌旁坐了下來。
「其實儒家的思想也不全是糟粕,只是被董仲舒、朱熹之流的徒子徒孫一加工,便成了封建君王奴役人民的工具。孔子在泉下有知,不用我們請他出來,他也會慚愧的走出孔廟。」
喬志清輕鬆的吐了句,拿起酒壺親自給六人滿了一杯。
「總統說的極是,儒家在道德教化方面還是很有見地的。治國也不應該全憑律法,也應該和道德相結合。」
唐廷樞研習過多過的律法,也深知其中的不足,以為洋人除了律法,人情也未免太過淡薄。
「建時(唐廷樞的字)兄說的極是,任何事物延綿上千年,都有它一定的道理。儒教可以廢,但是儒學還得學。」
徐潤跟著補充了一句,三杯淡酒下肚,各自話也多了起來。
「大帥,恕我直言。應該把目前的教育改為中學和西學兩個部分。中學應該集百家之長,選擇各家之經典編撰成各年級的課本,不光光只學習儒家一門。還有法家、墨家、兵家、道家、心學中的精華。這樣才能解放思想,重造戰國時百家爭鳴的思想盛世。」
吳汝綸也大膽的諫言一聲,和喬志清在一起時間長了,心中的顧慮也是越來越少。
其他三位師兄弟也是紛紛的贊同。
「你們說的不錯。」
喬志清聽到高興處忍不住就鼓起掌來。
「大帥過譽了。」
六人都是滿臉謙遜的舉杯敬相敬。
「國家初定,一切都還在摸索中前行,不破舊又怎能立新。打到孔家店雖說有些激進,但若非如此,這塊頑疾也無法祛除。」
喬志清緩緩道出,滿臉的堅定。
「是,是,是」
六人都暗暗的贊同,久病也該用猛藥,對已經形成上千年的封建禮儀,不採取雷霆手段也無法藥到病除。
「好了,說說其他的事情吧。如今江南雖然平定,但是很多的重要城市都出於軍管之中。所以本總統已經決定,下設六個直轄市,特此聘用你六人出任市長一職,不知道六位有什麼問題嗎?」
喬志清拋出了橄欖枝,這六人都是當今的大才,放在華興書院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六人都是一愣,喬志清的話就如同天際驚雷一樣,讓人震驚的全身戰慄。
市長放在過去那就是知府的位置,幾人可從來沒想過,寸功未建,就能一下當上市長。
「我等謹聽總統大人吩咐。」
六人立馬起身,面色惶恐的道了一聲。
「好,那我就代江南的百姓謝過大家了。」
喬志清端著酒杯敬了六人一杯。宴會結束後,帶著六人進了書房,指著地形圖的城市各自給了任命。
「唐廷樞、徐潤。你二人本就是廣府人氏,正好各自擔當香港、和廣州的市長一職。這兩地開埠最早,也是中國開放的最前沿。希望你二人盡職盡早,盡快把這兩地打造成新中國邁向現代化的最前沿。」
喬志清在東南部的方向指了指,對二人充滿了期望。
「這個?總統大人,我還有些問題要問一句。」
唐廷樞皺著眉頭,乾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