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0.第230章 斃命於同日 文 / 一根芙蓉王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等楊林進樓，醫院大樓裡就倉惶衝出來十幾名大漢，他們看到了楊林，眼中閃過畏懼之色，但還是硬著頭皮邁下大樓前的階梯迎了上去。站在楊林身前，面對楊林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他們甚至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見到此情此景，楊林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隨之破滅了，眼中閃過一抹死灰身子一個趔趄，要不是身旁有手下眼明手快扶了一把，向來威風赫赫不可一世的楊爺恐怕要栽倒在地。

    再百毒不侵刀槍不入的人，也會有自己的軟肋。

    對於楊林而言，楊偉良無疑就是他的死穴所在。

    而現在楊偉良已經死了，楊林的死穴也就消失了，這時候楊林如果瘋狂起來，將會不計後果無所畏懼。畢竟他不僅僅是一個黑道大佬，而且還是一個無比寵溺甚至可以說是溺愛自己孩子的父親。

    這兩種身份重疊交雜在一起，被喪子之痛沖昏頭腦的楊林會幹出什麼事，沒有人可以預料。

    人因為心有所慮，才會行事忌憚。而現在唯一的兒子都沒有了，楊林雖然手下眾多，但已稱得上是孑然一身，這時候，他還忌憚什麼？

    死？沒有人不怕死，但走上黑道，對於死亡的畏懼早已被壓到了極低的位置，楊林以前是很明白自己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兒子楊偉良的下場會無比淒慘。可是現在，如果能為自己兒子報仇，即使賠上他的命賠上所有人的命又有何足惜！

    「楊爺在問你們話，一個個都啞巴了嗎！」

    看著被攙扶著的楊爺，與楊林一同趕來的一眾大漢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一向深沉可怖的楊爺露出現在的脆弱模樣，當然，除了與楊林同處一車的三名大漢，給楊林開車的司機面對身前這群垂頭不敢言語的廢物，口中怒喝一聲，猶自不解氣的提腳對著面前的一人就是一記猛踹，讓其踉踉蹌蹌退後七八米，最後捂著下腹痛苦跪地，但他卻死死咬著牙關，根本不敢發出痛苦的叫喊聲。

    頓時，原本負責守衛楊偉良的一群漢子們噤若寒蟬，頭低的更低了，冷汗涔涔，身上的背心也早已被汗水打濕。

    「我最後問一遍，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楊林看也沒去看跪倒在幾米外的那人，擺脫了身旁人的攙扶，緩緩站直了身體。可是就是這麼輕微的動作，似乎都花費了他很大的氣力。

    又是一片讓人心悸的沉默。

    顯然，誰也不想去當這個出頭鳥，畢竟楊偉良死在了他們的重重看守之下，如果這個時候開口，也許會被楊爺的怒火給撕成粉碎。

    「很好。」

    楊林輕輕頷首，隨著他的冷寂話音落地，隨之無縫銜接起一聲沉悶的槍響。低頭的那一群人中有人胸膛炸起一道血花，猩紅的血水濺染到了身旁人的身上，隨後無聲頹然倒地。

    「現在有人肯回答楊爺的話了嗎？」

    站在楊林身邊的黑衣大漢手中舉著餘熱未消的77式手槍，將槍口對準著以前的兄弟夥伴，在今天之前，他們還是共同為楊林效力的兄弟，但是現在，對面這群人已然成了護主不利的罪人。

    槍火懾人心。

    一條人命的消散終於讓這群人不敢再保持沉默，其中有一人抬起頭，臉色蒼白眼神驚懼，哆哆嗦嗦口齒不清地開口道：「楊、楊爺，我們、我們確實是在遵從著您、您的命令，一刻不離、的守衛在、在楊少的身邊……」

    砰！

    又是一聲槍響，也就意味著又是一條人命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好在這裡人跡罕至，也沒有普通人，醫院大樓內有人聽到了槍聲，開窗往下看時發現了楊林，頓時急忙縮了回去，即使在這些刀口舔血的黑道分子心中，楊林也充滿了讓他們心驚膽戰的威懾力。

    即使好奇楊林為什麼會對自己人下手，但他們也只能強忍著窺探的*，有些熱鬧不是能隨意看的。

    「換個能說清楚話的來。」被黑漆漆的槍口指著，又有一人站了出來，這人明顯吸取了前人用生命換來的教訓，即使心中驚懼渾身有些瑟瑟發抖，但說話還是保持著應有的通順。

    「楊爺，我們二十多個兄弟設置了重重看守，一步不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楊少的病房，醫生說楊少的傷勢需要足夠的安靜，為了不影響楊少的休息，所以我們並沒有在楊少房間裡安排人，但是我們每隔十分鐘就會打開門看看情況，就在十五分鐘前，當我們照例打開門的時候，楊少已經……」

    說到這裡，他不再敢說下去，垂下頭不敢去接觸楊林如同死寂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沒有任何人進去，偉良就無端端……」

    楊林瞇著眸子，語氣帶著凜冽森寒，強自控制住心中滔天的殺意。這群應該被千刀萬剮的廢物，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妄圖推卸責任。

    「不是沒有人進去。」那人低著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覺得喉間乾澀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盡量小心謹慎不觸及楊林的情緒。

    「楊少房間的落地窗上的玻璃不見了一大塊，兇手……應該是破窗而入的。」

    楊林以及與他一同前來的那群心腹聞言抬頭望向醫院大樓，目光找到楊偉良的房間所在。

    「你是說，有人徒手爬上了八層樓，然後割開了玻璃，在你們一無所察之下殺了……，然後全身而退？」

    沒有與楊林同車的那些心腹這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楊少居然死了！而且死的如此不明不白，甚至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難以

    以置信之下，有人無法相信的開口，即使是滿心震驚，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了楊偉良的名字，盡量不去揭楊爺此刻死死忍耐的傷疤。

    強忍著驚懼好不容易才將情況表達清楚的大漢深吸了口氣，緩緩點頭道：「事實就是這樣，我們還有一部分兄弟留在上面，保護著現場，楊爺你們可以上去……」他的話終究沒有機會說完。

    「我要你們這群廢物又有何用！」

    於無聲處起驚雷，一聲竭斯底裡的怒喝沒有任何預兆的猛然炸響，由這片空地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擴散，蘊含著極致暴戾與憤怒的聲波似乎在空氣中激盪起道道漣漪。

    楊林一把搶過身旁心腹手中的槍支，看也沒看，對著站在面前的一群飯桶連連扣動扳機，直到槍身中發出子彈打完的聲音都沒有停止，猶自狀若瘋狂舉著槍四處掃動，半響後才頹然的放下手臂，奪取近十人性命的手槍從他手中跌落在地。

    隨著槍支落地的清脆聲響，楊林面前原本站立的十幾人所剩已經寥寥無幾，因為楊林並沒有瞄準要害，所以中彈的人中有的並沒有立刻斃命，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口中發出低微的痛苦呻吟。而蒙承命運眷顧才從楊林的槍口下存活下來的剩餘那幾人身子晃動，雙腿打顫，饒是他們見慣了刀光劍影，可以血肉之身面對冰冷冷的槍口，看著無情的子彈從自己身邊擦過，這種與死神錯肩的煎熬饒是這些黑道猛漢都承受不住，通體冰冷，心有餘悸。

    還沒等他們感謝上天的眷顧，楊林的一群心腹中有人再次掏出槍，對準這些殘存幾人的腦門送上死神的輕吻。

    楊少都死了，你們這些人不去陪葬留著何用！

    至於地上還有救的那些傷員，這些心腹根本看都沒去看一眼，這種半點本事都沒有的廢物完全不值得憐憫，他們也沒有進行補刀，也沒有送進醫院進行救治的打算，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對這些飯桶來說是應得的懲罰。

    「楊爺，要不我先上去看看？」開槍將剩下幾人射殺的這名心腹走動幾步來到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楊林身前，輕輕詢問道。

    他也是為自己主子著想，作為楊林的死士心腹，他自然知道楊偉良在楊林心中的地位，畢竟不知道兇手是誰，要是兇手手段歹毒楊偉良死狀淒慘的話，他怕楊爺一時間會承受不住。他們有時候對付敵人，就是不會簡簡單單讓其舒服死去。

    「不。」

    楊林猛喘了幾口氣，才將餘下的那股暴戾微微平息下來，抬頭望向楊偉良病房所在，喃喃道：「作為父親，我怎麼可以缺席我兒子的……最後一面。」

    晚風輕拂下，剛才還凶威滔天怒收近十人命的楊林，此刻卻神情恍惚，眼神中透露出徹骨的哀痛。

    暗歎一聲，這名心腹也不再多勸，默不作聲站在一旁。

    「上去！我到底要看看是不是真如這些人所說，兇手真長了三頭六臂爬樓破窗而入殺人！」

    場面沉寂片刻後，楊林似乎恢復了過來，臉上再次充斥著冷厲與猙獰，步履也恢復了穩健朝醫院大樓前的台階走去。

    唯一的兒子先行離他而去，他怎麼可能不哀痛，只不過他將這股哀痛深埋在了心中最深最裡的角落，他現在不能被悲痛打垮，兒子的血海深仇還等著他去報，不管兇手是何方神聖，楊林發誓一定要把他揪出來，然後三刀六洞千刀萬剮，剁碎了餵狗！

    可惜的是，他終究是沒有機會去報這份殺子之仇了，

    一道急速轉動的氣旋如羚羊掛腳，以一道無比刁鑽的軌跡襲向一馬當先的楊林，在他一隻腳剛剛踏上醫院大樓前第一道台階的時候，適時轟擊在他的左腦上，緊隨其後的一眾心腹根本來不及任何反應。

    當他們聽到聲音的時候，只看見一道炫目的血花從楊林的腦門處濺起，楊林才踏上台階的右腳失去了力量的支撐，整個人頹然後仰倒地，在地上振蕩起陣陣灰塵。

    一代大梟靜靜仰躺在地面上，雙眼圓睜，死不瞑目！在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刻，腦中最後浮現的是離開總局前那年輕人臉龐上的深沉笑意，以及那句讓他開始揣摩不明隨後便拋到腦後的話語。

    這難道就是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