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夢百年 文 / 壹冬
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深信這個叫墨菲的傢伙說的這句話。不然用什麼原理來解釋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天爺啊,只不過是旅途中的一次車禍而已,您至於把我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古代麼。現代社會那麼多幻想著穿越的熱血青年,為啥偏偏就選中俺了呢。
用力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眼睛餘光透過手指縫看到旁邊站著的怯生生的小女孩,勾了下手指:「……那個誰,過來一下。」
「人家有名字的,叫柔柔。」小丫頭撇了撇嘴,向前兩步,用手提了提裙子,想學我一樣蹲在門檻子上,又覺得這麼做太有損她大家小姐的臉面,放下了裙子站在我旁邊。
看她憨態可掬的摸樣,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叫柔柔的小丫頭不樂意了:「哥哥,你又取笑我!」腮幫子鼓了會,又洩下氣去:「哥哥,那個……你……真記不得從前的事了?」小丫頭說話聲音很小,標準的特務接頭的姿勢,唯恐後面不遠處朝這裡張望的管家下人聽見。
「這個……說來話長了,不過按你說的理解也是沒錯的。」
小丫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睛卻不停往門外張望,怕有路人經過看看哥哥窘迫的樣子。
歎聲氣,站起身來準備返回府裡。沒成想這下子起的太猛了,腦袋發暈朝一邊倒去。旁邊的小丫頭、不遠處的管家下人驚的兔子一般蹦過來扶住了我。
「少爺您可小心著點,這才大病初癒,萬一再出點什麼事,您讓這一大家子怎麼活啊。」管家一邊扶住我,一邊招呼下人:「楞什麼呢,趕緊搬個椅子來。」
「沒事,就是起的猛了點,發暈。一會就好。」我忙不迭的解釋著,旁邊兩隻手抱著我胳膊的小丫頭都快哭出來了。「那個誰……」算了,看在她這麼著急我的份上,不逗她了:「妹子,抱那麼緊,還怕我跑了不成?」
「哦!哦!」柔柔鬆開抱這我胳膊的手,小大人一樣站的亭亭玉立,就是不肯離我遠了。多懂事的孩子啊,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就已經知道心疼人了。
不大一會,倆下人抬著一張太師椅火急火燎的奔了過來。
「不成器的東西,朝哪奔呢,想讓少爺坐門檻上麼?放旁邊房簷下!」
「王叔,別那麼大火氣,我真沒什麼大事。」該給老管家消消火了,看來我這次的病給這一大家子添了不少麻煩。
「少爺您慢些」管家扶著我坐到了房簷下,「少爺您不用護著他們,這群兔崽子做事不用心就罷了,連主子都照顧不好,害您大冷天的掉湖裡,得虧老爺在天之靈護著沒事。完了看我怎麼拾掇他們。」
管家一句話嗆的我啞口無言,看看旁邊那倆抖城篩子的慫貨,不由怒從心中起:「還站那等挨板子呢,怎麼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我妹子還在這站著呢,再去弄把椅子來!」
倆人如蒙大赦,眨眼消失不見,比剛扶我的速度可快多了。
柔柔嘴角掛起一抹笑意,得意的往我身邊又湊了湊。
「都散了吧,王叔您也去忙吧,我無礙的,柔柔陪我就行了。」
「那行,府裡一攤子事呢,少爺您要是不舒服,趕緊喊老漢來。」話音剛落,圍觀下人們已經被驅散了,管家也招呼個僕從準備出門。
終於清淨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回到原來的社會貌似完全沒有希望了,那就好好合計合計如何在這裡生活吧,關鍵時刻還是我隨遇而安的性子發揮了作用。
「哥,你記起來了?」
這話問的我一愣:「記起什麼了?」
「剛你還叫管家王叔呢!」
「你說的是這個啊。我醒來也有兩天了,又不是沒聽過你叫王叔,跟著叫準沒錯。」
「哦,是這樣啊。」小丫頭明顯有些失望。
「失憶麼,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是還有你麼,記不得什麼問你不就行了。」想安定下來,得先搞清楚周邊環境,這小丫頭沒心計,好套話,就她了。
正屋門裡露出倆鬼鬼祟祟的腦袋,再三確定管家已經出門後,才抬一椅子屁顛的送來。柔柔板著一張臉不想搭理他倆,明顯還在為之前沒看好我這事生氣。
「行了,椅子就放我邊上。你倆出去躲兩天,等管家的氣消的差不多了再回來,要是撞管家槍口上別怪我不救你們。」倆慫貨雖然不知道撞槍口是啥意思,也明白我是為他們好,點頭哈腰的一個勁道謝。
「哥,你就是太心軟了,讓我說不給他們點教訓這一關就過不去。」柔柔一邊埋怨一邊往椅子上蹭。
「看看你,坐椅子上腳都夠不到地面,還裝的跟個大人似的。都是出來混生活的,誰都不容易,這事就這麼著吧。」畢竟是現代社會出來的,人人平等的理念已深入我心,動用私刑這事還沒那個狠心下手。
抬頭看看天色,不早了,不能再偏題了。
「妹子,跟哥說說咱家的情況。」
「你以前都叫我柔柔的。」
「有區別麼,我覺得叫妹子更親切啊。」
「也是哦,那就叫妹子吧。嗯,聽著不錯。」
「不對啊,怎麼又跑偏了呢。」騰出右手用力揉了揉小丫頭腦袋:「人小鬼大。」
柔柔得意的笑了笑:「過完年人家就十二歲了,不小了。咱們家可是咱大明朝的宗室哦。」說道這裡一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皇親國戚啊,貌似不錯的身份,很符合我混吃等死的性子,太好了。
「咱家是秦王一系的,原先在陝西安居,爹爹的爵位是輔國將軍。兩年前因為不小心打殺了鬧事的佃戶,被宗人府貶為庶人,田產也被沒收了。於是就帶著全家來到南京,在南京城外玄武湖邊置辦了些地產,也就是現在咱家現狀了。」
沒落了啊,不過還好,總是有些地產的,混吃等死,應該沒多大問題。
「那父親和母親呢,怎麼醒來這兩天都沒見人啊。」我疑惑道。
小丫頭一聽這話明顯拉下了臉:「母親生我的時候就過世了,爹爹就一個妻子,對母親疼愛的緊,母親過世後爹爹整日鬱鬱寡歡。爹爹說是我害了母親,從來就不曾喜愛於我。來到南京後爹爹又迷上了賭博,這兩年家產也輸的差不多了,六個月前我生辰的那天,爹爹也病逝了……」柔柔說不下去了,抹了把眼淚:「哥哥你說,我是不是真像爹爹說那樣,是喪門星?」
「怎麼說話呢,我妹子那麼聰明漂亮可愛懂事,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是喪門星!」天地良心,這丫頭放到現代,無論是外貌還是性子都是人見人愛的主。我這便宜老爹看來是有些過分了。
柔柔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嗯,還是哥哥疼我。
目光穿過大門,太陽被玄武湖吞下了一半,接近湖面的地方一片通紅,感覺像是湖水被太陽的熱度燒沸了。幾隻不知名的水鳥撲騰著,遠離被燒沸的湖面準備歸窩了。圍牆長長的影子擋住了太陽的餘暉,同時擋住的還有太陽的溫度。濕冷的空氣開始包圍屋簷下閒談的兄妹倆。老管家帶著僕從也回來了,招呼著下人伺候兄妹二人回屋,還不忘時不時教訓沒眼色的下人們。不大的朱府外圍,農家房舍的煙囪冒起了炊煙,婦女們站在門口迎接著忙了一天的漢子和玩了一天的孩子,一切都是那麼和諧溫馨,忙碌的一天就要結束了。
我也終於弄清楚了,我在這個時代的名字,叫朱存樸,十六歲。唯一的家庭成員妹妹,名字朱存柔。經過上一年便宜老爹的敗家行為,家中只剩良田百來畝,房舍一處,存銀不過百。忠心耿耿從陝西跟來的老管家一家三口人,僕役七個。
如此看來,墨菲定律被再一次證實了。實在佩服那個叫墨菲的傢伙,肯定是同病相憐的人啊,兄弟你的話道出了我的心聲,你讓我怎麼混吃等死啊。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