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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回 困中都直搗黃龍 靖康恥終究得雪5 文 / 任我*飛揚

    第九節

    大宋重興二十四年三月,大宋遷都回汴京,臨安成為陪都。各個最高學府也跟著遷到汴京。但校名卻仍然保留「臨安」二字,在臨安還設有分校。這是天子趙惇的意思,他認為保留「臨安」二字,能夠讓後人不要忘記大宋最艱難的時刻,記住那已經逝去的歲月。

    第二年,七十五歲高齡的太上皇趙慎去世,謚號「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廟號「孝宗」。按父皇遺命,天子趙惇將父皇與母后合葬,並在將孝宗陵命名為「定陵」。

    本來,在父皇過世之後,趙惇就想把皇位依舊例傳給皇太子趙擴,但不只是長子不同意,連臣民們也不贊成,趙惇只得還擔個皇帝的虛名,卻把政務都交給了皇太子掌管。

    其後,趙氏皇族的子弟大多通過入進入軍方任職,然後擔任近衛禁軍的軍職,但調兵權和後勤卻在皇帝的手上,保證了軍事自主和皇權之間的平衡。

    征服北方之後,大宋再次成為如漢、唐一樣的中央之國,富裕而強盛的大宋成為了大家最嚮往的地方。

    大宋重興三十六年一月,新年剛過去沒幾天,天子趙惇和皇后馬憶靈在汴京聖行宮的後花園裡相對品茶,孫女趙雪靈和孫婿張承夫妻兩個則是在身邊陪侍。

    已經有十來年的時間,為了讓自己的皇太子趙擴多接觸實務,趙惇早已經不再主管政務,而且從只住了半年的新皇宮裡搬了出來。遇上皇太子前來求教,趙惇便指點自己的長子一下,現在才會有如此悠閒的好日子。

    此時,趙惇卻遠遠的看到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臣急沖沖的從外面直撞進來,他身材高大,雖然身著文官服色,動作卻還很靈便。仔細看過之後,趙惇夫妻認出來者是樞密使魏結亮,他是趙惇在東宮時的老臣子,也很得皇太子的信任,現在已經是一品大員、長慶侯。

    只是,看平素沉穩、幹練的他一臉焦急之色,不知道出了何等大事,才會讓他如此的失態。

    等到了帝后的跟前,魏結亮略略拱拱手便算是行了禮:「兩位陛下,老臣打擾了。」

    「何事讓魏卿這樣緊張?莫不是夫人知道魏卿想娶小妾,河東獅吼,愛卿找朕求救來了?」趙惇想起當初何月他們經常拿魏結亮打趣一事,看他如此緊張,便忍不住取笑了他一句。

    「陛下休要說笑,老臣來此是有急事。」魏結亮著急的連禮節都不曾注意,他把一份貼了羽毛的急報放在了桌面上:「這是剛剛從定北城傳來的緊急軍報,長公主附馬、林安南元帥在出外巡視的過程中突發急病,如今的情況已經不是很好。」

    「怎會的?!」不要說趙惇,連馬憶靈都吃了一驚,連忙坐直了身體:「義勇身體一向不錯,如何說病就病倒了?!」

    「這都怪我等沒有注意,當年林元帥在攻克故金中都大興府的時候曾經被毒箭射傷,這些年都沒有發作。可此次蒙古部有不穩的跡象,他親自前去巡視,過度勞累才導致了舊傷復發。」

    趙惇仔細看過軍報,然後抬頭看向魏結亮:「皇太子如何說?」

    「皇太子已經吩咐樞密院派人趕往定北城,而且已經組織了御醫和醫藥院的醫師前往,只是……」

    「告訴皇太子,朕親自去。」趙惇當機立斷,轉頭對身邊的孫女趙雪靈吩咐:「你快點給皇祖父準備些東西,朕這就上路。」

    魏結亮給天子嚇了一跳,連忙阻攔:「可是陛下,天子出巡是大事,怎麼能這樣的草率?」

    「朕早就不主政了,隨時可以離開,而且朕的醫術至少會比定北城現在的醫生好。」趙惇看魏結亮的額頭緊皺,一腦門子的官司,淡然一笑:「朕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是不要白費力氣的好。」

    眼看著性急的皇祖父執意要馬上起程,擔心他身體吃不消的公主趙雪靈不由得出聲相勸:「可是,皇祖父,您也已經是六十九歲的人了,這樣急沖沖的上路,萬一……」

    「嘿,小雪靈,你還瞧不起你皇祖父。朕的身體可好著呢,就是這小子動起手來,也別想打過朕。」聽自己的最寵愛的孫女這樣說,趙惇有些不快,向旁邊的張承一指:「不信,你讓他試試。」

    「孫婿哪敢和皇祖父相比,就是孫婿的曾祖父張義在的時候,也常說皇祖父的武功蓋世。」看天子有些不高興,張承連忙陪上笑臉,小心的說道:「雪靈只是想讓皇祖父做好準備,這樣太匆忙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張家人啊?怎麼生的如此油滑,全無將門出身的風範。」趙惇沒好氣的沖了張承一句,然後翻了翻白眼:「少給朕戴高帽子,要說能夠自保還差不多,武功蓋世?騙誰呢。」

    「你還想不想走啊?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活回去了,又上了孫女的當。」馬憶靈在一邊看到現在,實在是哭笑不得,好心的出聲提醒趙惇。

    「糟糕,險些又給小丫頭和臭小子給騙了!」趙惇這才猛然反應過來,拍拍愛妻的手:「還是憶靈聰明,朕不和你們鬥嘴了,還是自己去收拾東西的好。」

    「陛下代我也收拾一下,我隨後也過去,省得拖累你。」

    「行,朕先走一步,你隨後來。」

    看著趙惇跑沒影兒了,趙雪靈撅著小嘴看向自己的祖母:「皇祖母,你幹嘛要提醒皇祖父?這樣急沖沖的上路,你不怕他傷了自己的身子啊?」

    「雪靈,你不明白,陛下一直把義勇當成自家兒孫一般,感情極深。陛下一生重情重義,如果義勇真的就這樣去了,不能見他最後一面,陛下會一生不快。」馬憶靈也慢慢的站了起來,長歎了一聲:「時光流漸,人老了就會念舊,多少長輩、朋友和臣下已經陸續離去,我們這些還在的人也只能珍惜還活著的。」

    重興三十六年三月底,戰功卓著、名震天下的名將林安南不幸在定北城故世,享年六十二歲。趕去和他見上了最後一面的天子下旨,贈其郡王封號,並贈謚號「忠誠」。

    第十節

    重興三十六年這一年,似乎是大宋的悲哀之年,九月,七十二歲的太師兼集賢院大學士、原左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平國公任欣德病重,天子趙惇和皇后馬憶靈已經守在他床邊數日。

    看著憔悴、消瘦的任欣德那張蒼老的臉,趙惇忍不住想起當年在鎮江初次相見的一幕,那個老實卻帶著風雅的青年學子似乎還站在眼前,可現在大家都老了。

    已經昏睡了數日的任欣德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眨著昏花的老眼,總算是看清了守在身邊的帝后,臉上禁不住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陛下,您能來送老臣上路,老臣知足了。」

    「朕是不是聽錯了,你居然一開口不是罵朕?還感激?」趙惇苦笑了一下,搖搖頭:「也就是這個時候,你才不跟朕鬥嘴。」

    「陛下,老臣也想和陛下鬥下去,可該是走的時候了,老天爺也覺得臣該收收性子。」任欣德掙扎著想坐起來,趙惇連忙起身把他扶著靠在床頭上。

    任欣德喘了口氣,看向在自己床前重新落座的老皇帝:「從老臣跟隨陛下以來,可以說是守規據的時候少、惹事的時候多。陛下對臣一直是另眼相看,從不記較臣的過失,更不介意臣的臭脾氣,如此深恩,老臣只有來生再報。」

    「少跟朕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修文,你要真是念著朕對你的好,就在天上好好的等著朕,等朕也該去的時候,我們接著鬥嘴。」趙惇伸手握住任欣德一雙瘦弱的老手,強忍著眼淚,臉上出現了無奈的苦笑:「以前你罵朕的時候,朕的確是煩的要死,恨不能立刻堵上你的臭嘴。可你要走了,以後沒人再罵朕,朕卻又想你好起來,希望你能在將來接著罵,朕是不是在犯賤?!」

    「陛下,你我君臣此生能夠相遇,已經是老天爺給的福份,不能奢求的太多,會折壽的。」

    「如果折壽就能把你們留下,朕寧可折壽。你們一個個的都先朕而去,讓朕來經歷這種不斷送走親近之人的痛苦,朕實在是受不了……」說到此處,想起這些年一個個離去的親人、臣子,趙惇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眼淚,他無力的閉上眼睛,任憑淚水不斷的滾落下來。

    任欣德看著趙惇痛苦的樣子,心中感慨萬千:從一開始相遇的時候,趙惇就是如此的光明磊落、誠懇待人;如今他已經是一代聖主,是大家心目中如同神靈一般的受人敬仰,但還是這樣的重視情義,從不曾對親近之人用上機心。能夠遇上這樣的君主,是為臣的最大福氣。

    「陛下,人老了都是要走的,如果陛下這個樣子,會讓臣等走的不安心。」眨了眨昏花的眼睛,任欣德把眼淚努力的壓了回去,故做輕鬆的說道:「下次,臣再死的時候,可不敢提前告訴你。」

    聽到任欣德這麼說,正在流淚的趙惇先是一呆,隨即反應過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胡說八道!你死都死了,怎麼還想再死個一次?!」

    「如果有來生,臣還想做陛下的臣子,你我君臣再一起創造一個新的傳奇。」任欣德反手抓著趙惇的手,昏花的老眼中再次閃動著淚花,可接下來的話,卻讓一邊感動不已的大家目瞪口呆:「只是,臣還是會死在陛下前頭,好讓陛下再為我流淚。」

    「你這個臭脾氣的傢伙,從來不讓著朕一次,都到了這時候還是這樣。朕下輩子可不會再讓著你,非死在你的前頭不可!」

    「……」

    旁觀者皆無語,這對君臣實在是讓人想不搖頭都不行。

    後世的聖主實錄裡記載:「太師兼集賢院大學士、原左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平國公任欣德病重,天子攜後探視於府第,君臣話別。當其時,回想崢嶸歲月、共約後世。第二日晨,平國公任欣德病故。」

    不到一年的時間,連著送走了兩個親近的臣子,天子趙惇明顯有些傷感過度,數日來獨自站在長安宮裡重修的山河地理圖前,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縮小版江山出神。

    開始大家知道天子心情不好,便不去打擾他。可過了幾日,他還是那樣呆站在平台上,大家有些不安心了。畢竟,天子也已經是六十九歲的老人,經歷如此大的變故,大家都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

    連忙於政務的皇太子趙擴知道了父皇的狀態,也不放心,特地抽出時間趕到長安宮,想勸慰自己的父皇。在台下等候著丈夫的皇后馬憶靈看到愛子前來,示意他自己上平台去。

    趙擴走到父皇的身後,還未等他開口,趙惇已經慢慢的說道:「朕正好有事要找你,既然你來了,朕就直說了。」

    「父皇請講,兒臣照辦便是。」

    「你安排一下,朕把皇位傳給你,明年就用你的年號。」

    「父皇,你春秋鼎盛,為何要將皇位傳於兒臣?」趙擴沒想到父皇居然會來了這麼一句,連忙推拒。

    「你我父子之間不要講這種虛禮,你也不用怕朕會有什麼疑忌。說起這個性,你倒是更像你的皇伯父,而不是朕。」趙惇轉回身,看向自己的長子:「當年,你皇祖父就是還在壯年之時,就將皇位傳給了朕,這還真算是我大宋皇室的一個不錯的傳統。」

    「這不一樣,當年是因為父皇才高過人,皇祖父想讓父皇早日接手,重振大宋。」

    對自己的父皇,趙擴打心眼兒裡敬仰,實在是不願意父皇就這樣撒手不再管政務,畢竟他還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獨立去打理一個國家,一直以來都有父皇在後面支撐著他。

    「你呢?你不也是主政多年,早就接下了政務。你的個性比起朕來雖然有些柔弱,守成卻正好合適,不必妄自扉薄。以後多些決斷,你也能成為一代明君,朕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聽長子這樣說,不由得搖搖頭,趙惇把他的話駁了回去:「朕老了,而且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朕也累了。朕和你母后只想清靜一些,共享天倫,不再理會外界之事。你接位之後,有時間你就來看看我們,沒時間就算,讓幾個晚輩陪著我們也就行了。」

    「父皇……」

    「行了,人家都叫皇帝『萬歲』,你我又何償能夠活萬歲?能活到百歲都是命長的。朕老了,時日無多,何必還賴在這個位子上尸位素餐。」看長子還想說什麼,趙惇不耐煩的一擺手,堵住了他的嘴:「朕一輩子都是一言九鼎,這是最後一回,就這樣!你安排去吧。」

    後記

    重興三十六年十一月六日,天子趙惇將皇位正式傳給了長子趙擴,稱「太上皇帝」,封自己的皇后馬憶靈為「太上皇后」。

    傳位後,太上皇夫婦仍然居住在聖行宮,只是從此再也不參與政務。

    隨著時光流逝,岳氏兄弟等一批老臣和親屬相繼離開人世。現在朝廷中大多已經是西征之戰前後出生的年輕臣子,老臣子已經退休的退休、去世的去世。

    為了不再讓長子過於依賴自己,有時,趙惇夫妻也會離開汴京南下臨安,或是在各地走動,看看舊臣和親屬。

    十二年後的安平四年六月,時年八十一歲的趙惇在聖行宮逝世,謚號「至恭英武神文憲仁義孝德聖皇帝」,廟號「聖宗」。

    作為皇室地位最高的長輩,馬憶靈在長子突然過世之時,發揮了重要作用,保證了大宋的穩定,被繼位的孫子趙覺尊為「德聖太皇太后」。

    十六年後,九十二歲高齡的馬憶靈過世,與趙惇合葬「雙聖陵」。

    從孝賢皇后虞水靈與宋孝宗趙慎開始主持變革,到聖宗改革、直至北伐勝利,歷經兩代君主數十年的努力,大宋終於重新振作,一個開放、富裕,充滿了朝氣和信心,容留萬方的大宋從此定立,雄居在東方。

    開創大宋盛世,為後世子孫奠定了國家基礎的趙惇,成為了一代「聖主」,永遠為人們所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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