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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回 阻金軍威震南北 巡邊境重遇忠臣1 文 / 任我*飛揚

    第一節

    趙惇和任欣德一起進了客房,本來仰躺在床上的耶律義聽到聲音,從床上跳了起來:「皇太子殿下,外面交戰的情況怎麼樣了?」

    「交戰?沒有交戰,金人已經退兵了。」趙惇淡然的回答,和任欣德兩個在桌子的兩邊坐了下來。

    「什麼?這怎麼可能?」耶律義大驚失色,拚命的搖頭:「迪古乃怎麼可能沒和宋軍交戰就撤退,以他那狂傲的個性,根本不會這樣做。」

    「迪古乃本來是不會這樣做,他的確想著要打大宋一個措手不及。但本宮親入金營勸說於他,而且,」趙惇抬頭盯著耶律義的眼睛,慢慢的解釋道:「我還把金國內部有人意欲謀反的消息告訴了他,他就放棄了南征,北歸回去保住自己的地位。」

    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打在耶律義的頭頂上,把他打的半天回不過神兒,他茫然的在那裡呆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手指哆嗦著指向趙惇:「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出賣我們?」

    「因為,是你們先出賣了大宋。」趙惇板著臉回答,他的嘴角出現了一絲譏笑,盯著激動的耶律義,直到把他盯的不自覺的扭頭避開了自己的眼睛:「你們耶律氏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啊?可以隨意欺騙!」

    「殿下的意思,在下不明白。」

    「挑唆迪古乃攻宋,再聯合金人的反對勢力發動政變、奪取大權。這樣,金人的大軍就由我們大宋幫你們對付,你們卻可以輕易的復國,你老哥打的好算盤啊!」趙惇冷笑一聲:「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瓜,我給你們支持,可不是打算用宋人的鮮血再製造出一個威脅來。」

    「太子殿下,我們耶律氏在大金內部起事,是因為受不了女真人的欺壓,不過是求得一條活路。」耶律義此時冷靜下來,抬頭看著趙惇,聲音中透出了不被人信任的無奈:「金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也是因為殿下一直支持我們,我哥才會讓我來和您聯絡,通報金人侵宋的消息。卻沒想到,殿下根本不信任我們,我無話可說。」

    「這麼說,你們此次報信,是真的為了大宋著想了?」趙惇臉上出現了嘲諷的表情,隨手接過任欣德遞過來的傾天網情報,往桌上一拍:「那我倒要問問你,為了堅定迪古乃南征的信心,耶律氏出精兵三萬,甚至連你嫂嫂都送給了迪古乃,你哥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哥和嫂嫂十分恩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根本不會犧牲我嫂嫂。但如果不交出嫂嫂,迪古乃會殺光我們耶律氏全族。為了不累及族人,嫂嫂才被迫去的。」耶律義臉紅脖子粗的大聲吼了起來,守在門口的太子近衛頓時搶了進來,卻被趙惇揮手趕了出去。

    「我相信你的話,但卻不相信你哥哥沒有在其中做手腳。還記得我們在冷家的對話吧?女人在你們耶律氏也必須承擔起頂家的責任,你嫂嫂就是個典型。」趙惇的臉沉了下來,看著耶律義憤怒的表現,輕輕搖了搖頭:「如果你們是女真人,那剛才你說的就能夠解釋的通。可你們偏偏是女真人最不信任的故遼耶律宗室。迪古乃原本就好色無度,自從登基以來,荒唐事也的確幹了不少,但他強搶的美女,卻無一例外沒有一個是故遼的宗室女子。」

    看著耶律義呆立在原地,趙惇臉上出現了嘲弄的表情:「迪古乃因為母親出身故遼渤海人,自小被人歧視,如果不是兀朮見到他之後十分喜愛,他才改變了命運,否則根本就不會有今天的地位。所以,迪古乃把血統看的重如泰山,又怎麼會冒著被人指摘的風險,主動索要一個舊遼後人的女子?」

    耶律義漲紅的臉上快要滴下血來,緊握的雙拳上青筋暴露,他兩眼通紅的盯著趙惇:「殿下,你不相信我們的誠意不要緊,但請你不要污辱耶律氏,我們不會無恥到用女人的身體來換取利益。」

    「我的人已經查的清清楚楚,招你嫂嫂入宮的詔書,在你哥哥還留駐上京的時候就已經發出;還有,你嫂嫂入宮之後,迪古乃已經南下,根本沒有可能去碰她,這件事情就一目瞭然。獻上妻子以堅定迪古乃的信任,再對外扮出一副愛妻被搶走的悲愴模樣,不僅可以博取同情,還可以讓人放心,好謀算!可惜,本宮不會只看外表。」

    趙惇看著臉上開始變色的耶律義,冷笑著搖搖頭:「此次我還留了一份情意在,沒有把你們耶律氏參與謀反的事告訴迪古乃。回去告訴你哥,要麼他放棄復國的想法,從此歸順大宋,我保證你耶律氏將來能得到漢人一樣的待遇;否則,我會視他如同金一樣為死敵,徹底滅掉你耶律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說到這裡,趙惇加強了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故遼與大宋並不是沒有仇恨,如果,耶律氏要視我大宋為敵,還想報當年所謂的『背後一刀』之仇,本宮不會手下留情!將來大宋北征大金的時候,也決不會給自己留下一個禍患。你回去之後轉告你哥,就說是本宮的意思,讓他想清楚了,是選擇與宋為友、還是與宋為敵。本宮從來不強求於人,為友為敵全在他一念之間。大宋和金之間的確會有生死一戰,但本宮絕不允許金滅亡之後,再出現一個新的敵人!」

    大宋隆興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得知金軍的確已經退兵回去平叛的消息,拖延了不少日子的大朝議終於舉行,在京有資格參加的臣子基本全部到齊。

    外出巡視的皇太子趙惇仍然沒有還京,自然也就無法參加此次朝會。

    朝議一開始,就有臣子出列,批判軍制變革更改祖制,會導致國家不穩;支持變革一派的臣子自然馬上反駁,大殿之上,又呈現出這段時間已經難得一見的臣子們爭吵不休的狀況。

    天子趙慎乾脆旁觀,肅郡王趙適等支持皇太子的宗室和位高權重的重臣們,一開始並沒有出言反駁,似乎是在巨大的壓力之下,不得已沉默下來。

    等臣子們都說的差不多,一直作壁上觀的肅郡王趙適方才起身,向天子一禮:「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天子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愛子是如何改造自己這個素來溫和、甚至有懦弱的長子的?他如今的變化,連自己這個父親都很難接受,居然學會挖坑等人跳了,這些文臣們只怕還沒反應過來。

    或許,正如愛子所說,他們兄弟為的都是振興大宋、光復河山!孩子們能如此同心同德,身為父親的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適兒,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

    「大家說了這半天,歸結到一起,實際上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武人不可信!和祖制沒什麼大關係。今天大家都敞開來說清楚,何必再遮遮掩掩的。」趙適板著臉,冷冷的說道,然後掃視了一下群臣:「既然有這麼多臣子無法信任我大宋將士的忠心,那倒也簡單,乾脆下令解散軍隊,這不就沒反叛的危險了?如果有了戰事,諸位大人自己上陣抗敵,或者大家一塊兒等死,那不更加的快捷、簡單。」

    眾臣頓時哭笑不得,不得不佩服皇太子殿下的能耐,連過去從來嚴守規據、禮儀的肅郡王,都給他帶的學會說油兒話了。

    左相留正出列,向肅郡王拱拱手:「肅郡王殿下,哪有國家不養兵的道理?大家只是要把武將反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已,並不是絕對不信任將士們的忠心。」

    「可能?左相干嘛不直接說『莫須有』。」趙適自從管理監察台以來,親眼看到了過去他一直比較親近的文臣們背地裡的手腕和貪婪,對原本認為是國家依靠的士林之人也有了新的認識。

    現在的趙適,自然不會再完全信任朝中的守舊文官,對那些一心偏安之人更是反感:「文武兩道都是國家支柱,理應一視同仁,以任何一方為賤都不可取。如果說要做預防,那諸位也不例外。你們誰能保證,萬一家國有事,你們中就沒有一個人背叛朝廷?如果諸位真能保證,本王倒是可以勸說惇弟,從此放棄軍制變革,不知諸位有沒有這個膽量來擔保啊?」

    一幫子守舊文臣相顧無語,心說原本親近士林、敬重儒學的肅郡王怎麼現在也和皇太子趙惇一樣,非要把素來低文人們一等的武人和自己同等對待。

    第二節

    右正言尹穡出班,上前說道:「肅郡王,您這話不完全對。金朝迪古乃反叛是個典型的例子,他如果不是武將,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夠奪取帝位?武人手中有兵,對國家的確存在著很大的威脅。」

    「我大宋是國家養兵,軍制變革中並不是沒有對軍權的制衡,不是放任不管。而大金立國是沾了原遼朝君昏臣庸的光,直到現在,還保持著分族治理的方法。迪古乃能夠反叛並獲得成功,和完顏一族的部民制度有很大關係,並不僅僅因為他是武將。」

    趙適淡淡的回答了尹穡,然後向旁邊的徽猷閣直學士、提舉權直學士洪皓一指:「洪大人最瞭解金人的這種情況,就請他來說說,金人軍制與我大宋不同之處。」

    「肅郡王說的有道理,金朝軍制與我大宋完全不同。女真人直到今天,還以軍政合一的『猛安謀克』制度為基礎。『猛安謀克』部民是父子相繼,除非主子死光了,否則連大金的皇帝也無法插手,這原本是阿骨打設計的制衡之策。迪古乃能控制阿骨打一系的『猛安謀克』部民,不是因為他是武將,更是因為他是兀朮的孫子。金人統治下的各部族,大部分也還保持著各管各的習慣,部族之人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如果皇帝夠厲害,就可以用最少的支出來得到最強的軍隊,但萬一皇帝昏庸,不出事才怪。」

    洪皓大致說明了金朝軍制的特點,然後加強了語氣:「想我大宋,以儒學立國,以忠義守節教導將士。自國變以來,多少仁人志士、尤其是我朝將士,為了國家和百姓前赴後繼,變節者少、盡忠戰死者多。諸位大人以金人迪古乃的反叛來證明我大宋將士不可靠,簡直是荒唐可笑之至。」

    「就算是軍制變革勢在必行,皇太子殿下也不該頂撞陛下。」吏部員外郎張璘看反對軍制改革的理由被肅郡王等人駁了回來,天子趙慎臉上也露出了贊成的表情,這下急了,直接拋出了皇太子對皇帝無禮一事,指責皇太子無君臣之禮。

    「父皇與惇弟倒是爭執過,不過事情發生在父皇宮院內,張卿從何得知?」肅郡王見張璘跳了出來,心中有數。

    這張璘是理學一派,自上次臨安學術辯論之後,雖然朝廷並沒有對爭辯給出個答案,但原本已經隱然為儒家學派之冠的理學卻喪失了超然的地位,開始走下坡路。這些理學派的臣子怎麼可能對主持辯論的皇太子有好感?當然會落井下石,甚至製造事端。

    「既然肅郡王承認皇太子的確與陛下爭執,那就是皇太子無禮!君為臣綱、父為子綱,陛下是君、是父,皇太子是臣、是子,身為臣子對君父如此驕橫、跋扈,如何能服天下臣民?」總算是抓住皇太子的把柄了,一幫子守舊、偏安的文臣怎麼會放過,一定要好好整整這個狂傲的太子殿下,一位文臣立刻出列接了肅郡王的話頭。

    「少打岔。本王是在問張卿,是從哪裡得知這個事的?不敢當眾言明?是不是你們聯通宮幃、打探皇家**?這就是你們的君臣之禮?」

    「我是聽人傳言。」張璘自然是不敢講出消息的真正來源。探聽宮禁**已是死罪,更不用說這其中還有不少不可對人言說之事。這件事的真相一旦被揭開,他們這一幫子人就會被別人抓住把柄,搞不好就會被皇太子一鍋給端了。

    肅郡王才不會給這些可惡的傢伙留什麼情面,冷著臉譏諷:「聞風彈劾,還是參的當朝皇太子?閣下是夠風骨還是有毛病?!難道就不怕落得個挑撥陛下與太子關係,干亂朝政的罪名?」

    「為國請命是臣子的本分。再說,本朝對風聞上奏並不禁止。」張璘看著肅郡王嘴角的冷笑,心中打抖,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答。

    「你的嘴還算是夠嚴密,骨頭也還算硬!可惜,已經有人把你們給賣了,你自己看看吧!」肅郡王對張璘的膽量表示了一下佩服,然後示意內侍從陛下面前的御桌上取了一迭子供狀,送到張璘跟前:「沒這個本事,就不要製造什麼政爭,還敢欺君罔上!天家父子不過是唱了一齣好戲,就把諸位給騙的團團轉。還自以為是什麼能臣、高才,不過是一群廢物!」

    肅郡王趙適自從主管監察台以來,雖然為人處世變化甚大,但嚴謹、小心的做事風格卻更甚從前,絕不會無的放矢。他敢這樣公開在朝堂之上將此事的內幕提將出來,一定是有了把握才會如此。

    大殿之之上頓時嘈雜聲起,不少臣子心下駭然,全都看向急急的翻看供狀的張璘。

    張璘翻了沒幾頁,臉色就變得蠟黃,手捧著那迭子供狀直打哆嗦,頭上大顆的汗珠不斷滾落下來。

    站在他身邊的洪皓著急,伸手將供狀抽了過來,翻看了幾頁,立時大叫出聲:「不僅探聽宮廷隱秘之事,還買通內侍挑撥陛下父子關係,他們怎麼敢這樣做?!簡直是有違臣子之道、禍亂社稷,太不知羞恥!」

    看張璘表現,再聽到洪皓的話,一些原先只是附合的臣子,開始急了起來。太子主政這幾年的政績大家都看在眼中,臣子們也很佩服太子的能力和學識。

    大部分臣子並不是反對皇太子趙惇本人,參與彈劾的臣子,有的不過是格守祖制和規據;有的是因為出於文武之爭,或看不起武人;有的是黨同伐異;有的是隨大流;還有的是則是想藉機制約一下過於狂妄的皇太子。這下明白過來自己成了別人的工具,心中自然著急和害怕,更是恨那些敢於把大家都給耍了的人。

    「行了,參與此事的人,給本王自動站出來。否則,罪加一等!」肅郡王冷冰冰的命令道。

    大殿上一片沉寂,半天都無人行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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