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布大局百姓為重 明忠義岳帥出山4 文 / 任我*飛揚
第七節
「難怪水靈會這樣激動,唐卿為國捐軀還不到半年,如果唐婉在此時改嫁,那就有損孝道,為人所不恥。」太子這下算是明白發生了什麼。
按照傳統和禮法,父母亡故必須守喪三年,這期間都不得婚嫁。現在是戰爭期間,為了增加人口,朝廷早下過旨意,將守喪之期改為了一年。但如果真的是唐婉在孝期未滿就改嫁,那會被人斥罵、終身難安,甚至由於違背禮法而導致婚姻失效,被官府強制離異。
「這就怪了!如果唐小姐並沒有改嫁之舉,那這個消息是哪裡來的?好好的一對恩愛夫妻,搞成現在這種尷尬局面。」史大人也十分的奇怪,這個消息來的蹊蹺。
如果唐婉沒有改嫁,陸游此時另娶正妻就有違朝廷律令和禮法:一是,唐家小姐是原配,朝廷明令官員和百姓都只能有一名正室,原配還在,再娶正妻就是違律。二是,雙方婚姻關係沒有正式解除之前,陸游身為唐大人之婿,岳父亡故也應以半子身份守喪一年,在唐大人的喪期裡娶妻,又違了禮法。
「一定又是陸老夫人幹的好事!編謊話騙人,好把唐小姐趕出門。她怎麼這麼惡毒?!太過分了。」景兒憤憤不平的說道。
「好了,水靈,你這也只是猜測。陸老夫人畢竟是長輩,也是唐大人的妹妹,不要亂說。」「虞允文」再次制止了憤怒的景兒。
「父親,詞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景兒伸手拿過了詞稿,向上面一指:「『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說的不正是這個意思嗎?有山盟海誓在,他為什麼無法傳信?還是怕自己的母親,根本不敢找尋自己的妻子。」
「怎麼回事?陸老夫人不是唐小姐的親姑母嗎?她好好的為什麼要趕走自己的嫡親侄女?」太子不解的追問。
「陸游之母不知為何就是不喜兒媳,這讓唐大人也很是無奈。他拜託我照顧唐婉,就是擔心姑侄兩個難以相處。」「虞允文」還是那樣的淡定,只是搖搖頭:「就『詞』論『詞』也就算了,不要再多想!」
「虞相果然文采出眾,就『詞』論『詞』!妙語傳天下,讓人實在難以忘懷。」史大人對虞允文往往口出名言倒是佩服的很,他的用詞聽著怪異,卻往往發人深思,早已被不少人稱為「虞氏語錄」而傳揚於世。只是那些老古板常常是受不了虞允文亂改經典,頗有報怨之意,只是因為他地位超然,拿他沒辦法而已。
「我們還不清楚陸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不要亂猜了。現在也沒時間理會,等戰事結束,我再去陸家搞清楚吧。太子和史大人暫時還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把事情搞的更加複雜。」「虞允文」慢慢的站了起來,平靜的給事情做了一個結論。然後向太子輕施一禮:「我回去休息,這就先告辭了。」
風雨飄搖,房間裡獨坐的,是和這淒風淒雨一樣冰冷徹骨的虞允文,不,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唐婉,是真實的虞水靈。
夜深了,她還坐在桌邊,默默的看著自己一筆一畫默寫下的《釵頭鳳》,每一筆都如同刻在自己的心上,留下的只有痛!
他的一音一笑、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點點滴滴都還在她的心上。一載的離愁,原來只是虛假,深情就如同風中落葉一般經不起風雲的變換,如此輕易飄散。好一場悠悠春夢,當初沉醉春風、心意相通,如今是心痛、還是心碎?
當年父親過世、孤女無歸處,雖然是痛斷肝腸,卻充滿著鬥志和信心。可現今,這癡心化無的痛,卻是那樣的無邊無際;連淚都沒有了,可撕心裂肺的仍然是痛、痛、痛!
心碎的只有她一個人嗎?他是否也曾心碎?既然是「東風惡,歡情薄」,又何必再說什麼「一懷愁緒」?既然是愁緒難解,為何你會放棄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
題上這一闕《釵頭鳳》,是為了表白你的心?還是為了說明你的無可奈何?「山盟雖在,錦書難托」,是在責怪我背了盟約、忘了深情?不過是一年,就已經是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這就是你對我的一往情深?
新人笑、舊人淚,古已有之。卻沒想到,自以為看透了這人世的百態,絕不會沉溺於兒女私情的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一個會為薄情男心痛,一個早就明白會被遺棄卻還抱著幻想的傻女人!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身上有著的是光榮的印跡,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剛強女子不悔的付出;心上留下的卻是刻骨銘心的傷口,是一個血和淚流的無助棄婦泣血的哭喊。
為什麼、為什麼已經遍體鱗傷,卻還是癡心不改?為什麼,我還是忘不了你?是誰的錯?誰來告訴我,我,又該去問誰?
景兒呆坐在走廊上,看著夜色中那盞不斷在冷風中搖晃的燈,雙手使勁絞著手中的絲帕,心痛卻又是無奈。
小姐的心現在一定已經是粉粉碎了,誰又能把它再收攏起來?她從心底裡開始恨那個沒用又無情的陸游!好一個深情不變的三公子,你這樣對待小姐,就不怕有一天會被天下人唾罵嗎?
「水靈。」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院門的方向傳來。
景兒一愣,趕忙起立迎候:「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雨這麼大,天也晚了,您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太子一邊把身上的雨蓑取下交給後面的侍衛,並示意他們在門口的雨簷下等候,一邊沿著走廊走了過來:「虞卿還沒休息?」
「這……」
「剛剛我聽人稟報,說虞卿又沒吃什麼東西,到現在也還沒有安睡,就過來看看。」太子看著紙窗上晃動著的燈光,臉上深有憂色:「虞卿這段時間的身體很是不好,我實在是憂慮,只是想來和他說幾句話,讓他寬寬心而已。」
第八節
「殿下,我父親只是睡不著,沒什麼事。」虞水靈自然不敢讓太子進屋,以小姐現在的狀態來看,太子一見到她就得穿幫。
「要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應該不難,反正現在山陰早已收復,讓山陰府查問一下不就行了。或者乾脆把陸游找來,事情就會一目瞭然。」太子看著景兒驚呆了的表現,平靜的說道:「水靈,我知道你是為了虞卿好,不會怪你。但如果他總是這樣,會傷身體的。我不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該我知道,相信虞卿一定會說出來。讓我跟他說幾句,他聽不聽,我都不會再過問。」
「父親,太子來了。」景兒不好再阻攔下去,只能在通告一聲之後,站在那裡看著太子向小姐的房間走過去。
房間裡並無任何動靜,景兒正在揪心,卻見太子在房門前停了下來,抬起手猶豫了一下,只是在門上輕輕敲了敲:「虞卿,我知道你沒睡著,只有幾句話,說完了我就走。」
深吸了一口氣,太子一字一頓的說道:「從一開始見面,我就把你當成了良師益友,我不會追問你過去到底經歷過什麼,只希望你不要再苦了自己。虞卿,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請儘管直說。就算是搭上我的命,也絕不會再讓你受委屈,請相信我!請你休息吧,大業未成,你我身上的責任重大,為了這個國家和天下的百姓,無論如何請保重自己。」
太子說完,向著房門深深一禮,再次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轉身離去。
景兒看著他走出院門,心裡有著莫名的感動:太子應該已經發現了什麼吧?可他卻什麼也不提,既不追問、也沒有做任何的防範,還是如過去一樣的信任小姐。
有友如此,夫復何求!景兒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如果他不是太子,也許小姐和他在一起,反而會幸福吧?!
房中的虞水靈聽到了太子的話,心裡更加的酸痛難解,無法遏止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為什麼你不能也這樣信任我?我的付出在你眼中就那樣的淺薄嗎?原來,我還是會流淚的。
景兒小心的走進了房屋,看見小姐依然端坐在桌子前,面前放著詞稿。她走到小姐身邊,輕輕搖搖小姐的肩膀:「小姐,別再難過了,他不值得你這樣為他傷心。」
「景兒,原來我還能流淚,我原以為,父親走的時候會是我最後一次落淚呢。」虞水靈臉上依然在流淚,卻已經帶著笑容,輕柔的說道。
「小姐,你不要這樣,如果三位老爺知道你過的這麼苦,都會傷心的。」景兒的聲音開始哽咽,她伸手抱住了小姐的肩頭,低聲飲泣。
「會哭是好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哭過了。」虞水靈拍拍她的手,淡淡的說道:「景兒,我從小就不愛哭,哭過多少次,只怕用手指都能數的過來。現在我才知道,女人還是應該學會哭的。」
「小姐,別說了……」
「傻丫頭,你叫我不要傷心、難過,你怎麼比我還不如?」虞水靈把她拉到身前,抬手擦掉她的淚水:「傻妹妹,義母叫你照顧我,你這樣子卻得我照顧你了。放心吧,我不會再為那個男人傷心、難過,他無情、我無義。算了吧,既然早已知道會是這個結局,也沒什麼值得留念的。」
給前段時間的連續大敗氣瘋了的金主合剌再度下令,從北方集結重兵,金軍七十多萬分兵四路再度攻宋,再次迅速攻佔陝西、河南境內大部州縣。
張俊所率宋軍陷入了金軍的包圍之中,雙方糾纏在一起,打了個你死我活。其它各地的宋軍也開始反擊金軍的進攻,整個長江北面是烽火處處,戰事異常緊張。
正在廬州駐邑的太子行在,也就是金宋之戰的中樞,這段時間忙亂成了一團,更不要說以太子和虞允文為首的戰事指揮中心了。
身體還沒恢復的虞允文被太子趕出了忙亂的行在,到了容城組建後勤基地。
岳帥一歸,這大戰就將進入最後的決戰,後勤為重中之重,不可馬虎,但組織後勤至少要比負責指揮軍事的太子行在輕鬆一些。
等接到太子的通知,知道岳帥離廬州還有五十多里,虞允文安排好各項事務之後,起程返回廬州。
虞允文派人攔截岳帥父子,並派人請太子、李若水、張所、唐義則、肖則等太子行在最核心的五人,共計九人,約定齊聚城外玄天觀,商討今後主戰派的行動計劃和朝廷大計。
然後,虞允文讓自己的屬下從大路返回,卻帶著幾名護衛和水靈一齊,快馬加鞭從小路到達廬州近郊。
太子和岳帥等已經先到了玄天觀,說起虞相讓岳帥父子出山的謀劃,讓雙方都驚訝萬分的是,岳帥父子在臨安居然沒見過虞允文!這就和虞相自己所言對不上了,怪事!
大家正在奇怪,侍衛來報:「虞相已經到了,請見太子,並請太子將所有侍衛和隨從遣走,他有要事相商。」
「太好了!快請虞卿進來。」太子心說,我還真的好好的問問虞卿這是怎麼一回事?虞卿的秘密已經是越來越多,都快要影響到今後的行動,再不問也不行了。
大家聽到院中一個沉穩的聲音吩咐道:「所有人都在外面等著,不得接近後殿,否則,殺無赦!」
「?」
大家的腦海裡立時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虞相為人寬和,之前他只在臨安之戰中用過「殺無赦!」這樣的命令。看來,今天虞相請大家前來,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與眾人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