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姜姒虐渣攻略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所謂執迷 文 / 時鏡

    將謝銀瓶安頓好,姜姒就直接回來了。

    她自然不能與謝乙一道,只帶著丫鬟們到了公主的身邊,和靖公主一會兒要去騎馬,自然想好了法子去為難姜姒。

    沒一會兒就到了圍場,白鶴山旁邊的就是皇家圍場,偶爾會行獵,更多的只是出來體會百姓耕織之苦。

    現在晉惠帝行獵已經回來,由寧南侯等人作陪,正在帳中飲酒。

    和靖公主等皇族之人並著傅臣,一起進去拜見皇爺,沒一會兒傅臣便被留在了帳中說話,蕭縱與蕭祁自然不能免,只有和靖公主沒一會兒便出來了。

    姜姒心知這一位是麻煩,不過在看見和靖公主出來沒多久之後,傅臣身邊的趙百也跟著出來,便是心裡有底。

    約莫他還是不放心自己,所以叫趙百出來看著吧?

    「公主殿下。」

    「不必行禮了,起來吧,顧芝現在被謝大公子氣跑了,也就剩下你能陪我騎馬了。」和靖公主說著,拍拍手便叫人牽來了兩匹馬,問她道,「你會騎馬嗎?」

    姜姒搖了搖頭:「不大會。」

    「那就是會一點了。」

    和靖公主挑眉,看姜姒細胳膊細腿兒細腰肢的這樣子,實在不像是擅長這個,也從來少有聽說京城裡哪家閨秀騎射精通的,和靖公主也就根本沒在意。

    事實上,姜姒就是不會。

    不過和靖公主既然問了,她又點了點頭,道:「是會一點。」

    僅僅是一點點而已。

    旁邊一名侍從上來,給公主和姜姒牽馬。

    姜姒扶住馬鞍,踩上腳蹬,翻身上馬的動作顯得非常拙劣。

    和靖公主一下就笑出聲來:「果真是只會一點,一看就知連跑馬都不能。」

    對和靖公主這樣刁蠻的皇家公主,姜姒很難生出什麼好感來,不過她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應該為自己不熟練的馬術有任何的愧疚,即便是姿勢難看,也還是這樣坦然,連臉紅都沒有一分,更不用說被和靖公主譏諷之後,會有什麼出格的表現了。

    激怒姜姒,似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和靖公主看她這樣鎮定,不由冷哼了一聲:「趙謙上去給她牽著馬走,就你這騎馬的樣子,怎麼及得上顧芝半分?」

    「顧家小姐才華蓋世,武雙全,臣女不及。」

    姜姒樂得奉承顧芝,她也就坐在馬上不動了,反正也不會,索性順其自然。

    現在是和靖公主那她沒辦法,看得跳腳,卻也沒辦法。

    暫時沒說話,一直等到那馬跑遠了,和靖公主才吩咐道:「得了,趙謙你一邊去,讓姜四姑娘自己走吧。」

    韁繩被這叫做趙謙的侍從遞回到了姜姒的手裡,姜姒回頭看了一眼,原來跟著的人已經很遠了。

    趙百遠遠看著,直接鑽進了帳內。

    和靖公主忽然冷笑了一聲,道:「別人都跟我說,姜四姑娘是個聰明人,可現在本公主覺得,你愚不可及。」

    「公主殿下是覺得此時此地無人,所以能算計我了嗎?」

    其實姜姒早在看見侍從上來給自己牽馬的時候就知道了,她是身犯險境,也知道和靖公主厭惡自己,若是聰明,就不應該任由和靖公主將自己給帶到這裡來。

    但是姜姒來了,還問了出來。

    和靖公主有些惱怒:「你以為自己這是聰明了嗎?本公主乃是公主殿下,你算什麼?你又能為傅臣帶來什麼?憑你的出身,也能配得上他?!」

    「……臣女是配不上,臣女微賤之身,不能與您相比。」

    姜姒照舊淡然,說話也透著一種無所謂的感覺。

    和靖公主最厭惡的便是姜姒這樣,她雖跟姜姒沒見過幾面,可因為傅臣的關係,早就派人將姜姒打聽了個徹底。

    現在姜姒這樣子,簡直像是在她面前拿喬。

    她有什麼資格?

    和靖公主指著她道:「奉勸你離開他,現在你們根本就沒有婚約,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即便是要跟傅臣鬧掰,那也不應該是因為和靖公主,姜姒並不大想搭理她,不冷不熱道:「這話,對世子說,比對我說更有效果。」

    「你!」

    被人噎住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反應,想要說什麼,又發現自己其實什麼也不能說。

    和靖公主抬手一鞭子就抽在了姜姒那一匹馬的身上,已經惱羞成怒:「現在傅臣不在,看看誰還能護住你!」

    她才是天家的貴女,即便是傅臣知道自己對姜姒做了什麼,又能把自己怎樣?

    和靖公主天生就具有身份上的優勢,不管是傅臣還是姜姒,都沒辦法針對她。

    這樣一想,原本心裡有些心虛的情緒,一下又消減了下去,和靖公主快意地笑著。

    姜姒的馬驟然被甩了這樣一鞭子,一下就吃痛受驚,撒開四蹄狂奔了出去。

    只可惜,姜姒並沒有一下被甩出去,她只是在那一剎那抓緊了韁繩,緊緊地勒住,怎麼也不讓自己從馬上摔下去。她別的本事沒有,穩住自己的本事還算是將就。

    她早就知道激怒和靖公主會有這樣的下場,可她也真是厭煩了跟這樣的人相處,一點也沒有輕鬆的意思,蠢得令人髮指。

    皇爺腦子很好使,生出來的女兒卻完全相反。

    約莫因為五公主是所有公主之中最受寵的一個,在宮裡就橫行霸道,更不用說是在外面了。

    勁風撲面而來,像是一把把刀,要在她臉上拉出幾道血痕。

    姜姒只感覺自己手心劇痛,韁繩拉得太緊,想要控制住這一匹馬,顯然不能夠,她整個人都差點被馬給顛下去。

    越跑越遠,根本不知道自己經過了什麼地方,這一匹馬像是瘋了一樣狂奔著!

    她遠遠聽見似乎有尖叫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便看見另一人打馬上來了。

    趙百顯然去得很快,傅臣知道消息也立刻就出來了,可萬萬沒想到和靖竟然大膽到這個地步。

    他策馬而來,連忙伸手去拉姜姒的那一匹馬,只是方才和靖公主的一鞭太狠,這馬還在驚痛之中,哪裡肯停?只一剎,傅臣就拽緊了韁繩的手心就已經是血痕滿佈。

    姜姒埋著頭,閉上眼,心裡卻平靜極了。

    她感覺到馬漸漸被拉住了,速度也慢下來。

    抬眼的時候,傅臣已經死死將馬給拽住,他眼底帶著一種驚怒交加,翻身下了自己的馬,還死死攥著韁繩。

    風吹亂了姜姒的頭髮,她臉色還帶著蒼白,整個人看上去脆弱極了。

    傅臣感覺不到痛,他只是想起了幼年時候見到的姜姒,走在園子裡,比周圍的花還嬌艷,乾乾淨淨,像是初升的朝霞,又像是清晨的露珠……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只中意她一個了。

    聲音略微沙啞,像是要窒息,他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一樣,朝著她伸出手來:「不怕,姒兒……來。」

    他想抱她下來,姜姒沒動。

    然後,傅臣卻直接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抱了下來。

    姜姒的臉埋在他胸膛前面,聽著他擂鼓一樣的心跳,感受著他手指的顫抖,那灼燙的溫度,似乎要將她整個人也烙傷。

    這樣的傅臣,最後為什麼要那樣對她?

    她額頭貼著他胸膛,將眼睛閉上,什麼也懶得想。

    這一刻的原野上,草是青的,天是藍的,姜姒的心是灰的。

    傅臣將人帶回來的時候,顯然是帶著傷的,整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生人莫近的冷意。

    他面上寒霜無數,眼底覆著一層薄冰,森寒無比。

    和靖從來不曾看見過傅臣這樣的表情,活像是閻羅,雖沒看她一眼,可她已經知道害怕。

    晉惠帝就站在帳下,看著外面這一幕,臉色也沉了下來。

    寧南侯傅淵與侯夫人都在旁邊,一個生得威武,一個生得美艷。

    當年侯夫人也是京城裡的美人,如今看上去竟像是沒有衰老一樣,姿色不減當年,風韻也更足。只是在瞧見傅臣不顧自己安危,公然抱著一名女子,叫太醫去診治的時候,侯夫人臉上那淺淡的笑意,便漸漸消失了。

    就是因為這個姜家四姑娘,傅臣要逼死府裡有孕的侍妾,還要叫人落胎……

    她的兒子,怎麼能變成眼底只有女人的庸人?

    護甲磕在紅木圈椅扶手上,侯夫人微微朝著後面仰了仰,似有似無地彎了唇。

    上手位置上的晉惠帝看了她一眼,似乎也頗為憂心,便問道:「太醫可診治回來了?」

    「回皇爺話,還不曾回來。」

    宦官朱明連忙答了一聲。

    這時候太醫還在旁邊的帳子裡,檢查了一下姜姒手上的傷勢,給了一瓶金瘡藥,順便也囑咐傅臣用一些。

    姜姒一直沒抬頭,也不說話,像是嚇住了。

    等那太醫走了,帳中只有傅臣與她,她看著自己掌心那醜陋的痕跡,才終於擰了眉。

    傅臣手上也有傷,可此刻便跟看不見一眼,他沉著臉,拉過了姜姒的手,慢慢給她上藥,看著那外翻的皮肉,又有些上不下去。

    姜姒以為他一直是不多話的性子,也認為他此刻也不會說話。

    只是……

    傅臣捏著她手指,看著她掌心,道:「你不是這樣不聰明的人,明知道和靖與你不和,卻要與她一起朝那邊去,想必也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心頭一凜,姜姒才發現自己錯了。

    傅臣能有如今的本事,自然不是個心機普通的人,在他面前玩心機,反而是落了下乘。

    念頭一轉,姜姒便彎了唇,眼底帶了幾分溫和笑意,小聲道:「一則她是公主,二則我知道會來救我……我看見趙百了。」

    臉色稍稍緩和,傅臣抬眼看她,見她嘴唇都沒了血色,一時心疼得厲害,歎了口氣,慢慢放了她手指。

    「小心眼還挺多,你也不怕哪天我救你不住。」

    「那便叫我死了好了。」

    姜姒就是玩心眼子,她故意讓和靖公主算計,傅臣若在乎她,定然要跟和靖公主鬧,不管最後吃虧的是哪

    邊,都是她贏。

    她只作出一副小心眼的樣子說話,傅臣果然拿她沒辦法,疼她受了傷,又惱她拿自己開玩笑,只捧了她的臉,叫她看自己:「姒兒,以後不許這樣玩了。你若不喜歡她,告訴我便是。她死不足惜,傷了你我會心疼。」

    那一時,她差點沒忍住掉眼淚。

    這樣煽情的話,加上此前他捨身相救……

    只可惜了,她是姜姒。

    「你別胡說八道,她是公主。」

    傅臣眼底難得地劃過幾分嘲諷,末了又一轉成了一種深重的悲哀。

    他彎了彎唇,像是笑,又像是哭。

    「傻姒兒,她是皇爺的公主,你是我的天和地。」

    姜姒默然無語。

    他起了身,捧著她面頰,細細的一個吻落在她眉心,姜姒想要避開,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她背貼著椅背,僵硬得厲害,傅臣的嘴唇是顫抖的,帶著涼意的,貼在她眉心,又順著下移,擦著她瓊鼻鼻尖,轉眼便落在她微微分開的粉唇之上。

    唇與唇相貼合,姜姒手抖了一下,摳緊了扶手。

    少有這樣貼近的時候,傅臣也少有這樣心情難以平靜的時候。

    興許是姜姒方才遇到的危急,讓他忘記了自己應該是老成冷靜的,他一嘗到那唇瓣美好的味道,便似著魔一樣停不下來。

    舌頭描繪著她的唇形,一手落在她耳後,另一手則壓在她放在扶手的手背上。

    姜姒坐在圈椅內,被他團團困鎖在其中。

    她像是獵物,無法逃脫。

    興許,此時此刻,郎才女貌,看上去又是情投意合,再沒有比這合適的了。

    只可惜,煞風景的人永遠來得很快。

    外頭有人問話,是謝銀瓶有些焦急的聲音:「姜四姑娘今可還好?」

    一聽見這聲音,姜姒便縮了一下,傅臣也醒悟過來,他退了開,撤了手,也慢慢直起了身子,不過還是站在姜姒椅子前面。

    回頭望去的時候,謝銀瓶已經撩開了簾子,後面還跟著似乎有些頭疼的謝方知。

    謝銀瓶進來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勁,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姒兒妹妹可還好?聽說出了事,所以我來……」

    傅臣已起身,拿起了藥瓶,他自己手上也有傷,此刻還沒處理,隨口回道:「太醫說沒大礙,皮肉傷。」

    謝方知也進來了,只是他比謝銀瓶更敏銳,或者說……

    他對這些事更熟悉。

    比如,姜姒的嘴唇。

    一堆狗男女!

    手裡掐了一根不知哪裡來的樹枝,謝方知「啪」地一聲掰斷了,忽然覺得這一句更適合用來罵自己,心裡更是暗恨。

    姜姒此刻已經波瀾不驚地垂下了眼,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彎唇,看謝銀瓶道:「勞瓶兒姐姐掛心了,只是受了些驚嚇。」

    「還說沒什麼,看這白生生的一雙手都成什麼樣了……」

    姜姒自己不心疼,卻不知旁人看著她這一雙近乎完美的手傷成這樣,有多礙眼,多叫人心裡不舒坦。

    謝銀瓶暗自歎了一口氣,看她低眉順眼地坐著,更心疼她幾分,拿了旁邊的白緞將她手掌心給裹了起來。

    這邊,傅臣也沒處理自己手上的傷,與謝方知一塊兒退出去說話。

    帳外風很大,吹得呼啦啦地。

    傅臣道:「和靖公主太讓人不省心了,姒兒不喜歡她。」

    兩手各拿了半截枯枝,扔了右手那根,又「啪」地一聲,再掰斷一回,謝方知道:「那……送她去和親怎樣?」

    「……好主意。」

    最近剛剛與北域那邊平定了戰事,謝乙這腦子轉得也真快。

    傅臣已經點了點頭,顯然就是這樣定了。

    謝方知看著手裡兩截枯枝,又扔了一根,留在手裡的那一根,再次被他輕輕掰斷。

    啪。

    他看謝銀瓶出來了,自然不好再留,姜姒的丫鬟們這會兒也進去了,謝方知便告辭離開。

    一轉過身,他整個人便是面沉如水。

    入了自己帳中,謝方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去端了一壺酒來就喝。

    謝銀瓶就在後頭看他,還沒說話,便聽見謝方知咬牙切齒道:「男女授受不親!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她就不知道自己走嗎?!還做成那樣,兩個人必定已經卿卿我我,敗壞自己名節,以後看誰還娶她!」

    「……」

    這一瞬間,謝銀瓶忽然覺得謝乙很欠抽。

    她道:「世子自會娶她,全京城都沒人敢說閒話。姒兒名節好不好,與你有什麼相關?她嫁了人,你還能搶不成?」

    謝方知喝下去的酒都在燒他心燒他肺燒著他五臟六腑不得安生,聽見謝銀瓶這話,他提著酒壺的那一隻手,分了一個手指頭出來,指著她道:「即便她聲名狼藉我也要,便是嫁上千回百回我也愛。誰娶了她,我就拆散他們,她能一嫁

    二嫁三嫁四嫁,我就能一拆二拆三拆四拆!我拆散他們拆散他們拆散他們拆散他們拆散不死他們!」

    「……你……」

    作為謝方知的妹妹,謝銀瓶頭一回有一種轉身就走的羞恥感。

    謝方知渾然不覺,說完了,他心裡也舒坦了一些。

    真是差點把自己給憋死……

    又喝一口酒,謝方知道:「等她什麼時候嫁給我了,我也就不拆散了。」

    「難怪姒兒這樣厭惡你。」

    能不厭惡嗎?

    就謝乙這樣子,簡直讓人想把他按在地上打!

    謝銀瓶扶額,過了很久才道:「我看世子對她情深意重,大哥,別執迷不悟了……」

    執迷不悟?

    謝乙將酒壺一扔,冷笑:「這便是他傅如一最令人作嘔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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