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別怕,我牽著你 文 / 左藝舞
興味盎然地觀賞著我與商荇榷的唇槍舌劍,sara挑挑眉,笑得有些揶揄,「斯圖爾特少爺,你這是專程來看我們小留織的?」
「……哪有,我是來看nik的。」商荇榷扁扁嘴,被nik一路拉著過來。
sara只笑笑,卻也不再說什麼。
「伊恩哥哥先坐,nik給你盛湯喝。」眼見這孩子已然跑前跑後地忙著獻慇勤,令我一陣胸悶。
「乖。」
湯端上桌,商荇榷摸摸他的小腦袋,隨即舀起一勺嘗了嘗,「嗯,很香呢,留織姐姐的手藝什麼時候這麼有進步了,」他故意瞥我一眼,越發得寸進尺道:「以前熬的湯味道可是足以媲美刷鍋水呢。」
忍無可忍,我沉了聲,一字一句從唇間擠出,「商荇榷……」
我發誓他看得見我眼中跳竄的火苗,然而那樣子卻仍舊該死地雲淡風輕。
sara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邊笑邊道,「不錯,斯圖爾特先生,你是為數不多的能令我們家留織情緒這般起伏的人之一,真讓我開眼界呢。」
我微瞇起眼睛轉向她,聲音輕柔中帶著一絲威脅,「sara。」
對方識相,立即噤聲。
「是啊,」商荇榷自然而然地開口,「可惜,她就是不肯承認我對她有著這樣大的影響力。」
我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道,「精力太充沛了是麼,這麼多話?那麼我看,晚餐由你們來做也必定不成問題吧?」
「好啊,」sara倒是乖乖點了點頭,還不忘俏皮地衝我眨眨眼,「我想晚餐由你做才會成問題吧。」
「你——」待我有所反應之前,sara已經輕笑著躲進廚房。
看著她的背影,我不由搖了搖頭,我想,交友不慎,應該是我此刻腦海裡唯一的念頭。
第二日清晨,確切說,是凌晨——如果窗外仍舊深暗的天幕不是出於我的錯覺的話。
在沉沉的睡夢中聽見輕而短促的敲門聲,我皺皺眉,恐是夢境,不予理會。
果然,一切恢復寂靜,我側了身子,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面頰上一陣如絲緞般輕柔的觸碰,伴著一個低緩的嗓音,「睡得這樣沉,會讓人覺得有機可乘……」
再不可能是幻覺,我猛地睜開眼,發現了一張極富吸引力的面容。
我猛地坐起來,這無比驚魂的一幕令我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早上好。」造成我無比驚駭的始作俑者偏偏閒適優地勾著唇角,從容地觀察著我的反應。
「司天浙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口吻不免帶了些火藥味。
孰料他卻越發鎮定自若,「本來打算敲門的,正好撞見葉特助來幫你送資料,他有你家鑰匙,就一起進來了。」
惟覺頭疼。因為霍岑夜給的那張初步擬定的新專輯歌曲的大致主題資料,昨晚便為他的曲子創作到凌晨一點多,我瞥了眼掛鐘上4:30的字樣,果斷栽回到枕頭裡。
「這麼早找我幹嘛?」我閉著眼睛,聲音裡的力氣被睏倦奪去了大半。
「帶你鍛煉。」
他答得簡短,唯其簡短,才更讓人感到一種獨裁般的強勢。
彷彿所有信息都難以反饋到腦子裡,我置若罔聞,猶自閉著眼睛裝屍體。
「你體質太差,動不動就生病,必須堅持鍛煉。」他勸道。
——沒反應。
大抵有些生氣,他聲音微帶不悅,「臉色蒼白,體能更不好,將來在床上一定會昏過去。」
最後半句話著實太過驚人,我清晨平穩的心跳差點承受不住,不禁觸電般睜大了眼睛,卻在看見他的一瞬間臉紅得徹徹底底。
司天浙若無其事地起身,拉開窗簾,「好了,既然已經睜開眼睛就起床吧,我帶你去鍛煉。」
車停在倫敦市一座景觀獨特的植物園裡,園中花團錦簇綠蔭繁茂,雖然天氣陰沉,各種不知名的綠色植物視之卻令人心曠神怡,近旁更是風光旖旎的泰晤士河,河水在清晨半夢半醒的柔光裡漾起夢幻般的柔情。
晨練都要找個這麼風花雪月的地方,我十分無奈地歎口氣,剛要邁開步子,手腕便被人捉住。
詢問地看過去,他笑笑,笑意映進了柔軟的晨光裡,「我所謂的鍛煉,可不是散步那麼簡單。」
難道真要晨跑麼?我這種走多了路都會氣息紊亂的體質,恐怕堅持不到500米就得體力透支。
「那個……我其實覺得這種美好的場景更加適合散散步。」我盡量自如地堆起笑容。
「嗯。」他點點頭,對我的一切反抗照單全收,「我也很享受跟你一起散步的時光,只是,現在不行。」
「那或者,我們可以採取一些溫和一點的方式……喂……」
申辯還未結束,人已然不由分說被他拉住向前跑去。
彼時,天空零星印下幾滴初秋的雨水,伴隨著微涼的觸感一層層蕩進我的心底,人霎時間清醒了不少。
然而不過片刻,我已然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
「要學會調整呼吸,就不會感到氣喘。」他在我耳畔輕
聲提醒,言語間絲毫沒有運動的跡象。
手腕被人攥得那樣緊,絲毫不容我退卻,加之胸中悶悶的感覺,我無比陰鬱道:「司……天浙,我……恨你……」
他倒是淡定得很,唇邊笑意盎然,似乎習慣了運動又或者體力好,恆定不變地維持著均勻平穩的氣息。
我試著用他教的方式將呼吸調整,的確順暢了些,但小腿還是不免灌了鉛一樣地沉重。
司天浙,但願明早報紙上不會出現關於有人奔跑缺氧致休克的報道,我咬牙切齒地想。
「空氣裡,有新鮮樹葉的味道。」不在意我如芒的目光,司天浙目視前方,輕聲提醒。
「你閉上眼睛試試,放慢速度,別怕,我牽著你。」
從來,對於他的話,我的確很少懷疑,於是慢慢閉了眼,只憑感覺。
初秋的清晨,濕潤中伴有微雨,空氣中愈發氤氳出一種不濃不淡的清泠氣息,平靜舒服。
眼前的所有事物均已撤去,只是在被他不輕不重握著手腕奔跑的時候,心中感覺前所未有的釋放,一瞬間將近日的壓力散去了大半。
原來應景與否,並不取決於散步還是奔跑,而是取決於,感官和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