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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八章 隔行如隔山(改) 文 / 左藝舞

    翌日早晨,我如約來到霍岑夜的音樂工作室。

    進到他的音樂室裡,一屋子幾乎全是樂器,架子鼓、電子琴、大提琴,不一而足。而他本人正坐在一堆樂器中間,手持一把吉他在調弦。

    見我來,他抬了抬頭,便直接甩給我一張曲譜。

    我仔細看去,是我那次賣給他的曲子,《暗之音塚》。

    剛要詢問,他已然沒有溫度地拋來兩個字,「填詞。」

    莫名其妙,我有些沒好氣地回道:「對不起,我只擅長作曲,並不擅長填詞,況且,霍先生找我來不就是……」

    「我並沒說過找你來就為了寫曲。」這次他頭也沒抬。

    我愣掉,當初應該跟他一字一句界定明確的,我深吸一口氣,「這樣將作詞的工作交給一個不專業的人,不是對自己的專輯太不負責任了麼?」

    「不同,你是作曲者。」他斷斷續續地彈出幾個音符,像在試音。

    「什麼?」就這七個字本身而言,我難以理解。

    他眼神頗冷地看我一眼,似乎不屑解釋,「你是作曲者,瞭解曲子內涵,寫出的詞與曲子本身的契合度會更高。」

    「那也不能……」

    「我並沒說過會用你寫的詞做定案。」他翻翻樂譜,比照著一篇彈了起來,「兩天之後,早晨八點拿給我看。」

    明明年齡比我小幾歲,氣勢力度乃至智商卻一樣都不輸人。

    這才是開始,我提醒自己,於是穩了穩氣息,拿著曲譜走出工作室。

    事實證明,隔行如隔山當真不是一句空話,深諳曲子的內涵是一回事,能否用字表達出來是一回事,表達出來以後能否跟曲子的節奏相搭配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何將這種為曲子準備的學語言寫好,確實是一項難事。

    糾結過一天之後,第二日午間,我已然坐在辦公桌前禁不住歎息溢出口了。

    「唉……」我的第17聲歎息還未落下,身旁接踵而來的歎息已經響起。

    「你歎什麼氣啊?」我沒好氣地看著陷在沙發裡撐住腦袋悶悶不樂的sara,「貝德爾先生一走,你不是剛好有機會能跟ivy見面了麼,幹嘛還不開心?」

    「留織……」sara陰鬱道,「你說,我們家ivy是不是不愛我啊?」

    我差點一個白眼翻出來,莫非陷入愛情泥沼裡的人都要這樣哀怨敏感並且患得患失麼?

    「親愛的,你不要一派初戀小女生附身的模樣好麼?動不動就他愛我他不愛我,不然我給你找一朵玫瑰,你數花瓣好了,雙數愛你單數不愛你。」我好氣又好笑。

    「不是啦。」她陰鬱道:「是昨天……昨天ivy跟我提分手了……」

    「啊?」饒是我也不免驚恐萬分,「你是說……為什麼啊?」

    「她說她累了,說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怎麼可能,她明明那麼在乎你。」就算言語中的愛有假,那些嫉妒的眼神總不會是假的。

    「或許她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在乎我,或者說,根本不在乎我。」sara突然笑了笑,非但沒有絲毫笑意,反而透出悲傷。

    「不,不會這樣的。」我思索著,「也許是有原因的呢?你想,你有壓力,她的壓力也一定不小,不僅是來自你父親的反對,還有她父母的反對,這樣的壓力之下,難免她會對你們的未來沒有信心,想要放棄也是人之常情嘛。」

    「可是還有我陪她一起面對啊,她這樣放棄了,就沒想過我的感受麼?」sara有些激動,慢慢地卻又平復下來,表情比方纔還要憂傷,帶著些淒然,「或者說,她真的從沒在乎過我吧,至少沒那麼在乎。」

    「sara你別這麼說,不會的。」

    「那你說,她為什麼能將分手說得這麼輕易?」sara鐵了心鑽起牛角尖,「如果真的在乎,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放棄的。」

    「她……」我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反駁,「這樣,我們換個角度來看,你知道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ivy就對我表現出了敵意。」

    sara瞪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謝天謝地,她總算從纏綿悱惻的思緒裡稍稍解脫出來了,我歎口氣,「確切說,是情敵一樣的嫉妒,這是每個戀愛中的人的本能,由此,我才看出來她愛你。」

    「真的?」她眼睛裡恢復了些光彩。

    「真的,而且不止一次。」

    「還有呢?」

    「這還不夠麼?」我無奈地瞥她一眼,「還有什麼比吃醋更能說明問題呢?」

    「不夠。」

    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在乎起一件事來是可以固執到這種程度的。只是最近對付那個霍岑夜心血來潮的古怪想法已經令我智商耗盡,實在分不出精力應對其他。

    我搖搖頭,實在有些痛苦,「我覺得目前亟待解決的,並不在於她愛不愛你或者到底有多愛你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而是,如何想辦法讓雙方家長接受你們,只要這個難關過了,ivy的心理壓力消除,一切狀況都能雲開月明。」

    「你說的對,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你也知道,我父親……」sara復又擰起眉頭。

    「再固執再

    再強硬,他終究還是你父親,親情無可磨滅,我想,抓住這一點,也許就可以找到突破的方法。」

    她看著我,目光轉了轉,若有所思。

    一重障礙未排除,另一重障礙便又接踵而至,最近我彷彿又陷入了這樣的困境裡。

    當霍岑夜薄涼的眼神極淺淡地瞟過我的歌詞,悠然道出一句「重寫」的時候,我心中掠過的陰寒堪比他時時刻刻眼光裡透出的溫度。

    雖然不是沒料到這樣的結果。

    我拎起歌詞,轉身欲走。

    「等等,」他在我身後淡然命令道:「就在這裡改。」

    我打量了一下這間四下充斥著雜亂樂器的房間,似乎找不出一件正常的可以稱作桌椅板凳的東西。

    所幸還有架鋼琴,我歎口氣,坐在琴凳上,邊彈邊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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