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百年夢魘（一） 文 / 我是小秘密

    黑暗，睜眼所見，觸手所及的都是黑暗。這裡是哪裡？奈奈生睜著哭的酸痛的眼睛站了起來，卻還是黑乎乎一片，黑暗中茫然的前行，心中充斥著恐懼和茫然。

    忽然，看到前方隱約中有亮光，奈奈生加緊了步子跑了過去，見到的卻是花街熟悉的景色，遠處的不是狐火嗎？巴衛！奈奈生在經歷了無盡的黑暗後，前所未有的思念巴衛。奈奈生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終於看到了巴衛的身影，「巴衛！」奈奈生撲了上去，卻沒有投入想像中的溫暖懷抱，她，竟然穿過了巴衛的身體，而巴衛，似乎看不到她。奈奈生茫然了，她回頭看著走來的路，熙熙攘攘似乎全是妖怪，可自己為什麼沒有被阻礙的感覺呢？她在人群中游離，卻可以任意穿越所有障礙，如入無人之境。可是，卻什麼都無法觸碰。

    奈奈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伸手觸碰，當她的手穿過自己的胸口的時候，震驚了，這身體，竟然是虛無飄渺的。抬頭看看巴衛，正剛剛從一個奇怪的店舖裡走了出來，臉上表情凝重，盯著手中的一個小盒子，一言不發，唇角抿得緊緊的，抬頭望著遠方，召來狐火，起身飛去。

    奈奈生甚至來不及想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裡陡然盛起的不安，讓她下意識的追上了巴衛。

    凜冽的寒風似乎並不能對現在的身體產生什麼影響，奈奈生站在狐火的邊緣，望著巴衛的側臉，依舊如往昔般可以讓她輕易淪陷，只是，現在怎麼瞧著蒼白許多，漂亮的眼底清楚可見縱橫的血絲。頭髮變長了，指甲也變長了，神使的契約解除了，巴衛又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大妖怪了，低調卻不失華麗的和服，在夜晚的風中裙擺跳起了舞，挺拔的身影在寒風中不見一絲瑟縮。

    奈奈生卻深深感到了憔悴的味道，巴衛的憔悴，還是她從未見過的，印象裡，巴衛總是無所不能，飛揚跋扈，高貴無敵的。如今，他這般憔悴，又是為了誰，是誰叫她心尖尖上寧可自己百轉千回抓肝撓肺痛苦也不願意為難半分的狐狸這樣零落。明明是莫大的悲傷，可奈奈生卻一點感覺不到疼。

    不一會，感覺眼前的景色不再變幻，想來肯定是到了目的地，往四周看看，驚覺，這不是御影神社嗎？突然一陣失落，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的歸屬了，他不再是土地神，這她曾經當做家的地方，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了。看著巴衛大步走了進去，奈奈生心下猶疑，想了想，還是跟了進去，就當，和自己曾經的家告別吧。

    進屋卻有點詫異，有點驚喜。

    御影，已比古，鞍馬，瑞希，皇女，龍王，龜姬，小太郎，都在，甚至還有那個擄走她的紫璃，人倒是比新年還聚的齊，可是氣氛怎麼這般沉重壓抑？

    「她，還好嗎？」巴衛張口，聲音卻是意外的沙啞與疲憊。

    「嗯，只是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起色」瑞希艱難的裂開嘴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別擔心，會好起來的。」

    「你們怎麼都來了？」巴衛靠在躺椅上，闔上了雙眼，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疲憊的似乎下一秒就會睡著。

    「……」眾人沉默，氣氛沉重。

    「放心吧，大爺我還活著，沒那麼容易死，我活著，她就不會有事」巴衛強硬的開口，聲音中的疲憊和哀傷卻無法掩飾的流了出來。如果她死了，我也一併陪著，黃泉碧落，我都不會讓她落單，所以，我不怕死。可是，如果我死了，她還昏睡如此，那麼誰來在寂寂黑暗中護她安穩喜樂。所以，我不怕死，卻怕離分。巴衛在心裡默默補充。

    奈奈生卻出奇的聽到了巴衛心裡所想。

    室內安靜的可怕，這番話彷彿還帶著回聲，久久不散，奈奈生心裡的感覺一時難以言說。

    「我應該是喜聞樂見的啊，我現在這個奇怪的樣子應該是死掉了吧，人類的身體這麼脆弱，我是無論如何不能與巴衛比肩的，他現在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雖然看起來遇到了點麻煩，但是似乎得到大家的認可，總會過去的，這樣，真的，真的，很好，真的，真的，是我所希望的。」

    「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不難過，不心痛，我現在的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只是，為什麼，感覺胸口這裡，空空蕩蕩，像生生剖開一個大洞，血肉還溫熱。然後就有無窮的冷風從洞裡呼嘯而過，鮮血淋漓。肯定是冷了，我在這裡告別完，我就離開，去找衣服穿，穿的厚厚的，厚厚的，那樣就不會空了。不會冷了。」

    「巴衛大人，吃藥的時間到了，」一直不見蹤影的鬼火童子從內室出來，憂慮的看著巴衛，巴衛緊闔的雙眸輕起，眼底浮現的竟是奈奈生鮮少見到的溫柔。

    終於，奈奈生心臟的位置，鈍鈍的的痛了起來。

    「原來，我沒有那麼深明大義。」奈奈生不禁苦笑。

    巴衛走進內室，奈奈生，按捺不住心裡的衝動，跟了進去。

    「巴衛的良人，讓我親眼所見，然後奉上祝福，我會離開。」奈奈生心裡默默的想。

    只是，這一見。推翻了先前所有的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