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闖入 文 / 易水塵
「很好。」明飛從丹秋槍套裡拔出了槍,放在了瘦猴手中,舉起了槍,抵住了他的眉心,對著他那雙極度恐懼的眼睛認真地說,「接下來的程序是,毒販搶劫警察槍支,持槍拒捕,被我當場擊斃。」
說完頭也不抬地舉起槍對著小巷的牆面開了幾槍,年久失修的牆壁被彈頭打得亂石紛飛,蕩起嗆人的灰塵。
「剛才的交火很激烈,相信找到幾個聽到槍聲的路人當證人也並不難,彈道痕跡也可以證明我的說法。」明飛蹲在瘦猴跟前看著他,誠懇地說,「相信我,我是專業的。」
「七十八號!七十八號!」充分領教了明飛專業性的瘦猴還沒等他說完就大聲尖叫起來,「老大叫唐白!綽號大白!那兒還有五十四個人!都有槍!警官,你可要小心啊,嗚嗚嗚……」被明飛的「真誠」所感動,他還擔心起明飛的安危來。
讓明飛也著實感動了一把,順手把半包毒品塞他嘴裡,讓他一個人在那嗨去了。
明飛一邊退掉彈艙裡的彈殼,裝填上新的子彈,一邊對丹秋說:「東街路七十八號,一小時後打電話給醫院,就說那裡死傷慘重。」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明飛你給我站住!這麼大的事應該上報警署!通知特警隊!你一個人去幹什麼!你以為你是他們的對手?!」丹秋追了上來,擋住了明飛的去路。
明飛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通知警署?你以為如果沒有線人,他們真能在警署的眼皮子底下販賣毒品?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這個電話打過去,不出二十分鐘,那裡肯定人去樓空。」
「那我告訴爸爸好不好?」丹秋的眉宇間滿是焦急,說話也帶了一絲乞求,「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你是在擔心我?」明飛的嘴角向上翹了翹,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溫柔。
丹秋的臉驀然紅了一下,卻依然倔強地說:「你是我的搭檔,我自然要關心你!」
「好,那我們就並肩而戰吧。」明飛和她擦身而過,扔給了她把鑰匙,「去開車。」
丹秋捧著鑰匙,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她曾無數次和同事並肩而戰,但從來沒有哪次能給她這樣的感覺,沒有周密的部署,沒有精良的裝備,沒有火力壓制,沒有內線情報,沒有支援保障,甚至兩人加起來的子彈都不超過二十發,但是這次,卻有一個男人。
她有一種感覺,在這個男人身後,她不必擔心,不必恐懼,不必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跟在他背後,這就足夠了。
「哼!裝什麼裝!誰稀罕跟你去似的。」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嘴上哪裡肯認輸,偏過頭嘟囔著。
「去不去,不去我走了。」明飛轉過身招呼她。
「去!誰說不去!」丹秋立馬樂顛顛地開車去了。
丹秋握著方向盤,汽車平穩地運行著,捲起路邊的枯葉,她的車技並不次於明飛,但少了幾分霸道,這或許就是骨子裡的性格,她甚至懷疑,就算騎個單車,明飛也能騎出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怎麼開個車也會想到這個討厭的傢伙?」這個突來的想法讓她一時有些錯亂,將車窗放了下來,秋日清涼的空氣迎面而來,吹散了幾許煩躁的心情,可是沒有了車窗的阻隔,車外的喧嘩彷彿一下便到了眼前,讓她覺得更為不適。
又把車窗關了上去,一下子又回到了只屬於兩個人的寧靜空間,她不慌不忙地跟在車流之中,胳膊搭在中央扶手上,靜靜感受著只能聽到他呼吸聲的這份寧靜。
偷偷看了看他微瞇雙眼閉目養神的樣子,她甚至有這樣一種想法,如果能這麼一路開下去,應該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雖然兩人只相處了半天光景,名義上她還是他的上級,但她已經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無論是對贓車的推理分析,還是他的行事風格,都給了她極大的震撼,別的不說,如果這件事讓她來辦,光申請手續至少就要浪費一天的時間,再開會、部署、行動,等都安排好了,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讓她感到微微得意的是,自己也對明飛帶來了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起碼他知道程序這倆字了嘛,雖然在運用上有些野蠻,不過這要靠慢慢培養的嘛,這樣看來自己還算是個合格的老師嘛。
這要是讓瘦猴知道她這麼想,非一口血噴死,那大爺只是有些野蠻?!
想到自己竟然改變了明飛,英氣勃發的眉毛微微彎了少許。不過又忽然想到了林綺,她這個班主任又改變了明飛多少呢?一想起那個集胸大性感、成熟韻味於一身的女人,她的心情忽然變得糟糕起來。
「你怎麼了?」她表情的細微變化自然沒有逃過明飛的眼睛,他把弄著手裡的左輪手槍,問道。他對這種槍很感興趣,構造一目瞭然,不會有卡殼的風險,威力也比同口徑的手槍大上少許。
「沒……沒什麼。」丹秋回過頭,有些倉皇地說,「對了,你不是說你只負責10。13系列兇殺案嗎,怎麼對毒品案這麼感興趣了?」
明飛擺弄著掌中的子彈,挑了挑眉說:「如果我說我懷疑那個販毒的老大可能就是10。13案的犯罪嫌疑人,你信嗎?」
「你說呢?」丹秋冷哼了一聲。
「好吧。」明飛攤了攤手解釋道,「其實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犯罪這一說,只不過是個人或者組織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採取的行動,比如說有人暗殺總統,在你看來無疑是重罪,但在暗殺者看來,他只是在為自己的目的而採取的行動,而這些所謂的犯罪都是可以管理的,犯罪也有犯罪的秩序,但毒品不同,它只會破壞規矩,所
以,我很不喜歡。」
饒是丹秋自詡定力超常,也被這番近乎於天方夜譚的奇葩言論震撼得不輕,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卻又偏偏說不出哪裡不對。
作為一名法律的堅定擁護者,這番言論無疑徹底顛覆了她的觀念,她梗著脖子反駁道:「那殺人呢?照你這麼說,那些激憤殺人的兇手也有自己的利益?也有秩序?」
明飛搖了搖頭,知道自己的觀念她接受起來有些困難,解釋道:「在我看來,在犯罪的秩序中,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有了犯罪秩序的約束,這種事情可以得到根本上的杜絕。」
「哼,那你所謂的犯罪秩序和法律本質還不是一樣?」丹秋只當他是在胡謅,對此嗤之以鼻。
「呵呵,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明飛雙手架在腦後,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說,「你不覺得法律其實就是種犯罪的秩序?所有不被他認可的利益都是犯罪,他所保護的,終究不過是當權者的利益而已。比如說你家地底下有油田,聯邦會拿來法律說,這是聯邦的,趕緊滾蛋!可是憑什麼,你祖祖輩輩在這裡生活了幾百年,就因為這個就要滾蛋,全部獻給聯邦?在我看來,這是很不公平的事。」
丹秋面色漸漸凝重了下來,仔細思考著明飛的每一句話,沒思考一步就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看不透,洛天這種人漠視法律,而明飛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法律,甚至是想要建立自己的秩序。
她抿了抿唇,覺得嘴唇有些干,光是這番言論,就足以判他叛國罪,也就轉移了話題:「我總覺得你沒這麼高尚。」
「要麼我說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明飛挪了挪屁股,好讓自己更舒服一些,「那些事我做膩了,公不公平我也懶得再理會,只要不傷害我身邊的人,我也懶得去管,但我也是個快要當爸爸的人,我的女兒一定有雙大大而明亮的眼睛,一定有著最可愛的微笑。」想著菲菲的樣子,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溫暖的微笑,「我一想到毒品會毒害像她一樣可愛的孩子,我就渾身不舒服,這或許就是本質的原因。」
「你……你要當爸爸了?!」丹秋聞言不知怎麼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酸楚,方向盤沒握穩,車身搖晃了幾下,她雖然聽說過關於明飛的傳聞,但聽他親口證實,還是忍不住地難受。
「哦,不是我的。」他的嘴角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我這個乾爸爸,肯定是要當的。」
聽到他這句話,丹秋只覺得似乎有萬道金芒刺破了心頭的陰霾,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剜了他一眼,「所以你才讓冉然開了那家孕嬰店?你這個乾爸爸還真是合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寶寶的親爹呢。」
「我倒是想,女兒永遠是爸爸的小棉襖嘛。」
「你怎麼知道就是女孩兒?」
「因為我喜歡女孩兒。」明飛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回答。
丹秋嗔怨地瞪了他一眼:「你就是這麼霸道,不講道理。」
「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霸道。」明飛啪地一聲合上了彈艙,把槍插在腰後,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小門說道,「七十八號到了,停車。」
他們下車的位置在樓後面,整整四層樓高的一面牆佈滿了爬山虎,將每一扇玻璃都遮擋得嚴嚴實實,根本無從看到裡面的情況,整幢樓就像是一個老嫗的臉長滿了老人斑,充滿了陰冷腐朽的味道。
「二十三個攝像頭,八個暗哨,三個火力點,得想個辦法才能進去。」丹秋跟在他身旁,一邊警覺地打量著周圍,一邊低聲提醒。
明飛讚許地笑了笑,給丹求使了個眼色:「是四個,那還有一個。」
丹秋疑惑的看了看四百米開外的一棟三層小樓,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那是第一狙擊位置,如果是我,我會在那裡放個狙擊手,記住,不管有沒有,一定要保持對事態的高一級戒備。」
丹秋撇撇嘴,對他總是擺出的這種說教模樣很是不以為然。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門前。
「先生,這裡是私人會所,如果您是會員,請出示會員卡。」一個身穿西裝的高大保鏢擋住了兩人,脖子上露出的肌肉健碩而稜角分明,似乎剛剛擦過油,另一個身材稍矮的保鏢那處了刷卡器。
他從來沒見過這兩人,如果不是看他們開著勞斯萊幻影,看上去還如此鎮定的話,他肯定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會員卡沒有,不知道這個行不行。」明飛掏出了剩下的半包毒品扔給了他。
高大保鏢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脖子上暴起的血管忽隱忽現,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嘶啞著嗓子說道:「先生,不管你想去哪,你找錯地方了。」
他給同伴使了個顏色,對耳麥說了幾句話,矮個子保鏢把手伸進了衣服裡,握住了槍柄,散步在四處的幾個暗哨也從後面圍攏了過來。
「錯不錯不是你說了算的。」明飛微微抬了抬下巴,沖丹秋點了點頭,目光忽然變得無比鋒銳。
丹秋心領神會,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變魔術似的掏出警官證,怒喝一聲:「都別動!警察!」
已經做好出拳動作的明飛當即崩潰,差點吼出來,大姐你到底要鬧哪兒樣!?
他原本想著在第一時間解決門口這倆人,趁狙擊手沒反應過來之前開鎖進入樓內,這大姐倒利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倆是警察,不僅暴露了身份,兩人也在狙擊手的鎖定之下,看來兩人的默契還需要慢慢磨合啊。
丹秋這一嗓子不僅讓明飛鬱悶,更是讓樓裡亂
成了一團。
通過大門上方的監控,他們很清楚地看到了兩個無比囂張的警察,得瑟的揮舞著手中碩大的警徽,馬上將這個情況上報給了管事。
沒多久一個光頭上紋著刺青的矮壯男人就出現在了監控室。
「三爺。」充滿煙草味和汗臭味的房間裡,每個人都起立行禮。
通過拉近的焦距,三爺看清楚了丹秋警官證上的單位,頓時是氣急敗壞,「他媽的,給我打電話問問那個姓司的怎麼回事兒,用我屋子裡的加密電話,現在就打!告訴他,要是拿錢不辦事,小心老子讓他明天就完蛋!」說完又拿起對講機下令,「彪子,先穩住他們。」
彪子接到了指令,鬆開了握緊的拳頭,給矮個保鏢使了個眼色,矮個子便鬆開了槍柄。
「兩位警官,這裡是私人場所,實在不方便讓兩位進去。」他拖著長音說。
「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幢樓裡存在販賣毒品、私藏軍火等一系列犯罪行為,現在就要進行搜查!」丹秋一本正經地板著臉說。
「呵呵。」彪子冷笑了一聲,「我們都是守法公民,一定會配合警方的檢查,不過兩位警官有沒有搜查證?」
這句話讓丹秋一時語塞,誰沒事出門帶那玩意兒?怎麼現在的罪犯比警察還懂法了?現在再回去拿肯定是來不及了,可是不拿又進不了這個門,平白錯過一個大好機會,她僵在那裡,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都怪明飛,非跑來這裡,沒搜查證怎麼進!這不是丟人嗎!」她氣鼓鼓瞪了明飛一眼。
「沒有?如果兩位警官沒有搜查證,那對不起了,這裡不歡迎你們。」彪子一伸手,擺出了送客的架勢。
「看來這位先生很懂法嘛。」明飛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捏住了他伸出的胳膊,微微用力,「不過你有些不懂禮貌,送客可不是這麼送的。」
彪子只覺得被明飛攥住的地方已然沒有了知覺,一陣劇痛從手臂蔓延開來,他下意識地想抽出手臂,卻發現以自己的力量竟然不能移動分毫,他似乎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掌已經陷進了自己的肌肉裡,血管都被一根根捏爆開來。
「嗯!」他低吼一聲,猛然用力,臉憋得通紅,太陽穴的血管根根暴起,手臂的肌肉又脹大了一圈,卻依然只能像木偶一樣被帶著擺姿勢。
「對就是這樣。」明飛依舊溫和地笑著,一邊說著話,一邊拽著他的小臂往前探,「對,腰再彎一些,這才有送客的樣子。」
其他人自然看不到彪子痛苦的表情,連三爺都忍不住撓著光頭納悶:「沒聽說彪子這麼懂禮貌啊,怎麼在那兒學起禮節來了?」
「雖然你學得不錯,但我還不想走。」明飛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臉,油乎乎的覺得有些噁心,又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吼!」彪子是退伍兵出身,一身血性,哪裡受得了這種侮辱,暴喝一聲,腰部驟然發力,腿部和後腰的肌肉纖維緊繃到了極致,終於在明飛的鉗制下移動了少許,左臂抬了起來,不過這一下子也從優的「送客」姿勢變成了「思想者」憂鬱的姿勢。
包括三爺在內,所有人都是一腦門子黑線,怎麼這小子又在那兒擺造型了,你丫的健美教練出身?!
「你好像很生氣?其實我要的就是你生氣,既然你懂法,那你應該知道警察對正在實施的犯罪有調查權,我就等著你襲警,然後我就能進這幢樓,你生氣啊,生氣啊。」明飛一邊捏著胳膊,一邊饒有興趣地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