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弒君之罪 文 / 姽嫿君子
徐林沒有答李玉的話,沖身後比了個手勢,當即一群禁衛蜂擁而上,將李玉和蘇尚彤兩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送四公主回玉蕊宮,」徐林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淡淡地吩咐,「再將這個謀害聖上的賊人抓起來!」
他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蘇尚彤臉上:「若是賊人敢反抗,格殺勿論!」
「老太監,你想幹什麼!」李玉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怒罵出聲,她搖了搖手上的聖旨,朝周圍的禁衛軍大聲喊道,「本公主手上持有父皇親筆所書的聖旨,你們見了居然敢不跪?」她秀眉一蹙,板起了臉,環視一圈,眼光一個一個地從那群禁衛軍臉上劃過,又伸手指向徐林,「本宮是當朝公主,他不過是一個老太監。你們要是敢聽這個老太監的,對本公主不敬,等父皇醒了,你們全都得死!」
雖然李玉不喜歡穿宮裝,行事也不講規矩,但畢竟是金枝玉葉,在宮中浸淫了這麼些年,說起話來還是有些威懾力的。剛剛還蠢蠢欲動想要上前抓蘇尚彤的禁衛軍全都停了下來,甚至有些人還稍稍向外退了一小步。
而站在圈外的徐林聽見自己被罵了,卻絲毫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生氣的表情,而是重重歎了口氣,如釋重負般地小聲說了一句:「四公主,你這又是何必呢……」
李玉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徐林卻閉了眼睛,不再言語。
一時間,四下靜的可怕。
隨著「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一道略帶不滿的女聲傳到眾人耳裡。
「幾個月沒見,玉兒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從養心殿內走出的,是一個身著正紫色百鳥朝鳳宮裝、頭戴九尾銜珠金鳳釵的美貌婦人,未施粉黛,年紀約莫在四十來歲。她的身後一左一右還跟著兩名女子,也是穿著宮裝。這兩人蘇尚彤之前見過。一個是宸華公主的母妃林貴妃,另一個是李洛和李玉的生母龐麗妃。那當先這位的身份也不用去想,自然就是當今的羅皇后。
羅皇后說完這句話,涼涼地瞧了右側身旁的麗妃一眼。
麗妃低眉順目,像是沒有瞧見她的眼神。
待她們走出門口,那一圈禁衛軍早已跪下,口稱:「卑職參見皇后娘娘、參見貴妃娘娘、參見麗妃娘娘……」
李玉趁此機會,拉了蘇尚彤往前走了幾步,脫出了包圍圈。她走到皇后幾人面前,襝衽行禮:「玉兒見過母后和二位母妃。」
蘇尚彤也跟著拜倒:「民女蘇尚彤拜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麗妃娘娘。」
「起吧。」皇后淡淡開口,似乎極為不耐。
麗妃這才開口,有些責備地對李玉說道:「玉兒,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懂事!皇上病了,你不知道為你父皇分憂,卻只知道在外面吵吵鬧鬧,還驚擾到了皇后娘娘。還不快向皇后娘娘賠罪!」
「父皇真的病了?可我……」
「玉兒!向皇后娘娘請罪!」麗妃在後幾個字加重了聲音。
李玉聞言,也只得乖乖的上前,又朝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母后,是玉兒做錯了。請您恕罪!」
皇后輕輕「哼」了一聲,算是聽見了。
麗妃面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又把目光看向徐林,朝李玉使了個眼色。
想是李玉剛剛罵他的話,她們在屋裡也聽得一字不落。
這一次,李玉卻如何都不幹了:「母妃,這個老太監想要逼宮,不讓我見父皇,還說,還說……」我手上的聖旨是假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麗妃喝止。
「玉兒!不許胡說!」麗妃喝了一聲,神色古怪。
這個時候,李玉也已覺察出不對來了。
如果徐林真要逼宮,母妃她們又怎麼會在養心殿內,又怎麼能出入自由?而且,那些禁衛軍明顯還是敬重著母后和母妃的。
李玉心頭一跳,看了麗妃一眼,不敢再往下說。
皇后摸著自己的指甲,笑的嘲諷:「麗妃平日裡就是這麼教導公主的?徐公公服侍皇上多年,從沒有出過一點岔子,就平白無故地被扣上這麼個罪名,這是想要了徐公公的命麼?」
麗妃趕緊拉著李玉上前一步跪下:「皇后娘娘恕罪!四公主年紀小不懂事,又忽然聽聞陛下病了,這才口不擇言……」
「夠了!」皇后似乎有些不耐,轉頭看向蘇尚彤,挑眉問道,「你就是蘇相家的大小姐?」
蘇尚彤有些不解,明明這位皇后娘娘在殿內都聽見玉華公主罵那位徐公公了,自然也應該聽見之前那些話,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為什麼還要再問一遍呢?
可她在宮中也不敢放肆,只得規規矩矩的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民女的父親確實現任丞相之職。」
皇后聽了她的回話,似乎極為開心,原本沒有什麼光澤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她有些興奮的喊道:「那就沒錯了!你謀害聖上,意欲弒君,其罪當誅。來人吶……」
李玉聞言正欲爭辯,卻被麗妃提前摀住了嘴,拖進了殿內。
「謀害聖上?民女沒有!」
弒君之罪可不是說著玩的!蘇尚彤趕緊分辯了一句,心裡卻疑竇頓生——今日進宮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有人說她謀害聖上了。而且,聽李玉的口氣,明明是聖上下旨要召見她,下旨的時候身子應該還好好的,也不是要宣
她進宮治病的,不然李玉也不會說什麼讓父皇等一會兒的話了。可為什麼她一進宮聖上就病了?宮中還人人都說,她謀害了聖上?還有,她們一路走過來,路上一個宮人都沒有,也奇怪的很!
「還想狡辯!」皇后冷哼一聲,「拿下!」
她身後的林貴妃聽了這話,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卻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而是偏過了頭,不再看蘇尚彤。
禁衛軍的鎧甲反射著眼光,刺眼的很。蘇尚彤冷眼看著他們一步步的走近,忽然緩緩勾起嘴角,目光銳利地看了一眼羅皇后,聲音清朗:「皇后娘娘難道連一句分辨的話都聽不得,就一定要定下民女罪麼?還是皇后娘娘為了掩飾什麼,一定要指鹿為馬、濫殺無辜呢?」尾音裡甚至還了一抹諷刺的味道。
「放肆!」皇后平日最聽不得別人這麼與她說話,當即冷笑,「好!就讓本宮聽聽你的解釋。你們先退下!」
蘇尚彤的聲音不疾不徐:「皇后娘娘容稟。且不說民女是瑤國子民,沒有理由謀害當今聖上,就算民女生了千萬個膽子,真的有這樣不忠的心思,民女又不會什麼武功,近些日子也未曾到過皇宮,更沒有機會接近聖上,敢問皇后娘娘,民女要如何謀害聖上呢?」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皇后似乎胸有成竹地冷笑一聲,「那就好辦啦!徐公公,讓人去請二公主過來與她對峙。免得她說本宮污蔑於她!」
宸華公主!
蘇尚彤心頭一緊。
說起宸華公主,她也想起來了,她曾經給過宸華公主一個藥方,讓她替元熙帝調養身子,又悄悄給了宸華公主一瓶「解藥」,希望藥效日積月累之下,能解了元熙帝所中的蠱毒。
難道皇后她們說的是那瓶藥丸?
可那些藥丸都是她從神龍鼎下面拿的,墨魚一個人都吃了好幾瓶,於身體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宸華公主就到了養心殿門口。她禮儀端莊地給皇后幾人見過禮,才看向蘇尚彤。
見到了宸華公主,蘇尚彤才明白,為什麼李洛會說,他覺得皇姐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眼前的宸華公主面容沒變,還是眉目如畫、麗質天成。可那一雙眼睛,卻好像失了神。之前宸華公主的眼睛猶如晶瑩剔透的夜明珠,而現在,就好像明珠一夜之間變成了渾濁的魚目,失去了神采,整個人也失去了那種讓人不敢褻瀆的出塵之態,變得有些陰森森的。
她有些懷疑,寧澤看到了變成這樣的宸華公主,還會不會癡心不悔。
宸華公主手中拿著一個青花瓷的細頸小瓶,她走到蘇尚彤跟前舉起那個小瓷瓶問道:「蘇小姐,請問這隻小瓷瓶是不是你給本宮的?」她發音標準,語句流暢,一點也不像當日她剛剛被治好了啞疾,發音不順的樣子,可聽起來卻不如當日的聲音好聽。
蘇尚彤一見這個瓷瓶,就知道大事不妙。當日她發現元熙帝中蠱,並不知曉誰是下蠱之人,不敢再宮內明說,只能借由宸華公主之手一日給元熙帝吃一粒「解藥」,慢慢控制住元熙帝體內的蠱蟲。如果今日所謂的聖上「病了」,是因為這藥丸的關係,那她確實是百口莫辯。
「沒錯,這個瓷瓶是民女給公主的。」她給宸華公主瓷瓶的時候,旁邊還有幾個宮人,此時不承認也沒有用,「因為當日診出聖上有些輕微的不適,民女不便進宮,便寫了個養身的方子給公主為陛下調養,之後還給了公主一瓶這樣的藥丸,囑咐公主一日一粒,加到養身的湯藥裡給聖上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