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做了個夢 文 / 蘇綰
第十三章
做了個夢
小姑娘就近在咫尺,仰著臉、眼眶通紅、一雙烏溜溜的貓眼濕漉漉的,緊緊攥著他衣擺的手昭示著她心裡滿滿的緊張和小心。
穆岳一下子居然有些無措,一瞬間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在小姑娘幾乎可以稱之為灼熱的視線裡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聲音微有些不自在:「我——當然也是人。」
那就是——喜歡自己的?
「那為什麼……」小姑娘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在看見男人明顯不自在的神色時一下子就住了口,抿著唇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慢慢地鬆開了手。
穆岳低頭,看著她那只縮回去了的秀氣的小手,幾乎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卻又隱約覺得似乎是有些莫名的失落,深深吸了口氣後站起身來、轉過身進了浴室。片刻後他手裡拿著一條剛從溫水裡擰乾的毛巾遞了過來:
「擦擦臉,明天週一了,早上是不是還要上課?趁現在雨小一點了,我送你回學校。」
葉容接過毛巾,微微垂下眼簾,輕輕地應了一聲。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d大不允許開車進入校園,穆岳把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場裡,然後打了傘下車送葉容回宿舍。比起下午時的傾盆大雨,這時候的雨勢已經明顯小了一些,但卻仍然是連綿不絕。穆岳打著的傘幾乎整個都是歪的、嚴嚴實實地籠罩在小姑娘的頭頂。
葉容仰著臉側過頭看了看他幾乎是整個都露在傘外的肩膀,微微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穆岳的腳下微微一頓,一低頭,就對上了小姑娘微有些擔心和歉疚的目光。
——她還是這樣小心又敏感。
穆岳幾乎是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忽然就伸了手——一把攬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幾乎是將她整個人都攏在了懷裡,然後把傘舉得正了一些,將兩個人全部都攏在傘下。
「心裡想什麼,就說出來。」把小姑娘送到宿舍樓下,穆岳停下步子,微微低了頭看她,語氣微有些低沉,卻又像是有些無奈。
葉容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應了一聲,小聲道了別就想轉身上樓,卻忽然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小姑娘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阿容,你很好,不要總是想那麼多。」她已經站上了宿舍樓前的台階,穆岳難得地不用低頭、用一種平視的目光看向她,微微頓了頓後,聲音忽然又低了幾分,「買的內衣……沒洗過,回去記得換下來。」
小姑娘微有些發白的臉刷的一下暈開了一大片緋色,一邊飛快地應了一聲,一邊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樣倏地用力抽回了手、手忙腳亂地道了別,也不等他應聲就已經低著頭進了樓裡。
穆岳看著她有些無措的背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眉宇間卻到底還是慢慢舒展了幾分。
回到寢室的時候號稱要減肥的陳曉柔正一臉糾結地看著沈欣遞過來的薯片、猶豫了半天後到底還是一臉視死如歸地撲了上去和她一起吃了起來。兩人見葉容回來,第一時間就都是微微一愣:
「容容你今天不是說去做義工嗎?怎麼換了一身衣服?而且這外套……也太厚了吧?」
「不小心淋了雨,就換了。」葉容臉上本就沒有退下去的紅暈一下子更深了,有些緊張地避開了某些要點、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嘉嘉呢?」
「和她男朋友打電話呢!」陳曉柔偏過頭對著陽台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見色忘友,單身狗沒法過啦!」
徐嘉和她的男朋友據說是青梅竹馬,只是兩人的大學在不同的城市、一下子就成了異地戀。前陣子她男朋友似乎是有些忙、兩人已經有陣子沒聯繫了,這時候男朋友打電話過來,自然是要好好聊聊天的。
知道陳曉柔的話只是近乎撒嬌的玩笑,葉容忍不住彎著眉眼笑了起來,然後就見對方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對了容容,你知不知道,今天下雨,穆瀟去給施鈺送傘了!」陳曉柔說著,滿臉的義憤填膺,卻在看見葉容平靜的神色時一下子就有些恨鐵不成鋼,「施鈺你認不認識?就是欣欣他們班裡那個特別高調的……」
d大各個院系的宿舍分配都是完全打亂的,寢室裡四個人,完全是四個不同的院系——葉容是中系,徐嘉是醫學院的,沈欣和陳曉柔則是金融系和法律系。
正吃著薯片的沈欣聞言猛點頭,難得地也有些不滿:「施鈺可高興了,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似的……你才是穆瀟的青梅竹馬呢!」
「嗯我知道施鈺,她挺好的。」施鈺的宿舍就在她們樓上、上下樓的時候偶爾也遇見過幾次,是個很漂亮也很活潑的女孩子,聽說在學生會和好幾個社團裡都很活躍——葉容點了點頭,看著兩個簡直快要炸毛了的室友,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我和穆瀟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她話說到這裡,忽然間微微頓了一下,莫名地就想起了先前穆岳滿臉怒容的樣子,怔了怔,忽然就有些無措,對著兩人笑了笑,一邊從抽屜裡找出自己要換的衣服,一邊垂下了眼簾低聲道:「我去洗個澡。」
她忽然而至的低落看在室友們眼裡,卻無疑就是在為穆瀟的事傷心了,當即就越發憤慨、但卻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只能看著她抱著衣服走進衛生間後,相視著歎了口氣。
第二天就是週一。女生寢室裡一大早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鬧鐘聲——雖然專業並不相同,
但週一一大早的課卻都是一樣的,這是當初幾人約好了一起選的任意選修課。
星期一一大早就要起床,這實在是一件慘無人道的事——鬧鐘交錯著陸陸續續響了十來分鐘,宿舍裡幾個人才終於一個接一個也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幾人迷迷糊糊地瞇著眼睛進了衛生間刷牙,刷到一半的時候才終於又清醒了幾分、有些意外地面面相覷:
「容容怎麼還沒起來?」
葉容身體不好,平時的作息就格外注意,常常都是很早就休息了,早晨也多半是第一個起床的,沒道理今天到現在都還睡著。幾人對視了一眼,趕緊加快動作刷完了牙,一邊喊著「容容,起床了,要遲到了!」,一邊往她床邊跑。
葉容睡在下鋪,三人過去的時候一下子就看見了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裡的小姑娘——她仍然還閉著眼睛沒有轉醒的跡象,蒼白的臉上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容容?」幾人嚇了一跳,徐嘉伸了手貼上她的額頭——一片滾燙。
……
小姑娘頭髮半干、髮梢還滴著水,白皙的臉上帶著剛洗過澡後熏出的紅暈;身上的浴袍太過寬大,衣襟鬆垮,露出她好看的脖子和精緻的鎖骨,還有再之下的美好風光——他到今天才終於知道,原來她並不像平時看起來那樣削瘦得過分。
她身上還有著沐浴乳和洗髮露的味道,清爽好聞,就和他此時此刻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她仰著臉、睜大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跟只小奶貓似的乖乖巧巧地湊過來窩到了他的懷裡。兩人的身上的氣息交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眼前的景象太美、懷裡的觸感又實在太過柔軟,穆岳的呼吸幾乎是一瞬間就紊亂了起來。
二十八年的人生已經足夠讓他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在自己心頭叫囂著的是什麼。
那是欲-望。
——想要她……屬於自己、完完全全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欲-望。
清心寡慾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這時候卻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一個叫自己叔叔的小姑娘挑起了欲-望——穆岳覺得自己的簡直是個變態,但卻幾乎是無法抗拒地收攏了懷抱把小姑娘緊緊地扣在自己的懷裡、低頭吻了上去。
小姑娘似乎是連這時候怎麼呼吸都不會,很快就憋紅了一張臉,好不容易被放開後努力地喘著氣,一雙貓似的眼睛濕漉漉地看著自己、小聲地喊著「小叔叔」——穆岳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深深吸了口氣,卻到底還是抵不過在心底叫囂著的那個聲音,翻身將她壓到了身下。
……
穆岳不自覺地回憶著剛才那個荒唐的夢境,低咒了一聲,擰開了水龍頭、舉著花灑讓冷水從自己的頭頂徹頭澆了下來。
良久,男人才終於裹著浴袍從浴室裡出來,扯了床單皺著眉扔進了洗衣機裡,一邊聽著洗衣機滾筒轉動的聲音、一邊換了一床新的床單,在床上躺了許久,卻始終都沒有絲毫睡意。
——這張床,她下午的時候也才剛剛躺過。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不管是公寓還是穆家,他的床——她都睡過了。
明明連床單都已經換過了,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還是覺得好像能聞到她的氣息——安靜、乾淨、溫柔;明明像小奶貓一樣有著小脾氣、會伸爪子想撓人,卻又總是敏感地偷偷藏在心裡、小心地掩飾著。
她叫他小叔叔,他卻居然做了這種夢——他在心裡罵著自己變態,可是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無法克制地回憶著先前夢裡的那些場景,甚至還有……他剛回國的那天,她在他床上迷迷糊糊醒來時的模樣。
男人有些頭疼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再一次罵了自己一句,呼吸卻不受控制地再一次變得紊亂了起來——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非要堅持著冒大雨出門去給她買衣服,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敢再待下去、不敢再看著這樣的小姑娘。那個時候,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