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鴖 文 / 第一杯酒
盡時淵自己雖未發覺自己心境的變化,卻不可否認如今她已下意識地對顏玄空寄予了希望。
然而她正帶著胡德業往溶洞深處追去,卻見顏玄空去而折返。
原是這溶洞並不深,其內已並無他物,他師徒三人略探了探別無所得,便要打道回府了。
顏玄空見盡時淵追了過來,不由微訝。方天波與皇甫初白卻瞪著盡時淵晶瑩剔透的左掌驚而不語。那天造地設的至寶頃刻間竟被她煉做了左臂!皇甫初白一時竟不知是該感歎其手段精妙還是該感歎其暴殄天物!
盡時淵卻直言來意,先謝過方天波保護能羽援手,再請其歸還。
他們此行諸般艱險一言難以盡述,能羽不過是個妖修,又並未顯出甚稀世血脈,方天波跟隨顏玄空日久,眼界甚高,並未將其放在心上,當時情況緊急,如今竟是已忘了此事。
經盡時淵直言,他這才想起尚寄於他畫扇中的能羽,忙將他放出來還給盡時淵。然而他畫扇一展,卻是一愣,半晌未見其將能羽放出。
面對對方如此前輩高人,胡德業自然噤若寒蟬不敢置喙。盡時淵卻一揚眉,微微變色。她尚未及置一詞,顏玄空卻淡淡地一眼看了過去:「怎麼?人呢?」他素知自己這大弟子為人,決不至貪墨他人靈寵。只是他待弟子極嚴,方天波應變不及,已讓他心生不滿。
見顏玄空不快,方天波心下一緊,額頭微汗。持扇的手一僵。咬牙辯解道:「那妖修……那妖修……」
顏玄空微微凝眉。「嗯?」了一聲。
方天波幾乎汗如雨下,強自鎮定回道:「那妖修不見了!」
皇甫初白彷彿沒聽清楚:「什麼?怎麼可能?」
方天波頓時覺得自己只好像是拿了別人東西不肯歸還,臉都憋得微紅,卻只憋出幾個字:「確實不見了!」
皇甫初白一驚,她師兄雖不比師父強大無匹,卻亦是同輩中少有的佼佼者,向來自負。既然主動替盡時淵保管靈寵,怎會讓他平白失了蹤跡!
盡時淵嘴角含著譏誚。方天波此人表面看來行事尚算端正。卻亦是設了個局將她和衛萱誑了來助他破敵,雖亦是除魔衛道之舉,算不得暗算,可細究起來,也算不得正人君子。只是盡時淵自己亦非那一板一眼行事事事講究個道理的人,對方天波與皇甫初白救師的初衷倒能理解。
只是此時此事,著實荒誕。那畫扇,乃是方天波的法寶,他堂堂結丹修士,神識強大。在自己法寶境內,莫說是個完整的人。便是片樹葉落下,也該能有察覺才是,竟說什麼「不見了」的話!她雖不至於認為方天波堂堂結丹真人,顏玄空的弟子,存心貪圖她那不成器的靈寵,卻也覺得此人行事尚有不足之處。
顏玄空面色一冷。這畫扇乃是他親為方天波量身定制,與其屬性完全契合,方天波控制這畫扇如臂使指,這法寶斷無不聽話的可能。究竟是何變故讓進入其中的妖修竟會好好的失了蹤跡?
方天波強自鎮定著用神識將畫扇中世界細細地再掃過一邊,卻只汗流浹背,喏喏不得言。此時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親自將那妖修收入畫扇,怎可能失去蹤跡!
顏玄空一伸手取過畫扇,親自探查了一遍,卻是一愣。
盡時淵只看他面色變了又變,不由微訝。顏玄空不同於方天波,他乃是真正的仙君轉世,見識非凡,尋常事物怎會另其變色?盡時淵心下一沉,只怕確是有甚變故!
顏玄空卻問起方天波:「你可將自己靈寵收入這畫扇?」
方天波抹了把汗,恭敬答了,將自己收入畫扇的靈寵一一回了。
顏玄空臉色卻更是奇怪,最終微微歎了口氣,將畫扇一抖,卻抖出一隻小小的紅嘴翠鳥兒「啪」地掉在地上。
見顏玄空放出只普通的小鳥,四人俱是一愣,不知其何意。
盡時淵一愣後卻是面色一變。
方天波等人不識得此鳥,盡時淵卻不會不識。
此鳥名鴖,善御火,乃是血脈悠遠的洪荒大妖,仙界中並不罕見,然而此乃下界,於此處見此洪荒大妖實屬罕有!面前此鳥體型尚小,當屬幼鳥,有那不明所以的,只怕只當其是普通的雀鳥兒。然而在顏玄空與盡時淵這樣真正的見識通天地貫古今的行家眼裡,這看似平凡無奇的小鳥兒卻是真正的鴖無誤,便是幼小,亦掩蓋不住其微弱幾不可辨卻無法偽造的純正無匹的洪荒氣息!
盡時淵一愣,一股難以置信的荒誕之感油然升了上來,不可能吧!
然而顏玄空卻問方天波:「此鳥可是你的靈寵?」
方天波一怔,搖了搖頭。
顏玄空這才向盡時淵道:「那便是你的靈寵了。」
饒是面對的皆是前輩,尤其更有顏玄空這樣的化神大修,胡德業亦驚都再忍不住出言:「這!這是能羽?!」
然而他並不知此時真正在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的卻是盡時淵!
她早猜過能羽當是鳥屬,卻未曾料到他本體竟是此等洪荒大妖!鴖雖不如鳳凰,便是在仙界都是無可爭議的霸主,鴖在仙界雖亦算得是難得的洪荒大妖,卻並不罕見。然而此乃下界,下界之中,哪怕是最弱小的洪荒大妖,只怕也能橫著走了!
這能羽究竟身世怎樣,為何他在蛋裡便被固定為了人形?為何他中毒後便一直昏迷不醒,此時又是為何現了本體?他的父母為何不在他身邊養育他長大?他又是受過什麼禁制竟能在其人形之
時將其身上的洪荒氣息遮蓋得一絲不露竟讓自己都打了眼?!
此前這些故事,盡時淵從未深究,然而在如今得知能羽本體之時,這些疑問頓時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能羽雖現了本體,卻仍未甦醒。盡時淵小心翼翼地將它捧起,卻見它腹部綴著根紅色絲線,正是能羽系乾坤錦囊的絲線。
顏玄空眼神犀利,亦看見了這絲線,便在方才發現其本體處探查了一番,將樹根下掉落的衣物、錦囊等稀疏丟了出來。
方天波面色有色怪異,未料其竟現了本體,難怪自己找不著。只是他們不辨其微弱的洪荒氣息,尚不知其本體為何,只以為是只普通鳥兒,倒未如盡時淵那般震驚。
盡時淵將它細細探查了一番,卻查不出有何大礙,只能將它帶了,辭謝過顏玄空等人,便帶了胡德業離去。她雖與顏玄空盟誓,卻實在不願與他多打交道。
顏玄空亦帶了方天波與皇甫初白回了松霞宗。
二行人就此分道揚鑣。
盡時淵卻先不回南山,而是去了東陵,遵衛萱遺言將其骨灰與遺物帶給姚陽。所幸東陵離此地不過萬里,以飛劍之速,一日便可跑個來回。誰知東陵卻並未姚陽此人,多方打聽,方知衛萱有位交好的東陵弟子姓姚道號陽丘。
回想當時衛萱一口氣將近,話沒能說完只怕也是有的。雖不知衛萱為何要將後事托付此人,但畢竟此人與衛萱非親非故,不同師承,盡時淵實在有些不放心,便暗地將那瓶靈氣珠收起,只將衛萱原本事物與了姚陽丘。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重寶,只怕惹來些懷璧其罪的禍端。
與其交割完畢,盡時淵便帶了胡德業回了南山。
雖其本意是向東一行,然而此行至此,她已受傷不少,需得好好調養以免後患。東行只得後推。
她此行其實不過月餘,卻數次險死還生,其中經歷恍若隔世,受了許多傷,亦得了不少好處。光是那些靈氣珠便夠她用許久的了,更勿論得了玄**精祭煉為左臂。
回到南山前她便帶了只手套將左掌牢牢地遮了起來,以免那玄**精太打眼。
待她回了南山,南山山門前一如既往熙熙攘攘。然而南山弟子雖眾,南山內卻因佔地極廣,仍舊寂靜祥和。
她帶了胡德業縱劍徑直回了桐露峰。紀長老與陸玄罡俱各閉關,她便指了小弟子傳達一聲,便回了自己洞府。
她府內執事弟子籍天和未料其月餘便回,有些詫異地迎了上來。小旗與小六亦是欣喜地迎了出來。
盡時淵卻顧不上跟他們寒暄,一回來便直接帶了能羽閉關。
能羽如此狀況,著實詭異。那魔修用毒雖狠,因盡時淵看顧,當不至致命,能羽卻數日未曾甦醒,更是現了本體。盡時淵不能不好好為其研究研究這毒究竟為何。
如今她雖修為不高,感知力不足,卻得了玄**精如此寶物。此寶若與了旁人,只怕也只能想到入丹、煉器等,盡時淵卻拿它作了左臂。此臂與盡時淵實在妙用非凡。
如今她需分析能羽身中何毒,而這玄**精十分純淨,正可用試毒。她只將左手手指化了無數細若髮絲的肢節,直接扎入能羽體內,細細探查其體內究竟有何變故。
然而這一探查,卻是大吃一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