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7章 出師未捷 文 / 納蘭內拉(書坊)
疾風術卷軸拉開，隊伍前方濃重的毒霾如同大風刮起的棉絮，被吹得向後翻滾，不斷凝結成團。颶風漸烈，一連串的小型龍捲風，像打開圈門準備上槽頭開食的豬群，呼啦啦的往外衝。頂得一團團的毒霾，繼續往後翻滾。
毒霾如同雪球般越滾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不多時，就清出一片百米方圓的空地，隊伍周圍的視線為之一清。
威震天頭一次看到幽暗沼澤裡的情況，地面是漆黑如墨的泥漿。週遭是不少籐蔓，偶爾有幾顆尺許高、似草非草的植物，根莖全是尖刺，稀疏的葉子也奇形怪狀，上面還長著幾顆歪瓜裂棗的果實，往下滴答著黏稠的灰綠色汁液。這會大風吹過，那些黏稠的汁液到處飛濺，就像感冒擤出來的鼻涕，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臥槽，這鬼地方看起來好眼熟，怎麼像我剛穿過來的地方。除了濕點潮點，簡直一模一樣……」威震天喃喃自語，道：「不對，我來那地方還沒這麼噁心。至少，土裡長出來的東西，沒有往出擤鼻涕的……」
這時，卷軸的風力漸弱，顯然是魔法快要耗盡。何狗剩舉著卷軸往前走，想趁著魔法最後消失前，多吹出點空間。
部落以前的日子太窮，就算掉幾根頭髮都恨不得撿起來，再碾成線縫衣服。什麼東西不到徹底成渣，絕不肯扔。剛才威震天眉毛掉了就扔的行為，要是讓部落的大媽大嬸看見，肯定得數落兩句年青人不懂得過日子，忒敗家……當然，現在沒人敢這麼說威震天，至少部落裡沒人敢說……
何狗剩往前走了五六十米，疾風術卷軸終於耗盡了最後一點魔法。卷軸的魔獸皮成了腐朽的破布，一塊塊的掉落。他回頭看著威震天，意思是問還要不要接著吹。
遠處毒霾依舊遮蔽視線，威震天只能聽見格倫陣陣虎嘯和戰士們的哨音。他氣得破口大罵：「看我干屁，給我接著吹，什麼時候讓你停再停……」
何狗剩被罵得一縮脖子，趕緊又拉開個卷軸。大風再起，毒霾接著滾滾而退……威震天回身下令，讓第一軍迅速上前跟在何狗剩後面。
阿狗趕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前面就是充氣點，滅掉火把。行動要小心，拿好手中的武器不要碰撞，免得點著沼氣……」
行進中的戰士，立刻滅火。整個空間一下子暗了不少，好在沒了毒霾之後，還能看見點陽光，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挨了罵的何狗剩腦子靈醒不少，想出更好的節省辦法。他舉著疾風術卷軸往前狂奔，本來只能吹出一二百米的大風，愣是讓他刮散一里地的毒霾，直到看見部落在沼氣點插的桿子。
何狗剩手中卷軸的魔力剛剛耗盡，另一個炮兵部隊的戰士，舉著卷軸過來接力……連續四個卷軸過後，第一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越過沼澤三四百米，虎嘯聲和哨子聲就在耳邊。當第五個卷軸拉開之後，威震天看到讓他差點尿褲子的一幕……
一片怪樹森森，籐蔓纏繞的沼澤已經被壓出一個大圈，到處是殘枝斷葉平整無比。幾十條通體烏黑的巨蟒，每個鱗片都有半個巴掌大，攪起地面半米多高的泥漿，如同一排排黑色浪頭。巨蟒一條條水桶粗細的身子，盤成裡三層外三層的圈子，圍著裡面的禁衛團緩緩游動，仿若一列列長長的火車。時不時有巨蟒張開血盆大口，咬住禁衛團的戰士，絲絲的吞噬下去……
圈子外面還有三條格外粗壯的巨蟒，按著三角的位置盤成三座大山。正豎起碩大的頭顱，監視著圈子裡的人。這三條巨蟒的長度，一時沒辦法估算。可看它們支著腦袋的脖子就有四米多長，再加上盤成大山的身軀，怎麼也得三四十米……
被圍在裡面的禁衛團只剩十幾個人，依舊手持長矛拚死抵抗。格倫已經獸化，現出虎頭縱聲咆哮。手中拿著兩把半人高的板斧，一個人擋住五六條巨蟒。凡是探進圈子的巨蟒，都是照砍不誤。巨蟒咬到他，哪怕內外兩排獠牙，也只能在盔甲上留下兩排淺坑，卻無法洞穿他身上的盔甲，反而掉落不少牙齒……
當初，圖森打造了一套作為樣品半身甲，護肩、護臂、前後胸甲無一不全，就連腋下都薄鐵葉遮擋。雖然下半身沒有防護，但整個上半身防得密不透風。他拿著找威震天顯擺，本想得些誇獎。沒想到，讓威震天罵了個狗血淋頭，盔甲也沒要。
圖森鬱悶的要命，把盔甲掛在冶煉中心的牆上當紀念品。格倫看見以後，死活要拿。攻打哨所一役，這傢伙上去就****暈，面子丟大了。雖說這有他腿上未癒的原因，但沒有護體的盔甲和趁手的武器，也是重要原因。
一般來說，蠻族獸人戰鬥時不願意穿盔甲，也不願用武器。他們更願意按著傳統用胸膛和爪牙戰鬥，覺得這是勇敢的象徵。但常年在人類世界生活的格倫，卻沒這麼死板。蠻族和人類大戰多次，體質遠不如獸人強壯的人類，憑著精良的鎧甲和武器，硬是擋住了蠻族對富庶生活的渴望，生生把他們的擴張按死在貧瘠的荒原。
格倫早已拋棄蠻族那套看似勇敢，實則迂腐過時的傳統，主動尋求護身戰甲。可惜，火梨堡鑄造技術有限，材料也就是普通的礦石。一套盔甲當中，加點星辰鋼就是了不得的事。即使這樣，他也打了兩把重劍和一套半身甲。
這次，格倫接著探查男爵部隊的機會，回了一次酒館。不但見了何瑞芳，還為洗清去幫助部落的嫌疑，打下伏筆。當他返回部落的時候，本想帶上武器盔甲，可又怕影響速度，只能空著手回來了。
當格倫看了冶煉中心牆上那套通體瓦藍的盔甲，立馬就愛不釋手。甚至和也看上盔甲的阿狗、威豆，狠幹了幾架才弄到手。威震天聽說這事，還主動讓圖森再給他打兩把大號板斧，每把都有八十斤種。格倫第二次覺得威震天那個卑鄙小人有那麼不多的幾個優點，至少出手勉強算得上大方……
（當然，去偵查男爵部隊的蒙羅，肯定不這麼看。）
至於格倫第一次覺得威震天有優點，就是他做主把何瑞芳許配給自己的時候……
（等在哨所邊緣的何長老，只能說干林娘的雞掰，那也不是他姑娘！）
現在，格倫仗著一身肽藍精鐵的板甲上撲下躍，咆哮連連。手中兩把板斧掄成了大風車，全是硬狠硬砸。打到現在，已經有三條巨蟒被他砍掉腦袋。兩把斧子都沾滿污血，砍哪都是一陣腥風……那十幾個禁衛團戰士，拿著長矛以格倫為中心護住兩翼，只要巨蟒的腦袋探過來就是一陣亂捅。雖然他們的力量不如格倫，卻也咬死牙關硬頂。
即使格倫他們這麼拚命，依然還是不時有人被洞穴巨蟒叼走吞噬。隨著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戰況已經岌岌可危。不過，被圍在群蟒重要的禁衛團還不是最危險的。相對於他們來說，更遠處被十幾條巨蟒隔絕的族人更加危險。
那些族人都是圈養地給蜥蜴人當食物的族人，一個個都手無寸鐵。身上九頭龍的唾液也已經失效，十幾條巨蟒圍著他們游動。還有兩條體型較小的巨蟒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所過之處那些族人像被高速行駛的火車撞上，不是東倒西歪就是斷胳膊斷腿。兩條巨蟒還張開可以吞進整頭駝牛的血盆大口，連咬帶甩。那些族人別說盔甲，就連衣服都是爛成條的破布，半點防護力都沒有。只要被咬上，就是一團血霧……
好在大壯就在他們中間，盡可能的指揮族人躲避。可惜，他也受了重傷，要靠兩個族人架著才能勉強站立。而且還喊幾聲就吐口血，那塊當胸甲的鋼板已經染紅。照這樣下去，即使沒被巨蟒吃掉也活不了幾分鐘……
隨著疾風術卷軸的颶風，灰白色毒霾完全退散。圈外監視的三條洞穴巨蟒，終於發現身後的滾滾人流。
正對著部隊方向的洞穴巨蟒，率先挺起碩大的頭顱，口中至少一米長的黑色蛇信吞吐伸縮，發出絲絲的警報。另外兩頭洞穴巨蟒，也頭轉過頭吐著蛇信，一時間絲絲聲大作。其他的巨蟒紛紛昂起舌頭，轉向身後的部隊……
威震天還處於呆滯當中，頭皮也一陣陣發麻。雖說來這鬼地方有幾個月了，也見過食人怪魚和卡車般的怪獸。可這麼多蟒蛇堆在面前，還是讓他不知所措……
那頭位置正對著部隊的巨蟒，突然看向威震天。兩隻燈籠大小的雙眼，發出血紅色的光芒。一道道妖異的光波向外擴散，仿若兩張羅網。
看著蟒蛇那血紅的眼瞳，威震天如中魔障，好像聽到渾身血液流淌的聲音。那聲音先是如奔騰江河，川流不息。接著就變成了泥石流，夾雜著凝滯之聲。後來，乾脆就成了快要凝固的水泥，幾乎不再流淌。代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陣頭暈，眼前發黑，甚至連氣都喘不上來。
就在威震天覺得馬上就要憋死的時候，一聲嘹亮長嘶衝入耳鼓……
「灰灰……」拉布拉多人力而起，直接把威震天給掀了下去。
「灰灰……」旁邊的莫妮卡，同樣一聲長嘶。獨角瞬間變得晶瑩剔透，一道金色的閃電流直射那條眼冒紅光的洞穴巨蟒。
妖異的紅光和金色閃電相撞，兒臂粗金色的電弧辟啪激盪，紅光組成的落網迅速黯淡，只堅持了不到兩秒就四分五裂。
那條洞穴巨蟒圓梭形的頭顱往後一仰，重重摔落在地。那條黑色的信子劇烈顫動，發出一陣近乎痛苦的絲絲聲，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它的掙扎……制裁級閃電流對毒血凝視，同是高級魔獸，獨角獸的閃電流明顯勝過洞穴巨蟒的毒血凝視。
另外兩條在外監視的洞穴巨蟒，游動著身體掀起陣陣泥浪，同時盯向莫妮卡。它們的眼瞳，也散發出妖異紅光。現在明明還是白天，可那四隻眼睛就像黑夜中四盞招魂的紅燈。
剛剛發完閃電流的莫妮卡正處於虛弱狀態，兩道毒血凝視射過來立馬抵禦不住，當即前蹄一軟。背上的可愛一聲大叫，從莫妮卡的背上栽了下來。
「灰灰……」拉布拉多一聲長嘶，連著兩道比莫妮卡的閃電流粗一倍的閃電流，射向兩隻洞穴巨蟒。這傢伙把威震天掀下去，沒趕上開火。現在看兩條長蟲欺負自己老婆，眼睛紅得不亞於洞穴巨蟒的血瞳。連續兩道閃電流威力之大，連空氣中都帶著燒灼感，辟啪的點呼聲更是如同鞭炮……
那兩條洞穴巨蟒渾身電光繚繞，仿若纏上無數道金色的鎖鏈。其中一條大半身體先是彈入空中，又轟然倒地。仿若一道坍塌的斷橋，濺起高高的泥漿。另外一條則硬邦邦的砸在圍著禁衛團的巨蟒之上，凡是碰到它的群蟒都被電得蛇信吐出老長，四處亂爬。原是密不透風的包圍圈，立刻變得混亂起來……
格倫抓著這個機會，就往外衝。他吼聲連連，當先開路。手中板斧橫砍豎劈，化作一道道藍濛濛的殘影。擋在前方的洞穴巨蟒稍一阻擋，就被砍得翻翻滾滾。十幾個禁衛團戰士緊隨其後，一個個狀若瘋虎。長矛對著兩側的洞穴巨蟒玩命狠戳，死活不讓巨蟒再次合圍……
「第一軍，跟我干死這幫爛蛇……」阿狗淒厲大吼，猛衝上去。身後的戰士齊聲咆哮，舉著盾牌板斧一擁而上，如同驚濤駭浪。
「臥槽，老子不會瞎了吧？」威震天從地上爬起來，眼前還是發黑。用手一模，才發現頭盔把眼睛擋住了。他隨手把沾滿泥漿的頭盔扔了出去，拚命喘氣。剛才被那頭洞穴巨蟒血紅的眼睛瞪著，差點憋死。就是現在，還特麼喘得氣若游絲。
突然，他背後一陣鑽心劇痛……
「魯爾波娜娜，你瘋啦？」可愛淒厲的大叫：「你為什麼要殺天哥，我和你拼了……」
威震天慢慢扭頭，只見貓女那把藍汪汪的彎刀，插在自己背上。他不可置信的
道：「饞貓，你不想要錢了？」
「閉嘴，你中了洞穴巨蟒的毒血凝視。再晚一會，你一身血都得成渣。」貓女硬邦邦道：「記住，捅你也要錢，還得加倍……」
「下回，你捅我時能不能知會一聲？」威震天這才想起，之前貓女也是砍在胳膊上一刀，解毒血凝視的毒。他鬆開掛在身前的手弩，制止了要來就他的戰士和可愛，又道：「另外，你捅得地方離心臟太近。萬一力道大點，我欠你的錢可就吹了……」
「閉嘴，我也想捅你屁股，可你的身體比魯迪強不了多少。捅別的地方解毒，根本來不及……」貓女實在受不了部隊和巨蟒打翻天，這傢伙也後背挨刀，竟然還有閒心和她談錢的勁頭。
「這樣，我剛想說只要不是菊花……哎呦，你輕點！魯迪可是叫我姐夫，你應該清楚咱倆是什麼關係……」威震天也不想唧唧歪歪，可這藍汪汪的彎刀捅在自己後心上，怎麼可能不怕。他是不得不沒完沒了的說話，好分散貓女的注意力。免得她有什麼心思，一刀捅死自己。他心裡還暗道：「麻痺的，這次命大活下來，一定讓圖森給我弄套有背甲的厚實盔甲。以後也不裝|逼了，保住小命最重要……」
可愛已經知道貓女在給威震天解毒，可還是嚇得小臉煞白，眼淚向決堤的洪水嘩嘩的往下流。她看著不斷被藍黑刃抽出的黑血，哭道：「魯爾波娜娜，千萬小心呀。部落不能沒有天哥，我和玲瓏姐也不能沒有天哥。他要是有點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周圍的戰士看領袖貓女一刀捅進後背，差點都瘋了。等知道怎麼回事以後，把貓女和威震天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唯恐他們受到衝撞。前排的戰士虎視眈眈的盯著貓女，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威震天要是有什麼不對，立馬就得把貓女亂刃分屍……
這會，威震天一直提溜的心卻放下不少。因為藍黑刃插在後背之後，那種喘不過氣、憋得臉紅脖子粗的感覺消失了。他一邊向可愛露出安心的笑容，一邊讓前方的戰士讓開一條縫，好觀察戰場情況。
阿狗帶著第一軍浪潮般的湧向洞穴巨蟒，拉布拉多和莫妮卡也是一道又一道的閃電流猛射。所有的巨蟒都集成一團，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陣，清一色的頭部向外。
第一軍圍在外面斧劈矛刺，狂攻不止。洞穴巨蟒也張開血盆大口，連吞帶咬。而且抓住機會就游動出擊，利用巨大的身軀圈進幾個戰士，勒成肉泥。整個圓陣仿若一朵食人花，忽開忽合。只是每次開合，都拽走幾十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