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3章 學者承諾 文 / 納蘭內拉(書坊)
「兩天……這怎麼可能？」格格巫頻頻搖頭，兩個小辮甩得此起彼伏。他道：「就算我不吃不睡，也不可能完成。」
「我給你人，要多少我給你多少。」威震天道：「他們不止能封袋子，還能幹別的，你可以教他們怎麼兌配方液。這樣的話，速度會快很多。」
「不行，絕對不行！」格格巫的腦袋，搖得更厲害了。他道：「這是我的研究，不能交給別人。除非，他們也有我需要的東西……」
「哥們，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威震天真急了，他重重一跺腳道：「兩天內，我必須要二百沼氣炸彈。因為老子遇到麻煩了，幾十萬人馬上要卡脖子。要是不減口糧，全特麼得完蛋。偏偏我還要礦石，要武器、要鎧甲。沒這些東西，我根本擋不住男爵大兵壓境。到時，部落就得血流成河，雞犬不留……麻痺的，老子已經愁爆了！」
此時此刻，只有他和格格巫兩人在。一直在族人面前表現得胸有成竹，有條不紊的威震天，再也控制不住焦慮。終於在學識上能和他對等交流的格格巫面前，露出軟弱一面。
格格巫也是頭一次看威震天這麼失態，道：「為什麼要武器？」
「靠，你特麼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威震天怒道：「男爵帶兵要來干死我們，沒有武器，你讓我的人拿什麼抵擋？」
「為什麼要抵擋？」格格巫拿起墊子放在屁股地下，還擰了擰身體，讓自己坐得舒服點。然後，他才慢悠悠道：「我們是學者，不論在哪裡都有超然待遇。為什麼要理會，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蠢貨？就讓他們互相殺好了，咱們只管在學識的海洋中暢遊……對了，上次你說學識更應該叫做科學，而科學又分為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那咱們在沼氣方面的研究，是屬於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
威震天這時才發現，或者說這時才能清晰描述，格格巫的心態。格格巫這樣的人如果生在地球，一定是個極端的科學怪咖。因為極端，所以純粹。在格格巫眼裡，除了科學之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眼中，跟猴子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要想打動這樣的人，必須用他們能聽得懂的語言……
「哥們，你聽我詳細分析一下，為什麼要抵擋男爵的軍隊，你就明白了。」威震天深吸一口氣，道：「沒錯，我們是學者。可在外人眼中，我和你的地位完全不同。為什麼，你應該知道，就是因為我的身份。他們認為我是賤民，不可能是學者。這就像你剛見到我的時候，也稱我是賤民一樣……」
格格巫想起第一次見威震天的時候，叫威震天賤民，挨的那些耳光。他不由摸了摸臉，好像還隱隱作痛。
威震天接著道：「就算我在科學上取得無人可及的成就，外人也不會承認。因為賤民不能讀書寫字，更不配擁有科學。哪怕科學靠得是天賦勤奮，靠得是執著堅韌，而不是出身籍貫。那些貴族老爺一旦發現我是學者，他們首先想的不是認可，而是消滅。要想改變這種命運，必須靠我們自己去捍衛，去改變。
成功了，我們可以改變他們的認知。如果他們不願意改變，我們也要做到不讓他們來破壞。只有這樣，才能繼續我們的科學。若失敗了，所有的一切都會覆滅，沒有別的選擇。科學無法對抗刀劍，但科學可以讓刀劍更加鋒利。這二百個沼氣炸彈，就是在保護我們的生命，保護我們的科學……哥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改變認知……可是很疼啊。」格格巫揉著臉，好像在回味那頓耳光。他道：「威總，我明白了。科學靠得是天賦勤奮，靠得是執著堅韌，而不是出身籍貫，這點你說得對。二百沼氣炸彈，兩天內我一定給你。配方液，我會告訴來幫我的人。就算是報答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啟發。不過，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哥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巫兄。」威震天激動的道：「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
格格巫截口道：「帥哥，你說了半天哥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威震天信口胡謅：「哥們就是同志加兄弟，鮮血凝成的友誼，超越朋友的友好關係……」
「哦……」格格巫點了點頭，貌似明白了。他道：「既然我們是哥們，為什麼你還不相信我？」
「哥們，天地良心……」威震天拍著胸脯，義憤填膺道：「我不信誰，也不能不信你！」
格格巫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他道：「每做一百個燃燒彈，前面那些蠢貨就要點著四個，這是相信我嗎？」
「特麼的，老子回去就把禁衛團那幫死腦瓜骨，打個屁股開花？抽查這種事，還能被發現……」哪怕威震天說瞎話的功夫，已經滿級加一，這會也老臉通紅。
威震天尷尬的笑著，正琢磨找點什麼理由搪塞，卻見格格巫瞪著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那眼神意味深長，還夾雜著失落和期待。愣是讓他把到嘴邊的瞎話，又嚥了回去……
「這事，確實是我下的命令。作為哥們，我向你賠禮道歉。」威震天苦笑道：「但作為部落的領袖，我必須保持懷疑。以後……以後，我還是會下達類似的命令，希望你能原諒。」
格格巫哼了兩聲，追問道：「作為學者，你會怎樣？」
「我不會懷疑，而是質疑。」威震天道：「因為質疑，是攀登科學高峰的動力。」
「質疑是攀登科學高峰的動力……聖神在上，太精確了！」格格巫讚歎了好一會，忽然一擼小辮的珠子，顯出一道白茫茫的光幕。他道：「哪裡去了，我記得好像是在……」
光幕上的小標識密密麻麻，數量多得根本沒辦法計數。而且，還在飛快變化。
「哥們，
你不是把半個世界都裝裡面了吧？」威震天忍不住道：「這都什麼東西，有沒有我能用的，你先給我用用……」
「找到了……」格格巫在光幕翻了七八屏，終於伸手一點。「嗡」的一聲，整個空地鋪滿袋子，埋得威震天只剩一個腦袋。
「這是糧食？」威震天得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他奮力爬出來，隨便在袋子上戳了個窟窿，全是淡青色的麵粉。
格格巫悶悶的叫道：「威總，快來幫我……」
「巫哥，別說幫你，就是摟著你睡覺也行。」威震天捧著麵粉嚼了兩口，眼淚嘩嘩的……這個東西的口感，比粉鼠根好多了。如果說粉鼠根是苞米碴子，這東西就是特級高筋小麥粉。嚼著那叫一個筋道，還有股淡淡的鹹香。
「睡個屁，快把我拉出來，憋死我了……」格格巫那武大郎的身材，直接讓袋子沒頂，想爬都爬不出來。
「啥也不說了，來啵一個。」威震天把格格巫提溜出來，就是一個熊抱。他道：「巫哥，你太有財了，但距離豪還差點。你能不能再給弄點，七十萬大肚漢，這點東西最多撐半個月……」
「沒了。」格格巫一巴掌把威震天呼開，喘著氣道：「這是我在天使聯盟，幫探索港商會研究海搏獸的報酬。當時他們運錢的船出了點問題，就拿海稻粉抵押，還讓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威震天艷羨道：「這麼多，你收費不低呀！」
「我也不知道該收多少，就拿了一倉庫。」格格巫道：「反正天使聯盟的人說了，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哇哈哈哈……」威震天哈哈大笑，道：「那幫人知道你有巴基斯坦大師的空間裝備，還不得氣死？」
「有嗎？我沒注意……哦，想起來了。走的時候好像有兩個人昏了，還有個人吐血。我還以為他們急病發作。」格格巫歎氣道：「唉，其實我想要錢，而不是海稻粉。因為天使聯盟的晶幣有元素波動，我想研究一下……」
「別，這會有錢也買不來糧食。」威震天抓起一把海稻粉，深深嗅了一下，陶醉無比。
格格巫看威震天滿鼻子青粉都不顧，不由撇了撇嘴。他道：「這些海稻粉，放我這好幾年了。要不是你提起糧食，我都忘了……」
說著，他拍拍身上的粉，道：「知道我為什麼對你的懷疑，感到不滿嗎？」
「親，你就不能保持點高姿態？咱不提這茬了，行不？」威震天理虧，很沒面子。他道：「你完全可以把我當成一個蠢貨，心裡鄙視，表面裝不知道。」
「那不行。」格格巫拒絕道：「因為，你和那些蠢貨不一樣。你應該在科學上，對我保持足夠的敬意。不過，聽到你對質疑的觀點之後，我表示理解。同樣，以後對你的研究，我也會以質疑為前提。」
說完，他就要回石窟。可剛走到門口，忽聽威震天道：「格格巫，相信我……只要我不死，就一定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巨匠。」
格格巫轉過身，仔細看著威震天，好像在辨認真假。他道：「這是領袖的承諾？」
「不，這是哥們的承諾！」威震天微微躬身，道：「這也是一個學者，對一個科學天才的承諾。」
威震天那句科學天才，讓格格巫興奮的臉都糾在一起，搓著手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會，他憋出一句話：「謝謝！」
「巫哥，你要是真想謝我，就把辮子上的珠子送我兩顆。」威震天一臉賊相，口水止不住的往外淌……
「轟！」格格巫扔過來一個小型沼氣彈。
當晚，威震天宣佈加餐，整個部落都轟動了。這段時間的粉鼠根糊糊已經越來越稀，就快照出人影了。還有些小道消息，在部落流傳。說什麼儲備糧馬上就吃完了，後面的日子只能挨餓。
「唉，這才吃了幾天飽飯，又要挨餓了……」不少族人搖頭歎息，還有的族人則每天把口糧剩下一部分，以備不時之需。
對於族人來說，挨餓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可藍月季剛剛到來，儲備糧就沒有了，倒是頭一回。天寒地凍沒有吃食，還要做這麼繁重的工作。一時間，真有些人心惶惶。好在族人溫順，忍耐力更是超強，才沒什麼風浪。要是換別的地方，早就出亂子了。
現在，威震天命人從哨所運回大批糧食，一共十幾車。那個馬扎裡還到處宣揚，哨所的糧食還能再拉幾百車。
族人沸騰了，威震天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開飯的時候，更是證明了馬扎裡的話。一罐罐從沒吃過的東西，聞著就香氣撲鼻，顏色也很好看。大部分族人，一輩子吃的都是粉鼠根和野菜。當他們端著淡青色的米粉，嘗著那從未感受過的鹹香，滿足得不得了。
不少人都由衷感歎：「前些日子吃了駝牛肉，現在又吃了海稻粉，這輩子值了。就是馬上死了，也值！」
可愛圍在威震天身邊，同樣吃得眉開眼笑。她的嘴巴周圍全是米粉，像小花貓似的伸著舌頭舔來舔去。玲瓏拿著海稻粉一口一口的吃著，也對異域風味新奇不已。
吃完晚飯，威震天帶著可愛和玲瓏在部落巡視，所到之處族人無不跪拜。就連戰時為兵，平時為民的八旗也是如此。原先的戰士大多升為指揮，看了之後暗示八旗敬禮。可族人都虔誠拜倒，壓根就不看他們。唉，習慣養成不是一天半天的事，還是慢慢來吧！
袁長老和王長老躲在遠處，各端一個比腦袋還大的陶碗，吃得吸吸溜溜。袁長老一邊吃，還一邊表示不屑：「海稻粉，有什麼了不起？要是不加點鹽，還不如粉鼠根好吃……」
「就是，就是……」王長老附和幾聲，又問：「大通，我還要再來一碗，你要不要？」
「要，你替我盛吧。」袁長老把碗遞過去，王長老卻很不客氣的道：「沒有子侄伺候了，想吃自己去盛。」
說完，他自顧自的去了。
「姓王的，你個雞掰……」袁長老也罵罵咧咧的跟了過去。
一直站在兩人身邊的何長老，看著威震天和族人打成一片，言談舉止不但很有親和力還很風趣，不管走到哪裡都引出一片歡聲笑語，神情極為複雜。他喃喃自語道：「不能再等了，一定要盡快讓威震天去聖地……」
威震天正和玲瓏慰問一群給孩子餵奶的媽媽。這群餵奶的婦人在一個角落裡，背對著族人圍成一個圈，一邊餵奶一邊聊天。部落以前的日子苦，吃都吃不飽，女人在孩子出生後往往沒奶水。所以，嬰兒夭折的極多。這段時間吃得飽，奶水相對充足，孩子也勉強夠吃。女人們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威震天沒見過這個情形，看一群女人背著人，躲在遠處交頭接耳，不知在幹什麼。他想起最近的小道消息，不由起了疑心。
旁邊的可愛也煽風點火，道：「天哥，她們好可疑哦，過去看看吧。說不定，能聽到什麼重要的事呢。」
威震天微微點頭，貌似無意的溜躂過去。
玲瓏本想阻止，可愛卻一臉狡黠的拉住她，小聲道：「玲瓏姐，你不是想讓天哥為孕婦多發糧食嗎？」
「可愛，你這是騙天哥呀。」玲瓏無奈道：「小心天哥打你屁股。」
「咯咯，那就讓他打呀……」
威震天輕手輕腳的來到那群婦人身後，就發現上當了。他暗暗叫苦：「可愛這小丫頭，讓自己教育得越來越狡猾，居然連他都騙……」
正當威震天悄悄往後退，可愛忽然喊了一聲：「天哥，她們說什麼呢？」
一群婦人抬起頭，看威震天就站在她們身後，不由得面紅耳赤，趕緊合衣。有兩個性子潑辣的，髒話差點飆出來。
「可愛，我非把你屁股打腫……」威震尷尬得想哭。一群女人給孩子餵奶，他這年輕小伙湊過來偷窺，算怎麼個事？
這時，不少族人發現這邊的情況，都轉過頭看他。弄得威震天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唉，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威望，算是毀了！
好在可愛扔了個台階過來，道：「天哥，你不是說要關心嬰兒和孕婦嗎？」
威震天明知道這小丫頭不懷好意，可還得順著台階往下溜。他道：「沒錯，嬰兒和孕婦是部落的希望。關注嬰兒和孕婦的健康，就是關注部落的未來。這是頭等大事，馬虎不得……」
如今，威震天也當倆月領導了，進步飛快。就連胡說八道都道貌岸然，聽著很像那麼回事。正當威震天也佩服自己的時候，可愛一句話又把他推進深淵。
小丫頭對那些婦人道：「各位嬸子，領袖要專門給你們撥一部分糧食，讓你們有足夠的奶水喂小孩呢。」
剛才還低著頭，抹不開臉的婦人，聽說有專門發給她們的糧食，全都喜出望外。有人反應快些，抱著孩子就磕頭……
「起來，大家都起來吧。」威震天努力在不斷抽搐的臉上，擠出點笑容。他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關注嬰兒和孕婦健康，就是關注部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