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第48章 有叛徒 文 / 納蘭內拉(書坊)
吃完了肉糊，阿狗和威豆帶著威震天，去給馬扎裡和圖森送飯。三人來到小溪邊上，馬扎裡和圖森正在坑裡，給死去的乞丐整理儀容。
看著死去的乞丐，面上猶自殘留痛苦和驚悸，威震天心下惻然。他跳下坑，撕了一塊袍子給乞丐擦臉。
圖森勸道：「威總，我們來就行了。」
「還是我來，你們吃飯吧。」威震天搖了搖頭，沉沉的道：「他們算是為我而死，幫他們收拾一下理所應當……就連卡巴斯基，也是一樣。」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句更是含糊不清。
「威總，快別這麼說。」馬扎裡放下手裡的水，接過威豆遞來的肉糊。他歎著氣道：「以前乞討，每年藍月冬，我們都會死一批。不是被凍死，就是餓死。他們雖然死了，但也過了幾天好日子。吃得飽、穿得暖還有馬車坐，最後又拉了聖騎老爺那種大人物一起死。我們不過是乞丐，也就是臭蟲命。怎麼算，這輩子都值了。不虧，一點不虧……」
聽著馬扎裡近乎冷漠的聲音，威震天胸口一陣發堵。可他只能抱著愧疚，細心擦拭乞丐身上的污痕。好像這樣，他能好受些。
「威總，我們以後怎麼辦？」圖森問道。
要是往常，威震天一定豪言壯語，忽悠得圖森熱血澎湃。可現在，他對著死去乞丐的臉，尤其是卡巴斯基那張死不瞑目的臉，怎麼都說不出口。
圖森眼巴巴的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答，終於失望。他默默拿起抹布，接著去擦同伴的屍體。那雙大手，竟然有些顫抖……
威豆和阿狗對視一眼，也跳下坑幫忙。
眾人在沉默中幹活，直到每個死去的乞丐都遺容整潔，才爬上來。
威豆抓起一把土，撒下去。他道：「要是有安魂師，他們的魂魄就能早日輪迴，不用在世間飄蕩了。」
那晚，他要不是昏過去，又恰好被踹進車底。今天躺坑裡的人，可能就有他一個。經歷生死之後，這小子成熟不少。雖然還是熱血十足，但說這話的時候也帶了些感傷。
阿狗也跟著撒土，道：「我們部落不用安魂師，只要入土的時候有塊棺材板，就知足了。」
「你們事事都不一樣，格格不入。」威豆沒好氣的道。
「我們怎麼了，有什麼格格不入？」阿狗不高興了，瞪著眼睛道：「我看你們才格格不入，還想要安魂師？做夢吧！」
「你敢再說一次？」
「好話不說二遍，怎麼的吧？」
阿狗和威豆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通常三句話就紅臉。這段時間，兩人沒少掐架。掐完之後，三分鐘就和好。過一會，接著又掐……
威震天一聲沉喝：「安靜點。」
見威震天發火，兩人明著不敢再掐，暗地裡還是互相瞪眼。
威震天懶得理他們，而是蹲在坑邊數屍體。他一連數了幾遍，才道：「人數不對，我記得那晚有幾個兄弟逃了。」
圖森一邊用大腳丫子往裡推土，一邊道：「沒跑多遠，就死了幾個。」
馬扎裡也道：「那晚，我和圖森的傷不重，就去找他們。一開始沒找到，直到往火梨堡的方向走了一段，看見倆個兄弟倒在地上。第二天我騎馬去找，又發現個兄弟……」
說到這，他小心地看了眼威震天，才低聲道：「一共三個兄弟，被……被人殺了。」
「你們算上我，一共十四個人。這裡有九具屍體，唯獨少了巴托。」威震天冷冷的道：「他人在哪，是生是死？」
馬扎裡心虛的道：「不……不清楚。」
「不清楚？」威震天騰的站起身，厲聲道：「三個兄弟死在路上，巴托失蹤。這荒郊野外一望無際，你跟我說不清楚？」
威震天閃電伸手，拔出威豆的腰刀，跳下坑去。他找到那晚逃跑的乞丐，拿刀在傷口上比對。威豆的刀是在市集買的，比僕從佩戴的制式軍刀，短半尺寬一寸。刀插入屍體的傷口，嚴絲合縫。很顯然，他們是死在同伴的刀下。
「巴托殺了三個兄弟逃往火梨堡，你們看不出來嗎？」威震天從坑裡上來，一步步向馬扎裡和圖森逼近。他道：「為什麼要替巴托隱瞞，最好給我個過得去的理由。不然的話……」
威震天慢慢揚起刀，殺機四溢。
阿狗和威豆目瞪口呆，一時不知怎麼辦好。圖森和馬扎裡則嚇得臉無人色，連連後退。
「威總，你聽我解釋。」圖森知道，威震天可是狠人。要是不說清楚，自己絕對小命不保。他道：「我們真不是存心隱瞞，真的……那晚之後你一直昏迷，我們沒機會說。後來想想，都覺得這事不光彩。反正人也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威總，我追出去老遠。不是怕死，而是追不上了。」馬扎裡更是嚇得半死，哆嗦道：「我查過了馬蹄印，巴托跑的時候至少有兩匹馬，還先跑了一天……」
威震天一言不發，但錐子般的眼神刺在兩人身上。圖森和馬扎裡汗流浹背再也吃不住勁，撲通一下，跪了。
過了良久，威震天冷硬的神態，終於緩和了。他把刀遞給威豆，上前扶起圖森和馬扎裡，道：「巴托跑回火梨堡，一定會出賣大伙。咱們得做好，應付追兵的準備……」
這下不止馬扎裡和圖森，就連威豆和阿狗也驚得張大嘴。他們也知道巴托的事嚴重
，但沒想到嚴重到這種地步。
馬扎裡還有些不相信，道：「逃跑就算了，他不一定會出賣我們吧？」
「既然只是想逃跑，為什麼要殺那三個弟兄。無非是想出賣我們的時候，把自己摘出去。最好說成毫無干係，立功請賞。反正只有他一個，怎麼編都行。」威震天自嘲的一笑，道：「真沒看出來，這孫子平時一副鱉樣，還是個人才。」
馬扎裡啞口無言。
圖森腦子比馬扎裡靈醒，想到另一件可怕的事。他緊張的道：「威總，我和巴托沒關係，不會出賣大伙。」
「威總，我承認。沒追上巴托，是我沒盡力。當時，我覺得都是一起要飯的人，給他留條路。還有就是我手殘，追上也打不過他……」馬扎裡也反應過來了，急得舉手起誓。他道：「威總，我說的句句是實。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行了，我相信。」威震天把馬扎裡的手放下，突然好像很慚愧、很懊悔的樣子。他道：「一開始，我確實懷疑你們，但我想清楚了。那天晚上，你們倆都是和我一起拚命的人。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應該無條件相信你們，怎麼能懷疑呢？」
威震天深深一鞠躬，回手又搶過威豆的刀，高高舉起。他道：「兩位兄弟，我錯了！我這就斷指謝罪，請你們原諒我！」
說著，他吐氣開聲，嘴裡嗷嗷大吼。那架勢別說斷指，就是砍條腿都夠了。
「威總，是我們不對……我們不應該瞞著你，差點害了大伙……」圖森和馬扎裡先是愕然，接著就上前攔阻。
威震天堅決要砍，兩人竟然攔不住。好在阿狗和威豆也衝過來阻止。四個人七手八腳費了牛勁，才把刀搶下來。
威震天一番矯情的順勢拿捏，大家都熱淚盈眶。圖森更是咚咚擂著胸膛，恨不得把心挖出來表白。他道：「威總，跟著你混，我死都不後悔！」」
馬扎裡也重重點頭，道：「威總，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威豆和阿狗也異口同聲的附和。
「好兄弟，以後我們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威震天跟眾人緊緊相擁，感動唏噓。
啥也別說了，跟著這樣的老大，就放心混吧……